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部 卷七百十五
韦处厚 处厚字德载,京兆万年人。本名淳,避宪宗讳改今名。元和初进士,又擢才识兼茂科。穆宗朝拜兵部侍郎。文宗立,以佐命功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灵昌郡公。太和二年卒,年五十六。赠司空。 答李德裕丹?箴诏 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全吴。化洽行
,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怀。卿之宗门,累著声绩,冠内廷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
爱君之诚,喻诗人之旨,在远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微。博我以端躬,约予以循礼,三复规谏,累夕称嗟。置之座隅,用比韦弦之益;铭诸心腑,何啻药石之功。卿既已投诚,朕每怀开谏,苟有过举,无忘密陈。山川既遐,眷瞩何已,必当勉已,以副深诚。 进六经法言表 臣闻三皇讲道,五帝讲德,三王讲仁,五霸讲义。所讲不同,同归于理。理道之极,备于《六经》。虽质文相变,忠敬
用,损益因时,步骤不一,然而释三纲越五常而致雍熙者,未之有也。自秦火
?,孔壁穿蠹,曲学异辨,专门多惑。营道之轨并驰,希圣之堂盖寡。芜文错起,浮义互生,简册混散,篇卷繁积。劳神于累代,弊形于当年。其知愈博,其得愈少。夫然,通方之士,达识之儒,且犹不为也。况南面之尊,司道之契,岂不贪其
而遗其
者乎?伏惟文武孝德皇帝陛下
义神授,博识天资,山峻词峰,泉蓄学海。膺休运则混六合而不让,思屈己则舞两阶而不疑。故当希皇踵帝,肩王轹霸,可以区区近躅,拟于圣德哉!臣处厚臣随采合《易》《诗》《书》《左氏
秋》《孝经》等,因其本篇,掇其
粹,论纪先师微旨,今亦附于篇末,总题曰《六经法言》,合二十卷献上。取诸身必本于五事,通诸物兼畅于三才。始九族以及于百姓,刑室家以仪于天下。圣君良主之住行,哲人壮士之前言,天人相与之际,幽明
感之应,穷理尽
之辨,药石攻磨之规,尧舜禹汤文武理
之道尽在,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义必举。其兴可以劝,其违可以戒,此其所存者也。至如爻象错综,
难名,比兴箴诲,幽隐难释;诰命训论,古今不合,威仪数制,命诸有司,褒贬扬榷,归诸史法,此其所遗者也。商鞅之说秦王,叹帝道之难行;太宗之纳魏徵,
王泽而广被。繇是言之,道无远近,德无重轻,能者挈之如
羽,不能者举之如嵩岱。今逢希代之君,当难合之运,故不能以百家
说,六国纵横,秦汉刑名,魏晋偷薄,为盛时道。历代帝王,皆务纂集,魏称《皇览》,梁著《进略》,邺中则有修文之作,江左则有寿光之书。但夸炫于闻见,非垂谋于理本。臣今所贵,实异斯作。陆贾奏甚卑之论,尚称善于高皇;方朔献杂糅之说,犹见知于武帝。伏惟陛下机务之馀,燕息之暇,时降省览,天下幸甚。 代裴度论淮西事宜表 臣某言。臣伏以方岳之任,职主分忧,苟事涉安危,利深社稷,词得专达,臣敢备言,是用轻冒上闻。 伏惟少纾仅逾数月,朝廷未议所伐。臣恐
长
谋,彼将胶固士心,必希侥幸,啖利滋蔓,事则难图。当其神情尚摇,足以观衅。臣自闻少
权主留务,众未甚宁。昨知少诚之子,
扇其军,又以诛戮。天其或者剿绝
类,大振皇纲,陛下得不上顺天心,乘时废置,而又谋之迟久,臣窃为陛下惜之。何则?夫以少诚怙兵偷安,二十馀载,恩惠自己,人知素怀,众之所怀,必厚其子弟,其势以分。臣度具闻不与者半,所以人心持两,至有动摇。以斯观之,或未尽附少
