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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六十一章 卧底
  一惊可非同小可,济尔哈朗一眼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来不过二十出头,英姿发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硕颖毅亲王萨哈的次子,现在的颖郡王阿达礼的胞弟勒克德浑。只不过此时的他还不是后来的那位顺承郡王、平南大将军,由于资历尚浅,他现在只是个贝勒。

 “勒克德浑?你怎么在这儿?”济尔哈朗一惊之下,居然口而出一句废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次出征,代善家族中的子弟们也只有勒克德浑和都察院承政达海没有去,他们既然留守盛京,所以出现在王府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然而令济尔哈朗诧异的是,他不但突然出来拦住了去路,而且语气也颇为怪异,仿佛早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意图了一般。

 勒克德浑的脸上出了嘲笑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了,郑亲王这话倒也问得怪异,今是我玛法的寿辰,我难道不应该在这儿吗?倒是郑亲王不辞而别,似乎不太厚道,有失礼数啊!”济尔哈朗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于是缓了缓语气“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倒也不是不辞而别,而是有些私事要去处置一下,没多久就回来了,所以用不着先向你玛法告辞了。”说罢,又低着头想尽快离这个是非之地,毕竟眼下形势紧急,他根本没有功夫和勒克德浑这个小辈在这里耗。

 “咦,这就奇怪了。这三更半夜的,还能有什么紧急要事?估计这宴会应该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王爷难道连这会儿功夫都等不及吗?”勒克德浑似乎根本没有放行地意思,倒是认真地和他耗上了。

 济尔哈朗敏锐地觉察出来,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字辈所说的绝对不是客套话,显然就是有意阻拦他,莫非这个勒克德浑是受代善的指使,不准他提前立场?这莫非说明。代善已经暗中和李熙贞勾结到一起去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更加急躁。倘若果真如此,那么他们的行动就是势在必行的了,否则一旦在代善的默许下,何洛会等人带兵包围这里,将他们一一软,这岂不是彻底落入了陷阱?

 济尔哈朗尽管心中焦急,表明上却不动声。笑道:“若要是等得及,我又何必急着出门?方才我府上地人赶来禀报,说是我地幼子突然发了急病,我还能不赶快回去瞧瞧?你不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勒克德浑用诧异地目光瞧了瞧他“这就奇怪的,这大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我的人负责把守的。每一个进来的奴才肯定都要验过牌。否则严混入。怎么就偏偏没有见到您府上的人来过呢?”

 “呵呵,这么多进出地人,恐怕你也未必全部查得一清二楚吧?”济尔哈朗知道现在要想出去就必须硬闯了。他看看勒克德浑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侍卫,于是就悄悄地向自己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随从们立即手按刀柄,准备强行护送主子通过。

 谁知道勒克德浑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一挥手,立即,从四下底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侍卫,个个全副武装,手持钢刀,齐刷刷地挡在了济尔哈朗面前,双方立即对峙起来。

 “勒克德浑!你这是什么意思?”济尔哈朗终于发现,原来勒克德浑是早有准备,他不又惊又怒,想不到这小子也暗中投靠多尔衮了“且不说这不是你自己府上,就算是,又有这么待客的吗?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勒克德浑丝毫不恼,他笑嘻嘻地说道:“这您就错了,我无兵无权的哪里敢造反?只不过是看不惯有人中途逃席,想请他回去继续喝酒而已,既然软的不行,就只好来硬的了。”接着高声吩咐道:“你们都听好了,这就护送郑亲王回去饮宴!若是让他逃席了,待会儿被礼亲王知晓,你们也跟着一块儿受罚!”

 顿时一片响亮的喏声“嗻!”

 济尔哈朗尽管已经气得一脸猪肝了,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在严密地“护送”下,悻悻地回宴会厅去了。

 我尽管表面上笑容面,谈笑自若,实际上心底里正是警惕万分,简直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生怕这是一个代善设下来地骗局,说不定没多久就会“掷杯为号,刀斧手杀出”我和一干亲信们恐怕就要面临被砍成泥地厄运了。

 代善老头子倒似心怀坦,不但镇定如常,好像今天根本不会有任何阴谋进行一样,端坐在主位上,笑容可掬地接受着每一个人的敬酒,别看他年事已高,酒量却好得吓人,都喝了一个多时辰的酒,仍然是红光面,丝毫没有一点醉意。看在眼里,我不怀疑,他是不是确实准备做点什么,所以才刻意保持清醒地?

