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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十章 南明敕书
  摇头,不以为然“呃,皇上不能这么说,十二伯虽莽,子上了一些,但终归还是个好人;至于把心思往这上头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钱财乃身外之物,然而却必不可少,世人逐之以利,也无可厚非嘛!总而言之,小节之失无伤大雅,只要他还是一门心思地忠于皇上,那么就仍然是皇上可以倚赖的心腹之臣呢。”

 “心腹之臣?”多尔衮先是一愣,不过也自觉失笑:“也是啊,毕竟兄弟如手足,他待我也不薄。去年时,太宗皇帝驾崩,崇政殿议立新君前夜,他还和多铎一起给我下跪来着。当时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毕竟他是我哥,比我还大了七岁,却还要向我叩头,我总是过意不去;如今彼此成为君臣,就更是如此了…”

 多尔衮这人确实很重情谊,尤其是手足之情,甚至是可以超越君臣之分的。所以看到两个兄弟对他行君臣大礼,就格外别扭。像他这样不能很快将自己的角色融入到君主身份的人,的确不多见。或者说,与他在政治上的强硬精明相比,是极其矛盾的。

 我看到他的神色间似乎颇有感慨,不希望他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于是故意岔开了话题:“正因为如此,所以皇上才更要信任十二伯,给予他重任啊!”阿济格此人,似乎缺点身,当年皇太极在世,每次在朝堂之上众兄弟议事。他不但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来,甚至一开口就是飞鹰走马之类的话题,所以不受皇太极待见。如果他不是口胡柴地话,到了崇德末年时,估计也该是个和硕亲王了,若是论起战功来,他绝对是朝中与多尔衮难分伯仲的人物。“皇上知人善任,想必已经给他寻好新的差事了吧?”

 多尔衮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这么聪明。还用问我?估计你心里早有谜底了吧?”

 “我心里头那点小聪明,哪里及得上皇上的大智慧?皇上深谋远虑,自然有更高明的打算。有道是‘圣意不可妄测’,我又怎敢在皇上面前卖?”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也学会了大臣们的语气,阿谀逢方面也并不比那些钻营之辈逊多少了。

 听着我的麻吹捧,多尔衮虽然不以为意。却也毕竟会感到舒服妥帖。他伸出手来,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对待最为信任地臣子或是部下“嗯,难得你如此有自知之明。不过呢,估计你地猜测也没有错,我确实打算立即给阿济格和多铎派个重要差事——再锋利地刀,如果长期不去磨砺尝血。迟早也会生锈的。本来还想让他们再歇息几的。不过看他们也闲得快要无事生非了,与其让他们有功夫忙着嫖唱戏、圈地敛钱,还不如叫他们去战场上敛银子去。顺便帮我大清开疆拓土。”

 哦,我想起来了,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个时候,也是阿济格和多铎两人受命为大将军,分路出兵,展开一系列规模空前的著名战役之时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万马奔腾,血飞溅,黄沙滚滚,旌旗蔽的壮观场面,虽然我不是一名军人,却也不住热血沸腾。

 “是啊,现在差不多到了展开全面攻势的时候了。如果说叶臣和石庭柱他们这几个月来在山西河南一带地围剿算是清除外围的话,现在就该到了集中主力,决最终胜负之时了。”

 不知道我说这些话时,是不是眼睛不知不觉地出了异样的光芒,这令多尔衮颇感兴趣,他打量着我“有时候,你还真不像一个女人,战场厮杀这类事儿,血腥味太重,按理说你们女人应该害怕或者眼怜悯之的。可是你,却跟我们这些从小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男人一样,一提打仗就格外兴奋,倒也真是奇了。”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懊悔,自己确实有些忘形了,以我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应该表现得过于锋芒外或者是野心。于是赶忙收敛“你就不要拿我说笑了。我这人,无非是纸上谈兵罢了,如果真要我到了战场上,不吓得两腿发软抖如筛糠才怪,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厉害?”