。又以新杀其子,必有疑众之心。今若及未宁,出其不意,择四方节制之臣可为其帅者,使驰而入之,移少
于他镇以待之,彼得所安,必效顺承,而无固众之志,则其
自离心矣。因其所离,而制其命,何求而不克哉!《易》所谓“见几而作,不俟终
”然以方布大信,不宜隐情,若先命中贵奉明诏,将告易位,以诚谕之,从而后行,事可以济。臣又度当今节制可以处淮西任者,莫若河中节度使王锷,宽厚慎重,练识军情,必能悦慰群心,镇抚疑
。若将移锷于淮西,而俾与少
不远矣。朝廷立迁授之权,而内足以除
蠹之本,使少
感恩以效命,王锷推诚以莅众,是淮西绝继代之业,朝廷存宏贷之德,亦将以息河北狐鼠之势,示去逆效顺之利,自然风靡以成化,从此不希于苟得矣。斯事体大,伏惟陛下行之。 议者以为少
兵戎贼臣,曾居叛
,若将易处于关辅之地,宠任以兵戎之权,何异夫朝四暮三,而终不离其数。是不然也。夫
深者难拔,源长者难绝。彼深结众
其人久矣,我能绝之使安,植施于他,以变其所,庸非至计乎?且事不先渐化之道,而
顿归于大政,亦难矣。方今征承宗以名闻于天下者,岂不恃众违命邀爵乎?若使少
复而行之,则其罪均矣,不可独赦,则必分师以讨之。当淮楚灾旱之馀馀,徵赋耗竭之
,是使苍生兴
亡之叹,甲兵无暂息之时。上以伤陛下子育之心,下以竭邦赋资用之费,得不审慎其举而保其成算哉?伏以国家艰难已来,何北戎臣,窃据州郡,父殁子代,兄终弟及,皆朝廷稽缓其事,不时即谋,使生人之心,率以沿习,为患久矣。陛下神略独断,超冠百王,事当其机,宜以时革。臣不胜诚恳悃款之至。 论裴度不宜摈弃疏 臣闻汲黯在相,淮南敢谋反;干木在魏,诸侯不敢加兵。王霸之理,皆以一士而止百亿之师,以一贤而制千里之难。伏以裴度勋高中夏,声播外夷。庭凑克融,皆惮其用;吐蕃、回鹘,悉服其名。今若置之岩廊,委其参决,西夷北虏,未测中华,河北山东,必禀庙算。况幽镇未静,尤资重臣。管仲曰:“人离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理
之本,非有佗术,顺人则理,违人则
。伏承陛下当食叹息,恨无萧、曹。今有一裴度,尚不留驱策,此所以冯唐感悟汉文,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夫御宰相,当委之信之,亲之礼之;于事不效,于国无劳,则置之散寮,黜之远郡。如此则在位者不敢不励,将进者不敢苟求。陛下存终始之分,但不永弃,则君臣之厚也。今进皆负四海责望,退亦不失六曹尚书,不肖者无因而劝。臣与逢吉素无私嫌,臣被裴度无辜贬官,今之所陈,上答圣明,下答群议,披肝感激,伏地涕
。伏乞鉴臣爱君,矜臣体国,则天下幸甚。 论左降官准旧例量移疏 伏见赦文节目中,新左降官有不该恩泽者。在宥之体,有所未宏。臣窃闻物议,皆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处置。若如此,则应是近年
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事体至大,岂敢不言?李绅先朝奖任,曾在内廷,自经贬官,未蒙恩宥。古人云:人君当记人之功,忘人之过。管仲拘囚,齐桓举为相;冶长缧绁,仲尼选为密亲。有罪犹宜涤
,无辜岂可终累?况鸿名大号,册礼威仪,天地百灵之所鉴临,亿兆八?之所瞻戴。恩泽不广,实非所宜。臣与逢吉素无仇嫌,与李绅且非亲
,所论者全大体,所陈者在至公,伏乞圣恩,察臣肝膈。倘蒙允许,仍望宣付宰臣,应近年左降官,并编入赦条,令准旧制,得量移近处。 请明察李逢吉朋
疏 臣窃闻朋
议论,以李绅贬屈尚轻。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听,不合不言。绅先朝奖用,擢在翰林,无过可书,无罪可戮。今群
