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离开
乔乔知道她不是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骨子里,她是一个贪图安逸、喜欢懒散生活,讨厌有太多变化。
当初决定从丹
到这东山村,也是因为情势所
,因为没有退路,才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也是她运气好,在及短的时间里遇到了曲力,得到了他太多的照顾,才会一路这么顺遂。
可现在,曲力说突然说要换一个地方生活,对于这个提议,她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想像中,边
,就像是前世茫茫的大戈壁,一片荒芜。有苍凉浑厚的边关城墙,有三不五时发生的战事,还有那神出鬼没的残忍马贼。风沙,缺水,缺衣少食,那样地方,真的能去吗?
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一切,万事都如从头开始,光是这样想着,乔乔就觉得困难重重。如果要面对那么多她不能掌握的未知,她宁愿留在这里,方巧巧跟姜氏,真的不算什么。因为心里有了抵触情绪,乔乔每每想到离开,都会十分的反感。
夫
这么久,曲力怎么会不知道乔乔心里的想法,看着乔乔这些天每每看到他就下意识躲闪的目光,曲力就知道乔乔是不想去边
的。也是,去边
那里生活,对乔乔来说是不大容易接受,也是他想简单了。那天他实在是被
急了,才说出这么冲动的话来,现在看,还得跟乔乔那好好说说,让她别有心里负担,不想去就不不去。
夫
两个都也算是殊途同归,虽然立场不同,可到底想要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只是还没等他们两个彼此表
心意,霍小将军的又一封信便先一步到来了。
这一次,乔乔在曲力看过信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置之不理,而是凑到他身边,对着凝眉不展的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曲力摇摇头说:“没事,就是一封而已。”他说着,将信按着折印叠好,准备装进信封里。
乔乔突然出手从曲力手中把信抢了过来,跑离曲力身边,说:“又骗我,我自己看。”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后,乔乔也沉默了,整齐的把信装进信封后,乔乔到了曲力的身边,问道:“曲大哥,想不想跟我说说你从军时的事情?”
看了信后,乔乔才知道,眼前这个不显山不
水的男人,在军营时,竟然统领着一支百人队伍。怪不得,他会收到霍将军一遍又一遍的召唤,会跟霍小将军关系亲密。也怪不得上次来到家中他口中的同袍,面对他时,总是有掩饰不住的敬意。
“一群糙爷们,真没什么可说的。”曲力嘴上虽似不屑,可乔乔却能感受到,他眼底那种愉悦的感觉。
乔乔很想知道曲力那段时光到底是怎么过的,也想知道那几年对曲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她更是想通过曲力的表现,判断她是不是要同意曲力那个去边
的提议。“跟我说说,你跟霍老将军的事啊,我想知道,按道理说,你不过是一个职位很低的军官,怎么会跟霍将军这么
啊?”
见乔乔是真的想听,而曲力也因为这些天不停的收到霍将军的信,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他也有了与乔乔分享的*,跟霍将军的事情,说给乔乔听听到是无妨,这里没什么血腥之事,应该不会吓到她。
“霍将军他对我,是一个很不同的存在,他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们相识时是…”
曲力的声音浑厚而充
着力量,听着他的讲述,乔乔就似听到个精彩的小人物的幸运史跟励志史。
在年少的曲力冲动离家,过着没钱没目的地四处行走生活,寒冷的冬天差点因为饥寒丧命的他,得到了霍将军的救助。而后,霍将军就带着他进入了一个纯男人的世界,那里有澎湃热血,有铮铮铁骨,有傲然不屈的意志。
这个地方,让他彻底打了眼界,从此,他的世界豁然开朗。他不再拘泥于这家中那点
