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人事调整(1)
午后的长安,烈
昭昭,酷暑难耐。。
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个不停。
但人民的热情,却比太阳还要炽烈!
一辆辆囚车,载着一个个过去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押送着一个个曾经飞扬跋扈的贵族,厚重的枷锁,将他们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全部
碎。
每一个人都是心如死灰。
但没有人来同情他们。
数位将军带着家小,坐在一侧的阁楼上,看着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贵族官僚,走向他们的末路。
“哼!贼子死有余辜!”将军们正义慨然的说道:“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人物?”
阁楼下,道路两侧的军人,人人都是眼中
‘
’着怒火。
这些人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所有大汉军人的敌人!
一柄柄锋利的陌刀,如林而立,让其他所有在侧旁观的贵族官僚士大夫们胆战心惊。
无数人纷纷叮嘱自己的子弟‘门’徒:“往后,若遇军属遗孤,千万莫要妄为啊…”
此次,事情的导火索,不过是天子微服,看望一个阵亡军人的遗孀家庭,最终终于酿成如今这样的惨烈大案!
整个内史衙‘门’,几乎被一扫而光。
在过去七天内,廷尉衙‘门’和御史大夫联手,将超过一千名中低级官吏、佐吏,或
或徒,无数士大夫家族数十年的努力,一朝尽丧。
就连他们积累的财富和家訾,也统统被视作贼赃抄没。
许多大家族一夜回到赤贫。
但出奇的,却没有任何人和任何势力为他们抱不平和求情。
在天子决定了,要给天下官员增加俸禄,且增加幅度至少一倍以后。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已经不在这些将死之人的身上了。
兔死狐悲这个成语固然有道理,但问题是,假如说兔子死了尸体和‘
’是给狐狸吃的,狐狸还会悲伤吗?
怕是恨不得‘
’奔以示庆贺!
如今,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些人死了,他们留下的空缺、职位、编制,就成为了其他人追逐的目标。
就连远在南越的官吏,也因为他们之死,增加了俸禄和津贴。
谁会哀伤他们呢?
怕是恨不得拍手称快!
讲道理的话,没有去他们的坟头蹦迪,已经很给面子了。
至于广大长安百姓,更是无比满意。
他们看着一个个曾经无所不用其极的鱼‘
’自己的达官贵人、地痞无赖、商贾豪强,跟狗一样被关在囚车里,人人都是兴奋莫名。
许多有着怨怼和仇恨的人,更是感觉心中一空,大仇得报之
,就在今
了。
对他们来说,今天,正义将得到伸张,而罪恶将被清算!
……
站在囚车之中,身被着重重的枷锁,薛泽几乎是被人推着滚出了囚车。
“罪人薛泽,该上路了!”刽子手走上前,如同抓小‘
’一样抓起他,一脚将他放到刑台上。
薛泽和其他数十个贵族、官僚、游侠,都是无比恐惧望着那些寒光凌厉的铡刀。
汉家刑罚,目前最高等级,也是最残酷的刑罚,就是
斩!
斩者,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人从
部斩断身体。
据说,犯人将会死的无比痛快!
当他们身体断做两截,内脏肠子鲜血
地面时,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依然会活着,依然会有意识。
他们会
地打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
出来,然后挣扎着哀嚎着拖曳自己的身体,直到痛苦的死去,他们的双手会在地上抓出一条血路。
这还不止,最终,这些人的尸体和内脏,都将被丢弃到‘
’葬岗,任由蚊虫、野狗啃食,白骨暴‘
’。
他们永远得不到血食香火祭祀。
子孙后代,也都将因他们之故而抬不起头!
无论是参加考举,还是入伍,都将被刁难。
有些时候,残酷的折磨和歧视,可能会延续数十年,两三代人,甚至四代人!
