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戏曲一散场,伏义非便又带着棠绵绵到市集闲逛、觅食。
由于城里庙口正有活动,因此前往烧香、拜佛的人特别多,市集的人
有些拥挤。
棠绵绵个头娇小,又瘦弱得如风中的盈柳,轻轻被人一挤,就被推到天边去。
混在人群之中的她,被挤得有些痛苦,但她还是很努力的想要跟上伏义非的脚步。
只是人群将他们错开,两人的距离似乎愈来愈远。
她的脚步也因此紊乱不少,低头忙着闪躲人
的脚步,以及小心踩到过长的裙襬…
于是当她猛地一抬头时,已经不见伏义非了。
她开始慌了、无措了,一双水灵灵的黑眸寻看着四周,但一大片的人群,她只看到大家黑
的后脑,根本望不见他的背影。
她从人群之中挣脱,发现真的见不到他的人。
她咬着
,有种很深的失落感。
他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先回金宝庄了?
当她正在原地无措时,前方有个高大的男人正急呼呼的往她的方向奔来。
“欸!我还正担心妳走失了。”伏义非刚刚一回头瞧不见她,心底怕她走失而遇上坏人。
她抬起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小碎步的往他的面前奔去,只差没有落进他的怀里。
“我、我以为非哥哥你会丢下我…”她拉下一张小脸,抿着小嘴的模样非常的可爱。
“傻瓜,我不是说我不会丢下妳的吗?”他没想到她才离开自己身边一下,他的心里竟然
的惦记着她。
“我好怕…我以为你嫌我烦,不要我了。”
“傻娃儿,我不是说我会照顾妳吗?”他咧开一排白齿,上前拍拍她的头,企图安抚她不安的心。
望着他温柔的表情,她的芳心又是一阵撼动,不断为他卜通的跳着。
若是可以,她好想告诉他,她其实好喜欢他。
只是当她想要开口时,却又忆起两人的身分,让她却步,不敢将儿女私情诉诸于他。
见她这副
语还羞的模样,他承认自己的心跳有加快跳了好几拍,连喉头也有火热的火焰。
她的柔弱,不但
起他强烈的保护
,甚至也让他的身子起了一阵
动。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她愈来愈可爱,愈来愈有女人味呢?
他不知不觉的握住她的小手。
这个动作,让她吃惊的浑身一颤,脸上一阵燥热。
发觉到她的异样,他回过神,知道自己踰矩。
“啊!”不过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她的小手,只是尴尬一笑,找了一个借口,“怕妳等等又被人群冲散,所以我这样牵着妳,把妳的手紧紧握着,就不怕妳再离开我的身边了。”
他每次说话都如此直接不拐弯,偶尔令她的芳心又小鹿
撞,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放开她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的手,永远都被他的大掌保护着,独占他只对她的温柔。
彼此的心,正受到影响的波澜,
起圈圈的涟漪,两人在彼此的心里,关系也在这时悄悄的变质了…
不成啊!他不能残害幼苗呀!伏义非心里有道声音,正与理智拉拔着。
她还是个小娃儿,他能将她当成一名成
的女子动心吗?
何况,他怎可以以“干妹妹”之义,行心动这种不
的念头!
他的心里有着无限的挣扎,令他大掌中的小手显得有些烫手。
可理智依然抵不过他的动情,他在当下竟然舍不得放开她的小手,只能让自己的心往这悸动堕落…
蓦地,他感受到她的脚步微微一停,也让他的脚步跟着停下。
他低头一瞧,发现她脸色苍白,美眸里闪着诧异,正呆呆的直视左方的方向。
“绵绵,妳怎么了?”他开口问着,眼光也随着她目光的方向一移,瞧瞧到底是什么让她花容失
。
这一看,他也皱起眉了。
在前方,站着棠老爷,以及江大娘、于婉儿,身边还站着他不认识的男人。
他们一群人一见到棠绵绵,也停下脚步,与他们相视。
棠绵绵深深的
了一口气,眸光落在棠老爷的身上。
然而棠老爷一与她对上目光,便狠心的转过头去,完全不敢与她对视。
这样的动作令她受伤…
她明明是爹的女儿,为什么爹可以如此狠心不要她呢?
伏义非见到这样的画面,更是握紧她的小手。
“有我罩妳,谁都不会再欺负妳的!”他在她的耳边说着,铿锵又有力。
她抬眸,小手紧紧反握着他的大掌。
她的心还是会难过,但是再也不会害怕──
因为她知道遇到再困苦、委屈的事情,他会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
花厅里一阵寂静,只剩下金玬玬拨着算盘的声音。
金宝庄的厅内,难得聚集这么多人──
棠老爷、江大娘、于婉儿、于巧儿,还有一名长相斯文的男子。
伏义非是在之后才知道那名男子是沉家大少沈飞,也是原本与棠绵绵有婚约,最后却无视婚约存在,转而想要改娶于婉儿的人。
今
,于婉儿一行人,就是要来替于巧儿赎身。
金玬玬将手上的银票算了算,核对无误之后,便扬了一抹笑容,“你们还了一半的欠款了,剩下一半呢?”
