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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月光花下影成对
  “不要再为我费尽心思了…反正我本来就不属于间,回去才是我的命定之数。”葫芦轻瞅着他。

 她怕,怕得太多,所以不想放下。

 可是,若她不放下,小爷只会跟着她受苦。光是看这屋子的法器符咒,这几到这房里走动的人,她就知道他为自己花费多少心神,抛掷了多少银两。

 卫凡布血丝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瞅着她。

 “小爷,让我走吧。”回到地府,她的心会慢慢麻木遗忘,什么都不怕的。

 “…如果妳不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妳为什么要回来?”他声薄如刃,就连目光都寒騺慑人。

 “我…”她倒口气。

 “六年了,妳的离去重创了我,直到现在那伤依旧血模糊,而妳…又打算离我远去?”

 “小爷,不是的…”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留下,但别说她惧不惧怕,就连这身形都快要散了,她还能如何?是老天不留她!

 “葫芦,为了我勇敢一点,为了我留下来。”卫凡抵着她的额喃着。

 “总会有法子的…如果妳都能为我挡死,改变了我的命数,为何我却不能将妳留下?方向取决于心念,我们要前往的是同一个方向…同月同生,就该同年同月同死,妳不能丢下我。”

 葫芦闭上眼。多想答允他,可是就连自己都无法作主的事,怎能轻易承诺?

 “对了,有一种胶,可以将妳的沙画给黏着住,风再吹也吹不散…这是这些年,我要人想法子制出的,要是在以往,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这种法子,而妳,就算眼前无法可施,但不代表明天没有机会。”

 只要握紧信念,坚持到底,没有走不出的困境,他是如此深信着。

 葫芦内心挣扎着。她也想要一搏,哪怕机会再渺茫,可是…她本该是地府之魂,还已是她的错,如今要她如何强求?

 “如果夕颜注定只能在夜里绽放,那我就陪你一起留在夜里,我就把咱们的世界变成永夜,天不亮,妳就永不凋谢。”

 她听着,突地笑出声。

 “可是我讨厌黑夜。”

 “好啊,那往后就不叫夕颜之名,我马上进宫求皇上为妳赐名。”有些事做了总比不做的好,只希望他衷心期盼,能心诚则灵。

 “何必那么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瞧她总算平静,他轻勾笑意。

 “只要是为妳做的事,一点都不麻烦。”不安和恐惧时时在他心间,面对随时都可能失去她的现实,尽管惶然,他也不会在她面前展现,不愿感染她。

 “那…小爷可否让我为玲珑庆生?”

 卫凡微蹙眉头。

 “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大哥说玲珑出生至今,你未曾替她庆贺生辰,所以我想——”

 “别想。”他想也没想地打断她。

 “小爷?”

 “我不完成妳任何心愿。”

 “你怎么可以…”

 “我就是可以!在妳完全好转之前,我绝不会让妳为玲珑庆贺生辰。”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他不必细想便推算得出。

 “可是,如果这是我唯一的——”

 “别想!”卫凡冷騺低咆着,“我甚至可以告诉妳,只要妳丢下我…我绝不会善待玲珑。”

 “玲珑是咱们的女儿,你怎能如此?”她难以置信地瞠大眸。

 “没有妳,就修补不了我和玲珑之间的裂痕,这一点妳比谁都清楚。”立寔威胁,强她留下的手段。

 曾听人说,只要完成了病危之人的心愿,那么那人就会咽下那口气,而他,绝不完成她的心愿,要她为了达成心愿而强撑着那一口气,直到她撑过关卡,为他留下。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卫凡话落,拂袖离去。

 如霜赶忙入内,安抚着她,“夫人,妳别难过,爷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怕…”来不及。

 她也知道如小爷所说,她是唯一能修补他们父女关系的人,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小爷怎忍心让她抱撼而去?

 ※※※※※※

 几后,潘急道过府探视葫芦,适巧有几名术士正在主屋大厅里,对着卫凡说得天花坠,口沫横飞,似乎就算阎王三更要命,也得先问过他们。

 潘急道扬眉看这阵仗,正打算直接通过巧思园,去见两前移到葫芦斋休憩的葫芦,正转过长廊,便见有个术士负手而立,没在厅内与人舌战,反倒是瞇起眼欣赏着园景致,看起来惬意极了。

 感觉这位术士纯粹是过府赏景,而不是替自个儿捞个锦囊,教潘急道忍不住多看一眼。

 只见那术士长发束环,长得眉清目秀,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摇头赞叹,接着却因后头的吵闹,微微不悦地回头瞪去。

 岂料,刚好和走向厅外的卫凡对上了眼,就见这人堆起和气生财的笑,弯身作揖。

 “卫爷。”

 “艾大师看过了这庭院,可有何想法?”卫凡脸色霾晦黯,眼底有着明显的阴影,可见多未好眠。

 艾然,就是当初曾告诫他,卫家内有黑气的大娘术士,没想到走了一圈,她又再次登门造访,看在她曾经告诫的分上,他对她多少抱持了一点希望。

 艾然这才发现卫凡这一起身,大厅跟着安静了,那几个高谈阔论的术士全都被请出了府。

 “想法是没有,倒是对那个地方觉得有点兴趣。”她朝远处巧思园的假山造景比去。

 潘急道和卫凡同时看了过去,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看一眼。

 “艾大师何出此言?”卫凡状似不以为意地问,心里却隐隐激动,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找到对的人了。

