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欠你一剑
这晚,也先的大帐中,孛罗的遗体被摆放在一张
皮上,也先在旁伤心的喝着酒。酒入悲肠人更悲,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这个瓦剌的铁汉,倒也有柔弱的一面。
其实,论兄弟情义,他最爱这个弟弟,在攻城掠池方面,孛罗也算得上是他的一只胳膊,现在,这只胳膊断了,也难怪他会这样痛苦。
伯颜帖木儿曾来帐中劝说过他几次,但都被他骂走了。孛罗也是伯颜帖木儿的弟弟,孛罗死了,伯颜帖木儿当然也伤心,但他不像也先那样,一旦
情起来,什么都抛在一边。他之所以被也先骂,那是也先因为孛罗之死,回到主营后,要杀掉朱祁镇
恨,但被他拉住了。
在伯颜帖木儿看来,朱祁镇虽然不能帮他们打击明朝,但将来可以用来作为修好的条件,而且,他知道京城有近百门火炮,这些火炮比一般的火器要厉害得多,攻击范围又远,把朱祁镇放在军中,明朝就不敢
发炮,如果杀了朱祁镇,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己方。在这方面,他比也先更有远见,也更理智。
也先虽然怒骂伯颜帖木儿,但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死了一个孛罗就已经够让他伤心的了,他可不想再让另外一个被自己倚重的弟弟也难过。于是,他派人去叫来了伯颜帖木儿,为先前自己的过错道歉。
两兄弟在大帐中喝苦酒,眼望着昔日哪个叱咤草原的弟弟永远不会再睁开眼,悲从中来,大哭了一场。
帐外飞舞着雪花,雪越下越大,几乎已把血战过的痕迹掩盖,但是,无论它掩盖得多深,一旦化开,丑陋的东西依然会呈现。
蹄声急促,狂暴如雷,十数骑冒雪冲风的奔到瓦剌主营外,守营的瓦剌兵见了来人,没有阻拦,放他们进去了。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公主来了”不久,这句话传遍了整个瓦剌军营。
周风的到来,给瓦剌兵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更是斗志的焕发。在他们心中,只要公主和太师联手,天下便没有攻不下的城池。瓦剌兵们擦亮了大刀,那些受了伤的人,也奇迹般的来了精神。他们要报仇,为铁颈元帅报仇!
周风一行一直往前冲,直冲到也先的大帐外。周风不等马停下,飞身而落,也不管头上的雪花,冲进了帐篷中。跟随她来的人,是大成、塔贷钦、塔绍布、六个魔君以及经常在杨柳月身边的娟娘》红莲和三个劲装侍女,不知是什么原因,杨柳月没来。莫非她已经离开了?
冲进大帐中的周风在看到孛罗的第一眼,眼泪止不住的滚落,无声的哭泣。她在孛罗的遗体旁缓缓跪下,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见她突然来到,又惊又喜。
伯颜帖木儿擦干眼泪,问她居庸关是不是攻破了。周风摇着头,泪水不断的滑落。过了好一会,她心情稍微平静之后,才说自己是绕道而来的。
原来,阿剌知院率五万大军攻打居庸关,在周风的调配下,先前几天,虽没有大的突破,但多少也有进展。守居庸关的是一个叫做罗通的将军。在瓦剌攻打过来的时候,巾帼公主朱祁嫣和魔教教主独孤九天率领一支由魔教弟子和明兵组成的万人队到居庸关援助。两个公主在居庸关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战争中,主要有三点,也就是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瓦剌兵和明兵都有人和,在地利方面,则是明兵占优势。不过,瓦剌兵素来强悍,相形之下,明兵的地利优势也大不到哪里去。剩下的天时,本来双方都差不多,但双方
战几天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士兵们几乎都冻的提不起刀。朱祁嫣和罗通一合计,竟想出了汲水灌城的办法,令城壁结冰,瓦剌兵攻城就更加困难,有的地方,别说攻打,就是前进,也都是寸步难行。
周风本想和朱祁嫣在居庸关比个高下,但天时偏向了朱祁嫣,她也只能望城长叹。既然攻不下居庸关,这五万瓦剌兵就入不了关,周风担心也先轻敌中招,急忙带了大成等人连夜绕道赶来,但她来得晚了,看到的只是孛罗冷冰冰的尸体。
三兄妹在帐内痛哭了一会,才叫人把孛罗的遗体抬走,随后,召来所有的高级将领,由周风出谋划策,决定第二天攻城,务必夺下京城,为孛罗报仇。
