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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推我推得好用力,害我撞到柱子,胭脂不仅不帮我还落井下石,捉着我胳臂不让我靠近夫人,存心要让你难做人,她也不想想看她是谁,也敢对夫人有二心…”

 “嗯、嗯!”这天气是不是有点热了,薄衫遮不住暑气,有些昏昏睡。

 “…夫人,你不管不行,再纵容她无法无天,哪天她把咱们卖了可就哭无泪,她的可恶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夫人、夫人,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别打盹了…”桃红伸手摇着自家夫人。厚!她说得口干舌燥,一肚子火气,夫人却像没事人一般,托着腮打瞌睡。

 “啊!发生什么事,谁摇我,地牛翻身了吗?”不会又要把她摇回现代吧!她好不容易适应现在悠闲的生活,凡事不用自己动手,有丫鬟代劳。

 面有怨气的桃红噘着嘴,一脸委屈的咕哝。

 “夫人不能再懒散下去了,奴才都快欺到主子头上了,你再不整治,咱们庄子要变天了。”

 眨了眨困意十足的眼,安玺玉好笑地看着“恶婢”拿起她的参茶,一口气咕噜喝个见底。

 “胭脂呢?又死到哪去了,夫人我酸,叫她来捶捶。”

 一提到叛主的胭脂,桃红又有话说了。

 “还能到哪去,准又是到巫大夫宅子跑腿了,跟前跟后好像是他家的奴才,完全忘了夫人才是她主子,一天到晚尽在跟前献殷勤。”

 她一顿,托着腮帮子的皓腕滑了一下。

 “你是指我们认识的巫大夫,他让人留下了?”

 “天晓得,她一出庄便大半天不见人影,一回来又脸喜孜孜的,抱着不知哪来的男人衣袍吃吃偷笑,小声叫她还不应,大声点又回头瞪人。”怪气的,活似发的野猫。

 “真有这回事?”瞌睡虫全跑光了,安玺玉一个坐正,目光似磨亮的刀剑。

 “当然,奴婢从没骗过夫人。”她最忠心了,一心护着主子。

 安玺玉心中闷得慌,也察觉一丝不对劲,似乎从回堂药铺回来后,他便少来走动。

 “桃红,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瞧一瞧吧!”

 主仆俩都是行动派的,说走就走,早就想教训胭脂的桃花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为夫人开路,神奇不已地扬起下巴,好像一只准备啄人的母,看得身后的安玺玉暗笑在心。

 庄子离巫青墨的住处虽不远,但也有好一段路,两人的脚程都不快,走了许久才到竹篱围起的花墙边,做贼似的向里头探头探脑好一会儿。

 二进院的无子并不深,她们把门一推就走了进去,面而来尽是浓郁的花香味,以及快被花朵香气盖过去的药草清香,两者相合并不突兀。

 “咦,夫人,你看,是胭脂耶!我叫她…”果然在这里。

 安玺玉拉住她。

 “不用了,我们看看就好。”

 静悄悄地来,不惊动任何人,宛如那枝头的李花,无人闻问也花落结果。

 笑得一脸畅的胭脂打廊前奔过,是欢喜地停在一名正在整理草药的男子身侧,似在和他说什么,红着脸盯着他俊雅的侧面,不时碰碰他湛青色衣袍,一脸非常小女人的娇羞神情。

 这画面让人看了非常不舒服,心口一的安玺玉感觉气血直往上冲,疑似嫉妒的酸涩由喉口溢出,嘴巴里尽是酸溜溜的气味。

 虽然她还没确定嫁不嫁他,不过在众人面前向她求过亲的男人却和她的丫鬟相处得十分愉快,怎么看怎么刺眼,难道他真觉得胜券在握,以为她非他不嫁?

 越想越气愤的安玺玉重重咳了一声,姿态娇媚地莲步轻移,含酸带讽的话口而出。

 “原来一世一双人是个笑话,真让巫大夫给唬了,贤伉俪多恩爱呀,看得我心口发酸,哪天请喝喜酒别忘了发帖子来,我人到礼也到,绝不失礼。”哼!又不是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她绝不会为他的“随口说说”难过。

 巫青墨一怔,眉头皱得死紧。

 “玉儿,你在说什么,谁给你气受了,别说真相帝胡话让人心酸,你家的丫鬟你会不识得。”

 “请叫我玉夫人,我和你不,还有,胭脂虽是我的丫鬟,可是比我懂事,善解人意,你要收了她也得来只会一声,我没小气到她想倒贴男人还拦着她,早点把事办了办,人都被你睡了就别装没事了…”她有钱,不愁养不起几个小白脸。