 “嗯…不知道能不能靠近瞧瞧?”艾然卖着关子,脸上尽是和气的笑,看起来有几分圆滑,但不讨人厌就是。

 “这边请。”卫凡也不啰唆,领着她朝造景假山而去。

 潘急道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音。

 “卫凡,这位术士根本是大娘吧…”

 “她紧持她是个男人,无所谓。”只要能救葫芦,是男人女人都无妨。

 他动眼皮。

 “不过是长发束环,就真以为自己可以女扮成男了?这人来路你到底查过没有?要知道眼前正多事,这不清不白之人还是别引进府,尤其一般女子岂会在年过双十之后假扮术士,这根本就是招摇撞骗。”

 “等她看过,成不成就知道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绝不会放弃。

 潘急道没辙,只能摇头晃脑跟到假山造景旁,一站上假山底下的石阶,目光越过假山,便可瞧见卫氏夕颜之坟。

 “啊…”艾然见状,不由得低了声,“这是…”

 “有位术士说生人遇鬼差索命,可造坟,以骗过鬼差。”卫凡脸不红气不地撒谎着。

 卫家贴出告示,广征天下能人术士,但总不可能要他道出实情,让人知晓他的子还,甚至魂附沙画。

 艾然闻言,轻点了点头。

 “这作法是不错,不过…这坟无碑无名,若是要定下夫人之魂,就得把名字刻上去。”

 “我没听过这说法。”卫凡闻言,眉心微沈。

 如今葫芦就在他身边,要真是把她的名给刻上,岂不是意味着真要她归西?

 “卫爷,那术士之法,是要骗过鬼差,可是没名没姓的,谁知道这是谁的坟?在我们那儿倒是有种作法,叫做种生基。”

 “种生基?”

 “对,就是将生人的八字文书、头发、指甲、衣物、铜钱、玉器给搁进坟中,再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如此一来,就能令拘魂鬼差或冤亲债主认为此人已死,便不再上门。”

 “…有用吗?”瞧她态度从客,口条分明,原本颇有微词的卫凡有些心动。

 “卫爷试试不就知道了?”艾然勾笑。

 看她有成竹,冬佛天塌下来都能教她扬手推回去,莫名地,带给他极大的勇气,于是,对待她的态度便跟着客气几分。

 “艾大师,接下来请往这边走。”

 艾然轻点着头,一路跟着踏进葫芦斋,只见寝房里有一位姑娘,头灰发,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被红色胎记给占,但那双眼如明灿秋水,教人一见便转不开眼。

 吊诡的是,她看起来…好像有点透明呀,而且瞬间双眼菊惧地瞪向角落,彷佛那里有什么骇人之物,下一瞬她又抿紧嘴,僵硬地转开视线。

 “葫芦?”卫凡立刻察觉她的不对劲。

 她勉强地勾起笑。

 “没事,这位是…”

 “她是…”他正要介绍,身后传来御门的唤声,一回头竟见是魏召荧带着圣旨而来。他喜出望外地上前去。

 “魏大人!”

 “卫爷,本官带来皇上旨意。”魏召荧说着,将圣旨递给他。

 卫凡立刻接过圣旨,摊开一瞧,喜上眉梢地走回房内。

 “葫芦,皇上赐妳新名,往后妳姓潘,名竹安。”

 葫芦虽不知道这有何之喜,但还是想要虚应抹笑以对,然才一抬眼,只见糊鬼魂竟近在眼前,吓得她忍不住缩向内墙。

 “葫芦!”

 “喂,你,进去!”艾然见状,立刻拉着魏召荧。

 魏召荧本想要拨开她的手,却被潘急道以蛮力直接给拖进,再回头问着艾然。

 “要将他摆在哪儿?

 “这儿!”她指着边。

 潘急道立刻将魏勉荧拖到边,一瞬间,总是在屋内忽隐忽现的半透明影子瞬地退得极远。

 葫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再看向那位长发束环的…姑娘。

 葫芦瞬间冷静,教卫凡蓦地回头,简直将艾然当成救命的浮木。

 “艾大师,我相信妳确实有法子可以救我的子,请妳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瞧那只差没下跪的卑微姿态,潘急道心想,哪怕是要拿卫家换,这家伙都不会皱一下眉,还会开心地全数奉送。

 “这个嘛…尊夫人的体质极为虚弱。”应该是这样才会变得有点透明吧…就算不是,就当作是吧。

 “虚气引,得靠气来镇,否则尊夫人老是被那极之气扰也不是办法。”

 “气?”