 也不过是一转念间,等我再次回过头,悄悄地朝索尼等人的那一桌瞧去,也赫然发现已经空出一个位置来,正好少了一个鳌拜。心头不一悚,莫非他们已经去准备“刀斧手”了?

 不过还是先谨慎一点为好。于是,我就耐着子等待了一阵,却并没有看到鳌拜回来。这时候,索尼已经到济尔哈朗面前敬酒去了,我终于拿定了主意,直接冲不远处的何洛会使了一个眼色。

 他微微点头,给了我一个可以安心的眼神,然后趁着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转身悄然而去了。

 过了没有多久,我发现济尔哈朗也离席而去了,心头不住更加焦虑起来,侧脸瞧了瞧代善,他似乎并没有觉察这么一会儿就少了三个重要人物,仍然在和几位大臣们说着话。没有注意这边。

 正在焦急地琢磨对策时,被我派出去窥探正门那边动静的阿匆匆地跑到我身边,俯下身来,轻轻地对我说道:“小姐,奴婢方才发现,郑亲王想要出门,却被勒克德浑贝勒带了不少侍卫给拦下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见郑亲王一脸不悦。好像很不情愿似地回来了。”

 刚刚听到这里。我已经看到济尔哈朗脸色阴沉地返回了原来地座位,并没有找任何人商议,仿佛心事重重地独自考虑着对策一样。我的心中忽然一喜,忙问道:“那先前何大人出去了没有?还有鳌大人呢?他有没有放行?”

 “鳌大人出去时,倒也没有出来什么人阻拦,何大人出去时也是一样,就是等到郑亲王再出去时。勒克德浑贝勒就出来阻拦了。”

 “好,你继续回去探察吧。”我略一思索,立即站起身来,径直朝远处一角的勒克德浑走去。此时的他正

 面地和几个同样年轻的宗室子弟们划圈赌酒,仿佛没有出去过。

 我将勒克德浑拉到了旁边的一个偏厅里,这里正好四下无人,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贝勒爷为何先后放鳌大人和何大人出去。却单单把郑亲王给拦下来了呢?”

 勒克德浑回答道:“鳌大人先前出去。我并不知道,还是听到门口来人禀报,这才赶过去了。不过何大人随后出门。却是我故意放行的。”

 我一愣“莫非你玛法…”

 “福晋误会了,我玛法到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也不并清楚,自然也不敢轻易试探,”他这话说地倒也没错,代善对儿孙们向来凉薄,这种大事肯定不愿意对他们透地。不过勒克德浑接下来地话就足够令我愕然的了“倘若我当时发现鳌拜离席的话,肯定早就前去拦住了,不过我相信接下来出去的何大人,肯定不会让福晋落入险境的,所以才放心地返回厅内。”

 “莫非你对今之事已经有所知晓?”这倒也很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我从来就不晓得这勒克德浑也会是多尔衮留在盛京的亲信,或者说干脆点,这更像个身份特殊地卧底间谍。

 勒克德浑并没有多加解释,而是直接才弯,从靴页子里出一封书信来,交给我“这封信是我哥在黄昏时分派人匆匆送到的,福晋看看就明白了。”

 我接过信封,出信纸来在烛光下一看,原来是阿达礼写给这位胞弟的密信,上面已经写明了,要求勒克德浑在盛京做好配合内应,务必拖住济尔哈朗等人,一直到他亲率大军杀回盛京为止。

