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部 卷五百六十
韩愈(十四) 顺宗实录一(起藩邸,尽贞元二十一年二月) 顺宗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讳诵,德宗长子,母曰昭德皇后王氏。上元二年正月十二
生。大历十四年封为宣王。建中元年立为皇太子。慈孝宽大,仁而善断,留心艺学。亦微信尚浮屠法,礼重师傅,引见辄先拜。善隶书,德宗之为诗并他文赐大臣者,率皆令上书之。德宗之幸奉天,仓卒间,上常亲执弓矢,率军后先导卫,备尝辛苦。上之为太子,于父子间,慈孝
洽无嫌,每以天下为忧。德宗在位久,稍不假宰相权,而左右得因缘用事。外则裴延龄、李齐运、韦渠牟等以
佞相次进用。延龄尤狡险,判度支,务刻剥聚敛以自为功,天下皆怨怒。上每进见,候颜色,辄言其不可。至陆贽、张滂、李充等以毁谴,朝臣忄双惧,谏议大夫
城等伏ト极论,德宗怒甚,将加城等罪,内外无敢救者。上独开解之,城等赖以免。德宗卒不相延龄、渠牟,上有力焉。 贞元二十一年癸巳,德宗崩。景申,上即位太极殿,册曰: 维贞元二十一年岁次乙酉正月辛未朔二十三
癸巳,皇帝若曰:于戏!天下之大,实惟重器。祖宗之业,允属元良。咨尔皇太子诵,睿哲温恭,宽仁慈惠。文武之道,秉自生知;孝友之诚,发于天
。自膺上嗣,毓德
闱,恪慎于厥躬,祗勤于大训,必能诞敷至化,安劝庶邦。朕寝疾弥留,弗兴弗寤。是用命尔继统,俾绍前烈,宜陟元后,永绥兆人。其令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奉册即皇帝位。尔惟奉若天道,以康四海;懋建皇极,以熙庶功。无忝我高祖太宗之休命! 上自二十年九月得风疾,因不能言,使四面求医药,天下皆闻知。德宗忧戚形于颜色,数自临视。二十一年正月朔,含元殿受朝,还至别殿,诸王亲属进贺,独皇太子疾不能朝,德宗为之涕泣,悲伤叹息,因感疾,恍惚
益甚。二十余
,中外不通两宫安否,朝臣咸忧惧莫知所为,虽翰林内臣亦无知者。二十三
,上知内外忧疑,紫衣麻鞋,不俟正冠,出九仙门,召见诸军使,京师稍安。二十四
宣遗诏,上?服见百寮。二十六
即位。 上学书于王亻丕,颇有宠,王叔文以棋进,俱待诏翰林,数侍太子。叔文诡谲多计,上在东宫,尝与诸待读并叔文论政,至宫市事,上曰:“寡人方
极言之。”众皆称赞,独叔文无言。既退,上独留叔文,谓曰:“向者君奚独无言,岂有意
?”叔文曰:“叔文蒙幸太子,有所见,敢不以闻。太子职当侍膳问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上大惊,因泣曰:“非先生,寡人无以知此。”遂大爱幸。与王亻丕两人相依附,俱出入东宫。闻德宗大渐,上疾不能言,亻丕即入,以诏召叔文入,坐翰林中使决事。亻丕以叔文意入言于宦者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以检校司空平章事杜佑摄冢宰兼山陵使,中丞武元衡为副使,宗正卿李纾为按行山陵地使,刑部侍郎郑云逵为卤簿使,又命中书诗郎平章事高郢撰哀册文,礼部诗郎权德舆撰谥册文,太常卿许孟容撰议文。 庚子,百寮请听政,曰:“自汉以来,丧期之数,以
易月,而皆三
而听政。我国家列圣,亦克修奉,罔或有违、况大行皇帝酌于故实,重下遗诏,今
至期、两陛下未亲政事,群臣不敢安。宜存大孝,以宁万国,天下之幸。”不许。是月,升泗州为上州。 二月辛丑朔,中书侍郎平章事臣郢、门下侍郎平章事臣?瑜、检校司空平章事臣佑奉疏曰:“大行皇帝知陛下仁孝,虑陛下悲哀,不即人心听政事,故发遗诏,令一行汉氏之制。今陛下安得守曾闵匹夫之小行,忘皇王继亲之大孝,以亏臣子承顺之义?”犹不许。壬寅,宰臣又上言曰:“陛下以圣德至孝,继受宝命,宜奉先帝约束,以时听断。不可以久。”从之。 癸卯,朝百寮于紫宸门。杜佑前跪进曰:“陛下居忧过礼,群臣惧焉。愿一睹圣颜。”因再拜而起。左右乃为皇帝举帽,百寮皆再拜。佑复奏曰:“陛下至
殊常,哀毁之甚,臣等不胜惶灼。伏望为宗庙社稷割哀强食。” 景午,罢翰林
星卜医相覆棋诸待诏三十二人。初,王叔文以棋待诏,既用事,恶其与己侪类相
,罢之。 己酉,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余如故。河北节度自至德已来,不常朝觐;前年冬,茂昭来朝,未还,故宠之。辛亥,诏吏部侍郎韦执谊守左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紫。初执谊为翰林学士,知叔文幸于东宫,倾心附之。叔文亦
自广朋
,密与
