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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部 卷三百八十二
  
 元结(三) 道州刺史厅壁记 天下太平,方千里之内,生植齿类,刺史能存亡休戚之。天下兵兴,方千里之内,能保黎庶,能攘患难,在刺史耳。凡刺史若无文武才略,若不清廉肃下,若不明惠公直,则一州生类,皆受其害。于戏!自至此州,见井邑邱墟,生人几尽。试问其故,不觉涕下。前辈刺史,或有贪猥昏弱,不分是非,但以衣服饮食为事。数年之间,苍生蒙以私,侵夺兼之,公家驱迫,非恶强富,殆无存者。问之耆老,前后刺史,能恤养贫弱,专守法令,有徐公履道、李公е而已。遍问诸公,善或不及徐、李二公,恶有不堪说者。故为此记,与刺史作戒。自置州以来,诸公改授,迁黜年月,则旧记存焉。 茅阁记 己巳中,平昌孟公镇湖南,将二岁矣。以威惠理戎旅,以简易肃州县,刑政之下,则无挠人。故居方多闲,时与宾客,尝因高引望,以抒远怀。偶爱古木数株,垂覆城下,遂作茅阁,荫其清。长风寥寥,入我轩槛,扇和气,于阁中。世传衡,暑郁蒸,休息于此,何为不然?今天下之人,正苦大热,谁似茅阁,荫而庥之?于戏!贤人君子为苍生之庥荫,不如是?诸公咏歌以美之,俾茅阁之什,得系嗣于《风》、《雅》者矣。 右溪记 道州城西百馀步有小溪,南数十步合营溪,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欹嵌,盘缺不可名状。清触石,洄悬注,佳木异竹,垂相荫。此溪若在山野,则宜逸民退士之所游;处在人间,则可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州已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疏凿芜秽俾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香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刻铭石上,彰示来者。 菊圃记 舂陵俗不种菊,前时自远致之,植于前庭墙下。及再来也,菊已无矣。徘徊旧圃,嗟叹久之。谁不知菊也,方华可赏,在药品是良药,为蔬菜是佳蔬。纵须地趋走,犹宜徙植修养,而忍蹂践至尽,不爱惜乎?于戏!贤人君子自植其身,不可不慎择所处,一旦遭人不爱重,如此菊也,悲伤奈何?于是更为之圃,重畦植之。其地近宴息之堂,吏人不此奔走;近登望之亭,旌旄不此行列。纵参歌,菊非可恶之草;使有酒徒,菊为助兴之物。为之作记,以托后人,并录药经,列于记后。 殊亭记 癸卯中,扶风马向兼理武昌,支明信严断惠正为理,故政不待时而成。于戏!若明而不信,严而不断,惠而不正,虽理身,终不自理,况于人哉?公能令人理,使身多暇,招我畏暑,且为凉宁。亭临大江,复在山上,佳木相荫,常多清风,巡回极望,目不厌远。吾见公才殊、政殊、迹殊,为此亭又殊,因命之曰殊亭。