“哼!”于巧儿在一旁冷哼,“不是说好要拿棠绵绵抵债了,哪来一半的欠款。”
“我们只有准备赎回巧儿的欠款。”江大娘在一旁搭腔,“至于棠绵绵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棠绵绵一听,小脸马上
出哀伤的表情,她慢慢的走向棠老爷。“爹,您真的不要女儿了吗?”
棠老爷别开脸,抿着
不发一语。
“走开!”于巧儿用力将她一推,“妳这个
蹄子就永远在金宝庄做小奴婢吧!别妄想我们会拿出钱替妳赎身。”
“娘的!”伏义非在一旁瞧得都动怒了。
这棠家是怎么一回事?正主儿变成孤苦无依的小媳妇,而这些丑麻雀却硬是飞上枝头当凤凰…
天地要变
了,连猪狗都要爬上主人的头顶了。
“妳们这群乌鸦,也妄想取代凤凰的位置啊?”伏义非这口气忍得好久,“也不想想绵绵才是棠家的正主儿,若不是妳们从中作梗,她今天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吗?”
“哼!”于巧儿往前一站,理直气壮的开口,“今非昔日,我们才是棠家的小姐,而且我大姊都要嫁给沈家少爷了,棠绵绵那丑丫头算什么。”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都不如的蠢东西!”伏义非气得破口大骂,还瞪向一语不发的沈飞,“还有你,真是男人中的
辱,放着自己的未婚
不娶,娶了这心肠歹毒的蠢妇。”
沈飞挑眉,将目光在棠绵绵的身上打量一会儿后,才淡淡开口,“绵绵,念在我们曾经是青梅竹马,只要妳愿意成为我的二房,我马上替妳赎身。”
“什么?!”此话一出,引起众人的惊讶。
“沈、沈公子…”于婉儿一脸不悦,瞪向沈飞,“咱们不是说好,只替我妹妹赎身吗?”
“好歹我与棠妹妹自小青梅竹马,临时变节娶了妳,对她还有一份亏欠在,但我又不想吃亏,只好委屈棠妹妹当我的二房。”沈飞勾起想要享受齐人之福的
笑。
不等棠绵绵拒绝,伏义非便爆出低吼,“娘的!你真的是男人中的畜生!不但抛弃了她,还想享齐人之福!”
他说着同时,还将棠绵绵往身后保护。
“但她留在金宝庄也是个奴仆,倒不如与我回沉府,当个二少
。”沈飞天生爱好渔
,他虽然喜欢于婉儿的美貌,但对棠绵绵清灵的外表也动了
心。
“她不会跟你回去的!”不知为何,一听到其他男人要占有棠绵绵,伏义非的心情大为光火。
“哦?”沈飞轻笑一声,“如果我替她赎身,再给棠家一笔聘金,她照样要成为我的小妾。”
伏义非一听,双手紧握成石拳,只差没有冲上前将沈飞那张
脸揍得歪七扭八的。
“真的吗?”江大娘一听到钱,眼儿都亮了。
“娘!”于婉儿气得在原地跳脚,“妳不要见钱眼开,我不想与那蠢丫头共侍一夫。”
“欸!反正她是做小的。就让娘再多赚一笔,以后娘便不会时常伸手跟妳要钱。”江大眼
出贪得无厌的表情,“不知沈公子要出多少聘金呢?”
棠绵绵望着眼前这群叽叽喳喳的人,忽然觉得一阵昏眩。
若不是她的小手拉着伏义非的衣角,恐怕她早已无力站稳自己的脚步。
她万万没有想到至亲的爹置身于事外,
儿不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了,不但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帮着外人想将她推入火坑之中。
而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未婚夫,似乎也变了一个人,竟然想要占她的便宜…
为什么这些人变得好恐怖、好危险,甚至让她觉得好恶心?
她根本听不见旁人在讨论什么,耳里只传来嗡嗡的声音,连同她的胃一阵的不舒服,频频令她作恶想吐。
抓着他衣角的小手愈抓愈紧,指尖与关节开始泛白,她的脚步愈来愈不稳,双腿软得几乎快站不住了。
“绵绵,妳没有任何选择。”沈飞心
冷情,于是冷声开口,“除了嫁给我当二房还债,要不然妳的下场也是当奴仆一辈子,跟着我,至少还能舒服过一生…”
不、不要说了!棠绵绵面色苍白得像张白纸,拚命的摇着头,硬是忍住想吐的
望。
她将目光望向父亲,却发现父亲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出现不耐烦之
。
“爹…”棠绵绵虚弱的开口,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能不能…别再将我卖给任何人了?”
