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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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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凡性格很恶劣,天生是个坏胚子。

 不过。

 吴凡真的没有兴趣儿专门来嘲讽两只落水的败犬。

 吴凡是为另外两个人来。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给吴某人看的东西,是一份简单的死亡名单,具为凶杀案,且是伪装过被拆穿的那种。

 名单上有几个人的名字。

 左冯翊郡盐监洮复,官从七品。

 盐监司侍郎钱旺,官从六品。

 云氏钱庄云思期,大商贾。

 赵氏车马行赵祢,大商贾。

 仅此四个人,吴凡已能看出…贪赃枉法洗黑钱中私囊一条龙的运作。

 盐、铁素来是暴利,是帝国严密监管、与赋税共为帝国唯二最大收益的东西之一。

 名义上从不许任何人沾手,哪怕是少府寺这个皇室天子的小金库,一样不准私营。

 如今。

 出问题了。

 吴凡笑眯眯的看着大理寺丞姚亮,吐出一个名字:“付博!”

 盯着姚亮的眼睛,吴某人重复道:“他人在哪里?”

 付博。

 此君乃盐监司前侍郎。

 盐监司属于工部节制的一个部门,专负责为帝国开盐井、采盐、运盐等,最高长官属盐监司大监,官从五品,其下便是侍郎。

 付博上个月被丢进大理寺,有人告发他利用职务。知法犯法,私自贩盐。

 吴凡能够知道付博。是昨夜与虎贲将军卢方闲谈,提及一个话题——帝国那些吃人饭、拉狗屎的玩应儿。哪个落马时,表现的最傻比!

 虎贲将军卢方虽不大懂傻比是啥意思,大概其也能明白。

 吴凡是从卢方的嘴里,知晓有这么一号人。

 为什么要说付博傻比呢?

 得从这货被抓的时候说起。

 当时付博在一家勾栏瓦舍玩乐,正是兴高采烈,大理寺的人突然杀到,要逮捕他。

 付博“单匹马”、赤膊果体,指着大理寺的人狂野叫嚣:“何人敢与我一战?”

 不算完。

 大理寺的人将付侍郎从青楼姐儿身上拽下,且暴揍一顿后。此君振振有词。说什么“非战之罪”、“敌将不要脸,竟围攻于我”…真把自己当大将军!

 由此事情,付博的大名算是传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边关将士都知晓帝国里头有这么个奇葩。

 好吧!

 其实当时付侍郎是因为附庸风雅,磕了点五石散之类的药儿,所以出了那么大一笑话。

 吴凡提出要见付博,着实是难为住大理寺丞姚亮。

 【不是说好就见俩人的吗?】

 大理寺丞姚亮心里头嘀嘀咕咕的。

 吴某人好似看穿姚亮内心所想一般,指着大狱内对自己狂吠不止的言官吴之旭、御史胡华。呵呵道:“这两个是禽/兽,不是人!”,话锋一转,吴凡啧啧道:“姚寺丞。付博…不会是在大理寺出得什么意外吧?嗯?看着我!”

 大理寺丞姚亮抬起头,面色为难的说道:“侯爷,您真是难为在下啦!那付博…”

 吴凡打断姚亮的话。慢的说道:“人是活着?亦或死了?”

 “死倒是没死…”,姚亮被吴凡看的心中发低声音道:“可也差不多吧?”

 吴某人眉毛一挑。

 姚亮叹道:“前天被发配边关,修葺长城去啦!侯爷。您来晚了!”

 【巧合?偶然?】

 吴凡皱着眉头,思忖不定。

 按照鹰扬卫中郎将胥伥的话来说,这件事情发生有半个月,只是随着最近越来越多的人突遭暴毙,决定查一查。

 吴凡想找付博了解下盐监司的事情,没有人比付博这个曾任职盐监司侍郎的人,更了解盐监司的内幕不是?

 “啧啧!”

 连连咋舌,吴凡似笑非笑道:“付博在大理寺的诏狱蹲了快一个月,怎么到现在才把他放发配?”

 大理寺丞姚亮的眼皮跳动一下,躬身道:“放发配是不定时的,要看人数够不够,总不能一个人要派出人手单独押解过去,费时又费力…”

 吴凡笑容更盛:“你倒是对他很了解嘛!”

 姚亮转转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在下与其他五位大理寺丞负责复审案件,共同署名定案。”

 吴某人不与他纠此事,再问:“张涅。”

 吴凡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人在哪里?”

 张涅。

 前工部员外郎,官从五品。

 张涅与付博是同时被干倒的人,虎贲将军卢方捎带一嘴。

 吴凡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基本不抱任何幻想…付博的下场,已可预见张涅的结局。

 果不出所料。

 姚寺丞的回答,相当干脆:“与付博一同被发配。”

 放逐这种事情,其实很残忍,多数人下场只有一个——累死。

 被扔到修葺长城、开凿大运河等此类工程中的罪人,完全能够不被叫做人,牲口更合适些。

 …

 …

 从大理寺出来,吴凡长长地叹口气。

 跨上战马,吴某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行进。

 忽的——

 扭头过来,吴凡道:“兰先生,你在北边儿…嗯,并州、河东、左冯翊等地,有人不?”

