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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两个多月之后,又是接近耶诞节的时间。

 我跟Feeling在这两个多月里,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她找了家补习班,拿出以前高中的课本,开始努力往她的大学之路前进,她说,如果这一次再没有考上中正或是中央,她就要出国去了。

 我问她为什么要出国,她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反而回过头来问我为什么不继续念书?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海军?

 这个问题,子云跟我讨论了N次。

 他是个痛恨军队的家伙,甚至只要一讲到军队,他就会开始不知所云的破口大骂,平常不怎么听他说出口的脏话都出笼了,他又是个讲国语超级标准的人,骂起来很好笑。

 他常问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海军,我会反问他:“你看有多少人在我这样的年纪能存个七八十万的?”

 他说:“我啊。”

 我说:“你不一样,你是异类,我不跟异类比。”

 他说:“每次问都是一样的答案,只是为了钱。”

 我说:“是啊,难不成真要卖命?”

 他说:“好了,别讲了,讲到军人我就一肚子鸟火…**你全家的中华民国国军!”

 我说:“这样你都要骂一句?”

 他说:“我!”

 所以当Feeling问我同样问题的时候,我一样这么回答。

 当我回答她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如果她的反应跟子云一样,都是一句“**你全家的中华民国国军!”的话,那我会当场口吐白沫。

 Feelubg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补习,明年一起考大学、一起当个超龄的大一新生,如果考在同一个学校,也有个照应。

 这真是个超级的惑,只可惜现实让我怯步,因为我与中华民国国军还有的在身。

 在这两个多月中,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感觉却近了许多。

 有时候我放散步假,我会问问她是不是愿意一起吃个饭;有时候放长假,我会问问她是不是需要我载她去补习班,或是星期天看场电影。

 她答应的机率不高,大概只有一半,但这一半的机会,却开始拉近我跟她之间的距离。

 有一次,我服役的军舰举办舰庆,那是中华民国花了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还要多钱买回来的军舰“拉法叶”所以船上的同事都邀了亲朋好友来参加。

 我邀子云,但是他回了我一句“**你全家的拉法叶!”然后挂了我的电话。

 我邀Feeling,她则是很爽快的答应。

 或许是这辈子没看过军舰内部的关系,Feeling在参观的过程中,一直好奇的拉着我问舰上的设备,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当同事看见Feeling,都是一脸惊讶,随即对着Feeling说:“唐祥溥这家伙不错,你千万别让他跑掉了!”

 她听见同事们这么说,很开心的眯着眼睛笑,却没有说话。

 舰庆之后,接着是餐会,每一位到庆的来宾都会由舰上的同事带往大餐厅用餐,中华民国国军是很无聊却又不能免俗的,在用餐当中舰长及舰上的军官会一桌一桌的敬酒,感谢来访的亲朋好友。

 当舰长走到我们这一桌时,他第一眼就看见Feeling,在举杯敬酒之后,便对着我说:“唐祥溥,你的女朋友真是漂亮啊!”

 “你舰长真的这么说?”子云讶异着。

 “对啊,他当着跟我同桌的所有同事及同事们的女朋友说。”

 “哇铐…那你同事们的女朋友没怎样喔?”

 “要怎样?来个选美吗?”

 “那Feeling没说话?”

 “有…”

 “船长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是这样吗?”子云学着女孩子嗲声嗲气的声音说着。

 “不是,你一定不相信的…”

 “她说什么?”

 “她说…”我清了清喉咙。“她说,谢谢舰长夸奖。”

 子云听完,下巴掉了下来。

 舰庆之后,我送Feeling走出左营军区,我这时很庆幸左营军区很大,我跟她聊了许多以前没有机会说的话。

 “你有吃吗?”

 “有啊!好呢!”

 “海军餐厅的料理算是三军里面最好吃的了。”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没有胖一点?”

 “因为海军费厅的东西一年才吃一次,而舰上的东西是三军里面最难吃的。”

 “呵呵,那我误会你们海军了。”她又眯着眼睛笑,走路一跳一跳的。

 “你心情很好?”

