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自从他与弗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他就一直在想一件事,眼睛是灵魂的窗户,脸部的美丽中心,一个人本
的集中体现点。但同时,这种光学仪器需要不断用一种含盐的特殊
体擦洗,滋润、保养。所以,目光,这个人类最大的奇迹,总是被一种机械的擦洗动作有规律地打断,就象刮水器清洗挡风玻璃一样。现在,你甚至可以给挡风玻璃的刮水器设置速度,让它每擦一次就停十秒。这就有点类似眼险的节奏。
让·马克经常留意与他谈话的人的眼睛,观察着他们眼险的动作,她发现那实在是不容易。因为我们从不习惯于意识到眼险的动作。他想:没有什么能比我观察其他人眼睛的次数更多了,可我仍然没把那种动作给记录下来。
他继续想:在工作室制陶的时候,上帝让我偶然发现了人体的一种状态。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时间保持着这样的
情,但不幸的是,这种
情发生的方式太随便了。我们怎么才能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个自由的,独立的人,是个是自己主人的人?如果确定了这些,我们就不得不忘记我们的制陶室。我们要心甘情愿地遗忘。是上帝把这种遗忘强加给我们的。
但在让·马克的童年和青春期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个短暂的时期。那时,他并不知道要去遗忘,所以他目瞪口呆地发现了在眼球上机械地滑动着的眼险:他发现,眼睛并不是展现那不可思议的,独一无二的灵魂的窗户,而是一台从远古就已经开始运转的机械装置。那青春期
察力的突然发现是惊人的。"你停下来,"弗对他说,"盯着我。然后你一种古怪但却老练的语气说:对我来说,能看到的只是她是如何眨眼时…"让·马克已经记不起这些了。而如果弗不向他提起这些,他还是比较希望忘了它。
他沉思着回到公寓,打开尚塔尔的门。她正整理着衣橱里的什么东西,他想看她的眼睑在眼球上的滑动。她的眼睛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捉摸的灵魂的窗户。他走向她,用肘弯搂住她,并注视着她的眼睛。真的,它们在不停地眨,眨得飞快,就象她已知道自己正在被观察。
他看见那眼脸不停地眨啊眨,很快,实在是太快了。他想重新找回以前的感觉,那个十六岁的不顾一切但却失望地发现这部光学仪器的让·马克。但眼险那种反常的动作,和它那种活动的不规则
却比那种失望更让他触动。他看见尚塔尔的眼脸就象一双灵魂的翅膀,颤抖着,惊慌失措地扑楞着。这种感觉就象是点燃了的火花,他一下子就把尚塔尔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终于放松了紧紧抓着她的手,凝视着她那慌乱而惊恐的脸。他对她说:"我想看看你的眼瞳象刮水器擦洗挡风玻璃一样擦洗角膜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说道。
他告诉她那被弗唤起的已遗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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