好。至是,遂特用为相。乙卯,太常奏:“《礼》云:『丧,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周礼》:『圜钟之均六变,天神皆降;林钟之均八变,地示咸出。』不废天地之祭,不敢以卑废尊也。乐者所以降神也,不以乐则祭不成。今遵遗诏行易月之制,请制内遇祭辍乐,终制用乐。”从之。又奏:“《礼》:『三年祭宗庙。』今请俟?庙毕复常。”从之。 辛酉,贬京兆尹李实为通州长史。诏曰:“实素以宗属,累更任使,骤升班列,遂极宠荣,而政乖惠和,务在苛厉。比年旱歉,先圣忧人,特诏逋租悉皆蠲免,而实敢肆诬罔,复令征剥。颇紊朝廷之法,实惟聚敛之臣。自国哀已来,增毒弥甚,无辜毙踣,深所兴嗟。联嗣守洪业,敷弘理道,宁容蠹政,以害齐人!宜加贬黜,用申邦宪。尚从优贷,俾佐远藩。”实谄事李齐运,骤迁至京兆尹,恃宠强愎,不顾文法。是时,
夏旱,京畿乏食。实一不以介意,方务聚敛征求,以给进奉。每奏对,辄曰:“今年虽旱,而谷甚好。”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贷麦苗以应官。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实闻之,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实遇传御史王播于道,故事:尹与御史相遇,尹下道避,实不肯避,导骑如故。播诘让导骑者,实怒,遂奏播为三原令,廷诟之。陵轹公卿已下,随喜怒诬奏迁黜,朝廷畏忌之。尝有诏免畿内逋租,实不行用诏书,征之如初。勇于杀害人,吏不聊生。至谴,市里让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实由间道获免。 壬戌,制殿中丞皇太子侍书翰林待诏王亻丕可守左常侍,依前翰林待诏,苏州司功王叔文可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又以司勋员外郎翰林学士知制诰郑?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又以给事中冯伉为兵部侍郎,以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归登为给事中,修撰如故。登伉皆上在东宫时侍读,以师傅恩拜。 顺宗实录二(起二月,尽三月) 二月甲子,上御丹凤门,大赦天下。自贞元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
昧
已前,大辟已下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咸赦原之。诸
人中,有材行兼茂,明于理体者,经术
深,可为师法者,达于吏理,可使从政者,宜委常参官各举所知;其在外者,长吏
加访择,具名闻奏,仍优礼发遣。 旧事:宫中有要市外物,令官吏主之,与人为市,随给其直。贞元末,以宦者为使,抑买人物,稍不如本估。末年不复行文书,置“白望”数百人于两市并要闹访,阅人所卖物,但称“宫市”,即敛手付与,真伪不复可辨,无敢问所从来。其论价之高下者,率用百钱物买人直数千钱物,仍索进奉门户并脚价钱。将物诣市,至有空手而归者。名为“宫市”,而实夺之。尝有农夫以驴负柴至城卖,遇宦者称“宫市”取之,才与绢数尺,又就索门户,仍邀以驴送至内。农夫涕泣,以所得绢付之,不肯受,曰:“须汝驴送柴至内。”农夫曰:“我有父母
子,待此然后食。今以柴与汝,不敢直而归,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殴宦者。街吏擒以闻,诏黜此宦者,而赐农夫绢十匹。然“宫市”亦不为之改易。谏官御史数奏疏谏,不听。上初登位,
之;至大赦,又明
。又贞元中,要
母皆令选寺观婢以充之,而给与其直。例多不中选。寺观次当出者,卖产业、割与地买之,贵有姿貌者以进,其徒苦之。至是亦
焉。 贞元末,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闾里,皆为暴横以取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不许人出入者。或有张井上者,使不得汲水,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痛殴之。出钱物求谢,乃去。或相聚饮食于肆,醉
而去,卖者或不知,就索其直,多被殴骂。或时留蛇一囊为质,曰:“此蛇所以致鸟雀而捕之者,今留付汝,幸善饲之,勿令饥渴。”卖者愧谢求哀,乃携而去。上在
宫时,则知其弊,常
奏