瓦剌军悲伤,明军方面也悲伤,只是大胜瓦剌的高兴盖过了痛失亲友的心情。方剑明得知玄通大师战死的噩耗之后,不顾内伤没有好转,定要来祭奠玄通,在灵堂前,他
不住留下了难过的泪水。
朱祁钰为了拉拢武林中人,亲自前来祭奠玄通,并嘉奖了众多的武林中人。当然,对于在大战中出过力的各级将领,他也没少封赏。于谦清楚的认识到,今
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也先的兵力还有七万之众,而且,这七万兵力,在经过今
一战之后,已经彻底的被
怒,下一次的进攻,可能要比十万的兵力更可怕。因此,他祭奠过玄通之后,匆匆而去,重新做了一番军事部署,加大了西直门处的军事力量。
十月十四
,也先聚集了全部的兵力,开始攻城。雪停下了,寒风却仍在吹着。马蹄踏在雪地上,嚓嚓嚓的响,但数万铁骑同时踏雪的声音,简直比数百门火炮还要响亮。
彰仪门(广安门)外,驰来了一支瓦剌骑兵,这支骑兵由呼和巴
所率领,于谦得知之后,急令副总兵武兴、都督王敬、都指挥王勇、都督佥事路渊重各率三千兵马
战。这路渊重,与圣手何飞是好朋友,原是河南都指挥使。上个月,何飞奏请朱祁钰,已把此人调来京城领兵护城。
两军在彰义门外经过一场
烈的厮杀之后,呼和巴
不敌,率军败逃。武兴见了,领着自己的队伍追击,王敬和王勇不想让武兴夺得头功,争先恐后的率军追击。路渊重也没有例外,但他率军追了一段之后,心生警惕,将手一挥,令自己的队伍停下,运起内力,大声叫道:“三位将军,回来,不可再追。”
武兴三人只道路渊重不想让他们夺功,哪个肯听,率军死追,如此一来,三方的阵型大
,恰在这时,败逃的呼和巴
突然率军回身杀来,同时,从前方两翼冲出大批瓦剌铁骑,声势浩大的冲来。武兴三人知道中计了,想要回撤,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一声惨叫,武兴咽喉中了一箭,栽倒马下。副总兵一死,明军大
,王敬和王勇控制不住,转眼间,三支瓦剌铁骑合兵冲杀而到,将明兵杀得人仰马翻,血
成河。
王敬和王勇侥幸逃了回来,回头看去,兵马只剩一千多。幸亏有路渊重这支兵马断后,稍微阻挡了瓦剌攻势,缓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于事无补。不久,路渊重不得不与王敬和王勇率两千来人败退。
呼和巴
岂肯放过这等机会,领兵追击,眼看就要把追上,忽然,一支明兵从左面杀来,阻挡了瓦剌军的功势。路渊重知道自己还退的话,就算这一仗打胜了,自己也领不到军功,急忙调转马头,厉声道:“我们的援兵已到,杀回去。”王勇和王敬也深知这个道理,与他领着两千多明兵回杀。别看他们只有两千多兵马,但拼命之下,竟勇不可挡,与援军合兵之后,和瓦剌兵杀得难分难解。
这彰仪门,似乎已成了两军决战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先后来了五支明兵和三支瓦剌兵。论人数,明兵要占优势,但瓦剌兵勇猛异常,渐渐把明兵
退。
忽听四声长啸远远传来,震得风云变
,四道人影疾快的凌空掠至,内中一人,将手中的一把刀隔空一劈,蝉儿飞舞,强大的暴戾之气狂扫而下,在瓦剌军中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死伤无数。
这人是方剑明,他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刀会如此强大,落地后,见那些瓦剌兵惊惧的看着自己,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攻他。
这时,另外三人也使出了绝学,三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在瓦剌军中如火炮一般爆炸,效果虽然没有天蝉刀的那般显著,但也在敌军中打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四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所产生的威慑力竟强过了千军万马,瓦剌兵不住的后退,两军之间,顿时空出一片地方,而方剑明四人就处于这片空地之中。这四人,除了方剑明之外,其他三人,从左而右,分别是刀神、天都圣人、华天云。四人都是无上高手,首次联手,竟产生这等效果,也大出四人意料之外。
倏地,一支瓦剌军飞快的赶到,队伍未停,从军中飞出七人,掠过瓦剌兵的头顶,各自发出强大的真气。这七人,分别是也先、四大尊者、塔贷钦,塔绍布。七人合力一击,世上有谁可挡?