是以,此时,人人的眼中都
是绝望与恐惧。
但没有人管他们。
监斩的官员,走了过来,提起他们的头颅,逐一辨认,验明正身。
然后,所有人都被拖到了市集的隧亭之前,一座座铡刀,缓缓拉开。
“罪人薛泽…”作为曾经的列侯,此时,薛泽与那些游侠、商贾,并无二致,一起被拖到铡刀前,隧亭里,穿着一身法官服,头戴着獬豸帽的廷尉赵禹肃穆而立,手捧着处决书,逐一点名:“罪人昭申…罪人成林…罪人成闻…”
数十个将被处刑的犯人名字被逐一念出来:“经查,尔等残民
政,‘
’国家,坏社稷之制,罪责确凿,验明无误,本官廷尉禹,秉天地之大义,奉天子之诏命,决尔等以
斩之刑!”
“即刻处决!”赵禹将手里的处刑书丢在地上,如狼似虎的军人立刻上前,拖起薛泽等人,将这些已经被恐惧吓得连手指都动弹不了的罪人,统统拉到了铡刀前,一柄柄铡刀升起。
咔嚓!
锋利的铡刀,毫不留情的将斩断了身体。
鲜血
涌而出!
疼!
薛泽面目狰狞,肢体痉挛,他猛的哀嚎起来。
他的整个世界,瞬间被遍及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痛苦所占据。
他拼命的求救,就像他曾经在故事看到过的所有被
斩的犯人一样,在地上爬行。
但他越爬,越痛苦。
他勉力的睁眼,最后看着这个世界。
耳中听到的,唯有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眼睛看到的,只有那些因为兴奋和开心而欢呼雀跃的人群。
恍惚间,薛泽仿佛看到了,一辆战车,隆隆而来,一个身被甲胄,白发苍苍的将军,握着长剑,站在战车上。
他的甲胄上沾
了鲜血和碎‘
’。
“不孝子!”老将军开口怒斥:“吾是怎么教育你的?”
薛泽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喊不出来。
他只能在心里拼命喊着:“祖父大人!祖父大人!救救泽儿!救救泽儿!泽儿不想死!”
但老将军却根本不曾理会他,只是握着长剑,呵斥着:“吾一世英雄,奈何家‘门’不幸,至有忤逆子泽,祸及先祖,殃及子孙,诚可谓悲矣!”
然后,他就驾着战车,轰隆隆的驶向远方。
薛泽趴在地上,嘴角
着鲜血,无力的向前伸手,可惜他什么也抓不到。
他现在终于开始悔恨了。
“有罪啊!”他想大声的喊出来,但他的声带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咿咿呀呀的嚷嚷着。
最终,他整个身体耷拉下来,眼中光泽淡去,停止了呼吸。
一个刽子手提着长刀,走到他的尸骸前,翻动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罪人薛泽已然气绝身亡!”
“弃市!”廷尉赵禹肃穆的说道。
“诺!”
………
连续五
,长安人民都目睹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处决。
这次处决的烈度,仅次于当年诸侯大臣共诛诸吕后,清算吕氏
羽的烈度。
几乎每天都有着列侯、贵族、官员被集体处决。
尸体一度堆
了刑场,惹来无数苍蝇。
百姓们犹如过了一场盛大的节日,每天都在庆贺,都在欢呼。
但对于皇帝来说,却已经到了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了。
这一次,刘彻玩了个开心,但却也留下了无数的问题。
首先就是,这次内史基本瘫痪了。
整个长安城的集市、闾里,到现在都还是执金吾和中郎将在接手。
换句话说,其实现在,长安实现的是军管。
军人控制基层这种事情,短时间还可以,长时间肯定不行。
所以呢,怎么解决长安的官僚缺口是个大问题。
那些千石、两千石级别的官员,倒是好解决。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想上进的官员。
从燕蓟一直到南越,想来长安镀金的官员,可以从萧关一直排到函谷关。
所以,丞相府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个多达百人的备选名单放到了刘彻面前。
但问题是,基层官员,特别是经验丰富的事务官,真的难找。
特别是,当这个数字多达上千的时候,就很令人头疼了。
刘彻只能从关中各县,特别是茂陵、华‘
’等地‘
’调大量基层官员。
甚至,不惜从墨家控制的墨苑地区‘
’调官员来填补空缺。
然后,在今年考举之后,分配一大批新
去填补这些人的空缺。
换句话说,今年考举的扩大已经是事实了。
而在另一方面,刘彻已经下令,废黜了内史衙‘门’。
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汉室九卿之中的内史,已经成为了过去。
取而代之的是尚书令,成为了新九卿。
汲黯由是成为了汉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九卿——二十七岁就成为九卿,就问你怕不怕!