得志,谗嫉大兴,询于人情,皆共叹骇。《诗》云:“萋兮匪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又曰:“谗言罔极,
四国。”自古帝王,未有远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也。又古人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李绅是前朝任使,纵有罪愆,陛下犹宜洗衅涤瑕,念旧忘过,以成无改之美。今逢吉门生故吏,遍
朝行,侵毁加诬,何词不有?所贬如此,犹谓太轻。盖曾参有投杼之疑,先师有拾尘之戒。伏望陛下断自圣虑,不惑
,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向化,只缘宰相朋
,上负朝廷,杨炎为元载复仇,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伏乞圣明,察臣愚恳。 驳张平叔粜盐法议 张平叔条制不周,经虑未尽,以为利者反害,以为简者至烦。张平叔一条云:“应简得公私盐,当
具都数申度支,便任府县差人勾当出粜多少,逐
申报,粜价之内所得见钱,去上都一千里者,任市当土布绢者。”窃以禹贡甸服五百里,近者纳草,远者纳米,是量远近而制轻重也。今言千里外市绢,则是千里内须送见钱。兴元、洋州,并是八百里内,骆谷道路,险阻非常,若送见钱,实为不可。 又一条云:“州县所要粜盐人,委所在长吏于当州当县仓督录事佐吏以下本所繇中拣选,不得差配百姓。如有乡村去州县路远处,即州县拣定所繇,将盐就乡村粜易者。”臣曾任刺史,所繇入乡村,是为政之大弊。一吏到门,百家纳货。今陛下方以清净简易,休息苍生,宜去其冗员,除其蟊贼。今山剑州县,境土至阔,其令若行,烦扰至甚。 又一条云:“臣今
献盐法,归于简易,但委州县,则无不济,伏缘所务至重,须以庙堂宰臣充关内河东山剑等道盐铁使者。”臣窃以度支使四方禀奉,不殊宰相,权柄己重,不假台司。台司者,三公论道之地,杂以鹾务,实非所宜。三十年来,窦参、程异、皇甫?并以钱谷居台铉,非惟国体不可,抑亦名利难兼。所以参辈不受国诛,必有天祸。 又一条云:“据每道每州粜盐不少,令所在户口,都不申明实数。臣请令长吏有不亲公事,信任所繇浮词,云当界无入粜盐,
恐洗不剂,臣即请差清疆巡官往所诉州简责实户口数团保者。”臣曾为外州刺史,备谙此事。自兵兴以来,垂二十载,百姓
能支济,免至流离者,实赖所存浮户相倚两税得充。纵遇水旱虫霜,亦得相全相补。若搜索悉尽,立至
亡。宇文融当开元全盛之时,搜丁出户,犹以残人敛怨,瘁国害身。此策若行,则甚于彼。臣前月二十四
思政殿面奉德音,深恤疲人,且不配户。圣德周悉繇见事情,臣等退而?跃,以为升平坐致。若据此节,即与配户无殊,平叔所陈,未副圣德。 又一条云:“诸州府县简得盐,便于当处官仓收贮;其京城两县简责得盐,于度支两常平院贮。当
各据数勒留,依所定估出粜。从敕下后,诸巡院便计料般盐,分付府县供粜,常令所贮有剩,不得令阙。如有违阙,知院官闻奏,贬远恶处,官典所繇节级重科决停解。如府县不存公心,课利减耗,及所送官盐价匹段滥弱,并送纳不时,妄有申诉,其京兆亦令司录及观察使停见任改散慢官,其专判盐案及刺史请贬与上佐,本州专判案官录事参军县令亦请远贬者。”臣窃以古人云:“人爱其裘,反而负刍,皮既不存,
将安傅?”皮喻百姓,
喻国家,百姓不存,国家不立。今两税编户,是国根本。择忠信之长,命慈惠之师,推赤子之仁,布恺悌之化,犹惧不及,而有伤痍?今为盐铁不登,便须贬黜,虽龚黄召杜之政,卓鲁蒲密之能,无所施于圣代矣! 又一条云:“以设法之初,沮议者众,圣断先定,则成绩可期。令出之后,辇毂之下,尤要堤防,恐尔两军市人,盐商大贾,或行财货,邀截喧诉。临时必有此