 “很好啊!难道你心情不好吗?”

 “很好啊!”

 “那就好啊!”

 “Feeling,我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的同事跟舰长这么亏你,实在很不好意思,明明你并不是我的…”

 “呵呵,没什么的,总不能不帮你留点面子不是?”

 军区大门就在眼前,我心里开始舍不得分别。

 “呃…如果…我…”

 “什么?”

 “呃…没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祥溥…”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似乎猜到了我想说些什么,眼睛里亮着光。

 “有些话…说出来…并没有比放在心里要好。”

 “呃…”

 “因为结果是不能掌握的,所以有些话,是必须选择说与不说的。”

 “如果我想说呢?”

 “我说真的,考虑清楚了再说。”

 她对我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Bye—bye,就转头跑出了营区。

 后来,我把事情告诉子云,他说Feeling说得对,而且很对。

 或许吧,有些话说与不说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的。

 如果那时我没有把那句话忍下来,或许什么都不一样了,就拿昭仪来说吧!如果子云所说的昭仪喜欢我的话是真的,那么如果她把这些话说出来,或许我跟她就不会再见面了。

 一九九九年的耶诞节,我是跟昭仪一起过的。

 我试过约Feeling一起过耶诞,但是她那天必须上课。

 在耶诞节前几天,我接到昭仪的电话,她说她两个多月没见到我了,又正好同学在相约要去台东知本泡温泉,所以趁着南下高雄找同学的机会,要跟我一起过耶诞节。

 子云说她在唬烂,而且跟我打赌,如果昭仪会跟她同学去知本泡温泉,他就把知本的温泉喝下去。

 我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人陪着过耶诞节也不错。

 在耶诞节前两天,昭仪到了高雄。那天我刚放假,回到家就看见她站在我家门口。

 “我们去打篮球吧!”她还拎着行李,晃着晃着对我说。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啊!”

 “我的天啊!那你还真有速度啊!”

 “没有嘛!同学现在都没空陪我,只好来找你了。”

 我骑车载昭仪到了球场,看见几个小朋友在玩躲避球,我怀疑这样的大冷天玩躲避球是不是另一种自杀行为。

 很久没有打篮球了,又因为天气冷,身体很难热开,一连投了好几个篮外空心。

 昭仪很不自量力的邀我打一对一,但是要我礼让她九分,而比赛在十分的时候结束。

 当然,我还丕是赢。

 “祥溥,你还有跟子云一起打过篮球吗?”

 “有啊,但是已经不常打了,大家都开始各忙各的。”

 “阿群、阿贤跟霸子他们呢?”

 “工作的工作,当兵的当兵,继续混的还是继续混,反正死的死,逃的逃。”

 “感觉…好像大家都被着长大。”昭仪拿起球,往篮框投去。

 “是啊,子云忙着写书,阿群忙着工作,阿贤在花莲当兵,霸子又不知道混到哪里去,我觉得,只要大家都是为着自己所想要、所喜欢的生活努力,就算被着长大,硬要自己去面对现实社会的挑战,其实都还不算坏啦!”

 “他们都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大家都是黄金单身汉。”我投了一个三分球,结果是篮外空心。

 “他们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不清楚。”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昭仪小心!”

 被篮框弹出来的球打中了昭仪的脸,鼻血开始了出来。

 我赶紧到机车里拿面纸,把她的头仰起,把鼻血擦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面擦拭着,一面向她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说没关系了,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你跟我说对不起。”她抓住我的手,眼神里透出伤心的讯号。

 后来,我们过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想起了九月三十号那天,我在同一个地方,对她说出了同样的话。

 直到她开口问我,我才真正的知道,有时候,有些话是需要选择说与不说的,就连“对不起”也一样。

 因为爱情里的对不起,只会增加自己的歉意,也增加对方的痛苦而已。

 “祥溥…你知不知道默默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

 “知道!非常非常知道!”我故作轻松,想化解我跟她之间气氛的尴尬。

 “那…你知不知道默默的喜欢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知道你喜欢他的感觉?”