 “等等,你说我睡了谁,越说越离谱了,不是你让她来帮忙的吗?”怎么他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哪只耳朵听见了,我庄子里的事忙得需要人手,哪得出人手,她来帮你什么,洗衣铺兼暖吗?人要不要脸天下无敌,连我的丫鬟也下手,你比商别离那负心汉更无。”男人全是一个样,喜欢偷着来,一个比一个下

 “铺子里正等着这批草药,我连着数收割、曝晒、切片、装袋,正巧你家丫鬟来送汤,我要她回去告诉你一声我近会很忙,就不过去了。”他不疾不徐的说着,神态自若。

 “所以…”她等着下文。

 “而她次又提了一篮糕饼过来,说是你让她来的,讲我太辛苦了得有个人来帮忙,她是伺候人的丫鬟,不怕吃苦。”巫青墨清润面容不见虚

 “你就这般随便让她留下?”和个女人独处,他会没有私心?

 “一开始我拒绝了,让她回去。”看到她气恼神色,他真要叹息了。

 他再忙也不该忙得没时间和她见面,透过中间人传话,明知这丫鬟对他有图谋,还让她钻了个空,给自己惹来祸端。

 如果玉儿不过来,他是不是无从得知她被蒙在鼓里,若是商大少再使把劲来抢人,等他忙完了,人也回商府了,他想再夺回谈何容易。

 错在他,过于轻信旁人,他活该被骂个狗血淋头,这下想让她再相信他,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看他衣服坦坦的模样,真是个勾引人的妖孽!气上加气的安玺玉伸出一指戳向他口。

 大掌温厚地包住纤素小手,泉般的笑声轻泻而出。

 “她问我天冬、女贞子、玉竹是不是补气祛痰,她说你最近痰多,她想炖锅汤给你补补身。”

 “哼!她说什么你都信,你这颗猪脑袋怎么不一并炖给我补一补,省得你隔着不用白白浪费了。”居然有人会笨得相信这种鬼话。

 “我让她走了,可是她又来了,每次都用你的名义送汤送茶送糕点,我不能说不,因为那是你的心意,我以为那是你的心意。”他不开口赶人,也不太理会她,除非话题绕到他所在意的女子身上。

 她有些吃味地无理取闹。

 “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她的小心机,妖孽之所以是妖孽乃狡猾成,这点消失你会摆不平?”

 “第一,我太忙了,忙得分身乏术,暂且搁下此事;第二,她是你的人,我不想你难过。”他的确可以处理得很漂亮,让人无从怨怼,但…

 巫青墨头一回发现他不是完人,面对事情的应变能力未如想象中敏锐,世事多变难以掌控,他太高估自己,才会让一件蒜皮的小事演变成未来娘子的滔天怒火。

 “如果说我不太喜欢你的解释呢?推托之词人人会说,你确实让她留在你身边,而我对你的人品产生质疑,你以前说过的话在我心中全不存在了,我不相信你。”他若心里有她,不会让她亲眼目睹这令人难堪的一幕。

 深了几分的黑瞳忽地紧缩,幽黯沉郁。

 “壁,把胭脂丢出去,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得再踏入一步!”

 一直在旁准备适时帮主子说话的壁突地被叫到,愣了一下,“什么,丢出去…”呃,这样好吗?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实在狠不下心。

 “还不动。”他冷喝。

 壁一,大声地应了一声。

 “是。”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胭脂在一旁看戏,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认为这件事两边欺瞒的事被揭穿了,她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硬着巫青墨认下她,许她个衣食无缺的名分,就算安玺玉真改嫁巫青墨,她总还是个体面的妾。

 可是人家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一见到正主儿来了就急巴巴地赶过去,还要把她丢出去,没想过她也是一个人。

 为今之计只有抱着夫人大腿哭泣了,咬死了巫大夫始终弃,她这背主的丫鬟才有出路,让夫人为她做主,有个好归宿。

 胭脂眼波一动,刚要扑向安玺玉哭诉她遇人不淑的委屈,冷不防一只大脚朝她口一踹,她整个人往后飞出去,撞倒了叠成塔的竹箩筐。

 一口鲜红的血这么呕出喉间,染红了晒成干叶的药草,斑斑点点沁入叶脉,形成诡异的暗红。

 “…巫大魔头,你下脚也未免太重了,她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闹出人命可要蹲大牢,等候秋决。”除非他后台够硬,有免死金牌。

 巫青墨面不改地踢踢鞋底泥块。

 “以我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一时半刻死不了,抬远点,冻死在路旁就不干我的事。”

 “她是我家丫鬟。”好像有点不太厚道,她居然觉得大快人心,浑身舒畅…

 唉,她太不应该了。

 他垂眸瞧见她微扬起的嘴角,眼底阴郁稍微散了些。

 “你还要捡回去干活?”