人,伏乞圣慈委两军中尉兼京令尹切加把捉。如有此
捉获,头首所在决杀,连状聚众人各加脊杖二十者。”臣窃以古人云:“利不百,不变法;工不十,不易器。”改更之事,自古所难。故云“谋不
多,决之
独”臣于平叔,无亲故,无仇嫌,所陈者非挟情,所议者归利害,惟圣上独断,推于至公。然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
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 臣尝为开州刺史,当时被盐监吏人横搅官政,亦
盐归州县,总领其权。尝试研求,事有不可。盖以设法施行,须顺风俗,或东州便则西州害,或南州易则北州难。且据山南一道明之。兴元巡管,不用见钱,山谷贫人,随土
易,布帛既少,食物随时。市盐者或一斤麻,或一两丝,或蜡或漆,或鱼或
,琐细丛杂者,皆因所便。今
之使出帛,则俗且不堪其弊,官中货之以易绢,劳而无功。伏惟圣明裁择。 对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策 问:皇帝若曰:朕观古之王者,受命君人,兢兢业业,承天顺地,靡不思贤能以济其理,求谠直以闻其过。故禹拜昌言而嘉猷罔伏,汉徵极谏而文学稍进。匡时济俗,罔不率繇。厥后相循,有名无实,而又设以科条,增求茂异,舍斥已之至论,进无用之虚文,指切著明,罕称于代。兹朕所以叹息郁悼,思索其真,是用发恳恻之诚,咨体用之要。庶乎言之可行,行之不倦,上获其益,下输其情,君臣之间,
然相与。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我国家光宅四海,年将二百,十圣宏化,万方怀仁。三王之礼靡不讲,六代之乐罔不举。浸泽于下,升中于天,周汉已还,莫斯为盛。自祸阶漏壤,兵,宿中原,生人困竭,耗其大半。农战非古,衣食罕储,念兹疲?,未遂富庶。督耕殖之业,而人无恋本之心;峻榷酤之科,而下有重敛之困。举何方而可以复其盛?用何道而可以济其艰?既往之失,何者宜惩?将来之虞,何者当戒?昔主父惩患于晁错,而用推恩;夷吾致霸于齐桓,而行寓令。
求古人之意,启迪来哲之怀,眷兹洽闻,固所详究。又执契之道,垂衣不言。委之于下,则人用其私;专之于上,则下无其功。汉元优游于儒术,盛业竟衰;光武责课于公卿,峻政非美。二途取舍,未获所从,余心浩然,益所疑惑。子大夫
究其言旨,属之于篇,兴自朕躬,毋悼后害。 对:臣闻古之以道莅天下,皆酌之人言,用凝庶绩。伏惟陛下统承丕绪,光膺骏命,志气中蕴,清明下临,恤黎庶而惠慈方洽,枭叛戾而威武已炽。犹能虑危于未兆,思理于已安,聿追孝思,缵述前烈,愍官吏之无用,求斥已之至言。微臣才用不足以
事,体识不足以经远,?奉圣问,伏用兢惶,谨昧死上愚对。 制策曰:“朕观古之王者,受命君人,兢兢业业,承天顺地,靡不思贤能以济其理,求谠直以闻其过。故禹拜昌言而嘉猷罔伏,汉徵极谏而文学稍进。匡时济俗,罔不率繇。厥后相循,有名无实,而又设以科条,增求茂异,舍骋押之至言,推无用之虚文,指切著明,罕称于代。兹朕所以叹息郁悼,思索其真,是用发恳恻之诚,谘体用之要。庶乎言之可行,行之不倦,上获其益,下输其情,君臣之间,
然相与。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臣闻复济慎惧,虽危必乐,理安佚肆,虽顺必忧。帝尧之为道也大矣,《书》称其本,曰“允恭克让”;文王之为德也宏矣,《诗》美其功,曰“小心翼翼”图天下之发者,必称之于劳;虑天下之大者,必慎之于微。任贤诚固,思虑诚深,百姓虽未富庶,四夷虽未宾服,天下明知其治也;任贤不固,思虑不深,百姓虽富庶,四夷虽宾服,天下明知其