之。至即位,遂推而行之。人情大悦。 乙丑,停盐铁使进献。旧盐铁钱物,悉入正库,一助经费。其后主此务者,稍以时市珍玩时新物充进献,以求恩泽。其后益甚,岁进钱物,谓之“羡余”,而经入益少。至贞元末遂月有献焉,谓之“月进”至是乃罢。 命右金吾将军兼中丞田景度持节告哀于吐蕃,以库部员外熊执易为副;兵部郎中兼中丞元季方告哀于新罗,且册立新罗嗣王,主客员外郎兼殿中监马于为副。 三月庚午朔,出后宫三百人。辛未,以翰林待诏王亻丕为翰林学士。壬申,以故相抚州别驾姜公辅为吉州刺史;前户部侍郎判度支汀州别驾苏弁为忠州刺史。追故相忠州刺史陆费、郴州别驾郑馀庆、前京兆尹杭州刺史韩皋、前谏议大夫道州刺史
城赴京师。德宗自贞元十年已后,不复有赦令。左降官虽有名德才望,以微过忤旨谴逐者,一去皆不复叙用。至是人情大悦。而陆贽、
城皆未闻追诏,而卒于迁所,士君子惜之。癸酉,出后宫并教坊女
六百人,听其亲戚
于九仙门。百姓相聚
让呼,大喜。景戌,诏曰:“检校司空平章事杜佑可检校司徒平章事,充度支并盐铁使。以浙西观察李?为浙西节度检校刑部尚书。”赐徐州军额曰“武宁”,制曰:“朕新委元臣,综厘重务,爰求贰职,固在能臣。起居舍人王叔文,
识瑰材,寡徒少
,质直无隐,沈深有谋。其忠也,尽致君之大方;其言也,达为政之要道:凡所询访,皆合大猷。宜继前劳,伫光新命。可度支盐铁副使,依前翰林学士本官赐如故。”初,叔文既专内外之政,与其
谋曰:“判度支,则国赋在手,可以厚结诸用事人,取兵士心,以固其权。”骤使重职,人心不服。借杜佑雅有会计之名,位重而务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除之为副以专之。以户部尚书判度支王绍为兵部尚书,以吏部郎中李?为御史中丞,武元衡为左庶子。初,叔文
数人,贞元末已为御史在台。至元衡为中丞,薄其人,待之卤莽,皆有所憾。而叔文又以元衡在风宪,
使附己,使其
以权利。元衡不为之动。叔文怒,故有所授。庚寅,制:门下侍郎守吏部尚书平章事贾耽可检校司空兼左仆
,守门下侍郎平章事郑?瑜可守吏部尚书,守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可守刑部尚书,守尚书左丞平章事韦执谊可守中书侍郎,并依前平章事。癸巳,诏曰:“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长子:所以基社稷而固邦统,古之制也。广陵王某,孝友温恭,慈仁忠恕;博厚以容物,宽明而爱人;祗服训词,言皆合雅;讲求典学,礼必从师;居有令闻,动无违德。朕获缵丕绪,祗若大猷,惟怀永图,用建储贰,以承宗庙,以奉粢盛,爰举旧章,俾膺茂典。宜册为皇太子,改名某,仍令所司择
备礼册命。初广陵王名从“水”傍“享”,至册为皇太子,始改从今名。丁酉,吏部尚书平章事郑?瑜称疾去位。其曰,?瑜方与诸相会食于中书。故事:丞相方食,百寮无敢谒见者,叔文是
至中书,
与执谊计事,令直省通执谊。直省以旧事告,叔文叱直省,直省惧,入白执谊。执谊逡巡惭赧,竟起
叔文,就其阁语良久。宰相杜佑、高郢、?瑜皆停{?助}以待。有报者云:“叔文索饭,韦相已与之同食ト中矣。”佑、郢等心知其不可,畏惧叔文、执谊,莫敢出言。?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居此位!”顾左右取马径归,遂不起。前是,左仆
贾耽以疾归第未起,?瑜又继去。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叔文、执谊等益无所顾忌,远近大惧焉。 顺宗实录三(起四月,尽五月) 夏四月乙巳,上御宣政殿,册皇太子。册曰:建储贰者,必归于家嗣;固邦本者,允属于元良。咨尔元子广陵王某,幼
岐嶷,长标徇淑;佩《诗》《礼》之明训,宣忠孝之宏规;居维保和,动必循道;识达刑政,器合温文;爱敬奉于君亲,仁德闻于士庶;神祗
筵,罔不协从:是用命尔为皇太子。于戏!惟我烈祖之有天下也,功格上帝,祚
无穷,光缵洪业,逮予十叶。虔恭寅畏,
慎一
。付尔以承祧之重,励尔以主{凶匕}之勤,以贞万国之心,以扬三善之德。尔其尊师重傅,亲贤远佞,非礼勿践,非义勿行,对越天地之耿光,丕承祖宗之休烈,可不慎欤? 时上即位已久,而臣下未有亲奏对者。内外盛言王亻丕、王叔文专行断决,
有异说。又属频雨,皆以为群小用事之应。至将册礼之夕,雨乃止;迨行事之时,天气清朗,有庆云见。识者以为天意所归。及睹皇太子仪表,班行既退,无不相贺,至有感泣者。戊申,诏曰: 惟先王光有天下,必正我邦本,以立人极。建储贰以承宗祧,所以启迪大猷,安固洪业,斯前代之令典也。皇太子某,体仁秉哲,恭敬温文,德协元良,礼当上嗣。朕奉若丕训,宪章前式,惟承社稷之重,载考《
秋》之义,授之匕鬯,以奉粢盛。爰以令辰,俾膺茂典。今册礼云毕,感庆
