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四章 坐拥天下
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说来也奇怪,十月初十这该是初冬时节,北风呼啸的天气,然而却莫名其妙地从渤海方向来了一阵东风,的确有点“异象”的意味。十月初九
,所有在京的王、贝勒、贝子、公、
汉文武官员上了一通劝进表,其中有这样几句话:
“恭维皇帝陛下,上天眷佑,入定中原。今四海归心,万方仰化,伏望即登大宝,以慰臣民。
就在同一天,一群随从人关的
汉大臣和以大学士冯为首的一群新投降的汉臣们也联名上奏,请求多尔衮“俯察民心,仰承天意,敬登大宝”
这只不过是事先安排好的堂皇过场而已,算是给接下来那场华丽的登基大典揭开了序幕。多尔很快下了谕旨,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览卿等奏,俱系忠君爱国,情意笃挚。文武群臣,劝登大宝,尤见中外用心,共相拥戴。特允所请,定于十月初十
即位,用慰卿等廓清宁之意。”
第二天,多尔衮作为带领
洲入关,定鼎燕京的另一种形式的清朝开国之君,在燕京登基的这一幕大戏终于进入高氵朝。天刚黎明,他就出宫,上辇,亲王以下文武百官扈从,卤簿前导,出了大清门。路上不停地奏乐。所有的街面都铺了黄沙,所有的门户都关闭起来了,只在临街的门前摆设香案,香案上放着牌位。“大清皇帝万岁!万万岁!”
天坛,一场告天的仪式正在庄严地进行着。赞礼官读毕祭文,多尔行了一跪一叩头礼,众文武官员也跟着行和。赞礼官高声叫道:
“复位~~献礼!”
接下来,来了一遍献玉帛、献爵。赞礼官又高声叫道:“行终献礼~~”然撤了下去。乐声又止了。赞礼官又叫了一声:“送神~~”
送神的乐声由远而起,他按照赞礼官的引赞行了四跪四叩头礼,文武百官也随着行礼。乐声终于又止了。赞礼官又一声高叫。执事官将视文、祭帛、各种祭物捧到燎所。多尔衮退到拜位的东边立定。当祝帛从他的面前捧过时,又不得不再一次鞠躬。随着赞礼官的鸣赞,他由赞礼官引着在乐声中走到燎所,亲自看着焚烧祝帛,浇上一杯酒。赞礼官高声叫道:“礼毕~~”
这一套极其繁琐冗长的祭天仪式举行完毕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多尔衮已经不记得自己叩了多少个头。好在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还不错,除了少许地疲倦外,还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在跪拜起立地频繁折腾下头晕耳鸣,眼前发黑。所以,他今天地心情还不算差。
回到偏殿,很快宫女们替他
下专为祭祖穿戴的青色皇冠、龙袍、朝靴,换上一身明黄
朝服,包括
前的朝珠也换成了皇帝上朝时所佩戴的相应样式。赞礼官引他到丘的南端。升入御座。面向正南。当他更衣的时候,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群臣都已下了丘,在南边的阶下待立。赞礼官赞呼众臣按照自己地官职爵位排班。
看着皇帝在御座上坐稳。
洲的文臣首辅,大学士刚林从东班走出,登上台阶,跪在正中,面向皇帝。冯从案上捧起皇帝的玉玺交给刚林。刚林捧起玉玺,声音琅琅地奏道:
“皇上已登大宝,诸文武群臣不胜
洽!”