也。今陛下鉴前代已往之失,求当今未然之理,使虚文不设于下,至言必闻乎上。端视凝听,所委惟贤,则上获其益矣;惠爵施禄,所理惟直,则下输其情矣。顾言而动,思利乎安,则何虑乎言之不行?顾行而动,思利乎安,则何虑乎行之有倦?诚能兢兢于一
二
,业业于无小无大,苟能此道,虽微必昌,虽柔必强。凤凰麒麟不足来,甘
醴泉不足致,三光四时不足序。天之高明也,斯不爱其道;地之博厚也,斯不爱其宝。彼之大者犹若是,况其细者而难乎! 制策曰:“我国家光宅四海,年将二百,十圣宏化,万邦怀仁。三王之礼靡不讲,六代之乐罔不举。浸泽于下,升中于天,周汉已还,莫斯为盛。自祸阶漏壤,兵宿中原,生人困竭,耗其大半。农战非古,衣食罕储,念兹疲?,遂乖富庶。督耕植之业,而人无恋本之心;峻榷酤之科,而下有重敛之困。举何方而可以复其盛?用何道而可以济其难”者。伏以陛下蕴充明德,继荷大业,居十圣之全区宇,守百代之成礼乐,扬高祖之耿光,播太宗之休烈。思黩武而弭戢,念疲?之富庶,理自顺此生,危自反此作。兵者国之威也,威不立则暴不
。君得其术而已,举其要而已。凡善用兵者,用兵之
;次用兵者,用兵之形。用
者国逸而功倍,用形者人劳而威立。令行
止,俗富刑清。仁足以怀,义足以服,端居庙堂之上,威加四海之外,而叛者尝
系其颈而制其命,伏其心而笞其背。此兵之
也。金鼓击刺,追奔逐北,攻城掠地,斩馘献俘,忧思岩廊之上,谋制千里之外,而叛者有以畏其威而惩其罚,化其心而戢其暴。此兵之形也。陶然而化,其效不形,兵贵藏有于无。兵之形不可张也,
然而动,其政难久,人不可终扰。兵之
所宜密胜也。今陛下既枭叛寇,复征违命,屈已之至,浃于兆庶,恤人之诚,已敷于四海。乘众之怒,用兵之形,则近无转输搔扰之勤,远无经费供求之役。诚能固守,必大畏其力,小怀其德矣。岂兵宿中原之为虞,生人耗竭之为虑?臣又闻理国之本,富之为先;富人之方,劝农为大。三代以耕藉率天下,汉朝以孝悌配力田,皆劝之之道。夫农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昼夜之筋力勤焉,父兄之手足悴焉。而官输籍督,坐非已有。夷时郡邑长史,偷容朝夕,养声钓禄,非恤人隐。此所以耕植之业不勤,恋本之心不固。有遁于军旅而邀功赏者,有冒于老释而渎清浊者,有逸于负贩而制贫人者,有隐于椎剥而干教令者。农耕之难也如彼,
百其劝,常有不务者矣;游惰之逸也如此,
百其
,常有不息者矣。由上之为政,知人苦之者劝之必深,知人乐之者
之必至。昔贾琮以最于十二州,颁之以玺书;黄霸以甲于二千石,宠之以侯印。惟陛下注意于守宰字人之官,以田恳辟为最,地荒榛人离散为殿,即耕植可劝,困竭可苏。兵未弭则人不蕃,人不蕃则农不劝,农不劝则国用虚,此榷酤所以兴也。然盐曲之税,山泽之利,法用得其要,不在峻其科。理不得其吏,犹不明其法。明其法,得其要,则上无峻刻之举,下无重敛之困矣。 陛下制策曰:“既往之失,何者宜惩?将来之虞,何者当戒?”臣闻王者之兴,皆鉴乎前代。圣君贤佐之所以兴,昏主庸君之所以丧,景行其兴也,用得以常理;戒慎其丧也,用得以常存。《诗》人美殷鉴于有夏,贾山谏汉而借喻亡秦,备于图籍,著于编册,非臣繁词所可曲尽。自陛下统极,举滞淹,已逋责,恤刑狱,振乏绝,德泽所临,戴之不暇,微臣未见其失也。明将来之戒,其在法令刑赏乎?.四海之广,亿兆之众,非家令户告之能也,发号出令而已矣。伏惟陛下聿求善政,大振洪猷,人之献替,政之损益,灿乎其书,灼乎其人。始则鼓舞蹈咏,不足以克共善;终则渴
望岁,不足以喻其劳。教之本莫大乎复言,政之先莫大乎重令。诚能复言重令,上之克当乎天心,下之允协乎人情,天人
相为感,而灾害不生,祸
不作。非此,则
有德音而人不悦,