斫石刻记,立于亭侧,庶几来者,无所憾焉。 寒亭记 永泰丙午中,巡属县至江华,县大夫瞿令问咨曰:“县南水石相映,望之可爱,相传不可登临。俾求之,得而入,栈险以通之,始得构茅亭于石上。及亭成也,以阶槛凭空,下临长江,轩楹?端,上齐绝巅。若旦暮景风,烟霭异色,苍苍石?庸,含映水木。名斯亭,状类不得,敢请名之,表示来世。”于是休于亭上,为商之曰:“今大暑登之,疑天时将寒。炎蒸之地,清凉可安,合命之曰寒亭。”乃为寒亭作记,刻之亭背。 广宴亭记 樊水东尽其南,乃樊山北鲜,津吏于鲜上以为修舍。漫叟家于樊上,不醉则闲,乃相其地形,验之图记,实吴故宴游之处。县大夫马公登之,叹曰:“谢公《赠伏武昌诗》云『樊山开广宴』,非此地?吾因而修之,命曰广宴亭,何如?”漫叟颂之曰:“古人将修废遗尤异之事,为君子之道。于戏!天下有废遗尤异之事如此亭者,谁能修而旌之,天将厌悔往乎?使公方壮而有是心也,吾当裁蓄简札,待为之颂。”故作《广宴亭记》,以先意云。 九疑山图记 九疑山方二千馀里,四州各近一隅,世称九峰相似,望而疑之,谓之九疑。亦云舜望九峰,疑禹而悲,从臣有作九疑之歌,因谓之疑。九峰殊极高大,远望皆可见也,彼如嵩华之峻峙、衡岱之方广。在九峰之下,磊磊然如布棋石者,可以百数。中峰峰之下,水无鱼鳖,林无鸟兽,时闻声如蝉蝇之类,听之亦无。往往见大谷长川,平田深渊,杉松百围,桧栝并茂,青莎白沙,沿丹崖,寒泉飞,异竹杂华。回映之处,似藏人家。实有九水,出于山中。四水南,灌于南海;五水北注,合为庭。若度其高卑,比庭、南海之岸,直上可二三百里。不知海内之山,如九疑者几焉?或曰:“若然者,兹山何不列于五岳?”对曰:“五帝之前,封疆尚隘,衡山作岳,已出荒服。今九疑之南,万里臣妾,国门东望,不见涯际,西行几万里,未尽边陲。当合以九疑为南岳,以昆仑为西岳。衡华之辈,听逸者占为山居,封君表作苑囿耳。但苦当世议者,拘限常情,牵引古制,不能有所改创也。如何?故图画九峰,略载山谷,传于好事,以旌异之。如山中之往迹、峰之名称,为人所传说者,并随方题记,庶几观者易知。时永泰丙午年也。 二风诗论 客有问元子曰:“子著《二风诗》何也?”曰:“吾极帝王理之道,系古人规讽之。”曰:“何如也?”夫至理之道,先之以仁明,故颂帝尧为仁帝;安之以慈顺,故颂帝舜为慈帝;成之以劳俭,故颂夏禹为劳王;修之以敬慎,故颂殷宗为正王;守之以清一,故颂周成为理王,此理风也。夫至之道,先之以逸惑,故闵太康为荒王;坏之以苛纵,故闵夏桀为王;覆之以暴,故闵殷纣为王;危之以用,故闵周幽为惑王,亡之于积累,故闵周赧为伤王,此风也。”订曰:“子颂善上不及羲、轩、汤、武,闵恶又不及始皇、哀、灵,焉可称极帝王理之道?”对曰:“于戏!吾敢言极,极其中道者也。吾且不曰著斯诗也,将系规讽乎?如羲、轩之道也久矣,谁能师尊?如汤、武之德,吾则不敢颂,为规法过于是也。吾子审之。” [B19A]论 元子天宝中,曾预燕于谏议大夫之坐。酒尽而无以续之,大夫叹曰:“谏议冗者,贫无以继酒,嗟哉!”元子醉中议之曰:“大夫颇能用一谋,令大夫尊重如侍中,威权等司隶,若何?”大夫问谋,对曰:“大夫得[B19A]婢一人,在人主左右,以[B19A]言为先讽则可。”