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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这里将是战场 求月票
  大宋咸淳三年夏之的时候,行在临安仿佛也来了最为繁盛热闹的时候儿。

 虽然只离开了不到两个月,但是再到临安的屈华杰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还没有入城,才到涌金门外,屈华杰的车马就遇上了交通堵。西湖边上的道路,被无数装饰华丽的车马拥得死死,简直寸步难行。

 屈华杰起车帘,往外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街上往来不绝的行人,有儒服纶巾的文士,有穿金戴银钱多的仿佛要掉下来的商人,甚至还有些穿着绿色袍服的芝麻官儿,或三五成群,或在美妾仆童的陪伴之下,脚步匆匆的往西湖边上的丰乐楼而去,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还有不少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或者由身边的仆役头大汗的挑着担子,也不知道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展基忽然在车外低声道:“总管,前面的路堵死了,您不如下车步行吧。”

 屈胖子一怔。这怎么就堵死了?这才到哪儿啊?涌金门都没有入,就堵成这样,要是到了御街岂不是寸步都难行了?

 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清明节扫墓?好像还没到啊…

 胖子无奈只好跳下车朝涌金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是车山轿海,死死堵着。车轿里面的乘客大多已经下来步行,在道路两旁形成两道人,都在往涌金门而去。

 “怎恁般多的车轿?”胖子疑惑的问。涌金门外向来热闹,他当年在临安磨水镜的时候也常忙里偷闲带着儿过来玩耍。看看西湖,在丰乐楼的大厅里点几个便宜些的小菜吃一顿好的。

 可那时候涌金门外并不怎么堵车,更没有千万人齐步跋涉的场面——涌金门外。西湖之畔,这是个游玩休闲的地方。就算堵车,车上的人也不会急急忙忙好像赶时间去上朝赶考一样的下车快走。

 “这些车轿都是去丰乐楼的。”白展基苦笑着道。

 “去…吃饭的?现在到饭点儿了?”

 “不是去吃饭,是去做买卖的。”

 “去丰乐楼做买卖?”胖子怔了一下,“什么买卖?”

 “迟约!”

 “迟约?这和丰乐楼有什么关系?丰乐楼不是饭馆吗?”

 白展基摇摇头,“丰乐楼现在不是酒楼了…而是专做迟约买卖的会馆。”

 “会馆?”屈胖子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位被后世称为史上第一条金融大鳄的屈大炒家,居然不知道炒作股票、期货是需要有个专门的易场所的。

 白展基解释道:“这一个多月来。临安城里不少酒楼茶馆都改行成了‘迟约会馆’,就是专门给人进行迟约买卖的地方。而丰了楼则是其中最大也是消息最多的一家‘迟约会馆’。里面不仅有最新的买卖报价公示,还有最及时的镇江、建康、平江、绍兴、明州和泉州的迟约价格、现米价格变动公示。还有上游、江北各方镇的最新消息,甚至还有北地三国最新发生的军政大事…可谓是丰乐楼中坐,天下事尽知。”

 “丰乐楼中坐,天下事尽知?”屈华杰嗤的一笑。“枢密院也不敢这么说吧?”

 “当然不敢了。枢密院每天都会派个副承旨到丰乐楼打听天下四方的消息。据说丰乐楼向天下四方都派出了眼线,每都用快马向临安传递消息…”

 “还有这种事情?这可得花费不少吧?”屈胖子摇摇头,顿了一下,又问,“那么这个丰乐楼是怎么赚钱的呢?”

 白展基道:“一个是门票,要进丰乐楼起码就得花上八十个铜板买个站票,只能在大堂里面站着看行情看消息。如果要上二楼就得买坐票,得一百六十文。如果要进雅座有专门的小厮通报行情和消息。就需要一贯钱。如果要包一个雅座,一天就要十贯钱。

 第二是头。丰乐楼里面有专门的迟约牙人,负责撮合上下家。丰乐楼里面有专门的报价排,上面有五个卖出价和五个买入价和每个卖出、买入价上的报盘量,还有及时的成价。想要卖出或买入,可找牙人去下单挂牌,丰乐行取成金额的千分之一当头。另外,要通过丰乐楼买入卖出,先要把迟约或现钱存入一个开设在丰乐楼的户口。

 当然,自己在场内找买家卖家也是可以的,不过没有通过丰乐楼易方便。总管,您手里的迟约要放出去,最好也通过这个丰乐楼。”

 “好大的市面…这丰乐楼是官产的吧?现在放给谁在做?”