怀,思与万方,同其惠泽。自贞元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
已后,至四月九
昧
已前,天下应犯死罪者特降从
,
已下递减一等。文武常参并州府县官,子为父后者,赐勋两转。古之所以教太子,必茂选师傅以翼辅之,法于训词而行其典礼,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是以教谕而成德也。给事中陆质、中书舍人崔枢,积学懿文,守经据古,夙夜讲习,庶协于中,并充皇太子侍读。天下孝子顺孙先旌表门闾者,委所管州县各加存恤。 庚戌,封皇太子长子宁等六人为郡王。癸酉(当作丑),赠吐蕃吊祭使工部侍郎兼御史大夫史馆修撰张荐礼部尚书。荐字孝举,代居深州之陆泽。祖文成,博学工文词,
好诙谐,七登文学科。荐聪明强记,历代史传,无不贯通,为太师颜真卿所称赏,遂知名。大历中,江东观察表荐之,授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兼史馆修撰。贞元初,为太常博士。四年,回纥求和亲,使送咸安公主人回纥,以荐为判官,改授殿中侍御史,累迁谏议大夫。十一年,册回纥子,荐以秘书少监持节为使。还,久之,迁秘书监。二十年,吐蓄赞普死,以荐为工部侍郎兼御史大夫,持节吊赠。卒于赤岭东回纥辟。吐蕃传归其柩。前后三使异国,自始命至卒,常兼史职。在史馆二十年,著《宰辅传略》、《五服图记》、《寓居录》、《灵怪集》等。景寅,罢闽中万安监。先是福建观察柳冕久不迁,
立事迹,以求恩宠,乃奏云:“闽中,南朝放牧之地,畜羊马可使孳息。请置监。”许之。收境中畜产,令吏牧其中。羊大者不过十斤,马之良者估不过数千。不经时辄死,又敛,百姓苦之,远近以为笑。至是观察阎济美奏罢之。丁卯,命焚容州所进毒药可杀人者。五月己巳,以杭州刺史韩皋为尚书左丞。辛未,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检校右仆
兼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节度使。叔文
专兵柄,藉希朝年老旧将,故用为将帅,使主其名,而寻以其
韩泰为行军司马,专其事。甲戌,以度支郎中韩泰守兵部郎中兼中丞,充左右神策京西都栅行营兵马节度行军司马,赐紫。乙亥,追改为检校兵部郎中,职如故。甲申,以万年令房启为容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初,启善于叔文之
,因相推致,遂获宠于叔文,求进用。叔文以为容管经略使,使行,约至荆南授之。云:“
不得荆南,即与湖南。”故启宿留于江陵,久之方行;至湖南,又久之。而叔文与执谊争权,数有异同,故不果。寻闻皇太子监国,启惶骇奔驰而往。是
,以郴州员外司马郑馀庆为尚书左丞。乙酉,以尚书左丞韩皋为鄂岳观察武昌军节度使。初,皋自以前辈旧人,累更重任,颇以简倨自高,嫉叔文之
。谓人曰:“吾不能事新贵人。”皋从弟华幸于叔文,以告叔文,故出之。 辛卯,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职如故,赐紫。初叔文
依前带翰林学士,宦者俱文珍等恶其专权,削去翰林之职。叔文见制书大惊,谓人曰:“叔文
时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职事,即无因而至矣。”王亻丕曰:“诺。”即疏请,不从;再疏,乃许三五
一入翰林,去学士名。又与归登同
赐紫。内出衫笏赐登,而叔文不沾。文珍等所恶,独不得赐,由此始惧。以衢州别驾令狐?亘为秘书少监。?亘国子祭酒德?元玄孙,进士登第。司徒杨绾未达时,遇之以为贤。为礼部修史,引?亘入史馆,自华原尉拜拾遗,累迁起居舍人。大历八年,刘晏为吏部尚书,奏?亘为刑部员外,判南曹。累迁至礼部侍郎。?亘之判南曹,晏为尚书,杨炎为侍郎。?亘得晏之举,分阙必择其善者与晏,而以恶者与炎。炎固已不平。至?亘为礼部,而炎为相。有杜封者,故相鸿渐之子,求补宏文生。炎尝出杜氏门下,托?亘以封。渭调使者曰:“相公
封成其名,乞署封名下一字,?亘因得以记焉。”炎不意?亘卖之,署名属?亘。?亘明
疏言,宰相炎迫臣以威,臣从之则负陛下,不从即炎当害臣。德宗以问炎,炎具道所以。德宗怒曰:“此
人,不可奈。”
杖而
之,炎救解,乃黜为衡州别驾。贞元初,李泌为相,以左庶子史馆修撰征,至则与同职孔述睿争竞细碎,数侵述睿。述睿长告以让,不