 “知道!非常非常非常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呵…呵…你不要开玩笑了啦…”

 子云说。人有很多种,在感情的世界里也一样。

 我问他,我属于哪一种?

 他说:“你属于自以为身在幸福爱情里的…悲哀的人。”

 “那一天到了…”昭仪转过身去。“我每天每天,都在盼望这那一天不要来,我一直以为,即使我不说出我对你的喜欢,你也会知道的,甚至我还天真的以为,别人一直追求的幸福,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不放弃,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寄卡片给你的感觉,那好像把自己的感情寄出去,仿佛你即使在千里远,还是一样收得到我的爱恋。当我收到你的卡片的时候,感觉像是幸福从你的手上寄给我一样,我认真的体会它的真实,它在我心里有着好重好重的份量…”

 昭仪低下头来,我的心好像开始碎裂。

 “…但是…那一天还是到了…”

 “哪一天?”

 “那一天…到了…”我跟她站在当初认识的篮球场上,篮球在地面上滚动着,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滚烫着。她问我,是不是可以分出一点心来喜欢她?我没能说什么,只说了半句对不起。

 我看着她拭泪的背影往球场外走去,大概也已经猜到,我…再也见不到她。我一直不懂她说的那一句“那一天到了”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回家之后,管理员伯伯交给我一封信,他说是之前那个女孩子拿来的。那是张耶诞卡,而写卡期,是距离今天有三年之久的一九九六年。

 卡片是你我之间一座无形的桥,

 信封上的地址。是桥的两端,

 卡上的一字一句,是桥的主体,

 卡里藏着的心意,是桥的根基;

 我是椅的根基,我与桥成一体。

 若有一天,桥将断落谷底,崩离,我合随之而去,

 谷底埋葬的,不是我的身体。

 而是我渴望与你相系的心。

 仪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三

 因为爱情里的对不起,只会增加自己的歉意,也增加对方的痛苦而已!

 昭仪走了,她带着跟我一样的悲哀离开了那自以为幸福的爱情。

 我却还身在悲哀里,深深喜欢着Feeling。

 我一直一直记得昭仪在离开我之前,着眼泪问我,是不是可以分一点心去爱她?

 这是一句让人充罪恶感的问话。

 爱得深的感觉是什么?或许我可以了解,因为我对Feelig大该就是这样的程度,感觉到不管是深还是浅几乎都一样,因为自己的爱就是那么多,给的也是那么多,直到自己已经感觉被空,像一烟烧到了尾末。

 但是,昭仪对我的感情似乎超越了我的想像,最后她只求我分一点心去爱她,而她会感觉到心满意足。

 如果感觉到一丝丝的被爱,可以足或弥补自己过去的、曾经的那些所有的付出的话,那爱情是完全没有投资报酬率的东西。

 把自己拿来跟昭仪相比,其实,我也是另一个昭仪。

 我何尝不希望Feeling能稍稍分出一点心来爱我,我会感觉到足,我会感觉到过去的付出已经被弥补,我会感觉到爱得深,也会感觉到一烟烧到了尾末的空离。

 所以,我被子云说中了,我是自以为身在幸福爱情里的悲哀的人,昭仪也是。

 昭仪走了之后,我感觉天气冷了许多,一九九九年的最后一天,全世界都在倒数着跨世纪那一瞬间,我却在倒数着烟盒子里剩下几烟。

 子云赢了,他不需要大老远的跑到台东去喝温泉,因为昭仪并不是跟同学的好而顺道下来找我的。

 “哪个人送电影票给喜欢的人会说是自己特地去买的?多想一想就知道了,大脑别老是搁在膝盖上。”子云拍了一下我的头,一脸得意的说着。

 在海军的生活依然持续且规律着,电报不会突然间变得很多,长官不会突然间变得很机车,假也不会突然间多放几天,但是当放假回到家时,家门口却少了昭仪的影子。

 我抽烟的量开始慢慢的变多,从五天一包,到三天一包,到两天一包,到三天两包。

 子云说,抽烟是一种情绪输送,你把不健康的尼古丁跟焦油到肺部里,然后把不健康的心情跟情绪吐出来,既然都是不健康的,就不需要再去多想些什么。

 子云也会抽烟,只是他的少,也不太常买包烟放在身上,有时从我身上拿走烟去,我会问他为什么不去买一包应急。

 他说:“抽烟不是应急的,是应心情的。”

 第一次被Feeling看见我抽烟,是已经过了半年多,陪Feeling参加联考的时候。

 “啊?祥溥,你会抽烟?”