“请有所说。”“大夫不闻古有邰侯,侯家得[B19A]婢,寐则[B19A]言,言则侯辄鞭之。如是一岁,婢[B19A]如故,侯无如婢何。有夷奴,每厌劳辱,寐则假[B19A],其言似不怨主,而若忠信。侯闻问之,则曰素有[B19A]病,寐中[B19A]言,非所知也,引[B19A]婢自辨,词说云云。侯疑学婢,鞭之不止,髡之钳之,奴[B19A]愈甚。奴于是重窥侯意,先事[B19A]说,说侯之过,警以祸福,侯又无如奴何。客有知侯祸机,因[B19A]奴之先,扣侯门谏侯,侯以改遏免祸。侯纳客为上宾,复其奴,命曰[B19A]良氏,子孙世在于邰。大夫诚能学奴效婢,假[B19A]言以规谏人主,俾悔过追误,与天下如新,大夫见尊重,威权何止侍中、司隶?”大夫乃叹曰:“呜呼!吾谓今之士君子,曾不如邰侯夷奴!” 丐论 天宝戊子中,元子游长安,与丐者为友。或曰:“君友丐者,不太下乎?对曰:“古人乡无君子,则与?山为友;里无君子,则与松柏为友;坐无君子,则与琴酒为友。出游于国,见君子则友之。丐者今之君子,吾恐不得与之友也。丐者丐论,子能听乎?吾既与丐者相友,喻求罢,丐友相喻曰:『子羞吾为丐?有可羞者,亦曾知未也?呜呼!于今之世有丐者,丐宗属于人,丐嫁娶于人,丐名位于人,丐颜色于人。甚者则丐权家奴齿,以售佞;丐权家婢颜,以容媚惑。有自富丐贫,自贵丐,于刑丐命。命不可得,就死丐时,就时丐息,至死丐全形,而终有不可丐者。更有甚者,丐家族于仆圉,丐性命于臣妾,丐宗庙而不敢,丐子而无辞。有如此者,不可为羞哉?吾所以丐人之弃衣,丐人之弃食,提罂荷杖,在于路傍,且与天下之人为同类耳。不然则无颜容行于人闻。夫丐衣食贫也,以贫乞丐,心不惭,迹与写人同,示无异也,此君子之道。吾君子不全道?幸不在山林,亦宜具罂杖随我作丐者之状貌,学丐者之言辞,与丐者之相逢,使丐者之无,庶几时世始能相容,吾子无矫然取不容也。』”于戏!丐者言语如斯,可编为《丐论》,以补时规。 漫论(并序) 乾元己亥至宝应壬寅岁,时人相诮议曰:“元次山尝漫有所为,且漫聚兵,又漫辞官,漫闻议”云云,因作漫论。论曰: 世有规检大夫、持规之徒,来问叟曰:“公漫然何为?”对曰:“漫为公也。”漫何以然?对曰:“漫然。”规者怒曰:“人以漫指公者,是他家恶公之辞,何得翻不恶漫,而称漫为?漫何检括?漫何持?漫何是非?漫不足准,漫不足规。漫无所用,漫无所施。漫焉何效?漫焉何师?公?已白,无终惑之。”叟亻免首而谢曰:“吾不意公之说漫至于此。意如所说,漫焉足。吾当于漫,终身不羞,著书作论,当为漫。”于戏!九百氏,有定限?吾自分张,独为漫家,规检之徒,则奈我何? 化虎论 都昌县大夫张粲君英将之官,与其友贾德方、元次山别,且曰:“吾邑多山泽,可致麋鹿,为二贤羞宾容,何如?”及到官,书与二友曰:“待我化行旬月,使虎为鹿、豹为?、枭为鹧鸪、虾蟆为兔,将以丰江外庖厨,岂独与德方、次山之羞宾客也?”德方对曰:“呜呼!兵兴岁久,战争甚,生人怨痛,何时休息?君英之化,岂及虎豹?将恐虎窟公城,豹游公庭,枭集,公楹,群蛙匝公而鸣,敢以不然之论,反化君英。”次山异德方报君英,化虎之论,岂直望化虎哉?