争。泌卒,窦参为相,恶其为人,贬吉州别驾,改吉州刺史。齐映除江西观察,过吉州,?亘自以前辈,怀怏怏,不以刺史礼见。入谒,从容步进,不袜首属戎器,映以为恨。去至府,奏?亘举前刺史过失,鞫不得真,无政事,不宜临郡,贬衢州别驾。上即位,以秘书少监征,未至卒。?亘在史馆,修《玄宗实录》一百卷,撰《代宗实录》三十卷。虽颇勤苦,然多遗漏,不称良史。初德宗将厚奉元陵事,?亘时为中书舍人兼史职,奏疏谏,请薄其葬。有答诏优奖。元和三年,以修实录功,追赠工部尚书。是月,以襄州为襄府;徙临汉县于古城,曰邓城县。 顺宗实录四(起六月,尽七月) 六月乙亥,贬宣州巡官羊士谔为汀州宁化县尉。士谔
倾躁,时以公事至京,遇叔文用事,朋
相煽,颇不能平,公言其非。叔文闻之,怒,
下诏斩之,执谊不可;则令杖杀之,执谊又以为不可,遂贬焉。由是叔文始大恶执谊,往来二人门下者皆惧。先时刘辟以剑南节度副使将韦皋之意于叔文,求都领剑南三川,谓叔文曰:“太尉使某致微诚于公,若与其三川,当以死相助。若不用某,亦当有以相酬。”叔文怒,亦将斩之,而执谊固执不可。辟尚游京师未去,至闻士谔,遂逃归。左散骑常侍致仕张万福卒。万福魏州元城人也。自曾祖至父皆明经,官止县令州佐。万福以祖父业儒皆不达,不喜书,学骑
。年十七八,从军辽东,有功,为将而还。累迁至寿州刺史,州送租赋诣京师,至颍川界,为盗所夺,万福使轻兵驰入颍川界讨之,贼不意万福至,忙迫不得战,万福悉聚而诛之,尽得其所亡物,并得前后所掠人
子、财物、牛马万计,悉还其家。为淮南节度崔圆所忌,失刺史,改鸿胪卿,以节度副使将兵千人镇寿州。万福不以为恨。许杲以平卢行军司马将卒三千人,驻濠州不去,有窥淮南意。圆令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即提卒去,止当涂陈庄。贼陷舒州,圆又以万福为舒州刺史,督淮南岸盗贼,连破其
。大历三年,召赴京师。代宗谓曰:“闻卿名久,
一识卿,且将累卿以许杲。”万福拜谢,因前曰:“陛下以许杲召臣,如河北贼诸将叛,以属何人?”代宗笑曰:“且
议许杲事,方当大用卿。”即以为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督淮南岸盗贼。至州,杲惧,移军上元。杲至楚州大掠,节度使韦元甫命万福讨之。未至淮
,杲为其将康自勤所逐。自勤拥兵继掠。循淮而东,万福倍道追而杀之,免者十二三,尽得其所虏掠金银妇女等,皆获致其家。代宗诏以本州兵千五百人防秋京西,遂带和州刺史镇咸
,因留宿卫。李正己反,将断江淮路,令兵守?甬桥涡口,江淮进奉船千余只,泊涡口不敢进。德宗以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船,淄青将土停岸睥睨不敢动,诸道继进。改泗州刺史。为杜亚所忌。征拜左金吾卫将军,召见,德宗惊曰:“杜亚言卿昏耄,卿乃如是健耶!”图形凌烟阁,数赐酒馔衣服,并敕度支籍口畜给其费。至贺
城等于延英门外,天下益重其名。二十一年,以左散骑常侍致仕。元和元年卒,年九十。万福自始从军至卒,禄食七十年,未尝病一
。典九郡,皆有惠爱。癸丑,韦皋上表,请皇太子监国,又上皇太子笺。寻而裴?、严绶表继至,悉与皋同。赠故忠州别驾陆贽兵部尚书;故道州刺史
城左常侍。贽字敬舆,吴郡人也。年十八,进士及第。又以博学宏词授郑县尉,书判拔萃,授渭南尉,迁监察御史。未几,选为翰林学士,迁祠部员外郎。德宗幸奉天,贽随行在,天下
扰,远近征发,书诏一
数十下,皆出于贽。贽
笔持纸,成于须臾,不复起草。同职皆拱手嗟叹,不能有所助。常启德宗言:“方今书诏,宜痛自引过罪己,以感人心。昔成汤以罪已致兴,后代推以为圣人;楚王失国亡走,一言善而复其国,至今称为贤者。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谢天下,臣虽愚陋,为诏词无所忌讳,庶能令天下叛逆者回心喻旨。”德宗从之,故行在制诏始下,闻者虽武人悍卒,无不挥涕感激。议者咸以为德宗克平寇难,旋复天位,不惟神武成功,爪牙宣力,盖以文德广被,腹心有助焉。累迁考功郎中、谏议大夫、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丁母忧,免丧,权知兵部侍郎,复入翰林。中外属意,旦夕俟其为相。窦参深忌之,贽亦短参之所为,且言其黯货,于是与参不能平。寻真拜兵部侍郎,知礼部贡举,于进士中得人为多。八年
,迁中书侍郎平章事,始令吏部每年集选人。旧事:吏部每年集人,其后遂三年一置选。选人猥至,文书多不了寻勘,真伪纷杂,吏因得大为
巧。选士一磋跌,或至十年不得官,而官之阙者,或累岁无人贽令吏部分内外官员为三分,计阙集人以为常,其弊十去七八,天下称之。初,窦参出李冀为常州刺史,且迫其行,巽常衔之。至参贬为郴州别驾,巽适迁湖南观察。德宗常与参言放相姜公辅罪,参漏其语。参败,公辅因上疏自陈其事,非臣之过。德宗诘之,知参