蒜皮的小小矛盾,因为在生死面前,在国家大义面前,在大事大非之前,那一切都太过微不足道。
显然,曲力是幸运的,他不知道怎么入了霍将军的眼,从带他进入军中后,他就被霍将军一直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着。他学会了写字,学会了兵法,学会了拳脚武艺,虽说边疆战事少,可却有很多的马匪山匪,他正是用自己这一身所学,扫平过数十个匪巢。
对于霍将军,用感激来形容,是远远不足以表达曲力心中的全部情感。于他而言,霍将军亦师亦父,更是他人生指路明灯,是他永远的恩人。
他以为他会永远追随着霍将军,却没想到,政治的权谋远不是他能理解的。几乎把终身都奉献给了边关,兢兢业业的霍将军,竟然会被一群文官弹劾,继而失去了领兵的权力。心灰意冷之下,他借由一次出兵剿匪面部受伤的机会,只说伤了眼睛不能再继续效力军中,选择回了家乡。
在曲力的口中,边
是美丽的,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那里有山有水有湖泊,有成群的山羊牛马,有青春洋溢的牧羊女,更有大口吃
大口喝酒的豪
。
曲力说完后喝了口水后,然后便陷入沉默之中,他其实没有想过,霍将军竟然会又一次领军,上位者的权谋真的不是他能懂。上次与小将军意外相遇,也曾在他口中听说霍将军因为亲信被打散在各个地方,一时之间不能全部回归他的身边,所以造成他现在身边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他当时对霍小将军的这些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并不觉得事情有霍小将军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没想到一封又一封信之后,竟然收到了霍将军
一页纸的亲笔,这真是让他太过矛盾了。
就在曲力觉得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时,却听到乔乔用轻快的语气说:“曲大哥,咱们去边
吧。”
“乔乔!”曲力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乔乔怎么会突然间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明明这些天,她始终都是很不愿意的样子。
乔乔明白曲力是觉得太过突然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太突然了些,心底里,她还是不想去的。她怕在那里,遇上战争,遇上会让曲力陷入危险的事情。可是,她却是那么能够体会到曲力的心情、曲力的感受,她能感觉到,曲力是有多喜欢那个地方。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曲力最看重的霍将军,凭着霍将军对曲力那几年的悉心栽培,以曲力的为人,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曲力没有去,那么曲力这一生,怕是都要背负着这个承重的包袱。做为曲力的
子,她能够看着曲力一生都没办法真正开心,而心安理得吗?
重要的是,在这里,曲力怕是永远都不能在心灵上得到一份轻松。有个自私自利的娘,还有一个自从知道真相后就一次都没有出现的爹,这样几个最伤人的血亲,难道不是曲力一生的刺痛?就凭着曲力在说到那几年军营生活里,那么轻松的表情,她也应该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只要有曲力在,她反正在哪里都是可以生活。而且,她也被曲力描绘的边
风光所吸引,那里,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乔乔,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用勉强。”曲力还是觉得不大真实,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乔乔如此为难,所以一开口,竟然就是劝说。
乔乔站起身,佯装生气的看着曲力说:“曲大哥,你把边
说得那么让,让我这么向往,怎么,你又不想去了?你这样出尔反尔,不大好吧。”
曲力仰着头,带着怀疑的神色看着乔乔说:“你真的想去?”