次山请商之君英,所谓待吾化虎然后羞吾属也,其意盖待朝廷化小人为君子,化谄媚为公直,化为忠信,化进竞为退让,化刑法为典礼,化仁义为道德,使天下之人心,皆涵纯朴,岂止化虎而羞我哉?德方未量君英欤!次山故编所言,为化虎之论。 管仲论 自兵兴已来,今三年,论者多云,得如管仲者一人,以辅人主,当见天下太平矣。无子异之曰:“呜呼!何是言之误!彼管仲者人耳,止可与议私家畜养之计,止可以修乡里畎浍之事,如此仲可当焉。至如相诸侯,材量已似不足。致齐及霸,材量极矣。使仲见帝王之道,识兴国之记,则天子之国不衰,诸侯之国不盛。如曰不然,请有所说。 仲之相齐,及齐︹富,则合请其君,恢复王室,节正诸侯。君若惑之,则引祸福以喻之。君既听矣,然后约诸侯曰:“今王室将卑,诸侯更︹,文王风化,残削向尽,武王疆域,割夺无几。礼乐不知其田,征伐何因而出?我是故谨疆域,勉夜,望振兵威,可临列国,得与诸侯会盟,一旦能新复天子之正朔,更定天子之封畿,上奉天子复先王之风化,下令诸侯复先公之制度,以为何如?”若皆不从,我则以兵临于鲁,鲁不敢不从。鲁从,则与鲁西临宋、郑,宋、郑从,则与三国北临燕、卫。燕、卫从,则与诸国西临秦、晋。秦、晋从,则与七国以尺简约吴、楚。吴、楚从,则天下无不从之国,然后定约。若有果不从者,则约从者曰:“吾属以礼乐尊天子,以法度正诸侯,使小国不常患弱,大国不敢怙︹,此诚长世之策。若天子国亡,则诸侯争,兵戈相临,谁为︹者?则安得世世礼让相服、宗庙血食?”我是故力劝诸侯尊天子。今某国犹豫,宜往问之。若不从约,则与诸侯率兵伐之,分其疆土。迁其子孙,留百里之地奉其宗社。下为诸侯广子孙之业,上为天子除不顺之臣,如何?如此,则诸侯谁敢不从?然后定天子封畿、诸侯疆域、舆服器玩、礼乐法度、征赋贡输。自齐、鲁节正,节正既定,乃共盟曰:“有贰约者,当请命天子,废其骄凶,以立恭顺;废其荒惑,以立明哲。敢不听者,伐而分之,如初约制定。”于是诸侯先各造邸于天子之都,诸侯乃相率朝觐。已而从天子齐戒拜宗庙,礼毕,天子誓曰:“于戏!王室之卑久矣。予不敢望皇天后土之所覆载,将旦暮皂隶于诸侯。不可,则愿全肌骨下见先王。今诸侯不忘先王之大德。不忘先公之忠烈,共力正王室,俾予主先王宗祀。予若昏荒,不纳谏诤,失先王法度,上不能奉宗祀,下不能安人民,尔诸侯当理尔军卒,修尔矛戟,约尔列国,罪予凶恶,嗣立明辟。予若能勉孱弱,力遵先王法度,上奉宗祀,下安人民,尔诸侯当保尔疆域,安尔人民,修尔贡赋,共予郊祀。予有此誓,岂云及予?将及来世。予敢以此誓誓于宗庙,予敢以此誓誓于天地。”诸侯闻天子之誓,相率盟曰:“天子有誓,俾我诸侯世世得力扶王室,使先王先公,德业永长。诸侯其各铭天子之誓,传之后嗣。我诸侯重自约曰:诸侯有昏惑,当如前盟。若天子昏惑不嗣,天下,诸侯当力共规讽谏诤。如甚不可,则我诸侯共率礼兵及王之畿,复谏诤如初。又甚不可,进礼兵及王之郊。终不可,进礼兵及王之官。兵及王之宫矣,当以宗庙之忧咨之,当以人民之怨咨之,当以天子昔誓咨之,当以诸侯昔盟咨之,以不敢欺先王先公告之,以不敢欺皇天后土告之。然后如天子昔誓,如诸侯昔盟。”