 我心中暗骂一声:这个阿达礼,明明早已经知道弟弟的“卧底”身份,却并没有对我漏半分,害得我白白担忧了这么久。我将信纸递还给了勒克德浑,松了口气“若如此,自是最好,只不过我不明白礼亲王究竟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坐山观虎斗,任由鳌拜调兵进府呢?眼下贝勒手里兵将不多,恐怕难以抵敌啊!”勒克德浑顺手将旁边灯笼的纱罩取下,将信纸凑了过去,转眼间,就迅速燃烧起来,化为一摊灰烬。重新将纱罩扣上,他回答道:“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玛法的真正意思,却可以估计出,起码他并没有打算和郑亲王等人同合污,保持中立是肯定的,否则他肯定早已让索尼等人的兵在府中埋伏了,又岂能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哦,若如此便是最好。”我总算放了一半地心,起码代善本身保持中立,我们地安全系数就增加了一半“贝勒爷此事上见机灵敏,倘若大事得成,我等全身而出,就是大功一件,王上后对贝勒爷必有重用。”

 勒克德浑年纪很轻,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腼腆“福晋言过了,不过是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敢邀功请赏。”

 等我们返回时,筵席已经快要结束,宾客们已经纷纷告辞,走了一大半了。我心里正在琢磨着代善接下来会不会轻易放我们两派人离去时,却见到他的仆人们分别到索尼等人和济尔哈朗那边,轻声说着什么。正张望间,也有仆人朝我这边走来,恭敬地说道:“福晋,我家王爷有请,请随奴才到内厅去。”

 等我步入内厅之后,只见中堂两侧,一共摆放了八张椅子。左手边,依次坐着济尔哈朗、索尼、图尔格、遏必隆;而右手边,则分别坐着巩阿、讷布库、冷僧机,剩下最前面一张座位空着,显然是为我准备的,周围连一个仆人也没有,这气氛很是诡异。

 似乎正处于冷战状态地双方看我进来,不管是真心假意,都纷纷起身来行礼,等我走到座位前落座后,他们方才重新坐下。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阵,大家大眼瞪小眼,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倒是济尔哈朗等人发现我这边少了个何洛会,仿佛吃惊不小,神色忐忑。

 “哦,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本来已经夜深了,冒昧地挽留大家在这里叙话,也是必不得已啊!大家不要见怪。”代善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在中堂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冲我拱了拱手,此时不是个繁文缛节的时候,所以我也回之以微微一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主动出来说话,只是各自腹心思地垂着眼皮,默然不予语。

 代善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今难得大家来得齐全,有些平时难得说上的话,现在也就顺便唠唠吧。我退隐了这么久,也不怎么关心朝廷上的事情,只不过最近听说你们之间闹得越来越厉害,快要不成样子了,所以特别将大家召集到一块,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有没有什么妥当的解决办法。”

 下首的济尔哈朗听到这里,顿时冷笑一声,自从他发现何洛会也消失无踪之后,就感觉到大事不妙了。“礼亲王,你是咱大清辈分最高的人,说的话我们哪里敢不听?只不过你这种挽留大家的方法可有点理亏了。”

 “哦?怎么回事?”代善倒是一愣,愕然地问道。

 “呵呵,勒克德浑贝勒难道不是礼亲王特别派去阻拦我离开的吗?他对我这位叔祖可并不客气,直接就叫一大帮侍卫前来阻拦,仿佛我若是不肯留下来听你讲几句话,他就得演一出全武行来!你不会说你并不知情吧?”

 代善倒是神色一凛,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着,显然对于自作主张的孙子很是愠怒“郑亲王这就是误会了,我家里的规矩你不可能不晓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难道岳托、硕托和阿达礼他们跟着摄政王鞍前马后转悠去了,也是我故意指使的吗?若是郑亲王不信的话,要不要我这就叫人去把那小子找来,当场问个明白?”

 济尔哈朗从代善的神色间,倒也敏锐地观察出来,似乎代善说的不是假话,于是也就作罢了:“既然礼亲王都这么说了,难道我们还是不肯通情达理,仍然揪着不放吗?…”

 刚说到这里,旁边的索尼忽然开口说道:“礼亲王,您自己也知道,由于退隐多时,对于朝廷上的事儿也不是很了解,如今既然是聚会调停,那么首先也要把自己家的底子先清楚——这勒克德浑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孙子,如果他也暗中投效到摄政王的麾下,献媚于摄政王而不忠于皇上,您难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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