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万物之逆旅
　　据说世界上最俗的事情就是里别了一个大屏幕的山寨机，电话来了，铃声是庞龙的“两只蝴蝶”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嘹亮的音乐响砌整辆公共汽车。

　音乐还是那首音乐，不过这可不是铃声，而是现场演奏，一只管乐，风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只看见那个戴着墨镜的老头在吹。声音无比地凄凉，很显然，在这首曲子里，那两只蝴蝶是梁祝的化蝶。老头的老伴儿没有老头那么酷，没有墨镜，她穿着一百年前也许流行过的破旧灰色衣服，比化工厂冒的黑烟还要黯淡，拽着老头的衣襟，挪动着步，慢慢地向前走，手里的铁皮碗里躺着几枚硬币。

　燕咏看看风楼。

　风楼默然地把身上的硬币摸出来，放到燕咏的手里，跟她自己的硬币会师之后，她无语地让这几个硬币叮叮当当地掉进铁皮碗中，在这夜幕将至的黄昏里，这声音宛如两只蝴蝶悲情版的最佳配乐。

　风楼遇见乞丐一般都大踏步地走过去，但是这次不是，女人可以改变男人。

　“谢谢！好人平安…”老太婆的声音重复了两次。

　女人富于同情心，一般人不了解的是，这个时候女人往往同情的是自己，因为她们看见的不仅仅是别人脸上如刀刻般的岁月痕迹。

　风楼感觉到燕咏的手指和自己扣得更紧，也知道她更想抓住飞奔的时光。

　“真可怜！”燕咏轻轻地自言自语。

　风楼“嗯”了一声，抱了抱她的肩膀。燕咏顺势倚在他的身上，两道人影合二为一，缓慢朝鲁迅公园走去。

　他们最终停在一片大草坪上，背靠着背坐下去。

　“唉…”燕咏轻叹一声，说：“喂，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风楼沉思片刻，把手递过去，道：“你写一个字在我手上，我再猜，我会测字哦。”

　燕咏咯咯笑了两声，尖尖的手指停留在他手掌上空一会儿，然后落上去，慢慢地写了个字。

　风楼尴尬道：“贫道功力不到家，没清楚什么字，请用正楷重复一次。”

　燕咏“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风楼只好凭着记忆在自己手上划一遍，讶道：“是一个‘妃’字？”

　燕咏轻笑：“不错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个字，就看你的道行了。”

　风楼一下子想到了唐妃，他也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了，不过不想说出来，让我们活在茫然中吧，这就叫‘难得糊涂’！”

　燕咏抗议：“不行，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写这个字，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说出来！”

　风楼：“没有报酬我可不能天机。”

　燕咏：“…说对了我请你喝咖啡。”

　风楼哂道：“你请客，我出钱，羊出在羊身上，上海人就是精明啊！”燕咏无奈，道：“你比上海人还精明，好吧，说出你的无理要求吧，不过我不会答应的。”

　风楼沮丧，道：“那我还有必要说吗？我这么精明，会做没有用的事情吗？”

　燕咏强烈要求他把他的无理要求说出来，以资娱乐。

　风楼抗议无效，只好说：“给你做一道选择题吧，第一，睁着眼睛对我说‘我爱你’，第二，闭着眼睛，上我亲一下。嘿嘿…”燕咏忽然转体90度，风楼失去了靠山，倒在草上，依然不死心：“嗯，只是轻轻的一下，蜻蜓点水，蜻蜓点水…”

　燕咏不理：“先说文解字，我再考虑那两道选择题。”

　理想离现实又近了一步，风楼闭上眼睛，仿佛在施法，半晌，燕咏以为他睡着了，推他一下，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妃啊…一个女字加一个己字，女，红颜，红颜薄命，己，身不由己。红颜薄命，身不由己。这片熟悉、芳香的绿草坪啊，和以前恋人一起谈情说爱的地方，恩爱、朦胧、青涩、甜蜜的日子历历在目，现在却不得不委屈自己了。那就像…命运无形之手，看不见他怎么动的手脚，可是我们却总是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为几何？”

　“楼主…”