使管仲能如此,则周之天子,未为奴矣,诸侯之国,则未亡矣,秦于天下,未至是矣。如曰:仲才及也,君不从也,仲智及也,时不可也,则仲曾是谋也乎?君不从之也欤?仲曾是为也乎?时之不可也欤,况今之兵,不可以礼义节制,不可以盟誓止。如仲之辈,何为矣? 县令箴 古今所贵,有土之官。当其选授,何尝不难?为其动静,是人祸福;为其嘘?翕,作人寒燠。烦则人怨,猛则人惧。勿以赏罚,因其喜怒。太宽则慢,岂能行令?太简则疏,难与为政,既明且断,直焉无情;清而且惠,果然必行。或曰关由上官,事不自我。辞让而去,有何不可?谁字人,赠君此箴。岂独书绅?可以铭心。 自箴 有时士教元子显身之道曰:“于时不争,无以显荣;与世不佞,终身自病。君求权,须曲须圆;君求位,须须媚。不能此为,穷勿辞。元子对曰:“不能此为,乃吾之心。反君之言,作我自箴。与时仁让,人不汝上;处世清介,人不汝害。汝若全德,必忠必直;汝若全行,必方必正。终身如此,可谓君子。” 冰泉铭(并序) 苍梧郡城东二三里,有泉焉。出在郭中,清而甘,寒苦冰。在盛暑之候,苍梧之人得救渴。泉与火山相对,故命之曰冰泉,以变旧俗。铭曰: 火山无火,冰泉无冰。惟彼泉源,甘寒可徵。铸金磨石,篆刻此铭。置之泉上,彰厥后生。 五如石铭(并序) 氵孝泉之,得怪石焉。左右前后,及登石颠,均有如似,故命之曰五如石。石皆有窦,窦中涌泉,泉诡异于七泉,故命为七胜泉。石有双目,一目命为井。井与泉通,一目命为樽。樽可《贝居》酒,石尾有,有如?龙者。又如泷者,泉可氵亭澄,匝石而,入?龙中,出而为泷。于戏!彼能异于此,安可不称显之?铭曰: 五如之石,何以为名?请悉状之,谁为我听?左如旋龙,低首回顾;右如惊鸿,张翅不去。前如饮虎,饮而蹲焉;后如怒,出登山。若坐于颠,石则如船;乘彼灵槎,在汉之间。井如凿,渊然泉涌;澄澜涵石,波起如动。不旌尤异,焉用为文?刻铭石上,于千万。 丹崖翁宅铭(并序) 零陵泷下三十里,得丹崖翁宅。有唐节督者,曾为泷水令,去官家于崖下,自称丹崖翁。丹崖湘中水石之异者,翁湘中得道之逸者。爱其水石,为之作铭。铭曰: 泷水未尽,泷山犹峻。忽见渊洄,丹崖千仞,?曾々丹崖,其下谁家?门前断船,篱上钓车。不知几峰?为其四墉。竹幽石磴,飞泉户中。怪石临渊,?因々石巅。何得石巅,翁独醉眠。吾与翁,东西茅宇。饮啄终老,翁亦悦许。世俗常事,阻人心情。徘徊崖下,遂刻此铭。 华岩铭(并序) 道州江华县东南六七里,有回山。南面峻秀,下有大岩。岩当端,故以华命之。吾游处山林,几三十年,所见泉石,如华殊异而可家者未也,故作铭称之。县大夫瞿令问,艺兼篆籀,俾依石经,刻之岩下。铭曰: 九疑万峰,不如华。华?斩?,其下可家。开为岩,岩当端。岩高气清,深泉寒。华旋回,岑巅如辟。沟塍松竹,辉映水石。尤宜逸民,亦宜退士。吾投节,穷老于此。惧人讥我,以官矫时。名节彰显,?鬼如此为。于戏华,将去思来。前步却望,踟蹰徘徊。 浯溪铭(并序) 浯溪在湘水之南,北汇于湘。爱其胜异,遂家溪畔。溪世无名称者也,为自爱之,故命浯溪。铭曰: 湘水一曲,渊洄傍山。山开石门,溪潺潺。山开如何??双石。临渊断崖,夹溪绝壁。水实殊怪,石又尤异。吾求退,将老兹地。溪古地荒,芜没已久。