其语,怒,未有所发,会巽奏汴州节度刘士宁遗参金帛若干。士宁得汴州,参处其议,士宁常德之,故致厚贶。德宗以参得罪,而以武将
结,发怒,竟致参于死。而议者多言参死由贽焉。裴延龄判度支,天下皆嫉怨,而独幸于天子,朝廷无敢言其短者,贽独身当之,
陈其不可用。延龄固
去贽而代之,又知贽之不与已,多阻其奏请也;谤毁百端。翰林学士吴通元故与贽同职,
巧佻薄,与贽不相能。知贽与延龄相持有间,因盛言贽短。宰相赵?,本贽所引同对,嫉贽之权,密以贽所戢弹延龄事告延龄。延龄益得以为计。由是天子益信延龄而不直贽,竟罢贽相,以为太子宾客,而黜张滂、李充等权。言事者皆言其屈。贽因畏惧,至为宾客,拒门不纳
亲士友。
旱,德宗数猎苑中,延龄疏言:“贽等失权怨望,言于众曰:『天下旱,百姓且
亡,度支爱惜,不肯给诸军,军中人无所食,其事奈何?』以摇动群心,其意非止
中伤臣而已。”后数
,又猎苑中,会神策军人跪马前云:“度支不给马草。”德宗意延龄前言,即回马而归,由是贬贽为忠州别驾。滂、充皆斥逐。德宗怒未解,贽不可测,赖
城等救乃止。贽之为相,常以少年入翰林,得幸于天子,长养成就之。不敢自爱,事之不可者皆争之。德宗在位久,益自揽持机柄,亲治细事,失君人大体,宰相益不得行其事职,而议者乃云由贽而然。贽居忠州十余年,常闭门不出入,人无识面者。避谤不著书,习医方,集古今名方为《陆氏集验方》五十卷。卒于忠州,年五十二。上初即位,与郑馀庆、
城同征,诏始下,而城、贽皆卒。 城字亢宗,北平人,代为官族。好学,贫不能得书,乃求入集贤为书写吏,窃官书读之,昼夜不出。经六年,遂无所不通,乃去沧州中条山下。远近慕其德行,来学者相继于道。闾里有争者,不诣官府,诣城以决之。李泌为相,举为谏议大夫,拜官不辞。未至京师,人皆想望风采,云“城山人,能自苦刻,不乐名利,必谏净死职下”,咸畏惮之。既至,诸谏宫纷纷言事,细碎无不闻达,天子益厌苦之,而城方与其二弟牟、容连夜痛饮,人莫能窥其意。有怀刺讥之者,将造城而问者,城揣知其意,辄强与酒。客或时先醉仆席上,或时先醉卧客怀中,不能听客语。约其二弟云:“吾所得月俸,汝可度我家有几口,月食米当几何,买薪菜盐米,凡用几钱,先具之,其余悉以送酒媪,无留也。”未尝有所贮积。虽其所服用切急不可缺者,客称其物可爱,城辄喜,举而授之。陈苌者,候其始清月俸,常往称其钱帛之美,月有获焉。至裴延龄谗毁陆贽等,坐贬黜,德宗怒不解,在朝无救者,城闻而起曰:“吾谏官也,不可令天子杀无罪之人,而信用
臣。”即率拾遗王仲舒数人,守延英门上疏,论延龄
佞,贽等无罪状。德宗大怒,召宰相入语,将加城等罪。良久乃解,令宰相谕遣之。于是金吾将军张万福闻谏官伏阁谏,趋往至延英门,大言贺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与仲舒等曰:“诸谏议能如此言事,天下安得不太平也!”已而连呼:“太平万岁,太平万岁!”万福武人,时年八十余,自此名重天下。时朝夕相延龄,城曰:“
以延龄为相,当取白麻坏之,恸哭于庭。”竟坐延龄事,改国子司业。至,引诸生告之曰:“凡学者,所以学为忠与孝也。诸生宁有久不省其亲乎?”明
,谒城归养者二十余人。有薛约者,尝学于城,狂躁,以言事得罪,将徙连州,客寄有
蒂,吏纵求得城家。坐吏于门,与约饮决别,涕泣送之效外。德宗闻之,以城为
罪人,出为道州刺史。太学王鲁卿、李傥等二百七十人诣阙乞留。住数
,吏遮止之,疏不得上。在州,以家人礼待吏人,宜罚者罚之,宜赏者赏之,一不以簿书介意。赋税不登,观察使数诮让。上考功第,城自署第曰:“抚字心劳,征科政拙,考下下。”观察使尝使判官督其赋,至州,怪城不出
,以问州吏,吏曰:“刺史闻判官来,以为已有罪,自囚于狱,不敢出。”判官大惊,驰入,谒城于狱,曰:“使君何罪?某奉命来候安否耳。”留一两
未去,城固不复归馆。门外有故门扇横地,城昼夜坐卧其上,判官不自安,辞去。其后又遣他判官崔某往按之,崔承命不辞,载
子一行,中道而逃。城孝友,不忍与其弟异处,皆不娶,给侍终身。有寡妹,依城以居。有生年四十余,痴不能如人,常与弟负之以游。初,城之妹夫亡在他处,家贫不能葬,城亲与其弟舁尸以归,葬于其居之侧,往返千余里。卒时年六十余。 戊午,以户部侍郎潘孟
为度支盐铁转运副使。其曰,王亻丕诈称疾自免。自叔文归第,亻丕
诣中人并杜佑,请起叔文为相,且总北军。既不得,请以威远军使平章事,又不得。其
皆忧悸不自保。亻丕至其
坐翰林中,疏三上,不报,知事不济。行且卧,至夜忽叫曰:“亻丕中风矣!明
,遂舆归不出。戊子,以礼部侍郎权德舆为户部侍郎;以仓部郎中判度支陈谏为河中少尹。王亻丕、叔文之
,于是始去。乙未,诏:“军国政事,宜权令皇太子某勾当。百辟群后,中外庶僚,悉心辅翼,以底于理。宣布联意,咸使知闻。”上自初即位,则疾患不能言。至四月,益甚。时扶坐殿,群臣望拜而已,未尝有进见者。天下事皆专断于叔文,而李忠言、王亻丕为之内主,执谊行之于外,朋
