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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昏王谢幕
  齐都临淄城。 ?.??`?

 齐王刘将闾,呆呆的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封急报。

 “祸事来矣!”刘将闾叹息了一声,将这封奏报丢进火盘里。

 此时,他的心里,是无比庆幸的。

 庆幸,他有很多个爱妃,而这些爱妃,都为他生下了儿子。

 因为这样,所以,当年,他从长安返回齐国后,这些爱妃与子嗣,争着抢着,谋划着他死后的事情。

 在当时,刘将闾被他们烦的不行,干脆躲进了深宫之中。

 但,也正因此,他当时根本就没有跟刘濞的使者碰面,更不曾落下任何把柄。

 朝堂来查,根本查不出什么事情。

 “不过…”刘将闾想了想:“加之罪何患无辞?”

 “寡人必须找个保证才行!”

 那什么事情,能在现在一定保证,哪怕朝廷派来的使者指鹿为马,对他栽赃陷害,他也能安然无恙的逃过这一劫呢?

 “来人!”刘将闾站起身来,说道:“给寡人备车马,寡人谒拜先王陵!”

 刘将闾是刘肥的第八子,他的侄子文王死后无子,因此被太宗皇帝以悼惠王子的名义,续齐国社稷。

 刘将闾很聪明。

 他知道,自己只要躲到老爹的陵墓神庙中去,长安天子,难不成还能派人去悼惠王的神庙里抓他不成?

 但凡,长安天子还要脸,就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太保险。

 “好在寡人旧在当今面前,还有些薄面…”刘将闾庆幸的想着当年的事情,今上也算得上是踩着他的肩膀,登上的储君位。

 这虽然是个丢脸的事情——叔叔被侄子打脸,脸上肯定不光彩。

 但假如这个侄子是皇帝,那就是荣幸!

 可以在奏疏里写‘方今幸甚!蒙陛下不弃…’

 所以。在刘彻登基后,刘将闾就将当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往外传。

 用自己来衬托当今的伟光正。

 这无疑是个聪明的决定!

 所以,刘将闾被特许获准可以直奏御前。

 这个权力。在以前或许不咋滴。

 但在现在,却是救命的渠道!

 他立刻就坐下来,开始写奏疏。

 写完后马上就让人快马送去长安。

 然后他望着自己的悼惠王陵,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年他老爹为了活命,拼命跪吕后。甚至将一个郡送给了妹妹鲁元公主,以此讨好巴结吕后,果然没有被诛,得以寿终正寝。

 如今,他也只好学习老爹好榜样了。

 刘将闾知道,今上最爱宛邑主,所以,他方才一咬牙,将三个县,送去给宛邑主当汤沐地了。

 甭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

 至少,当今念在过去的情面和如今的恭顺上,应该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来动他了。

 至于其他兄弟?

 大难临头,夫尚且要各自寻找生路。

 何况,这些兄弟,跟他这个老八,其实只是同父罢了。

 在大家族中,同父不同母的兄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感情。

 所以,自求多福吧!

 ……

 当长安的消息。传到其他诸王耳中时,已经是刘将闾去了悼惠陵之后的第三天了。

 诸王立刻就是一片混乱!

 “老九这个混账!”即墨王宫里,胶东王刘雄渠将一个杯子给砸的粉碎,对着济南方向就是一顿臭骂。

 刘雄渠是刘肥的幼子。年级最小,吃过的苦也最多。

 当年,差点就没做成这个胶东王,幸好,当时,有个他母亲的故人在长安给太宗当侍从。在太宗问起悼惠诸子时给他说了好话,这才得以被封为胶东王,在这即墨城里享福。

 当初,刘濞遣使来联络他时,他也动摇了许久,最后选择了观望。

 结果,观望到了大将军。

 于是,只好打消心思。

 “好在寡人素来名声还可以,且与今上有旧…”刘雄渠抚着小心肝,冷静下来后想道。

 然后,他就命令道:“去将太子叫来!”

 他的太子跟长安天子,有过几面,而且当年关系很不错。

 今上登基后,甚至屡次遣使来即墨,特意给与赏赐。

 “幸亏寡人当年福从心来,给太子取了个好名字!”刘雄渠此刻也不为自己当年的机智而感慨。

 他的太子,正好也名德,与今上立储前的名字相同。

 有了这层关系,他的太子,每次去长安,都能得到今上的特别照顾,甚至耳提面授。

 而太子也知恩图报,帮了今上办了许多事情。

 譬如造船、培养船匠,开办造船厂等。

 以前,刘雄渠还责备自己的儿子,拿着钱当沙子洒。

 如今看来,那些钱花的值!

