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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试探
  (一七○)试探

 新胡同里书画挂了两天。已经卖得七七八八的了。筹得的银两当然是全部到了学堂账上,几位夫子见剩下的画也不多了,若是还零散摆放在十几套院子里,让来买的人也太吃力些。况且章清亭有几套院子已经租售出去了,人家都陆续开始置办家什,要做生意了。读书人总是清高些,他们也不想和这些商人搅和在一起,便商议着把字画全都收回来,摆进书院后头的文魁阁里,若是再有人来,从角门进去便是。

 章清亭昨晚蒙赵成材一番教训,心态平和了许多。现在这新胡同已经沾了学堂义卖之光得街知巷闻的了,若是再要强留下来,那可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是趁着脸没撕破之前,快点把场子圆过来吧。

 算算剩下的几副字画统共也不过二十来两银子,她便爽快的表示自己愿意全包圆了拿下,就当是借了他们的光,也该付点利息的。

 那些夫子当中有些看出章清亭之前用心的,本来有些鄙夷,可瞧她如此大方行事。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的便把此节揭了过去。

 章清亭心中暗道一个好险,若不是赵成材提前预警,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如何推销房子,却没有顾及到名声问题,就算人家现下不说,后肯定也是会招人非议的。

 她出身官宦世家,当然知道商贾之极是让人看不起,自己既占着个秀才娘子的身份,那待人行事定要有些读书人的风骨,才不被人小瞧了去。

 又有一桩,如今这买卖做起来了,少不了跟人打交流,还多涉银钱之事,总是章清亭和方明珠二人同进同出,就非得把她俩绑在一起,实在有些繁杂不清。

 章清亭想了想,私下向方德海讨个主意“我的意思,竟是请阿礼来做我们两家的账房总管,但凡这记账收钱,应酬开销什么的,都先他负责,有意向了再来找我们,您老觉得行得通么?”

 方德海略一沉“接人待物没问题,可这大宗银两还是得咱们自己收着才妥当些吧?我不是信不过他。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章清亭点头,琢磨了一阵“咱们既然用人,就不能疑心有他,要不阿礼面子上也过不去。公账和银钱还是他管了,但咱们可以学那些大户人家,咱们到钱庄开个联名户头,您给明珠刻一枚印章,我刻一枚印章,账上的银钱过了一百两,就须得存进那个户头里,他们钱庄里都有专用的银票子,凡是有什么需要支取的,让他写了条来,盖了咱们两人的印章才算数,他也才能据此入账。以后这条胡同的租金也归他负责来收,有什么问题也先找他解决,再有些不得作主的才找我们。反正都住在一起,每晚给我们报次账就行了,您瞧这样可好?”

 方德海点头“这样咱们确实省了不少心。那阿礼的工钱怎么算?还有,他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吧?得找个人帮着他点,要不让你们家金宝来?”

 “阿礼的工钱当然是要给的,一个月暂时就定二两银子吧。”章清亭又想了想“至于金宝就不用了,我还指着他帮着打理家里的小店。这胡同不过是收租与出租,就是开头这段时间忙点,咱们都还在帮着,等后理顺了就没多少事了。若说要人帮忙,让小蝶来吧!她女孩子毕竟心细些,和明珠又要好,两个小丫头在一起说话行事都方便些。”

 方德海觉得也是“那你呢?想到做别的什么营生了么?”

 章清亭一笑“就是还没有呢!需要时间好生想想。况且我总是个成了亲的妇人了,老是在外头抛头面的也实在不太象样,要是没什么事情,让他们先在外头料理就是了,有事再来找我。”

 方德海打趣“是不是昨儿那事,你家相公批评你了?”

 章清亭笑道“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我也该注意下分寸的。说起来,倒是有件事,我得向您老赔个不是了。”

 她又将出书之事跟方德海解释了一番“这事全怪我!都没想仔细就胡乱来撺掇着您,差点出笑话来,您老多包涵,可千万别见怪!”

 方德海笑了“哪能怪你?说起来。我也是一时糊涂了,被你们那么一说,就动了心。幸好成材人稳重些,帮咱们想到了。要不真要做起来,亏了血本,那才叫痛呢!没事没事,反正明珠有在帮我整理了,只要能留给她,做个家传之物,我心愿足矣了。一会儿叫阿礼明珠他们过来,咱们把这事情说给大伙听吧!”

 书画既已撤完,借李鸿文家的下人们也可以回去了,一人都打赏一百文,雇了两辆大车,把他们送了回去。赵王氏眼见没事,也和赵老实赵成栋一起回了家去,去年种下的冬小麦快了,还得准备收割之事。张发财倒是主动提出来,到了收割的时候,全家都过去帮忙。章清亭也惦记在了心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赵成材,她也应该有所表示的。

 这边方德海把跟章清亭商量的事情一说。众人也无异议。

 将没有租售出去的小院门口全都贴了个红纸条,写上待租二字,锁了门,只留一人看守,要是想来看房,直接方家后院找晏博文就是。

 计议停当,章清亭便要张罗着出去开户刻印章了。

 晏博文心里头却隐隐有些不快,若是章清亭就此在家深居简出,他想试探岂不是更加困难?想了一想便道“老板娘,我以前倒学会一点篆刻之术。若是不嫌弃,我来给你们刻吧!”

 “好啊!”方明珠抢先拍手叫好“那能让我自己写自己的名字,阿礼哥你帮我刻在印章上么?”

 “当然可以。”晏博文一口应承“不过得先去挑两块玉石,买一把雕刻刀回来。”

 张小蝶他们听了新奇,各自也想要一枚印章,央求着晏博文。

 章清亭笑道“一个两个正经字还没学会,倒学会偷懒了!索阿礼你在方家店门前也挂个招牌专刻印章吧,就赚他们这些懒人的钱!金宝留下来看着胡同,来了客人方老爷子您先招呼着,我们去去就来!”