喧哗,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
,不拘程度。既知内外厌毒,虑见摧败,即谋兵权,
以自固,而人情益疑惧,不测其所为,朝夕伺候。会其与执谊
恶,心腹内离,外有韦皋、裴?、严绶等笺表,而中官刘光奇、俱文珍、薛盈珍、尚解玉等,皆先朝任使旧人,同心怨猜,屡以启上。上固已厌倦万机,恶叔文等,至是遂诏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王涯等入至德殿,撰制诏而发命焉。又下制,以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待郎、左金吾卫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并平章事。又下制,吏部尚书平章事郑?瑜、刑部尚书平章事高郢并守本官,罢相。皇太子见百寮于东朝,百寮拜贺。皇太子涕泣,不答拜。景申,诏宰臣告天地社稷,皇太子见四方使于麟德殿西亭。 顺宗实录五(起八月,尽至山陵) 八月庚子,诏曰:惟皇天?命烈祖,诞受方国,九圣储祉,万方咸休,肆予一人,获缵不业,严恭守位,不遑暇逸。而天?匪降,疾恙无瘳,将何以奉宗庙之灵,殿郊?之礼?畴咨庶尹,对越上玄,内愧于朕心,上畏于天命,夙夜祗忄栗,惟怀永图。一
万机,事可以久旷;天工人代,不可以久违。皇太子某,睿哲温文,宽和慈惠,孝友之德,受敬之诚,通于神明,格于上下。是用推皇王至公之道,遵父子传归之制,付之重器,以抚兆人。必能宣祖宗之重光,荷天地之休命,奉若成宪,永绥四方。宜令皇太子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居兴庆宫,制敕称诰。所司择
行册礼。永贞元年八月辛丑,太上皇居兴庆宫,诰曰: 有天下者,传归于子,前王之制也。钦若大典,斯为至公;式扬耿光,用体文德。联获奉宗庙,临御万方,降疾不瘳,庶政多阙,乃命元子,代予守邦,爰以令辰,光膺册礼。宜以今月九
册皇帝于宣政殿,仍命检校司徒杜佑充册使,门下侍郎杜黄裳充副使。国有大命,恩俾惟新,宜因纪元之庆,用覃在宥之泽。宜改贞元二十一年为永贞元年。自贞元二十一年八月五
昧
已前,天下应犯死罪,特降从
;
已下递减一等。 又下诰曰:人伦之本,王化之先,爰举令图,允资内辅。式表后妃之德,俾形邦国之风,兹礼经之大典也。良娣王氏,家承茂族,德冠中宫,雅修彤管之规,克佩姆师之训。自服勤?藻,祗奉宗祧,令范益彰,母仪斯著。宜正长秋之位,以明继体之尊。良媛董氏,备位后庭,素称淑慎,进升号位,礼亦宜之。良娣可册为“太上皇后”,良媛宜册为“太上皇德妃”,仍令所司备礼,择
册命,宣示中外,咸使知闻。 壬寅,制:王亻丕开州司马,王叔文渝州司户,并员外置,驰驿发遣。叔文,越州人,以棋入东宫。颇自言读书知理道,乘间尝言人间疾苦。上将大论宫市事,叔文说中上意,遂有宠。因为上言:“某可为将,某可为相,幸异
用之。”密结韦执谊,并有当时名
侥幸而速进者:陆质、吕温、李景俭、韩华、韩泰、陈谏、刘禹锡、柳宗元等十数人,定为死
,而凌准、程异等又因其
而进,
游踪迹诡秘,莫有知其端者。贞元十九年,补阙张正买疏谏他事,得召见。正买与王仲舒、刘伯刍、裴ぇ、常仲儒、吕
相善,数游止。正买得召见,诸往来者皆往贺之。有与之不善者,告叔文、执谊云:“正买疏似论君朋
事,宜少诫。”执谊、叔文信之。执谊尝为翰林学士,父死罢官,此时虽为散郎,以恩时时召入问外事。执谊因言成季等朋宴聚游无度,皆谴斥之,人莫知其由。叔文既得志,与王亻丕、李忠言等专断外事,选首用韦执谊为相;其常所
结,相次拔擢,至一
除数人,
夜群聚。亻丕以侍书幸,寝陋,吴语,上所亵狎。而叔文颇任事,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亻丕出入无阻。叔文入至翰林,而亻丕入至柿林院,见李忠言、牛昭容等,故各有所主。亻丕主往来传授;刘禹锡、陈谏、韩华、韩泰、柳宗元、房启、凌准等主谋议唱和,采听外事。上疾久不瘳,内外皆
上早定太子位,叔文默不发议。已立太子,天下喜,而叔文独有忧
。尝
杜甫《题诸葛亮庙》诗末句云:“出师未用身先死,长使英雄泪
襟。”因?欷
涕,闻者威窃笑之。虽判两使事,未尝以簿书为意,
引其