　风楼睁开眼，看见燕咏正俯视他，他欣赏她的表情，道：“哎，我想起了我以前暗恋过的一个美眉，她也曾经这样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不过…她只看了一秒钟…”

　燕咏懊恼地道：“说你像情圣嘛，现在又说这么刹风景的话！你确实像个艺术家，画得好，还能偶尔诗哟！”

　风楼轻笑两声：“情圣…圣啊、仙啊，都是死了之后别人给封的！我说的煽情的话都不是我自己能说的，是你给了我力量和灵感，我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那面魔镜，知道吧？”

　燕咏嘴角飘起一个嘲笑的表情：“你错了！”

　风楼错愕间，燕咏悠然道：“浮生若梦，为几何…你想错了我了。哎，记得那天去婚检的时候，你忽然当着我的面对医生说，只检查健康，不要告诉你新娘子是不是处女。哎…那一刻，我就爱上你了，我爱你…”她睁着眼睛说的，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香香地香一下。

　风楼心满意足地夸奖怀里的小猫一样的人：“真聪明，居然知道我的选择题是多选题！”

　依偎半晌，风楼乘着夜，慢慢地把魔爪探到她的衣服里，燕咏猛然从暧mei中惊醒，恶兮兮道：“你敢！”

　魔爪灰溜溜地逃走了，风楼讪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没有带着那块玉。”

　风楼问燕咏有没有感觉到这块玉的灵，燕咏把玉环从人的衣襟里拉出来，捏在手里左看右看，迟疑地道：“也…也许吧…”

　风楼目光从她光的脖子转移到那块玉上：“也许？说说看，有什么感觉？”

　燕咏吱唔半天没说出个具体的感觉来，风楼失望：“唉，我觉得它有镇定心神的作用，甚至有热的冰镇作用，因为它叫‘无极冷玉’，可是你却没有感觉，估计是心理作用吧！”

　燕咏嘻嘻笑道：“说不定只有你是它的真命天子，只对你有用哦，要不我还给你吧。”

　风楼给她讲那天一个“问天道”怪道士给他这块玉的经历，燕咏亦觉得很神奇，风楼说到那道士还给了一张名片，燕咏便问他名片在哪儿，他才想起，那张名片在泡妞的时候，随手给了伊藤叶，这个N久不联系的骗子美眉，不知道还有没有保留着这张名片，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她要了。

　当然，风楼会对燕咏说“名片不知道哪儿去了”

　燕咏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卖玉的业内人士，可以请她来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风楼漫不经心地道：“唐妃？”

　燕咏一呆：“你认识她？”

　风楼：“嗯，这个小丫头，不是正鼓动我表妹辞职，跟她一块儿去摆地摊儿吗？哎，你刚才随手写了一个妃字，是不是…嗯？”

　燕咏不承认：“是什么不是什么？”

　“是不是唐妃最近经常跑到你那儿叫你重新回到她哥哥的怀抱？”这句话风楼险些说出口来，忽然转念，要是这么一说，那气氛可全都破坏了，赶紧改口：“是不是她也叫你不上学了，跟她一块摆摊？”

　燕咏格格笑，想起唐妃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想的女中豪杰模样，道：“倒是没有这么说，她嘛，她是唐帅的妹妹，你知道吧？”

　来了，风楼“唔”了一声，看她怎么坦白待。

　燕咏简单地说：“小姑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估计还在天天看言情剧呢！”

　风楼轻笑了两声：“我这块玉已经给业内人士看过了，我一个老同学，他也不认识，怪玉一块。唐妃小小年纪，肯定也不认识…不过，这小姑娘聪明得很呢，你拿去问问她也好，我觉得她会找一本这么厚的书（夸张比划中）来一页一页地对照，哈哈！”

　夜又深了一层，风楼怀里的人忽然跳起来，道：“肚子饿啦，吃饭吧！”

　风楼：“再坐会儿…”

　燕咏奇怪地看他一眼：“走嘛！”

　风楼尴尬：“现在走不动，等会儿，等会儿！”

　燕咏更奇怪：“你腿麻了？”

　“…” 　m.bWＯxS.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