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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虚构的情节
  他们是来求医的。

 一路上,都堪称顺遂:心房山的九八婆婆,以“怒鱼”救冷血;暗房山的虫二大师,以“救鱼”为冷血解毒,酒房山的三缸公子,以“忙鱼”为冷血治病,现在只剩下了房山的三罢大侠,他肯不肯以“伤鱼”替冷血冲破死门的最后一关?…

 不料“房”门开,出来的是“虫二大师”而不是三罢大侠。

 四人大喜过望。

 ──-“虫二大师”在先前已出手相助了,此际既然有他在这里,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殊料“虫二大师”却猝然出手。

 狠烈的出了手。

 象斫成两半的蜡烛一样,在他们四人中武功最高、学问最博识、应事也最沉着的梁大中,也给斩成两段,落入池里;所不同的是,他的命就在这猝然的暗算中给全然切断,不能象“虫二大师”手上的蜡烛一样,虽然分成两段,但烛火仍在燃烧。

 同时,小骨已僵在池边。

 显然,他已遭人所制。

 但巴旺生怕小刀也遭毒手,是故仓促应战。

 手一招。

 “虫二大师”一刀斫到一半,就得要被迫撤招。

 同样的,但巴旺那一“抱”也“抱”了个空。

 可是,但巴旺仍是给“印”了一掌。

 凭他的铜皮铁骨,也承受不了:那一掌就象直接印在他的内脏里。

 但他强恃着。

 他不能倒。

 ──因为已一败涂地的人,是没资格再倒下去的了,一旦倒下,永难再起。

 小刀在这瞬间发现,自己同行五人,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一个,还没伤、还没死、还没受制。

 一切都不象是真的。

 太可怕了。

 ──就象是一场虚构的情节!

 但愿这是虚构的。

 偏偏真实里的残酷,一向要比虚构更可怖;一如现实里的美好,往往不如虚构。

 小刀要面对的,正是这种情节。

 ──面对这个脸上涂着白垩的人,她觉得很不自在,就象一手摸到了不知谁人黏在糊于墙上的鼻涕。

 这时候,梁大中已血溅池之中,小骨受制,冷血已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虫二大师”持着长刀,背着西边一抹残,东天一钩冷月,兀然而立。

 但巴旺躬着身子,拦在“虫二”与小刀之间。

 他本来的样子已有点象一只刺猬,而今更弓背弯,战发强恃,更象刺猬一只。

 他自己深知对方的一掌,印得到底有多重。

 ──他的五脏,均已移位。

 所以他盯着“虫二”一面低声道:“小刀。”

 小刀凑上前去“嗯?”这一声“嗯”轻柔中已六神无主。

 但巴旺沉声道:“我着他,你一见我动手,马上就走。”

 小刀很快的说:“那,小骨怎么办?”

 但巴旺道:“如果我能把他救走,我一定救。”

 小刀又问:“冷血呢?”

 但巴旺长吁一口气。他一气的时候,心、脏、脾、胃、肝一齐刺痛。“顾不得了,我们自顾尚且不及。”

 “我们五个人来,如果只剩下我们一、两个人,那不如放手一战,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小刀语音虽轻,但语气十分坚决。

 但巴旺长了一口气。他一气,五腔六腑一齐剧痛起来。不过,眼前的险境,比他体内的危殆更迫切。

 “虫二大师”背着大门,但他手上的烛光照得他涂上白坭的面目显得更为模糊不清“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没有加害你们之心。”

 但巴旺点点头,道:“你没有加害之心。所以梁大中死了,小骨为你所制。”

 “虫二大师”也笑着接道:‘而你也为我所伤。伤得不轻吧?”他象是在叙述一件完全不是他干的事,而是他所关心的事。

 但巴旺说:“你不是‘虫二大师’。”

 “虫二大师”晃晃手中的扫刀,颇为自得的说:“我当然不是。”

 但巴旺又要气。虽然一气就痛,但他又不能停止气。他整个人,都象给对方一掌打瘪了。“你是蔷薇将军?”

 蔷薇将军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了。”

 小刀的玉颊陡升起两朵怨愤的红云“于童,你敢!”

 蔷薇将军道:“我什么都不敢。我只是为了小姐和公子好,这些人,还是该抓该杀的,你们是金枝玉叶,不该和他们走在一道。”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不管,我只干。”

 “好,你敢违我之命,看我回到危城不叫爹处置你…”但巴旺忽然沉声道:“小刀姑娘。”

 “嗯?”

 “这厮以黑血和红鳞素毒倒冷血,故意把我们诓上四房山,他这是蓄谋而动、有备而来的。他不一定会让你再有机会见着你爹爹,你千万得要小心,他不再是你的家将。”

 掌声。

 蔷薇将军拊掌。

 “看来,平时你们‘五人帮’胡胡闹闹,疯疯癫癫的,不过,一旦遇事,倒见出了是个老江湖、真好汉。”

 蔷薇将军真是一点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就算面对的是敌人。

 小刀仍是有点不相信。

 她在家里,人人慑于大将军的威名,她虽从不作威作福,但也颐指气使惯了。

 “于童,你不是守在老渠吗?谁叫你来这里的?”

 蔷薇将军笑嘻嘻的道:“是你叫我来的。”

 “我?”

 小刀用小小的手指指着自己小小的鼻子。

 “是你。”蔷薇将军微笑,白垩土又在他颊上裂了几条,并簌簌的掉落了一些小灰块“谁叫你是大将军的女儿。谁叫你长得这么标致!”

 说了这两句话,于童奋亢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小刀忽然觉得骨悚然。

 她又生起那种手指不意触摸到糊在墙上的鼻涕的感觉。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何以会有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眼前这个人。

 这个敌人。

 ──蔷薇将军于童。

 对小刀而言,这种感觉就象是有人用刀子去挑开她的亵衣。

 ──小刀虽然娇生愤养,可是毕竟也是个见过大场面、锦口绣心、巧手美貌的女子,她也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她衣衫里无瑕的体,清白之躯,会给自己所属的男人所看所沾。

 但那必须是她所心爱的男子。

 任何事,只要习惯就能接受;当忍受变成了一种习惯,就不是忍受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小刀而言,让一个她不喜欢的男子来碰自己的身子,她以为自己是宁死也不能忍受的。听了蔷薇将军的话,加上他把脸藏在灰惨的白垩里,她觉得对方的话像化作一句句的手指,来碰触她。

 她生起了的感觉。

 她怕这种的感觉。

 冷血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

 杀气。

 ──尽管蔷薇将军此际的语调听来还很平和,可是他感觉到的仍然是猛烈的杀气。

 要是把这种杀气装在瓦煲里,瓦煲早就碎了;要是把这种杀气关在木屋里,木屋早就焚烧起来了。

 可是,除了冷血能分外感觉出来之外,其他人的感觉都没有那么强烈。

 因为蔷薇将军的语音太柔和了。

 ──那是一副与人无伤、跟人无尤的嗓子。

 冷血却呐喊不出。

 他失去了说话的力量,当然也不能动弹。

 ──现在,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象一株植物的好。

 对冷血而言,他现在最大的期望,也许只是:

 走路。

 ──-对他而言,走路就是一种全身都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真好。

 当然,谁都不会珍惜自己已获得的,只会追悔自己已失去的。是以,说对过去无悔的人,多半是要用这句话来镇自己的惭悔和忏悔;说有憾的人,往往只是认为这世间欠了他的情。

 至于对蔷薇将军这种人而言,一切都十分简单:

 他不择手段,追求足。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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