 至少,在现在这个关口,能买下自己和自己的小性命!

 ……

 胶西国高密城中,胶西王刘卬,看着面前的急报,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

 “祸从天降啊…”刘卬哭丧着脸,坐在位置上,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

 他很清楚,长安一旦追究起吴逆之事,他绝对是当其冲的!

 当年,他可是齐鲁诸王里叫的最,跳的最高的。

 这秋后算账,岂能少的了他?

 “寡人或许该考虑怎么体面的下台了…”刘卬在心里想着。

 但,想了想,他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长安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此刻,他还没清楚,万一人家只是想吓唬吓唬呢?

 自己若是就这么跪了,岂非很傻?

 “但是…”刘卬看着济南方向,喃喃说道:“九兄,只能麻烦您了…”

 事到如今,刘卬知道,刘辟光应该马上‘自杀’以谢天下。

 刘辟光。若是还想撑下去。

 不仅仅是他要死全家,自己这些兄弟也要被‘无辜牵连’。

 对!

 刘卬此刻,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他真心觉得很无辜。

 都怪刘辟光脑残,没事找事!

 谁不知道。太宗以来,朝廷就对残害百姓的贵族诸侯必然要穷追到底?

 不仅仅是刘卬这样想。

 淄川王刘贤,济北王刘志,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几乎是同时。这三位诸侯王兄弟,同时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了济南国。

 ………

 “王兄明鉴,当此非常之时,王兄当为社稷子孙天下计,断然担责…”

 “王伯在上,请恕小子斗胆:今王伯不死,天下难安,请王伯为悼惠先王声誉计…”

 “济南王兄,请念及吾等诸兄弟手足之情。为吾等留一条生路…”

 济南王宫中,刘辟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几封来自自己的兄弟、侄子的书信。

 他巍颤颤的拿起来,苦笑着摇摇头。

 他稍微站起身来,就看到了在他左右的两位官员,马上就走上前来,拜道:“大王戴罪之身,请安坐于上,静候天子诏命!”

 殿外的走廊上,更是隐隐绰绰,有着带甲的兵将的脚步声。

 刘辟光看了看那两个官员。再瞧瞧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低下头,看着那几封书信。

 “自杀谢罪?”刘辟光苦笑着摇摇头。

 若是他可以,他早自杀了!

 哪里还需要别人来提醒?

 可事实就是,当章丘民变生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王国官员和军队的控制,就是宦官们,都不再对他忠诚了。

 这些人,在丞相和内史的带领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软在这王宫殿内。

 每吃喝拉撒。都有专人伺候。

 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四个官员,寸步不离的贴身跟随。

 哪怕是如厕更衣也是这样。

 若非如此,刘辟光早就选择了自杀!

 对一个诸侯王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死!

 死算的了什么?

 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悲剧!

 就向刘辟光现在这样,他如今,哪里还是一个诸侯王,刘氏宗室?

 分明就是一个囚犯,一个待审判的罪犯,一个最低微最卑的奴隶,都比他自由!

 “廷尉到了哪里了?”刘辟光坐下来,充了期盼的问道。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那代表惩罚的廷尉的到来。

 因为,只有廷尉能解除他的痛苦。

 给他一个痛快的,体面的死亡!

 “回禀大王!”一个官员恭敬的说道:“廷尉已至荥!”

 “哦…”刘辟光点点头:“廷尉一到,就请告知寡人…”

 此刻,刘辟光已经知道,自己被当今称作什么了。

 ‘罄南山之竹,其罪难书,倒东海之水,其恶难洗…’

 “寡人就真有那么可恶吗?”刘辟光扪心自问。

 然后他无力的点点头。

 他回自己的这一生,在被册立为王之前,他好像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睡最漂亮的女人,骑最好的马,吃最好的东西。

 当了济南王后,更是一天比一天奢靡。

 王宫之中,每一样东西,都要跟临淄的齐王媲美。

 可齐王坐拥三郡,更有临淄那样的通邑大都,一岁租税,就是数千金。

 为了跟齐王比富,他只能选择去盘剥自己的封国百姓。

 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确实是桀纣之属才干的出来的。

 “寡人诚有罪,当死!”刘辟光长叹一声,然后,他低头,看着胶西王、淄川王和济北王的书信。

 寡人有罪,你们就清白了吗?

 哼!

 谁也不比谁干净!

 要死一起死吧!

 若没有这些书信,刘辟光多半还会念一点兄弟之情。

 但既然兄弟们都不把他当兄弟看,巴望着他赶快去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一起上路吧!