刀神哈哈一笑,右掌隔空拍出,天都圣人淡淡一笑,左掌往前推出,华天云左手背负,右手握成拳轰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冲天而起,大块大块的雪土漫空
飞,令人眼花缭
。刀神三人站在原地不动,也先七人却被震得落下地来,除了也先和大尊者没有晃动身子外,其他五人都晃了一晃。这时,又有一支明军赶到了现场,飞奔在前头的,竟有四女、西门先生、长眉头陀、曹继云、何飞、南宫岩、慕容平、南宫翼等等。这支队伍一到,明军气势为之一壮。
停了一上午的雪在这个时候突然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两军对垒,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雪已经飘落在身上,寒风吹散雪花,往人的脖子里钻。寒风不可怕,因为体内的血已是热血;冰雪并不可怕,因为眼里只有杀意。
一道人影从瓦剌军中轻盈的掠出,落在了方剑明身前五丈外,
剑而立,脸上罩
了寒霜,冷冷的看着方剑明。这人是周风,此时的她,已不是公子哥儿的打扮,而是一身戎装。
方剑明见了她这身打扮,呆了一呆,面上泛出苦笑,低低的道:“你来了。”
这话轻得只有周风才能听见,但她没有接口,眼神一厉,突然一剑刺出,剑气震散飞雪,但见剑光耀眼,剑气森森,眼看就要刺中方剑明,方剑明身躯一闪,到了丈外,颤声道:“你要取我的性命?”
周风不答,挥剑直刺,方剑明身形连闪,并没还招。众人见方剑明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招,都是大奇。
陡听周风冷笑一声,恨声道:“方剑明,你好…好威风啊!”方剑明心头一震,竟忘了闪避。周风剑剑迅捷,剑光过处,泰阿剑竟
进了方剑明的体内,疼得他剑眉一皱。以方剑明现在的武功,护体真气一旦运转,本已不惧刀剑,但泰阿剑岂是寻常宝剑可比,当即伤了他。
雪花飘落,掉在剑身上,瞬间融化。方剑明凝视着周风,惨然一笑,苦涩的道:“这一剑,是我所欠你的。”
周风也不清楚自己的这一剑怎么就会刺中他,呆了一呆后,听了他的话,心中又苦又恼,猛地一掌拍出,方剑明没有闪躲,硬挨了一掌,顿时给打得飞了出去。落地后,不住的后退,显见周风这一掌打得既狠且重。四女早已花容失
,不约而同的跃上,将方剑明扶住,为他包扎伤口。她们虽然不知道方剑明在周风面前为何会毫无斗志,但她们明白,这一定有方剑明的理由。
周风一掌把方剑明打退之后,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的哀容,颤声道:“好,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心里悲伤万分,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飘身而去。
也先见方剑明被妹妹刺伤,心头大喜,忙下令全军展开凶猛的攻击。于是,惨烈的厮杀又开始了。雪仍在下,白的雪,红的血,混合在一起,刺
着
斗中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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