 她刚考完第一节的试,走到我们的休息处,我正在做情绪输送。

 “会啊。”

 “抽烟不好,有碍健康呢。”

 “是啊。”我把子云跟我说的话对她说了一次。“抽烟是一种情绪输送,你把不健康的尼古丁跟焦油到肺部里,然后把不健康的心情跟情绪吐出来,既然都是不健康的,就不需要再去多想些什么。”

 她听完转过头来,眼睛转呀转的,像是在思考着我的话,也像是在想着该怎么推翻我这不健康的说法。

 后来,Feeling跟我说,既然抽烟是一种不健康的情绪输送,那么戒烟是不是可以戒掉不健康的情绪?

 我被Feeling搞糊涂了,因为她说的话跟子云说的话对我来说,有着相同的份量。

 我会很容易被他们说服、影响。

 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我抽烟的时候,我想着子云的说法,在我不想抽烟的时候,心里是Feeling的说法。

 烟是少了许多,但不健康的情绪却没有减少的迹象。

 两千年八月,联考结束了,Feeling考上中央大学,却在家人的影响之下选择了屏东师院,我问她会不会难过,她的答案让我觉得心安。

 “目标只是考上,念与不念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心里这么想,我就会高兴一些。”

 在联考前的几个月,两千年二月,子云收到了兵单,同月二十一,子云入伍了。

 他在入伍前一天晚上,邀了我们几个好朋友,在高雄的钱柜里,自己办了一个“告别秀发”演唱会,那次爆笑的演唱会中,Feeling也来了。

 我了解子云痛恨军队的个性,所以我赞成他那晚的疯狂。但我看着子云几乎不顾一切的飙歌嘶吼,着实跟我在入伍前的平静有着很大的差异。

 我庆幸着子云是个滴酒不沾的家伙,否则依他的个性,再加上醉酒的话,我大概会去派出所保释他。

 因为那天晚上离开钱柜时,他语出惊人的问了我们大家一个劲爆的问题。

 “找援助际一次要多少钱?”

 阿群、阿宾跟霸子三个人听见,硬是把子云拖回家去睡觉。

 “子云平常都这样子吗?”Feeling目送着他们离开,嘴里这么问我。

 “不,他其实是个很理性的人,只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军人,所以才…”

 “喔?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问,不过说真的,台湾人对中华民国国军有好感的其实也不多。”

 “那你跟他那么要好,偏偏却是他最痛恨的人,很讽刺不是?”

 “他痛恨的是军人,不是我,虽然我的职业是军人,但我却跟他一样不喜欢军人。”

 子云在台中成功岭接受新兵训练时,时常写信来给我,信里面的内容有百分之二十是脏话,百分之三十是坏话,百分之二十是话,只有百分之十是好话。

 有一次,他寄来了两封信,一封给我,另一封则是给Feeling。

 但是,他把信反了,装错了信封。

 当Feeling把信拿来给我的时候,我也是哈哈大笑。因为信里面脏话天飞,只要是能骂的他完全不保留。

 “他很特别,真的特别。”Feeling笑着说。

 我手上的信。则是子云写给Feeling的,我反覆思考之后,决定暂时不给她看。

 虽然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但子云在信末写了一句话,让我担心我跟Feeling之间,会有奇怪的变化。

 祥溥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会是一件幸福的事。

 Feeling问我。子云是不是有寄信给她,我说有,但忘了带在身上。

 过了一些时,也大概是因为联考快到了的关系,Feeling忘了子云寄信给她的事,我也就没有再提起。

 爱情是完全没有投资报酬率的东西。

 Feeling开学之后,心情很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或许是重回学生身份的关系,她似乎又年轻了些,脸上不时洋溢着朝气。

 因为家住高雄,距离屏东并不算远,所以学期一开始,她选择了火车当做交通工具。

 搭火车搭了好一阵子,她开始觉得无趣,而且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恼的事情,让她决定改骑机车上课。

 “祥溥,我遇到狼了…”当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语气中带着气愤。

 “啊?狼?!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有没有怎样?”