 “笔墨伺候!”刘辟光对左右道:“寡人要给陛下写认罪状,还要检举揭!”

 “大王高义!”一个官员面无表情的拜道:“臣等为大王之明智而贺!”

 济南上下,早就受够了刘辟光了!

 要不是君臣有别,这殿中的官员。真是恨不得撕了他——哪怕是那些过去跟刘辟光一起财的官僚,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刘辟光愿意认罪,许多人也放松了一些。毕竟,大家最怕的事情,就是刘辟光死不认罪。

 那就惨了!

 一个死不认罪的诸侯王,最终必然是要去长安,到宣室殿中。与群臣对质。

 而事情展到那个地步,那么,所谓‘将相不辱’的潜规则,自然就没用了。

 一旦刘辟光被明正典刑,那么作为他的臣子,大家自然也没好果子吃。

 而他若是认罪,最起码,大家就能不被他连累。

 甚至有人还在期盼着,刘辟光能主动担下所有罪责。

 但…

 刘辟光,看了看殿中的这些官员。

 这些人里。固然有着过去曾经对他极力劝谏的直臣。

 但也有跟着他,甚至怂恿他的佞。

 此刻,刘辟光身陷囫囵,自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你们以前跟着寡人吃香喝辣,寡人如今将死,尔等,还想继续逍遥?”刘辟光嘴角冷哼一声:“做梦呢?”

 事实证明,每一个暴君的脑子都好使得很。

 ………

 两天后,当廷尉赵禹,拿着天子节。捧着诏书,走进济南王王宫时。

 刘辟光着上身,用绳子绑着自己的双手,在群臣的簇拥下。走到赵禹面前,跪下来,叩拜道:“罪臣济南王辟光,见过天使…”

 赵禹低头瞥了瞥刘辟光。

 然后,从怀中取出诏书,道:“天子诏命。济南上下接诏!”

 赵禹将天子诏书念了一遍,然后,问道:“济南王可知罪?”

 “罪臣诚有罪,甘受国法!”刘辟光再拜道:“只是,罪臣小无辜,伏请陛下加惠,赦之!”

 “吾未闻父有罪而子无辜者…”赵禹冷冷的道:“王其自图之!”

 刘辟光再次叩,将额头都磕碰了,鲜血直

 “伏请天使明察,臣是有罪,臣太子亦不能幸免,然臣幼子,实无辜!”

 “且,臣有奏疏,请天使代为转达陛下,臣于书中,检举揭,齐鲁诸罪恶之事,或可令陛下稍息雷霆之怒…”

 于是,刘辟光捧着一份帛书,呈递在手上,再次叩,恭敬的奉在赵禹面前。

 赵禹接过那帛书,翻看来看了看,不叹息一声:“大王之悔罪,何其晚也!若大错未铸之前,大王就能如此想,何至今?”

 刘辟光再拜道:“罪臣旧年,无恶不作,获罪于天,死有余辜!”

 赵禹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立刻就有人端着一杯白酒上前,拜道:“请大王饮此杯!”

 “大王请放心去吧…”赵禹看着刘辟光道:“陛下已诏赦大王太子之外诸子,仅以诏狱之!”

 刘辟光闻言,顿时老泪纵横,长叹道:“天子圣德,罪臣铭感五内,愿来生为陛下御前牛马,以赎今罪!”

 然后,他接过那酒,一饮而尽。

 阳光从王宫的一角照进来,落在这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王宫中。

 只是,它的主人,已经躺在地上,只剩下搐的力气。

 “寡人有罪死,无颜见太宗、先帝、悼惠先王于九泉之下,当以覆面,用竹帛以录罪行,以警天下!”他挣扎着对自己哭哭啼啼的子儿女说道。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一代暴君,济南王刘辟光,就此死去。

 赵禹看着刘辟光的尸体,还有他的那些哭哭啼啼的妃子与子嗣们。

 “纣曾贵为天子,其死不若匹夫…”赵禹摇摇头。

 哪怕他很不喜欢刘辟光,但这样的场面也确实是太过悲伤了。

 尤其是对官员士大夫贵族来说。

 “济南国上下官员听令!”赵禹转身对面前的济南官僚们道:“陛下有诏:济南无道,当废为郡县,郡中上下官吏,当安其职守,以待郡守到任!”

 然后他挥挥手,立刻就有数百名军士,持着武器上前,将这些官僚全部看管起来。

 济南的问题,岂止是刘辟光一人的罪过?

 赵禹是不信的。

 这国中上下,绝对都有问题!

 不然,为何这济南国五县,居然只有三百家是土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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