“是啊,是真的。”乔乔用力的点了下头,在曲力刚要笑出来的时候,却突然伸出一
手指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抓住乔乔调皮的手指,曲力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你不能受伤,不能出事,你永远别让我后悔今天答应了你。”乔乔直直的看着曲力,眼里渐渐的氲上一层水气。
“唉!”曲力叹了口气,站起来小心的将乔乔抱在怀里,被乔乔这一哭,他刚刚有些高兴的心情又低沉了下来。他知道乔乔怕得就是这些,事实上,他也很怕。在他想到自己可能会上战场,可能要面临从前那些他从不放在心上的战斗时,他第一次也有了慌张。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明白,他跟从前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他只需要为自己而活,而现在,他的身后有了这个女人,他的牵挂。他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在战场上不畏生死,时时刻刻他都要提醒自己,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一人,在那么一霎那,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乔乔,不会的,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没有再说更多,再多的话,也都只是苍白。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得将家里的事情好好
待一下,其他的都还好说,只有两件事不太好办,一个是卤味生意,另一个就是百问。
自从百问去了学堂住后,在经过最初的不适后,他很快的就习惯了那里的环境。这样,本是只住一个月的他,竟然就一直那么住下去了,乔乔觉得对百问学习有帮助,自然也不会反对,所以他也只有学堂放假的日子,才回来住上一两天。
想要走,自然要征求百问的意见,在将百问从学堂接回来,把事情跟他说了之后,百问沉默了。乔乔见他一直不说话,只好开口问:“百问,你说话啊,你是什么意见说说看,我跟你姐夫都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姐,你是怎么想的?”百问没有回答,反而是问起了乔乔。
“我当然是希望你跟我一起走了,我问过你姐夫了,边
那里也是有学堂的,而且都是一些将军的孩子在那里读书,先生的学问都是好的。”乔乔见百问寻问她的意见,忙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心底里,她是希望百问跟着他们走的。若是将百问送回去丹
,就算是她给丹
留了钱,就凭家里那两个女人,百问这书估计也不能读得上。而且她也一再询问过曲力,边
的学堂确实也不差,听曲力的意思,完全可以把百问安排进霍将军府上的公子们一起学习,所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百问,你到底想不想跟姐姐一起走啊?”见百问还不出声,乔乔有些没底气的问道。
百问嘿嘿一笑,说:“当然愿意了,姐,我这辈子都是要跟着你们的,想甩掉我,可不容易。”
乔乔松了口气,拍了下百问的头说:“坏小子,竟然还吓我,如果有下次,看我不揍你。”说着,乔乔挥了挥她的拳头。
百问“哈哈”笑了两声,边往外跑边说:“姐,我去跟先生辞行。”真好,姐姐没有想抛弃他,真好,姐夫也一样愿意接受他。
相比于跟百问谈话的轻松,周七妹那边,则要难上许多。当周七妹听说乔乔不打算要做这卤味生意的时候,脸都吓白了,“乔乔啊,是不是周姐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不高兴了?”
“没,周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乔乔见她话还没说完,周七妹就急成这样,忙解释说:“周姐,你听我说,是我跟曲力,我们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还在不停找自己挑毛病的周七妹忽然听到乔乔这么说,愣了下后就拉着乔乔的手又追问道。
乔乔见她像是没听清,只好又重复一遍说:“周姐,我跟曲力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短则几年,长了…我也不清楚。所以周姐,我想问问你,卤味的生意你还想做下去吗?”
周七妹看了乔乔好长一会,才像是缓过神来,问:“乔乔,生意什么的,咱不急着说。我先问你,好好的,你们为啥要走?啥地方能比得上自己的家好,你们年轻,不晓得外面生活的艰难,留在这不好吗?明年你跟曲力再添上个孩子,从此这个家就圆
了,这不是
好的吗?”
见周七妹没有追着生意的事不放,反而是用心的劝说起她,乔乔对周七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感激的看着周七妹,乔乔反过来握着她的手说:“周姐,是曲力那边有些事情要解决,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这事没有什么变化的余地。我知道你对我好,放心吧,我们不是一时的冲动,真的是走不得不走的理由。”
“乔乔啊!”周七妹听乔乔这么说,哇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周姐舍不得你啊,咋就要走呢,啥事非要走啊,周姐不是舍不得钱,周姐是真舍不得你。”
周七妹这一哭,又把乔乔招的红了眼眶,“姐,周姐,你不要哭了,我时间不多,咱们快点把事情商量好,我还要去别人家告别呢。”
“商量啥啊,有啥可商量的,你都走了,这生意还做个什么意思。”周七妹还是哭,话里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
乔乔见她这样,反到是又不想哭了,“周姐,你不想让两个孩子读书了?不做生意,你拿什么钱让他们上学堂啊?”
提到孩子,周七妹总算是理智了些,她看着乔乔,有些无助的问:“乔乔,你说周姐该咋办?”