接着,刚林起身退下。随即赞礼官赞呼百官行三跪九叩头札,然后皇帝起身。百官俯首躬身,等候皇上从他们面前走过。多尔在丘下边上辇,卤簿前导,奏乐,进了正
门,大清门,又进了承天门和午门。卤簿都停在午门内的金水桥南边,乐队停留在皇极门的丹陛下边,用三十六人抬的龙辇将多尔衮抬往宽阔异常的皇极殿前庭。
这座紫
城里最大的宫殿,是历来天子登基和举行朝贺地地方,五个多月前,仓皇撤离燕京地李自成临走时下令放了一把大火,将皇极、中级、保级这三大殿基本上付之一炬,只留下一座武英殿还算完整。好在皇极殿的受损还不算严重,这五个月来,诸多工匠
夜忙碌,终于赶在多尔衮登基之前将皇极殿的主殿表面上修饰一新,其实仍然有许多地方尚未竣工,只不过已经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罢了。
到皇极殿前,多尔衮下了辇,升入御座。原来随皇帝去丘祭告天地地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或骑马或坐轿,已经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按照班次,在皇极门阶下肃立等候。当皇帝来到时,大家都赶快跪下。等他升入御座之后,众人才站立起来。阶下三声净鞭响过后,首先是内三院、都察院、鸿胪寺官员在阶上行三跪九叩头礼。然后赞礼官赞呼排班,众人在丹下边一起跪下。赞礼官赞呼读贺表,有一位鸿胪寺官员从阶东边的案子上捧起来诸王贺登基的表文,小心地捧到皇帝面前,朗声诵读。要知道这每张表文都分成
、汉两份,等贺表全部读毕,又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随后,诸王、百官行三跪九叩头礼,接着退回班中。又是净鞭三响,皇帝乘辇还宫。
至此,一场庄重的登基大戏总算是告一段落。
我早早地在武英殿里等候,一直等到
头过午,院子里才传来了太监的通禀声:“皇上还驾回宫了!”
我急忙整理好衣饰,快步走出殿门,这时只见一身明黄
朝服的多尔已经下了辇,正朝这边走来。我立即双膝跪地,带出了一阵环佩叮当的悦耳声响。行了一个君臣大礼,然后郑重其事,道:“臣妾恭
圣驾!”
由于这里是正殿,又因今
特殊,所以这个过场还是要走地。多尔也没有像平时一样随意,而是站住了脚步,坦然受了我的叩拜,然后抬了抬手:“免礼。平身。”
“谢皇上。”我再次叩首。方才敛裙起身。
进入暖阁之后。就用不着在众人面前装得那么郑重了。多尔一进门,由几个宫女侍候着摘下朝冠,
去了繁琐的外袍,就径直往炕上一躺,长长地吁了口气“唉,累死人了。总算结束了,要是再如此这般地折腾几次,估计我就得扑通一声,当场栽倒。”
他难得幽默几次,大概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所以说话间也带着轻松的调侃。
“呵呵,没办法呀,这燕京不比盛京。汉人们定下来的仪注要比
人繁琐得多。哪怕你是九五至尊,不也得咬牙强忍着?”
我也坐在了炕沿上,头发上沉甸甸的
了黄金和宝石。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无非就是为了
那个简短的过场,实在麻烦得紧。一个宫女端着镜着镜子,将这些异常繁复地首饰还有硕大地凤钗逐一取下,最要命地是为了戴这么多沉重首饰,不得不将头发和着发油梳了个高髻,还
得光亮可鉴,一丝不
。在取下这些首饰时,不但颇为费力,还外带着扯下几
头发来,这就更令人郁闷了。
整理完毕,用一
簪子将浓密的发丝随意绾起,我从案几上拿起一张刚刚为多尔衮拟定的“工作
程表”看着上面的条目,笑道:“你还先别忙着喊累,接下来的事务可一点也不见得轻松,这不,都给你安排好了——明
,你要率众臣,奉安太祖武皇帝、孝烈武皇后、太宗文皇帝神主于太庙[前几
,多尔已经下诏将生母太祖大妃乌喇纳拉氏追封为孝烈恭
献哲仁和赞天俪圣武皇后了],。后
,你要封孔子六十五代孙允植袭为衍圣公,同时加封各个前番‘清君侧’有功的大臣们;十三
,你要亲临皇极门,颁诏天下,宣布大赦…”
多尔衮听到这里,已经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看来我这几
要多喝点参汤进补,不然到时候闹出一个皇帝忙碌着登基事务而累趴下了的笑话,载之于史册,也足够贻笑后世地了。”
“这还劳皇上吩咐?我早就令人在那边准备好补汤等着侍候了。”接着朝宫女望了一眼,她很快就下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汤羹呈上。
喝过之后,他又稍稍休憩了一下,总算恢复了精神。“我这人还真是奇怪,行军打仗时,就算不分昼夜地急行军赶路,或者是长途奔袭,甚至跋涉千里,也不怎么觉得累。可是这朝堂上的事情,却另外费一番脑筋,这耗费心思,殚
竭虑起来,却要比战场上还累。”
我默然,这类事务,谁也不能替他分担,谁也不代替不了他。眼下,正值开国之初,军务、政务、国计、民生;安民立政,制定国策…千头万绪,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再这样下去,想不生病都难。偏偏他的
子又喜欢把一切大权都往自己身上揽,争强好胜,这不能不令我担忧万分。
“皇上,眼下事务繁多,你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能全部都处置得了呢?那些既定的章程之类,就交给内院的那些大学士们去办好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累坏了身体。”
多尔衮侧过脸来,笑了笑:“这个自然,我心里有数,你不要担心。另外,我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功夫去碰那些女人了,以前还可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干脆是连这点心思都懒得动了。这下你该彻底放心了吧?”