 说笑着一同出来,找了玉石店,买了几方印章,象章清亭和方明珠因涉银钱,自要用好些的玉材,其他众人不过随便拣了块普通石头。

 章清亭想了想,又多挑了两块“一块刻上张家文房店,一块刻上张发财字样,后他再租书什么的,可以盖上这章,便是方便多了。”

 晏博文微微一怔,听她如此自然的说起父亲的名讳,丝毫也不避讳,这是何故呢?

 没有追问这个话题,倒是就势试探起来“要不要替赵大哥也刻一块?就选你刚才挑的那块一样的石头吧,我在上面替你们雕一对鹣鲽、鸳鸯、比目鱼还是大雁?”

 章清亭脸上微红,当即拒绝“不要!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晏博文心中一跳,她怎么反应如此羞涩,又多问了一句“你是他娘子,自然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章清亭更是大窘“我才不知道!阿礼也学着方老爷子一样爱取笑人了!”

 她娇嗔的低头走开了。那无限袅娜的模样真不是装的,直如少女一般。

 晏博文心里猛地狂跳了几下,有隐隐的欢喜悄然绽开,肯定了一大半。

 一时众人挑完了,回了家来,晏博文量了尺方,让各人写了名字他,自去篆刻了。

 张金宝忽地想到“阿礼既然能刻章子,那他要是再刻个一模一样自去取银怎么办?”

 “这话幸好你没在外头说!”章清亭肃容道“否则对人可是极大的污辱!这每一方玉石不同,纵是一人篆刻,也很难做得完全相同,天衣无的。况且这种印章拿回来,我们自己启用前都要敲个角的,你让他怎么仿去?再要多说,便是对人不信了。这是你不知道,所以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

 张金宝吓了一跳,点头记下了。

 此时赵玉莲办完事情也回来了,进门先问“旺儿呢?”

 张发财道“出去玩了!银宝元宝他们带着呢,出不了事的!”

 赵玉莲这才安下心来喝茶。

 章清亭笑问“今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玉莲放下茶杯才道“差不多了,姨妈让我瞧的几样家什,我都瞧好了,也找师傅上门量了准备订制了,只是几样铜铁之物还没找着人来做,明儿再跑一趟也就差不多了。”

 章清亭突然想到了一人“那我帮你介绍个人,包管做的又快又好!”又待赵玉兰“你明儿多做些点心,再买些,蒸上些包子,我要送人的!”

 赵玉兰刚应下,赵玉莲却笑道“大嫂要送礼么?这眼看端午就快到了,倒不如多包点粽子,做点绿豆糕芝麻糕送人,那个怕是更应景些。”

 是哦!章清亭不觉哑然失笑“瞧我这记,竟把这么大节都给忘记了!”她琢磨一下,这粽子糕点都得多做点,还得打点着给赵成材送人的,便提了笔道“那大伙儿说下要买什么,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办吧!”

 赵玉莲笑道“若是要做,能不能请姐姐辛苦一下,也预备着姨**一份子?她端午节前,必是要来的,少不得也要办些东西回家送人,到时我帮着姐姐一起做!”

 赵玉兰也笑了“姨妈有你这个贴心的小管家,真是不知少多少心!”

 章清亭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叹息,一时提笔把过节大致要用的东西记了。

 因为明儿放假一,赵成材今儿下午便在学堂里忙着批卷子,天黄昏才回来。听章清亭说起办节和让晏博文兼了半个管家之事,点头赞许“如此就对了!其实我倒是早想说让你们请个掌柜的回来,来送往的也都有个人照应,可毕竟事情也不多,半生不的也不好请人,既然阿礼愿意,他倒是个极好的人选。这做老板的就得有老板的样儿,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否则你也累,旁人看着也心疼!”

 章清亭横他一眼,这个秀才,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那过节了,你有多少份礼要送的?衙门那儿、书院那儿恐怕都得备下吧,还有你家,倒是问问你母亲,哪天收割,好让大伙去帮忙。再有,你们家怎么也没个亲威往来的?敢情就牛姨妈一家?”

 赵成材扑哧一笑“怎么可能?说起来爹娘两边亲威都不少!不过多少年都没走动了,想来也不会来的,不用理他们!”

 他心里盘算着,沉了一会儿“你给我记一下,李鸿文家礼要厚些,准备四盒糕点,甜咸荦素各种口味四十个粽子。陈师爷那儿就他一人,两盒糕点十个粽子也就够了。娘那儿等她自己来说,其余的皆是一盒糕点六个粽子吧,准备个二十份,我再送人!”

 章清亭一一记下,忽而笑道“我竟成了你的使唤丫头么?替你记这些东西!”

 赵成材嘻嘻笑道“你愿意当你自己是丫头就是丫头,当自己是别的…更好!”章清亭耳一热,佯怒着把笔一搁“我不管了!你自己爱办什么找你妹子说去!”

 “别走啊!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赵成材正洗了手在擦水,忽转头见她生气了,赶紧又正经起来。

 “有什么好消息?”章清亭转身嗔他一眼“要是再油嘴滑舌的我可不依!”

 赵成材呵呵闷笑“真是好消息!今儿…”

 他刚想说话,忽听外头牛得旺哭闹着进来了“姐!姐姐!”

 这是怎么了?众人忙都跑出来瞧。

 牛得旺身上滚得跟个泥猴似的,全是尘土,小胖脸涨得通红,呜呜哭着。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赵玉莲看着可心疼。 WS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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