 多尔衮听到这里,望着我地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明意味地色彩“这倒也是啊,要是这类事你们女人都可以胜任,那么就真不知道我们男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贡献了。”接着话题一转:“我打算双管齐下,兵分两路,一路由阿济格统帅着西征,去剿灭李自成在陕西的势力;一路由多铎率领,南下江淮,去掀翻芶延残的南明小朝廷。”

 “哦…”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却在琢磨着,多尔衮地这个战略,是不是难以称之为天衣无?然而在没有想清楚其中利弊之前,我还是没有轻易开口提出这个疑问。

 多尔衮自然不会神到连我此时想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大概以为我是在推算捷报传来的时间或者是誓师出兵的期。“我打算这就和南明小朝廷翻脸。这段时间来我忙活着收拾燕京残局和登基之事,就放任他们偏安了将近半年,眼下年关将近,年猪肥硕,胖得都快走不动了,也该到了最适合宰杀的时候了。”

 多尔衮这番话中胜券在握的信心是有道理的。这几个月来,成立于风雨飘摇之时的弘光小朝廷,其腐败无能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首先就是弘光帝本人就是上梁不正。这个肥硕昏庸的家伙和他的老爸老福王[是被李自成煮成了“福禄宴”的那个倒霉蛋]一,,专门以搜刮民脂民膏,穷奢极为乐。更变本加厉的是。这位弘光帝不但没有一丝忧患意识,反而变了法地把自己和朝廷往死路上折腾,他整躲在宫里乐,几乎每天都有幼女或者幼童被他糟蹋蹂躏至死;而朝廷上地事务则一概于阮大与马士英这两个佞臣全权处置,任由他们排除异己,勾结藩镇,大肆贪污受贿,得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局势烂糟糕到了极点。

 而唯一一个不肯与这些无之徒同合污的忠臣史可法。却绝对不是一个能臣。他空有清廉之名。忠君之心,报国之志,却志大才疏;不但没有军事政治上的才能,甚至连气势上也谈不上强硬。在秋天时,多尔曾经郑重其事地给他写了一封劝降信,劝他早放弃无能的南明小朝廷,顺应时势。归顺大清。相比于多尔在这封信中的咄咄人、气势凌厉来,史可法的回书里则充了书生腐儒的懦弱之气,除了只敢辩解南明政府的合法外,还对吴三桂大唱

 。军”如果说他知道吴三桂已经彻底沦落为汉,那么他这就是在自欺欺人;如果说他还天真地以为吴三桂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地“曲线救国”之士,那么只能说明他地善良或者根本是平庸。

 所以,出于在战略上藐视敌人的考虑。加上多尔衮派去大量细作所探听回来的这些消息。无疑让多尔信心百倍,傲气十足了。

 多尔衮继续说道:“小朝廷派来的那几个使臣,我还没有出面接见他们。就是为了等着看他们的好戏。你信不信,他们肯定会带着小朝廷的伪帝弘光‘赏赐’给吴三桂的丰厚财物,跑去找吴三桂,可结果呢?必然会结结实实地吃个闭门羹。”

 我点了点头“嗯,那是自然,吴三桂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那种胆量,烫手地银子,不接也罢。”

 …

 果然不出多尔衮所料,一切事态都按照他的预料进行着。

 十月二十,早上。多年来的戎马生涯让吴三桂养成一个鸣而起的习惯,所以天亮没有多久,他就已经穿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来到庭院里散步。望着这几个月来已经修葺一新的府邸,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上次离开这座府邸之时,这里还是人丁兴旺,亲情融融;可是一转眼间,就成了灾难地狱。刘宗杀了他门四十余口之后,还放了一把火将吴府烧毁了大半,等吴三桂从冀南回来之后,这里已经是目疮痍,凄惨不堪了。

 不顾众人劝说,他坚持住回了这里。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要在府里走上一圈,借此卧薪尝胆,时刻提醒着自己,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一定要将李自成和刘宗的家小悉数活捉,然后亲自动手,将他们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王爷,祖大人派人送信来了,请王爷亲自拆阅。”这时,有仆人送来一封密函。

 吴三桂接在手里,奇怪这究竟是哪个祖大人,低头一看,原来是祖大寿地儿子祖泽浦,他现在正在南明担任锦衣卫指挥检使。拆开外面地封套,里面居然有另外三个信封,原来是代别人转信。看看这几封密信的署名,他的手顿时一抖,只见上面写道:“大明总官兵太子太傅左都督陈洪范谨敬吴三桂将军亲启。”