 “没有啦,当时车上人很多,他不敢有多大动作,不过我好生气。”

 她说,那是放学时间,电联车上挤了人,她站在靠车门的地方。

 列车开动之后没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人在吹气,她原先以为是后面的人呼吸的关系,直到后来自己的部有被抚摸的感觉,她开始确定自己遇上不好的事情。

 “我马上把身体转过来,靠在车门上,然后把书包抱在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后面站的都是女孩子,就只有他是男的,当然就是他啦!”

 “说不定是同…”

 “厚!唐祥溥,我很生气耶,你还在落井下石!”

 “没啦!我买了新车,改天载你上课,就会免去这些困扰了。”

 “真的?你买车了?”

 “是啊,雅歌,白色的,很漂亮呢!”

 “那等你放假的时候,可以载我去拍照吗?”

 “拍照?”

 “是啊,班上要的,只说要照片,我想大概是制作班级网页要用的吧。”

 “你没有之前的照片吗?”

 “我很少拍照的,我觉得我照相不好看。”

 “你想太多了,我来帮你拍,保证有写真集的水准。”

 “呵呵,好啊!但是我不要写真集的内容喔。”

 后来,她开始骑机车上课,有时候我放假,会开车接她上下课,不过次数不多,她大概想避免被同学看见引来一些八卦的困扰吧。

 但是天生比较没什么忧患意识的她,骑机车还是遇上了一些麻烦。

 毕竟不是屏东人,有时候骑车到屏东市区买个东西逛逛街,会迷路个十几分钟才回到学校,有时候则是忘记自己的车停在哪里。找了很久才找到。

 有一次,她被开了一张罚单,因为她没戴安全帽。

 “喂,你将来是老师耶,还被开罚单喔?”我讥笑着,指着她的红单说。

 “老师也是会被开罚单的好吗?”

 “难道你没发现警察就站在你前面?”

 “没有。”

 “那你只好认栽了。”

 “哎呀!屏东那地方本来就没怎么在取缔啊,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问站在那边!”

 听她说到骑机车被开罚单,我倒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

 那是在我们高中的时候,我跟子云还没有拿到驾照之前,骑着爸妈的机车出去玩。

 那次我们骑的很远,一路骑到了山地门,在那里遇上了路检。

 虽然我们并没有被开罚单,但现在想一想,我们宁愿被开罚单。

 “熄火,驾照行照拿出来。”警察伸出手来,要我们出证件。

 “阿sir,我们没有驾照,也没带行照。”我这么回答他。

 “没有驾照?”他走到车后,看了看车牌号码,然后用仪器查询,查出这是登记我爸名字的车。“高雄市啊?你们骑这么远来玩?”

 “对啊,刚考完段考,轻松一下。”

 “轻松一下?我看这张无照驾驶开下去你们就不轻松喔…”

 “阿sir,你就通融一下吧,我们现在马上掉头回家。”

 几番请求之后,他把我跟子云带到一旁的建筑物旁边,那是条大水沟旁,水沟上有一座小桥,桥面对着一排商店跟住家,桥上站了一排的人,看起来年纪大概跟我们一样大。

 “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一大堆小鬼无照驾驶。”他自言自语的念念有词,然后叫我跟子云排到他们之中。

 后来,我们站在那座桥上,唱了十次国歌才离开。

 抱歉,这是题外话,我们回到故事。

 子云在新训之后,到了炮兵部队,后来分发到高雄大树的某个炮兵指挥部的连队,担任连上行政的工作。

 他当兵虽然已经半年有余,对军人的痛恨却是愈加严重,骂出来的脏话可以说是绵延不绝,变化万千。

 他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能骂多久。对军中这种表面社会,我简直恨到了骨子里,表面上是一片美好,掀开来则是一团烂粪。”

 “你不是不需要出,只是办公室的文书,这已经很轻松了不是?”