这也是对黄老派的补偿。
毕竟,砍掉了人家的一条大‘腿’,怎么着也得发瓶营养快线吧!
内史衙‘门’废黜以后,曾经辅佐天子,治理整个大关中,管理一切的最强官僚系统,自然宣告瓦解。
由之而来的是全新的三个衙‘门’: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皆是两千石,地位等同郡守,享有朝臣待遇。
其中,京兆尹地位最高,最重要,享有直接入秉未央宫的特权。
其管辖区域为包括茂陵、鸿固原等以长安为核心的大京畿地区。
辖区人口超过两百万,为汉室人口最密集的地区。
自然,首任京兆尹得选一个既能干又有着足够威望,同时有着足够手腕的大臣。
刘彻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调回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回朝,用外戚来弹
长安。
薄世在安东干的不赖,政绩斐然,人所共睹,他回来担任京兆尹没有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是,薄世归来后,就可以在朝中形成一个新的平衡。
既薄氏外戚与义氏外戚的平衡。
而继任的安东都护府都督,刘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最好。
选来选去,刘彻最终选择了宋子侯许九。
于是,许九人在家中坐,不曾想,天降大礼包,砸的他晕晕乎乎的,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办法,他这个宋子侯的食邑数量,甚至还比不上许多封君。
区区五百户,在这个长安城连个‘
’‘花’都翻不起来。
而安东都护府,却是一个顶格的大机构。
都护府都督秩比中两千石,紫绶银印,论‘
’格比拟王侯,论权柄远迈郡守,甚至比九卿的地位可能还要稍高一些。
而安东都护府,更是如今天下公认的热点和焦点。
下辖护濊军这支顶格的野战军,装备了‘
’甲、陌刀等一切汉军先进装备。
且境内还有着丰富的资源,繁多的领土,时人称之谓:都护府都督,受命天子,出纳王命,坐镇一方,代天守土、牧民,实诸侯王之姿也!
以许九的地位、位格乃至于‘
’格,正常情况下,自然是永远没机会坐到那都护府都督的宝座上。
但既然是刘彻开口了,这就不同了。
无视规则、地位,直接提拔一个大臣,这是皇帝的特权。
但许九闻讯,却是战战兢兢。
他深知,都护府都督这个位置,有多么的烫手。
旁的不说,他在军队和朝中,都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地位。
只是靠了天子信任和宠幸,才得以入朝参政,一直以来靠着机灵和小打小闹,‘混’出了点成绩。
骤然被放到安东都护府的都督位置上,别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也是心里打鼓啊!
旁的不说,安东都护府是大汉帝国情况最复杂的地区。
其辖内,南有朝鲜君刘明,此君虽然只是封君,但却实为诸侯王。
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是梁王刘武、东宫太皇太后!
以前薄世在安东,刘明自然不敢跳,也跳不起来。
薄世背后也有着太后,且深得天子信任,便是刘明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人。
而自己呢?
得住那个朝鲜君吗?
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更何况,除了朝鲜君,安东境内还有着陈须陈嬌兄弟这对‘混’世魔王。
不用去看这两兄弟过去的光辉名声,只看他们在安东这些年做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两兄弟是什么人了?
陈须在安东,把鲜卑、乌恒、扶余、丁零人跟猪狗一样的驱使,隐隐就是一个太上皇。
陈嬌更威武,他的捕鲸船队,遍布元海,麾下的水手、工人数以千计,舰船以百计。
他脚下的尸骨,更是无法统计。
从前薄世在的时候,这两货自然是被表兄一只手就可以吊起来打。
打了还得认错!
长兄为父嘛,打你是为了你好!
但自己又凭什么去管教这两个‘混’世魔王?
只要一想起这个,许九就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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