我顿时尴尬不已“哪里的话,皇上要找哪个嫔妃侍寝,我怎么管得了,又怎么会去管?”
他揶揄道:“你呀,每次谈到这类事,就总是口不应心,你以为你心里吃醋,我就一点点觉察都没有吗?”
说着,他翻身坐起,然后对门口的太监吩咐:“你去把皇后地朝服朝冠取来!”
没多久,几个太监手捧托盘,鱼贯而入,眼前顿时一片富丽辉煌。且不说那一件件绣着行龙图案地朝褂朝裙,那由颗颗
浑圆的东珠穿成的朝珠是何等华贵,单看那顶皇后东冠,就足够令人眼花目眩地了:只见朝冠用薰貂所制,上缀有红色帽纬。顶部分三层,叠三层栩栩如生的金凤,金凤之间各贯钻石。帽纬上有金凤和钻石。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五行钻石,每行均饰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末端还缀有碧绿光滑的翡翠。只不过,似乎还缺了点什么,我一时之间愣了,却没有想到。
多尔衮直起身来,做了个手势。立即,一名太监捧着托盘,躬身上前。托盘里,只有一只小小的楠木盒子。然而这只木匣上镶嵌了各式珠宝,掐着金丝,构成一株极其耀眼的玉树,翡翠做成的小鸟栖息在树上,似乎在婉转鸣啼,格外精致。
他伸手搭在黄金的锁扣上,轻轻一拨,接着掀起了盒盖。立即,里面的物件映入了我的眼帘,极其耀眼——那是一颗完美到极致,没有任何瑕疵的硕大东珠。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洒落子在珠子上,折
出柔和而高贵的光芒。我心中惊叹,尽管见过不计其数的各类珠宝,东海珍珠的上品也不是没有见过,然而能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却难得一见。
我缓缓地取出这颗东珠,放在手心里,赞叹着,抚摸着。
“怎么样,喜欢吗?”他从背后伸出双臂来,轻轻地揽住我的
,在我的耳边悠悠地问道。
这不是问废话吗?谁看到这么稀世的珍宝而不动心的?我也只得老老实实,毫无新意地回答:“嗯,喜欢,这珠子实在太难得了。”
“你还记得七年前,那个书房的晚上,你开玩笑时,问我能不能给你皇后凤冠上的东珠吗?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这颗东珠,终于到你的手里了。”接着,多尔望了望那顶皇后朝冠,继续说道:“我会令人把这颗珠子镶到你的朝冠上的,等你戴上它时,就是咱大清最高贵的皇后了。只有这样名贵的珠子,才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戴这么漂亮的后冠。”
他还一直记得当初的那个玩笑。要知道,他当时并没有承诺什么,可他现在却已然将我当初的那个玩笑演化成了现实,况且,其意义又是这般地非同小可。记忆猛地一下子掀开,就像眼前这只镶
了珠宝的匣子一样,
出了里面瑰丽的宝藏。霎那间,我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极大的冲动,什么叫做志得意
,什么叫做春风得意,什么叫做无限荣光,在这一刻,犹如千堆
花,齐齐席卷上来,惊涛拍岸,卷起几多感慨?几多思量?
怔怔间,多尔衮已经将那顶朝冠取下,端端正正地戴在我的头上,然后仔细地端详着,欣赏着:“为了能有这样一天,我们究竟付出了多少辛苦,现在还能算得清楚吗?如今,也总算是修成正果了吧?这胜利的果实,一定要好好地享受,才不算亏负了自己。”
“皇上…”我由衷地生出巨大的感动来,话音微微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称皇称后,坐拥天下。这个梦想,而今终于实现了。当我们把一切都紧紧地握在手中时,还愿意再去放开吗?也许,这是一座充
惑的围城,虽然明知没有退路,但我们仍旧毅然决绝地踏了进去,从此,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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