有威罚而人不畏。苟不悦矣,无与同劝;苟不畏矣,无与同沮。此非法令之可裁也。成一时之功者,宠乎其功者也;思百代之利者,荣乎其名者也。其名不足以劝者,则刑罚存焉;其效不得而宠者,则褒贬存焉。是小人之所趋,君子之所务。今陛下刑赏已足,劝惩褒贬,又存文史,君子竭忠,小人输力,举如鸿
,拾如地芥,何为而不成?何求而不效?陛下之不为,非不能也。伏以致诛逆
,罪止渠魁,原清究恶,不及其母,此帝王之刑也。戎臣馈军,致命折寇,渥恩必厚,爵位必加,此王霸之赏也。然善有彰,虽
,赏也;恶有衅,虽贵,罚也。赏一人不足以耸天下之善者,其赏不足行;刑一人不足以
天下之暴者,其刑不足用。今宜赏不遗微细,惟功之所加;罚不为暴
,惟罪之所出。此天下之人,所以皆知赏之可重,而罚之可戒。 制策曰:“昔主父惩患于晁错,而用推恩;夷吾致霸于齐桓,而行寓令。
求古人之意,启迪来哲之怀,眷兹洽闻,固所详究。”臣闻汉兴,鉴亡秦孤立之弊,踪周官众建之法,苴茅列土,非复异姓。其后吴、楚强大,本
不拔,晁错之策未终,七国之兵已发。主父念前事之败
,期本朝之强大,分封子弟,使得推恩。诸侯之国,星解于上;汉廷之威,风行于下。此所以为谋也。齐桓当周季陵夷之运,思大彰翊霸之功,志图兼弱,力存攻昧,思逞其
,是务强兵。习之野,大国防其谋;习之朝,小国谨其备。其志不可以速得,其功不可以立俟,用为隐政而行寓令,此其所以霸也。 制策曰:“执契之道,垂衣不言。委之于下,则人用其私;专之于上,则下无其效。汉元优游于儒学,盛业竟衰;光武责课于公卿,峻政非美。二途取舍,未获所从,吾心浩然,益所疑惑。子大夫
究其旨,属之于篇,兴自朕躬,无悼后害”者。臣闻契者君之所司也,综其会归,则庶务随而振之;职者臣之所司也,践其轨迹,则百役通其
矣。委之于下者,委之职业也,非委其权;专之于上者,专其
持也,非专其事。赏罚好恶之出,生杀恩威之柄,此非权与
持乎?委之于下,则上道不行矣。提衡举尺,守器执量,此非事与职业乎?专之于上,则下功不成矣。不委其
持,安所用其私乎?不专其职业,孰虑无效乎?君收其大柄,臣职其所守。然大柄不得亢于上,臣得佐而成之;所守不可属于下,君得举而明之。故《乾》之经曰:“首出庶物”,《坤》之文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乾
物也,坤
物也,
合而泰形焉,
离而否形焉。君臣之道,盖象乎此。汉元优游于儒学,而权归王氏,失其所专也;光武责吏事于三公,而劳神簿书,集其所委也。一则旷而
,一则察而ɑ,既非中道,不可以范。所谓
乾坤之说,各存其道,而
有所感,然成其悠久,配乎持载,如此而已。才者综物以研务,识者辨惑而不泥,体者抚往以经远,用者临事而造至。神而明之,可以辅陶钧,可以赞化育。微臣固陋,从师之说,循名而实不克,承问则学不称。进退殒越,惧烦刑书。谨对。 上宰相荐皇甫?书 相公阁下。伏以燕国张公说登翊圣明,底宁泰阶,推心旁求,虚己下纳。房太尉由布衣振起于门下,张曲江自蓬户发挥于岭底,而继播休史,袭佩相印,克懋勋德,不忝揄扬。后之朝望,因以兴劝,不多二公而推燕国者,以杂居群伦,齐齿下辈。崇构栋干,则杪忽方轻;琢饰?璋,则蒙昧未曜。器用既光,持之于耳目之前,垂后而无配;名节兼大,用之于身世之后,希古而绝伦。夫岂推策考步之为乎,藏往知来之兆乎。盖合以尺牍片言,申以考迹定貌,灵异五行之锺粹也,文章心灵之造形也。著诚居业,本隐以之显;观心择术,自
以之微。以是而求,则坐决万方之内,立断百代之下。其术既定,其道甚明。 窃见前进士皇甫?,年三十二,学穷古训,词秀人文,
落章句,简斥枝叶。游百氏而旁览,折之以归正;囊六义以疾驰,讽之以合雅。苟坚其持
,不恐于嚣嚣之讪;修其践立,不
于藉藉之誉。孟轲黜杨、墨之心,扬雄尊孔颜之志,形乎既立,果于将然。至于用心合论,
毫注简,排百氏之杂说,判九
之纷
,摘其舛驳,趋于夷途,徵会理轴,遣训词波,无不蹈正超常,曲畅