 宋朝虽然号称快要资本主义萌芽,不过真要细究起来倒更像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因为宋朝的国营经济非常强大,几乎无处不在。临安最大的酒楼丰乐楼就是官产,是属于官营的丰乐酒库所有——在南宋,酒是专卖的,私人如果要酿酒,必须去购买官营酒库的酒曲。不过官产也不一定是官员亲自经营,多半会放给私人承包。能够承包到丰乐楼的人,自然是很有背景的。

 “丰乐楼的掌柜名叫孙美臣。”

 “听名字不像是买卖人。”

 “他是原来三衙军的武官,临漕镇的米商丰乐行就是他家的买卖,他能包下丰乐楼是托了荣王殿下的福。这丰乐楼和丰乐行,都是荣王殿下在照应。据说,这姓孙的有个姐姐是荣王的爱妾。”

 “原来如此…”屈华杰沉着问,“那咱们就去丰乐楼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雅座?”

 “雅座自然是有的,邓先生的金谷行就长包了个雅间。”

 屈华杰抬头往了眼伫立在涌金门外的丰乐楼,点点头:“走吧,咱们也走着去丰乐楼。”

 …

 丰乐楼中,此时正是人声鼎沸。大堂之内,人山人海,挤了前来易的人们。大家谈论的都是和迟约买卖有关的事情,成千上万贯的易,就在这里达成。

 “跌了!怎么又跌了?”

 “涨多了自然要跌的…这迟约就是一张纸,最高都已经升到70贯了,比黄金都贵!能不跌吗?”

 “可是北地的粮荒还没过呢!不是说北明最近扩兵到了30万,准备要一举塘灭元了吗?这要打仗不得粮草先行?”

 “再说粮价涨得也不少了,按照一张迟约70贯算,每石米价已经一贯又五百六十文了。这可是镇江米市的米价,运到临安起码就是两贯半,市面零售就得三贯…不便宜了!前几平章公已经说话了,要平抑米价,要让老百姓吃得起米!”

 “说得也是,现在的米价的确贵了些,而且还天天上涨!这米价一涨,别的东西也跟着一块儿涨。昨天我那婆娘还说家里的花销有些大了…”

 “大什么呀?米价涨了,咱们乡下收的租子不也值钱了?原来500文都粜不出去,现在一贯又二百都抢着要。依我看,这米价还得涨…这乡下粜米都一贯又二百了,运到镇江米市怎么可能只买一贯又五百六十文?这一路上的运费折损也不止三百六十文啊?所以我是看好,这迟约怎么都要破百贯!”

 “破百?老兄还要么?我这里有15张,1000贯您拿走。”

 “行!天道庄的飞钱票收么?”

 “收!”

 屈华杰和白展基挤进大堂的时候,正好撞见一笔易,一大叠的天道庄飞钱换了十五张兆丰行的迟约——这飞钱其实就是不具名的汇票,早在唐朝就出现了,到了北宋已经具有了纸币的功用。

 因为迟约易的额度很大,基本上没有什么用铜钱买卖的。一贯铜钱好几斤重,一千贯铜钱好几千斤呢,可没有这力气随身携带。

 当然,会子也没有什么人用。这玩意现在虽然在升值,但是之前的贬值已经伤了信用。没有人愿意收藏会子。而民间钱庄发现的飞钱和朝廷发行的盐引、度牒,当然还有黄金白银都是比较流行的硬通货。其中,天道行发行的飞钱因为可以用来缴纳海上的税收,又可以在南番、日本、高丽等国的天道庄分号兑换金银。因此也成了迟约易中常见的通货。

 一名穿着小肆衣裳的少年这时了上来,冲着白展基行了一礼:“白先生,今儿您来的可够晚的,还去天字十号包厢吗?”

 “对,就去天字十号,邓先生可来了?”

 “已经到了,好像还有客人,要不要通传一下?”

 “不必了,我直接上去就行。”白展基说完,摸出几枚铜钱丢给了那小厮,然后便领着屈胖子挤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说,“在这儿当个跑堂也发啊,每天光是小费就够一贯了。遇到赚了大钱的豪客,直接打赏银叶子都是有的。不过二楼三楼的伺候人儿更妙,都是原来丰乐楼里陪酒的歌姬官。她们在这里跑跑腿,比原来卖唱卖笑赚得还多!现在这丰乐楼就是个聚宝楼,谁要沾上点边就能赚翻。”

 屈胖子听了这话,突然站定,扭头看着下面大堂中人声鼎沸的场面,冷冷地道:“不,这里不是聚宝楼,这里…是战场!”(未完待续。。)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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