,屏人切切细语,谋夺宦者兵,以制四海之命。既令范希朝、韩泰总统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中人尚未悟;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中尉,且言“方属希朝”,中人始悟兵柄为叔文所夺。乃大怒曰:“从其谋,吾属必死其手。”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希朝至奉天,诸将无至者。韩泰白叔文,计无所出,唯曰:“奈何,奈何!”无几而母死,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与其
夜谋起复,起复必先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己者。闻者皆惧。皇太子既监国,遂逐之,明年乃杀之。亻丕,杭州人,病死迁所。其
皆斥逐。叔文最所贤重者李景俭,而最所谓奇才者吕温。叔文用事时,景俭持母丧在东都,而吕温使吐蕃半岁,至叔文败方归,故二人皆不得用。叔文败后数月,乃贬执谊为崖州司马,后二年,病死海上。执谊,杜黄裳子婿,与黄裳同在相位,故最在后贬。执谊,进士对策高等,骤迁拾遗,年二十余入翰林,巧慧便辟,媚幸于德宗,而
贪婪诡贼。其从祖兄夏卿为吏部侍郎,执谊为翰林学士,受财为人求科第,夏卿不应,乃探出怀中金以内夏卿袖,夏卿惊曰:“吾与卿赖先人德致名位,幸各已达,岂可如此自毁坏!”摆袖引身而去。执谊大惭恨。既而为叔文所引用,初不敢负叔文;迫公议,时时有异同,辄令人谢叔文云:“非敢负约为异同,盖
曲成兄弟尔。”叔文不之信,遂成仇怨。然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知祸且至。虽尚为相,常不自得;长奄奄无气,闻人行声,辄惶悸失
,以至败死,时才四十余。执谊自卑,尝讳不言岭南州县名。为郎官时,尝与同舍郎诣职方观图,每至岭南图,执谊皆命去之,闭目不视。至拜相,还所坐堂,北壁有图,不就省,七八
,试就观之,乃崖州图也。以为不祥,甚恶之,惮不能出口。至贬,果得崖州焉。 永贞二年正月景戌朔,太上皇于兴庆宫受朝贺,皇帝率百寮奉上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册文曰:维永贞二年岁次景戌,正月景戌朔,皇帝臣某稽首再拜奉册言臣闻上圣元邈,独超乎希夷;强名之极,犹存乎罔象。岂足以表无为之德,光不宰二功!然称谓所施,简册攸著,涵泳道德,感于
诚,仰奉洪徽,有以自竭。伏惟太皇帝陛下,道继元元,业缵皇极,膺千载之休历,承九圣之耿光,昭宣化源,发扬大号。政有敦本示俭,庆裕格天,恩翔春风,仁育群品;而功成不处,褰裳去之,付神器于冲人,想汾
以高蹈,体尧之德,与神同符。其动也天,其静也地,巍巍事表,无得而言。顾兹寡昧,属膺大宝,惧忝传归之业,莫申继述之志,夙夜兢畏,惟怀永图今天下幸安,皆睿训所被,而未极徽号,孰报君亲?是以台臣庶官文武之列,抗疏于内;方伯藩守亿兆之众,同词于外:请因寿历,以播鸿名。臣不胜大愿,谨上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当三朝献寿之辰,应五纪启元之始,光膺徽称,允协神休,斯天下之庆也。 元和元年正月甲申,太上皇崩于兴庆宫咸宁殿,年四十六。遗诰曰:朕闻死生者物之大归,修短者人之常分。古先哲王,明于至道,莫不知其终以存义,顺其变以节哀。故存者不至于伤生,逝者不至于甚痛,谓之达理,以贯通丧。朕自弱龄,即敦清;逮乎近岁,又婴沈痼;常亦亲政,益倦于勤。以皇帝天资仁孝,
跻圣敬,爰释重负,委之康济。而能内睦于九族,外勤于万机,问寝益严,侍膳无旷。推此至德,以安庶邦,朕之知子,无愧天下。今厥疾大渐,不寤不兴,付托得人,顾复何恨?四海兆庶,亦奚所哀?但圣人大孝,在乎善继,枢务之重,军国之殷,缵而承之,不可暂阙。以
易月,抑惟旧章。皇帝宜三
而听政,十三
小祥,二十五
大祥,二十
释服。方镇岳牧,不可离任赴哀。天下吏人,诰至后出临三
,皆释服。无
婚嫁祠祀饮酒食
。宫中当临者,朝晡各十五举音,非朝晡临时,
无得哭,释服之后忽,
乐。他不在诰中者,皆以类从事。伏以崇陵仙寝,复土才终,甸邑疲人,休功未几今又重劳营奉,朕所哀矜。况汉、魏二文,皆著遗令,永言景行,常志夙心。其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并不用以金银锦彩为饰。百辟卿士,同力尽忠,克申送往之哀,宜展事居之礼。布告天下,明知朕怀。七月壬申,葬丰陵,谥曰“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庙曰“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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