命曰浯溪,旌吾独有。人谁知之,铭在溪口。 《广吾》?铭(并序) 浯溪之口,有异石焉,高六十馀丈,周迥四十馀步。西面在江口,东望?吾台,北临大渊,南枕浯溪。《广吾》?当乎石上,异木夹户,疏竹傍檐。瀛洲言无,由此可信。若在?上,目所厌者,远山清川;耳所厌者,水声松吹;霜朝厌者寒,方暑厌者清风。于戏!厌不厌也,厌犹爱也,命曰《广吾》?,旌独有也。铭曰: 功名之伍,贵得茅土。林野之客,所耽水石。年将五十,始有《广吾》?。惬心自适,与世忘情。?傍石上,篆刻此铭。 ?吾台铭(并序) 浯溪东北二十馀丈,得怪石焉。周行三百馀步,从未申至丑寅。?壁斗绝,左属回鲜。前有磴道,高八九十尺,下当洄潭。其势?曾,半出水底,苍然泛泛,若在波上。石巅胜异之处,悉为亭堂。小峰甚?窦,宜间松竹,掩映轩户,毕皆幽奇。于戏!古人有蓄愤闷与病于时俗者,力不能筑高台以瞻眺,则必山巅海畔,伸颈歌,以自畅达。今取兹石,将为?吾台,盖非愁怨,乃所好也。铭曰: 湘渊清深,?吾台?肖陵。登临长望,无远不尽。谁厌朝市,羁牵局促。借君此台,一纵心目。?砻琢,如瑾如珉。作铭刻之,彰示后人。 东崖铭(并序) ?吾台西面,ττ高迥,在《广吾》亭为东崖,下可行坐八九人。其为形胜与石门、石屏,亦犹宫羽之相资也。铭曰: ?吾台苍苍,西崖?端。亭午崖下,清更寒。可容枕席,何事不安? 寒泉铭(并序) 湘江西峰,直平江口,有寒泉出于石。峰上有老木,寿藤垂泉上。近泉堪《同戈》维大舟,惜其蒙蔽,不可得见。踟蹰行循,其水本无名称也。为其当暑大寒,故命曰寒泉。铭曰: 于戏寒泉,瀛瀛江湄。堪救渴?,人不之知。当时大暑,江若汤。寒泉一掬,能清心肠。谁谓仁惠,不在兹水?舟楫尚存,为利未已。 异泉铭(并序) 天宝十三年,至夏甚旱,秋至冬积雨。西西南有迥山,山巅是秋崩坼,有出泉。泉垂三四百仞,浮江中可望。于戏!旱雨,时异;以至柔破至坚,事异,以至下处至高,理异故命斯泉。曰异泉。铭于泉上,其意岂独旌异而已乎?铭曰? 何故作铭,铭于异泉?为其当不可阏,坼石出焉。何用作铭,铭于异泉?为其当不可下,穷高焉。君子之德,显与晦殊。为此铭者,忘道也欤? ?溪铭(并序) 乾元戊戌,生元结始家?溪之滨。?溪盖湓水,分称?水。夏?江海,则百里为?湖,二十里为?溪。?溪士爱之,铭之其滨。于戏!古人喜尚君子,不见君子,见如似者,亦称颂之。?溪可谓让矣,让君子之道也。称颂如此,可遗?溪,若天下有如似让者。吾岂先?溪而称颂者乎?铭曰:?溪之澜,谁取盥焉?溪之漪,谁取饮之?盥实可矣,饮岂难矣?得不惭其心,不如此水。士作铭,将戒何人?不让者,惭游?滨。 А樽铭(并序) 郎亭西郛有?石,石临樊水,漫叟构石颠以为亭。石有窳颠者,因修之以藏酒。士源爱之,命为А樽,乃为士源作《А樽铭》。铭曰: 窳颠之石,在吾亭上。天全其器,实有殊状。如窦而底,似倾几欹。非曲非方,不准不规。孟公高贤,命曰А樽。漫叟作铭,当何言?时俗浇狡,益伪薄。谁能А饮,共守淳朴? 退谷铭(并序) А湖西南是退谷,谷中有泉,或或悬,为窦为渊。谷生寿木,又多寿藤萦之。始入谷口,令人忘返。时士源以漫叟退修耕钓,爱游此谷,遂命曰退谷。元子作铭,以显士源之意。