“继续做啊!”乔乔笑着说:“周姐,你跟我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这里面该明白的早就明白了吧,其实咱们这卤味生意也没什么难的地方。无非是我的配料与别人家不同而已,等一会,我把我这配料的秘方交给你,往后啊,这生意,你一个人撑。”
“不行,不行,哪能这么干!”周七妹吓的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乔乔,那是秘方,你当是大白菜啊,随随便便的就给了我,我可不敢。”
“周姐,别的都不要说,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信心一个人把这担子挑起来?”乔乔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边拍着
口边问道。
周七妹想了想,说:“这道是能,出点力这种事,我倒是不怕的。”
“那就行。”乔乔站起身,看着周七妹说:“周姐,我不白给你,咱们立个字据,我把这秘方入股。就是说,往后你赚的钱里面,都有我的一份,至于占多少,你八我二,怎么样?”
周七妹跟着乔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也多少可以听得明白,见乔乔要的这么低,她想了想说:“乔乔,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周姐是需要钱,这买卖周姐也想做。可是你这分法周姐不同意,这样吧,还是五五分,你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算了。”
“周姐,你听我说,五五分对你不公平。你可能还没想明白,往后这生意要你一个人做,本钱,运转资金,全都是你一个人出。而我,则是拿干股的人,你付出的多,自然拿的多。”见周七妹还想拒绝,乔乔忙摆手说:“那这样,周姐,三七分吧,你不能再少了。”
周七妹见乔乔这样坚决,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生意做好了,到时候等乔乔回来,不管字据上怎么写,她都要给乔乔一半才行。外面的生活又哪那么容易,她多赚一些,将来乔乔他们回来了,真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她这里还能给她做个后盾呢。
解决了这两件事,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只是在跟七姥姥道别的时候,听到七姥姥说乔乔这一走,不知道下次回来时,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乔乔难免又哭了一场。到了东山村,她从七姥姥这里得到的关心是最多的,比之
红姨要多上不少,所以她对七姥姥也更亲近一些,便是没将她当成母亲来看,也是一个值得她倚靠的长辈。
所以,在临走前,乔乔还是将家里的一切又重新托付给了七姥姥,请她代为管理。东山村,如果有一天她从边
回来,这里,应该就是她的落叶归
之地了。
收拾行李,打包贵重的物品,除了大灰,家里的一切活物都被送去给了七姥姥家。曲力在这期间,去了一趟仙临镇,买车买马的同时,也想要将赵老汉一起走。可是被赵老汉拒绝了,他说他这辈子,年轻的时候在外当游
,老了是一定要死在仙临镇的。他只想守着他的老太婆,死了葬在她的身边。
曲力没办法,只能给他留了一笔银子,托付一个品行纯良的朋友帮着照顾他,这才不算放心的离开了。
“曲大哥,咱们离开的时候,会路过丹
吗?”夜里,乔乔窝在曲力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会,你要去看看你哥嫂吗?”
乔乔翻了个身,对曲力说:“哪个想看他们,我是想带百问跟娘告个别。”
沉默中,乔乔突然又说:“曲大哥,你真的不去跟他们告别吗?”
乔乔口中的他们,当然指的是曲老爹跟方巧巧他们了,在乔乔忙着跟村里亲近的人告别时,曲力却除了赵老汉,谁都没有说。乔乔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她只是担心,当有一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曲老爹或是方巧巧都已经不在人世,那时,曲力会不会后悔他这时的倔强。
“不用,没有必要。”曲力头枕着双手,没所谓的说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见曲力不想多说,乔乔也就闭上眼睡觉了,他有自己的选择,她不能干涉太多。
当天刚蒙蒙亮,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
珠时,小村宁静的早晨被清脆的马蹄声打破,没有人知道,今天是曲力跟乔乔离开的日子。不愿意面对分别伤感场面的乔乔,选择了在大家
睡时悄悄离开,三个人一条狗,开始了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在他们走后许久,锁住的大门外,慢慢走来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头,当他看着门上明亮的锁头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出烟袋来,深深的
上一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弥漫的烟雾散去,曲老头那张布
沟壑的脸渐渐清晰,没人知道他盯着那崭新的锁头在想些什么。
直到太阳慢慢的下沉,那个坐在曲力门头号佝偻的身影才慢慢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背着手慢慢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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