 “呃,考虑考虑,她跟着我一起出商府大门,总不能无情无义的丢下她。”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地方好去,这年头被卖入大户人家为婢的姑娘家通常家境不佳,是爹娘眼中的赔钱货。

 “回堂在金县缺个煮饭丫头,离此地五百里。”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安玺玉侧目一睨。

 “你舍得?”

 他似在笑,弯起的乌眉却如出鞘的剑,寒气森森。

 “信不信我把人剁了喂狗,官府连问都不会问一句,认定为急症猝死,一了百了。”

 呼!她怎么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如果我决定不嫁你,你不会把我杀了烧成灰混在土里种花吧!”

 “玉儿。”他声润如玉,好听得令人忘我。

 “干、干嘛?”她不自觉惊跳了一下,忽地觉得他比开膛手杰克更危险。

 “放心,我会和你种在一块,你说你偏好何种花卉?牡丹或是芍药,还是月季、海棠,一树梨花也不错,做鬼也能坐在树底下赏漫天洒落的梨花。”他笑得人,彷佛能和她合葬是件美好的事。

 “…巫青墨,你说你什么时候最疏于防备,一剑穿心能不能要你的命?”妖孽是恶危险的,不该存活于世。

 他笑咧一口白牙,眼泛柔光。

 “上。”

 “上?”

 “当我们翻云覆雨、几度春风后,你娇软无力地躺在我怀里,我的口离你最近,定能一刀毙命。”他愿将生命到她手中。

 表情很呆的安玺玉看着他将素白小手执起,掌心贴着他心跳处,“咚咚咚”地规律声响让她为之轻颤。

 “你呀!真是妖孽,谁当了你老婆谁可怜,绝对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恭喜你了,玉儿,造福无数识人不清的女子,我只祸害你。”一低头,他吻住她花般柔的朱,不让她逃开地按住后脑,深深吻入齿。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有一群人…好多人,夫人带了一群人往庄子里闯,脸色很差的要找夫人,夫人快点回去,不然徐嬷嬷就要给夫人跪下了…”

 什么夫人带了一群人,夫人要找夫人,谁又给夫人跪下了,明明夫人就在这儿呀!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牛家小妹到底在嚷嚷什么,教人全然摸不着头绪。

 香腮绯若朝霞的安玺玉抚着微肿的,眼神柔媚如丝,情不自轻轻捂住口。

 她的心很慌,脑子很,呼吸微急,千丝万缕的思绪如蚕茧,她找不到丝头也解不开,只能被困在白色的丝线里。

 他…他怎么吻了她?古人不是很拘谨,视礼教为依归,从不轻率,男女间的事只能在闺房里,一出房门便是正经八百的老古板,连牵牵小手都是逾矩的行径。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或者说,她为何不觉得厌恶,放任他一吻再吻的冒犯,甚至是鼓励把手入他黑发,将他拉向她,更痛快地吻到嘴都肿了,她还听见他由喉咙间滚出的轻笑声。

 难道她爱上他了?

 她摇着头,想撇开脑子里的杂音,会在意、会嫉妒、会想一直看着他,即使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妖孽,她还是觉得他最好看,万人之中她一眼就能看见他。

 这是情生意动的感觉吧!精明的都会女子竟然栽在笑得像一朵花的男人身上,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挑重点说,你家夫人神游中。”一道温润的男声扬起,找回安玺玉飘远的神智。

 谁在神游,她在沉思。

 牛小妹看了看说话的巫大夫,再瞧瞧眼神娇媚的夫人,她了口气。

 “夫人,庄子来人了,好像是你娘家的人,徐嬷嬷让我来唤人。”

 “我娘家的人?”会是谁?

 顶着安玉儿身分的安玺玉其实很怕见安家的人,因为她根本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哪认得安家的老老少少,一碰面不就全穿帮了,所以她一直逃避和那边的亲人有连系。

 和离一事也始终保守秘密,尽管徐嬷嬷口中嚷着要让安家人出面讨回公道,可是她以不伤家人的心为由着。

 如今他们找上门,不知所为何来,她真的有些担心,怕人识破她不是安家女儿,虽然她也姓安…

 “我陪你回庄瞧瞧,没人能伤得了你。”巫青墨轻拥着她肩头,看似清瘦的臂膀可靠有力。

 “不必了,自个儿家人有什么好见外,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说是这么说,她忽地捉住他移开的手臂,颤笑地握紧。

 “帮我壮胆也好。”

 “壮胆?”她的手好冰,还抖着。

 安玺玉勉强挤出一丝涩笑。

 “如果友人拿戒尺我,你要挡在我前头护我。”

 戒尺?!巫青墨握紧了她的手。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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