旨。置之石渠,必有刘向之刊正群言;列之东观,必有孟坚之勒成汉史;施之奏议,必有贾谊之兼对诸生。天既委明于斯人,苟回险其道,未得按轮而驱,则必混翼于天池,飧
于沆瀣,秉?缴者从而道之,固无及矣。傥得游门下,信其才能,相公得徇公之名,有摭奇之实,后进幸甚! 舍人骖御
役也,犹能达扫门之事;祢衡雕虫薄技也,犹能遇非常之荐。今某辱奉恩顾,实百于舍人之俦,皇甫?蕴积才志,固百于正平之量。处厚百舍人之势,不能达百正平之心,方切恃私于门馆,明者观之,其
非一也。惧愚瞽不尽,谨缮其书论赋合八首,用卜可否。轻渎严威,下情不任战惧之至。 翰林院厅壁记 魏晋已后,复典综机密,政本中书,诏命词训,皆必由焉。唐有天下,因袭前代。爰自武德,时有密命,则温大雅、魏徵、李百乐、岑文本之属视草
中。乾封年则刘懿之、周思茂、范履冰之伦秉笔便坐,自此始号北门学士。皆自外召入,未列秘署。元宗开广视听,搜延俊贤,始命张说、陆坚、张九龄、徐安贞辈待诏翰林,厥后锡以学士之称。盖由德成而上,与夫术数工艺,艺礼有所异也。逮自至德,台辅伊说之命,将坛出车之诏,霈洽天壤之泽,导扬顾命之重,议不及中书矣。尺牍旁午,章奏丛至。指踪中外之略,谋谟帷幄之秘,
造化,嘉猷密勿。萌制乎将然,事构乎无形,皆功归元后,而德播兴运。循名迹者,莫窥其辙;想风彩者,孰究其端?虽然,臧否无得而称矣。贞元中由此而居辅弼者十有二,元和中由此而膺大用者十有六。近
丞相府不由内庭者,断国论,宰法度,虽有利器长材,未免缺折掉挠。建中以来,简拔尤重,故必密如孔光,博如延州,文如卿云,学如向歆,器如黄颜,直如史鱼,然后得中第。士之游心处已景行于六如者,而又饰之以洁球璋之行,贯金石之诚,虽潜声匿迹莫能
。汉时始置尚书郎五人,平天下奏议,分直建礼,含香握兰,居锦帐,食太官。则今之翰林,名异而实同也。时论以为登玉清翔紫霄,岂蓬山瀛州而足喻乎。齐桓公纳厩人编栈之说,以为直木傅直,则曲无由至;曲木傅曲,则直无由至。后之君子,戴明圣,协盛时,推厩人之规,移于引贤,使如贯珠骈璧,则瑕瑜不杂矣。内给事李常晖、内谒者监王士政并掌院事,延于十年,与直徇公之议,聆于朝端。中书舍人杜元颖、兵部侍郎沈傅师洎诸学士,皆涉历岁久,备首前文者也。李常晖以北阁旧记,室别堵殊,义非贯通,改于前厅,佥以为便。圣上绍复坠典,留神太古,处厚因与司勋郎中路隋职参侍读,通籍近署,纪述之事,前托沈傅师。沈公以为称善之在己,不若使其人让,于处厚无以辞。时皇帝统临四海之初元也。 兴福寺内道场供奉大德大义禅师碑铭 应身无数,天竺降其一;禅祖有六,圣唐得其三。在高祖时,有道信叶昌运;在太宗时,有宏忍示元珠;在高宗时,有惠能筌月指。自此脉散丝分,或遁秦,或居洛,或之吴,或在楚。秦者曰秀,以方便显,普寂其允也。洛者曰会,得总持之印,独曜莹珠,习徒
真,橘枳变体,竟成《檀经》传宗,优劣详矣。吴者曰融,以牛头闻,径山其裔也。楚者曰道一,以大乘摄,大师其
也。三祖之德之(疑)也,则无一心可摄,无一境可遣。不摄不遣,冥于大顺之言也,则称器投物,量机应命,皆持权以明实,用实而照权。自时厥后,
方滞迹,是非迭兴,物我不泯。正南而
北,有北而空南,而不知南之心生,自同北矣;北之见灭,乃亢南矣。大师振法之铎,
化之衡,非中非徼,非妄非觉,无居可以留神,无入而不自是,乘大智而独逝,游法区而无涯。大师东海徐氏,衢州须江人也。母氏方娠,必绝荤而后食,合宿既诞,必择
而后饮。幼而出世,奇表秀物;童而落发,异骨见顶。依本郡潜灵寺僧惠绩,二十受具戒。若律若禅,无不通贯。后谒道一于江西。时趋者川奔,学者市聚,一扣秘赜,廓然悬解。乃以拯物为心,博施为任,契心于洪州,应缘于上京。孝文皇帝既清大难,斋心无为,建中尉以总武旅,名功德以统缁黄。大师来之夕也,右神策护军霍公见梦焉。翌
访之于慈恩寺,且与寐合,遂表闻为内道场供奉大德。顺宗皇帝之在储闱,问安之馀,栖神道域。尝问尸刹禅师,经言大地普众生,见