 显然,不称呼他现在地官爵“平西王”而是泛指的“将军”这陈洪范,或者说南明朝廷的意思就已经很清楚了,他们还指望着自己拥兵自立,或者干脆反清复明。这的确让吴三桂吃了一惊。

 再看看,另外两封信,分别是现在南明手握兵权的四藩镇之一的总兵刘泽清,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兼太仆寺少卿的马绍俞,这两个人在南明的分量,可绝对不比陈洪范轻。

 拆开陈洪范的信,吴三桂心烦意地看了下去,完毕,他沉重地叹息一声,折上了书信。显而易见,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借重吴三桂在清朝的地位,和吴三桂同它已建立起来的密切关系,从中予以斡旋,说得明白些,要吴三桂充当中间人,替南明说好话,所谓“善达此意”完成和好。

 吴三桂先是犹豫了一番,不过很快想到了天津总督原明降官骆养的前例:因为在接待南明使臣中表示了亲热,骆养竟被人告发,吏兵部议罪,拟革职为民。多尔从轻发落,改为带兵督任,保留太子太保左都督衔。眼前发生的这件事,不能不使吴三桂感到恐惧。尽管他对亡明故国的怀恋尚未完全割断,然而,他现在受命于清朝,也就失去了自己的行动自由。况且趋利避害,是他为人行事向来的的准则。眼下,他权衡利害,要想保全自己的利禄乃至性命,就只有跟清朝走,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安身立命之道了。

 刚刚打定了这个主意,陈洪范派来的第二拨使者也来了,他们带来了南明弘光皇帝册封吴三桂为蓟国公的敕书。

 吴三桂并没有打开,即便如此,他也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内容。不觉一偻讽刺的微笑弯上嘴角:崇祯等他率兵来救命,也才封他了个伯爵;李自成急于收他归附以便解决心腹大患,也小气地封了他一个侯爵;这一次,弘光帝想必封了他一个公爵吧?要知道,明朝是不允许有异姓王存在的,而清朝何尝不是如此?可是多尔衮是何等气度何等精明,居然破了这个例子,一下子封他了个亲王,可谓极其慷慨。与前面这些人比起来,多尔衮可足以当得起“雄才大略”四字了。

 他平静地对使者说道:“时事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闭门束甲,等候清廷之令以为驱使了。”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息一声:“你回去转告几位大人,就说我吴三桂虽然决定事清,然而终身不忍一矢相加故朝,还望善自珍重。”

 说罢,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当天中午,这份册封吴三桂的敕书,连带着陈洪范等三人的书信,已经一件不落地出现在武英殿的东暖阁,那张多尔衮用来处理政务,批示奏折的宽大御案上了。

 多尔衮满意地看了看这几件东西,尤其是那份显然还没有启封过的敕书,这才微微一笑:“吴爱卿,你果然忠心有嘉,不枉了我破朝廷之例,封你为汉人中唯一的亲王,你这样处理,最合适不过。”

 对面同时站立了内三院的几个大学士,听到多尔衮这般褒奖,吴三桂立即从大臣之列中出来,跪地叩首“臣不敢当皇上褒扬,臣既然宣誓效忠于大清,自然会忠心耿耿,决不与任何故明官员有所来往,更不会接受南明伪帝的什么册封了。”尽管说着这话时,他心里很是难受,却依然保持了应有的平静。

 “嗯,好了,你起来吧。”多尔衮稍稍抬了抬手,吴三桂立即“嗻”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恭敬地退回几个大臣之间。

 谁知道还没等歇口气,就听到“砰”地一个击案声,吴三桂和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均是大吃一惊,吓个不轻。他们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时,只见多尔衮已经是脸色铁青,然动怒了。

 多尔衮指着平摊在眼前的敕书,带着阴冷的狞笑,说道:“什么‘永镇燕京,东通建州’,南明小朝廷的那干人,还真会做美梦哪!是不是还打算叫朕退回关外,让出这紫城来重新给他们这班人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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