 “你不知道,就因为我是文书,看到的都是一些虚伪造作的行为,不高阶狗官的作为,我才会干到极点。”

 接着是一连串的脏话,骂得是淋漓尽致,罢不能。

 后来“笨官累死兵,狗官害惨老百姓”这句话,他开始对他连上所有的弟兄散播。

 也因为这样,他时常被长官叫去关照,也不时听到他跟长官发生冲突的事情。

 “样溥,这个星期天有空吗?”一天晚上,我接到Feeling的电话。

 “有,要干嘛?”

 “之前跟你说过要拍照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

 “那星期天可以麻烦你吗?”

 “别说麻烦,我很乐意的。”

 当天,我带她到高雄最美的学校国立中山大学去拍照。

 她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中山大学,我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我心里的如意算盘早就已经打好了,甚至我还列了一张表。

 “下午三点去载她一刻意把车停在学校外面一走遍整个中山大学一最后停在海科院前面看夕阳一晚餐一忠烈祠。”

 我在出发之前,还把这张表念了一次给子云听,那时他在连上忙得不可开,接起电话就是一句:“你***有话快说!有不准放!”

 他听完之后大笑了好久,说我是神经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逃兵给你看!”

 “***,你是不会给一点鼓励的喔?”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诚实。”

 后来,子云并没有逃兵,因为那张表上的行程,并没有一一实现。

 “祥溥,我不知道你会摄影耶!”

 “会啊,以前有点兴趣,常拿着相机到处玩,到处拍。”

 “真的吗?那成果呢?”

 “都放在家里啊,不过很久没拍了,技巧生疏了不少。”

 “喔?如果你把我拍坏了怎么办?”

 “如果我把你拍坏了,下次约时间再拍一次!”

 “呵呵,你脑筋动得很快。”

 其实,不是我的脑筋动得快,而是我喜欢Feeling的心动得快。

 “祥溥,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当我所带的两卷底片拍到只剩下几张的时候,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

 “好啊!”

 我拿出脚架,调好角度与自动拍摄,然后赶紧跑到Feeling的旁边,笔直的站着不动。

 看着相机的红色倒数灯光闪动着,我心里知道,它在几秒钟之后会自动按下快门。

 我试图往Feeling靠近一点,希望跟她有稍稍的接触,因为这或许会是这辈子唯一一张跟她合照的照片。

 “哇…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单独合照耶!”快门按下,她高兴的说着。

 “哇…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美女单独合照耶!”

 “你又在油腔滑调了。”

 “嗯!这张照片一定要放大放大再放大,摆在我房间一进门就看得到的地方。”

 “不要自杀好吗?有部电影叫《七夜怪谈》你没看吗?当心我从照片里爬出来喔。”

 “那更好,我会挪出一点位置让你睡的。”

 “呵呵,你想太多了,祥溥。”

 是我想太多了吗,Feeling?

 我总是觉得,就是因为我一直想得不多,所以我一直让你我之间的感情与缘份,就这样停在原地踏步着。

 或许你说得对吧,有些话不说出来的结果,会比说出来的结束来的好。

 可你也说,让你感动的事,你会一直记着它,让你感动的东西,你会希望一直带着它。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明明我不断的嗅到幸福的味道,为何你总是不为所动呢?难道,你一直没有想到,让你感动的东西与事情,都是让你感动的人做的啊!

 子云说,爱上一个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堕落,幸福尽管是遥不可及,却依然像是海市蜃楼般的接近。

 你说,这是你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合照,身为你的第一次,我是很荣幸而且兴奋的。

 我或许该谢谢你吧!Feeling。谢谢你把你这么珍贵的“第一次”给了我。

 但…你知道吗,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合照,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希望跟一个女孩子合照。

 因为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深深体会到爱情里的堕落…

 幸禧尽管是遥不可及,却依然像是海市蜃楼般的接近。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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