 兰馨儿一愣,随之回应道:“有,但不多。”

 吴凡捻捻手指,琢磨着,道:“帮我查查前盐监司侍郎付博、前工部员外郎张涅。看看他们还活着没。要是活着,想个办法。把人…”,话音停顿。吴某人摇摇头,道:“算啦!别费那个心思,这俩,恐怕是活不成…!”

 吴凡相信,今天他来大理寺打听付博、张涅的事儿,很快会传出去,那两个在路上得被死…最能保守秘密的,难道不是死人么?

 盐务上的暴利,不知喂肥多少只硕鼠。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多太多。

 好比于荥时,吴凡看到的那条大运河,河里的水,是血红颜色的…盐,一样是鲜扎眼的红!

 帝国在没一统天下前,产盐地只有两个地方,一者为青州、一者为司隶州。

 尤其是司隶州的左冯翊郡,有可以开采的盐池足足八座,整个帝国的盐利。七成出自那里。

 北方突厥人每每进攻大隋选择左冯翊郡。

 为何?

 有突厥人需要的盐啊!

 何以北方突厥人进攻左冯翊郡,总是喜欢保留实力的世家士族,拼了命也要把突厥人打走?

 简单!

 不把突厥人打走,世家士族怎么把盐卖给突厥人?怎么能让突厥人乖乖的把银子交给他们?

 倒卖、走私、抬价、分赃…所有不美好的词汇。几乎都能与盐利扯上关系。

 【又特么是利益牵扯!】

 【难怪天子把这件事情扔给自己。】

 【别人怕是查都不敢查!】

 吴凡眉头皱得老高,神情很是不悦。

 【左冯翊郡一带,是陇西李家、太原王家辐的地盘儿。】

 【天子是要从他们口中把食抢下来?】

 【查案。没问题!】

 【查到什么程度,难难难…】

 吴某人心中烦躁的厉害。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交给吴凡查的东西。定是天子的意思。案件本身一目了然,有人杀人灭口。掩盖一些肮脏的事情。动用点儿手段,想要把人挖出来,对于吴凡而言,那实在不难,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的拷问与折磨,没有人!只需抓住一条小尾巴,顺藤摸瓜,吴凡可以把覆盖盐利的整个大网拎出来…

 关键的地方在于——天子什么意思!

 吴凡很头痛。

 …

 …

 暖花开的三月,杨天子的内心却如冰天雪地的腊月。

 捏着手中的一份奏疏,杨天子的手情不自的抖动,他强大的自制力保证他能够下情绪,饶是如此,也出愤怒的端倪。

 早听说盐利中猫腻大,可杨天子未曾想过竟有如此之大。

 有个直观的数字对比。

 一斗盐的成本,十个大钱儿。

 一斗盐的卖价,一百五十个大钱儿,即一两五钱银子!

 刨除运输等消耗,足有八成的纯利润!

 大隋开国之时,一斗重量的盐价,始终波动在五十与八十个大钱儿之间,时至今天,竟翻了一倍!

 偏偏…

 杨天子根本没见过那些银子!

 国库的盐利收益与帝国鼎立初并提,不增反降!

 那么!

 银子去哪儿?

 【富可敌国!】

 杨天子的脑海中,蹦出来一词。

 杨天子捂着口,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息不过来。

 有句话说得好——打仗打的是粮草补给。

 有句话说得好——招兵买马,看谁有钱。

 有句话说得好——金钱醉人眼,人穷要思变。

 靠在椅子上,杨天子手脚冰凉一片。

 【他们要做什么?】

 【帝国竟**如斯?】

 【天呐!】

 紧紧的攥住拳头,杨天子生出一个想法。

 【必须收回盐利!】

 杨天子笃定的对自己说,随后却了气。

 百年前的孝帝之,历历在目…孝帝动了世家士族的利益,世家士族造他的反,帝国江山分裂百年!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若朕还有二十年的时间…该多好哇!】

 杨天子苦涩一笑,默默无言。

 杨天子自知时无多,眼下的帝国,经不起他折腾。他最重要的事情,是选定一位出色的继承者…

 抿抿嘴儿,杨天子道:“黄德?”

 “奴在!”

 内侍大太监黄德从门外走入。

 杨天子道:“诏:曦月长公主杨淑娴,端赖柔嘉,勤谨奉上…赐,金珠一斗,玉璧一双,女侍十人。”

 停顿下,杨天子道:“女侍选宫中有经验的女官、娘,让…让林贵妃带上齐王去送。”

 黄德躬身:“喏!”

 “等等!”

 杨天子眉心,道:“你跟过去一趟,叫吴守正把手头要查的东西扔掉吧!那东西,暂时碰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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