铭曰: 谁命退谷?孟公士源。孟公之意,漫叟知焉。公畏漫叟,心进迹退。公惧漫叟,名显身晦。公恐漫叟,辞小受大。于戏退谷!独为吾规。干进之客,不羞游之。何人作铭,铭之谷口?荒者欤!退谷漫叟。 А湖铭(并序) А湖东抵А樽,西侵退谷,北汇樊水,南涯郎亭。有菱有荷,有菰有蒲,方一二里,能浮水与。漫叟自А亭游退谷,必泛此湖。以湖在А樽之下,遂命曰А湖。铭曰: 谁游江海,能厌其大?谁泛А湖,能厌其小?故曰人不厌者,君子之道。于戏君子!人不厌之。死虽千岁,其行可师。可厌之类,不独为害。死虽万代,独堪污秽。或问作铭,意尽此欤?吾为人厌者,勿泛А湖。 七泉铭(并序) 道州东郭,有泉七。或吐于渊窦,或繁于嵌臼,皆澄清漪,旋沿相奏。又有?石欹缺,为之岛屿,殊怪相异,不可名状。此邦岂世无好事者,而令自古荒之?乃修其水木,为休暇之处。每至泉上,便思老焉。于戏!凡人心若清惠,而必忠孝守方直,终不惑也。故命五泉,其一曰氵惠泉,次曰氵忠泉、次曰氵孝泉氵方泉氵直泉。铭之泉上,来者饮漱其,而有所感发者矣。留一泉名曰漫泉,盖自旌漫,不厌醉者也。一泉出山东,故命之曰东泉,引来垂,更复殊异。各刻铭以记之。 氵惠泉铭 于戏氵惠泉!清不可浊。惠及于物,何时竭涸?将引官吏,盥而饮之。清惠不已,泉乎吾规。 氵方泉铭 古之君子,方以全道。吾命氵方泉,方以终老。令圆者,饮吾氵方泉,知圆非君子,能学方恶圆。 氵直泉铭 曲而为王,直蒙戮辱。宁戮不王,直而不曲。我颂斯曲,以命氵直泉。将戒来世,无改氵直焉。 氵忠泉铭 不为人臣,老死山谷。臣于人者,不就污辱。我命氵忠泉,劝人事君。来漱泉,愿为忠臣。 氵孝泉铭 ?氵孝泉,清源深。堪劝人子,奉亲之心。时世相薄,而忘圣教。将斯泉,裨助纯孝。 漫泉铭 谁爱漫泉,自成小湖,能浮酒舫,不没石鱼?漫也叟称,名泉何为?旌叟于此,漫漫醉。 东泉铭 泉在山东,以东为名。爱其悬,溶溶在庭。作铭者何?吾意未尽。将告来世,无忘畎引。 窳樽铭(并序) 道州城东有左湖,湖东二十步有小石山。山颠有窳石,可以为樽,乃为亭樽上,刻石为志。铭曰: 井石何状?如兽之?。其背《幽页》窳,可以为樽。空而临之,长岑深壑。广亭之内,如见山岳。而临之,曲浦回渊。长瓢之下,江湖在焉。彼成全器,谁为之力?天地开凿,月扌文拭。寒暑琢磨,风雨润。此器大朴,尤宜直纯。勒铭亭下,以告后人。 朝阳岩铭(并序) 永泰丙午中,自舂陵诣都使计兵。至零陵,爱其郭中有水石之异,泊舟寻之,得岩与,此邦之形胜也。自古荒之,而无名称。以其东向,遂以朝阳命之焉。前刺史独孤忄面为吾翦辟榛莽,后摄刺史窦泌为吾创制茅阁,于是朝阳水石,始有胜绝之名。已而刻铭岩下,将示来世。铭曰: 于戏朝阳!怪异难状。苍苍半山,如在水上。朝阳水石,可谓幽奇。岩下口,中泉垂。彼高岩绝崖,深寒泉。纵僻在幽远,尤宜往焉。况郡城井邑,岩相对。无人修赏,竞使芜秽。刻石岩下,问我何为?零陵水石,世人有知。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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