成佛道。答曰:“佛犹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后因问大师,曰:“佛
非见。必见水中月,何不攫取?”顺宗然之。复问何者是佛
,答曰:“不离殿下所问。”默契元关,一言遂合。后入内神龙寺法会群僧,有湛然法师者,登座云:“佛道遐险,经劫无量,南鄙之人,欺绐后学。”大师曰:“彼自
,盲者可咎白
耶?”顺宗顾谓诸王曰:“彼不谕至道。”其俦叱下,数旬而卒。后德宗降诞
,于麟德殿大延论议,龙梵冥护,人天倾听。时有问者曰:“心有也,旷劫而滞凡夫;心无也,刹那而登妙觉。何也?”大师曰:“此乃梁武帝云然。心有者,是滞于有。既有矣,安可解
?无也,何人而登妙觉?”大师之旨,盖以为群生十号,等为有,已
者终不复悟;等为无,已悟者终不复
。时会中有赞道云云无以比,大师曰:“行止偃息,毕竟以何为道?”对曰:“知者是道。”大师云:“经云不可以不识识,不可以不知知。安得知者乎?”复曰:“无分别是道。”大师曰:“经云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者乎?”复曰:“四禅八定是道。”大师曰:“佛身无为不堕诸众,安在四禅八定者乎?”问者辞穷,众皆愕眙。大师之旨,盖以一切法是,一切法非;于无
无象而有得有丧,一切亦非;于有形有纪而无取无舍,一切亦非;夫然,岂可以一方定趣决为道耶。故大师以不定之辨,遣必定之执,?一定之说,趣无方之道。自是两宫崇重,道俗宗仰,累锡缣缯,不可毕纪,奔问禅扃,
闻秘偈。一味之两,虽无二氵?,众殊之器,皆有所拘,以是及门者至多,入奥者盖寡。大历中,游上饶郡西百里所。山名鹅湖,三峰秀揭,摩霄荫江,
犬四绝。植锡宴坐三
。有猎者弃弓矢,奔告邑落。或披苫盖,或窟岩石,未逾旬而来者襁属,其格物也如此。既而涉夏,学者如麻,朝粥既罄,咸请白大师,师曰无忧。及旦有负米而施者,其前知也如此。先是群虎暴噬,大师遇之于路,以杖扣其首曰:“当息害心。”自是虎远遁,其仁感也如此。贞元初,礼部侍郎刘太真出典是郡,通津修梁,为水所败。以大师为众向伏,虔请下山,成于不
,其应物也如此。永贞初,顺宗不康,大师遂归本郡。京师祖道者,自皇都及灞上,车盖溢路。所至皆へ傲
革,刑狱用省,故郡守藩岳,无不请益,以为有助于政术。元和十三年正月甲子,告门人曰:“我七
为最后供。”是
清书澄霁,当峰有云沓起,俄而覆于禅室。众鸟鸣号,哀声如人。时左右进药,侍者曰:“此宜在晨旦。”大师曰:“汝果知有晨旦乎?”其夜恬然顺化,报龄七十有三,僧腊五十有四。门弟子无数。或巡名山百郡,今亲侍左右者,则广济、?然、献中、普修、灵?、宏昭,并徒众等。奉其全身,建塔于其地。夫无生之应物,动而皆寂;顺缘而无生,静而无穷。故其来则入皇宫,登宝座而?异论;其往则(阙)下国,感殊类而膻法存。委和也,吾何恃存?委悦也,吾何恒亡?门人宏钻仰之志,存示现之辙,佥议琢石,传之无穷。铭曰: 峻顶方颡,莲目秀眉。望焉温温,即焉熙熙。示为法器,载为德仪。我与五蕴,不即不离。铿然华钟,击之不穷。无迹无联,如指挥空。了
非言,舍言何从?无患言说,如响随风。溺权远实,滞实异权。权实合融,正智乃圆。独觉利器,无漏后
。奚思爰度,莫究其源。清静久虚,包囊无裔。无起无灭,无缚无解。
者炎宅,悟者凉界。是中不二,乃造实际。资是至因,登平极报。具三十二,成八十好。御一乘车,摧五魔道。以
观我,是谓
倒。花房百亿,一土一佛。澄波千川,一水一月。月体其二,波影千别。吾师于斯,善行无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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