棠老爷皱眉,好一会儿才开口,“全让后娘做主吧!”
这句话,深深的伤了棠绵绵的心。
原来到最后一刻,她爹还是不要她了,就连她的未婚夫也如此自私丑陋,她的未来当真要断送在他们的手里吗?
伏义非回头望着她,发现她一脸苍白,似乎受到很大的刺
。
“傻丫头,现在有人要出钱为妳赎身,妳就跟咱们回去。”江大娘果真见钱眼开,嘴巴笑得阖不拢,“金老板,快将咱们的帐清一清,我好回去跟我的女婿谈谈第二笔聘金。”
不…棠绵绵拚命的摇着头,想要隐忍他们继续说下去的恶心感,然而她的胃却绞得非常厉害,让她一时软了双腿。
“绵绵!”伏义非一见她不对劲的模样,马上接住她软绵的身子,“妳怎么了?”
“不、不要…”她的脸颊滑落两行清泪,“我…好痛…不要再将我卖掉了…”
她用尽最后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昏厥在他的怀里。
那泪,落在他的手背,似乎也灼伤了他的心…
*****
棠绵绵生了一场大病,自昏厥之后,接着便高烧不退。
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她因为紧张过度,导致胃肠痉挛,只要让她休息个几天、喝个几帖药,即可痊愈。
伏义非不放心,于是守在她的
侧,一步也不离开。
望着她的小脸,他的大掌忍不住为她拂去脸颊的发丝。
她睡得非常不安稳,睡梦中还不断哽咽,嘴里直梦呓着,模样教他非常的心疼。
今天对她的打击,也令他忿忿不平,没想到棠老爷是个混蛋,连她的未婚夫也是个混账。
一个善良天真的姑娘,怎会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呢?
他抱着昏厥的她,离开嘈杂的花厅,想要逃离那一群豺狼虎豹。
然而沈飞却执意拿出银子,想要还清棠家欠下的款项,再将她纳为二房,现下硬是要把人带走。
这一闹,又是闹到厢房。
外头的奴仆挡不住,只能让他们硬闯。
伏义非见到他们进来,马上来到门口想要阻止他们前进。
“你们想做什么?”他横眉竖眼,不悦的
低声音。
“棠老爷已答应我付清绵绵的债,再给他一笔聘金,就要让我将人带回去。”沈飞勾起笑容,笑得不怀好意。
“我不会让你把人带回去的。”伏义非硬是不让他们进去,将他们隔离在门外。
“小子,别挡我们财路。”江大娘往前一站,“我们不是说好一把债还清,就要把人还给我们吗?”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伏义非冷眼睨着他们,“绵绵不是货品,不是可以让你们随意买卖的。”
“那又如何?”江大娘双手扠
,卷起袖子一副要与他吵架的模样,
“绵绵那丫头最大的用处就是帮她爹还债,现下有人要将她纳为偏房,也是她的福气。”
“八婆!这种话妳也说得出来?”伏义非气得口不择言,挡在他们的前方,就是不让他们接近,“妳也不想想妳们已经鸠占鹊巢了,现在还想赶尽杀绝,妳的心是黑的啊?”
“哎呀!”江大娘硬是想要推挤进去,“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这外人
什么手啊!”
“谁说我是外人?我是她的…”忽地,他住了口。
他…是她的谁?他也说不出口了。
是哪!她来金宝庄这么久了,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子看待,但经过今天之后,他才发现她其实不是名小娃儿,她是个年纪正值双十的姑娘。
这教他莫名被撼动了,又见到她的人生根本是被这群人给搅得成一团烂泥,若他今天没有好好保护她,他实在不敢想象她
后会再遇到怎样的遭遇。
“说不出来就让开!”江大娘硬是要将人带走,这样她才会多一笔不义之财出来。
“她是我的女人!”在情急之下,伏义非找了一个理由,“过几天我就会和她成亲了,如果妳要聘金,我给妳就是了。”
“你想跟我抢人?”沈飞瞇眸,一脸不悦。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何况是怕一个男人之中的
辱?”伏义非呿了一声,“要比有钱是不?聘金我出五千两娶她!”
五千两?!大伙儿一听,全都傻眼。
就连江大眼听见时,也停住动作,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是说真的?五、五千两?”
“就五千两!”为了棠绵绵,他撒钱不手软。
“成了。”江大娘笑得阖不拢嘴。这价码开的比沈飞还要高,她当然是忙着点头。
伏义非回头望着正在昏睡的棠绵绵。
等她醒来之后,希望她不会因为他擅自做的决定而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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