 “好比这个人,他就是生的人,有他在,气必退,要是有两个他,气必散。”艾然指向魏召荧。

 “魏大人可真是生?”潘急道诧问着。

 魏召荧没吭声,漂亮的桃花索微瞇起,无法理解素昧平生,她怎会知道他的生辰,而这瞬间沉默,等同是默认了。

 “魏大人,恳求你帮这个忙。”卫凡请求着,“只要魏大人相助,往后只要魏大人需要我时,我必倾全力相助。”

 魏召荧皱起眉,没想到自己不过送圣旨,竟送到被绑在这儿。不想答应,可眼前的状况似乎由不得他。

 “卫爷,这是尊夫人寝房,我在这儿…”

 “无妨,因为我也会在这儿。”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葫芦,踏过这黑暗关卡。

 魏勉荧面有难,然卫凡已当他默许,径自问着艾然。

 “艾大师,真是太感谢妳了,我会马上再找一个生的男人。”

 “何必这么麻烦,这儿已有那么多的男人,就算不是生,配着他也已经足够了。”艾然看着屋里屋外,共有六个男人。

 “这间房里,只要有他再加三个男人便可。”

 “就这样?”

 “当然,不过卫爷得要赶忙请人办四十九天的法会,以瞒过鬼差眼耳,如此过了四十九天,尊夫人必定能否极泰来。”

 卫凡听完,梗在喉头上的一口气总算能咽下,松懈之后教高大身形晃了下,潘急道赶忙抓着他,却见他漾笑轻推开他的手,对着艾然道:“真是多谢艾大师了,事成之后,在下必定重谢。”

 “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

 “小爷,这位大师的意思是说…我有救了?”葫芦颤声问着,简直不敢相信竟有转机。

 “是啊。”卫凡喜笑颜开地往上一坐,却不敢狠抱住她,就怕她这细沙组成的身躯抵不过他一身蛮力。

 “那…我可以玲珑庆生吗?”

 “这…待法会过后吧。”他软声劝着。

 “法会过后都已经六月了。”四月底了,再不庆生就得再等明年了,可她多想看到玲珑展开笑颜,忍不住央求着。

 “可是…”卫凡不看向艾然,好似一切得由她作主。

 “庆生很好,喜事嘛。”艾然笑道。

 “既然艾大师都这么说了,那么…就明天吧。”

 听卫凡这么说,葫芦的心总算安定了。只要她还在间一天,总有法子可以解开他们父女间的心结,往后她还有很多很多时间陪伴玲珑,真是太好了。

 ※※※※※※

 卫玲珑的生辰庆贺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如霜刚撤走了府内大半的丫鬟,如今才临时又签下几个,巧思园办着法会,又要庆生,如今厨房忙得连口气都不行,还得拉着戏武和若真帮忙。

 生辰庆贺并未太过张扬,贵客只有魏召荧和潘急道,地点就在葫芦斋的寝房内,如今正是八扇门全开,在前方摆上张八人座圆形大桌。

 葫芦恨不得能亲自下厨替女儿准备最爱的兔型雪米糕,可惜却被定在这上,哪里也去不了,她的左手边有魏召荧,右手边有潘急道,门边还有大哥和若真,要不是小爷跑去厨房和大厨商量菜,她可是扎扎实实地被五个男人包围。

 “妳呀,就在这儿歇着,有什么事咱们来就好。”卢孟梅忙进忙出的,虽然脸色有些疲惫,但眉眼皆是笑。

 先前还以为卢二少伙同鲁副官造反,伤她极重,卫凡才会找来术士祈福,直到昨,她才知道全因为她便是夕颜,还之事不可思议得紧,却也因为她还在世,才能教她卸下在心上的愧疚。

 “二娘,真是麻烦妳了。”

 “一点都不麻烦敝”卢孟梅笑意柔恬地道:“要不妳,我再也无法踏进卫家大门,他黄泉底下也无脸见老爷。”

 要不是她,卫凡根本就不可能重新接受她…太多的感恩,教她心生感动。

 “二娘,别说晦气话。”

 “说的是,瞧我胡说什么来着。”卢孟梅轻哂嘴,暗骂自己竟在她面前提晦气话,正要再补几句吉祥话时,便听到外头戏武喊着——

 “婆婆,我找不到妳说的如意衔桃椅子。”

 “就在西厢的…算了,我带你去。”她轻拍了拍葫芦的手,随即又像陀螺般地转了出去。

 卢孟梅带着戏武一路朝西厢而去,转进了西厢旁的一幢楼阁,里头摆放着各式古玩和名匠雕凿的桌椅,此处为以往卫家宴请贵客所在之处,然而已经许久不曾使用过,如今葫芦斋里宴客,自然要将珍贵的椅子搬去。

 “应该还缺两张,你就搬这两张。”她指挥着。

 “应该只缺一张,爷说了艾大师没打算参加庆贺。”

 “我去确定一下。”说着,她便转出门外,正要拾阶而下,却见远处有抹熟悉的身影,那人手中不知道提了什么,直朝葫芦斋而去。

 心头莫名一颤,教卢孟梅加快了脚步,追着那抹利落的身影,直到来到西厢旁的花园,她出声唤住那抹身影。

 “芩儿!”

 那抹身着卫家白底大印花丫鬟服饰的身影顿了下,徐缓回过头,笑唤着,“姨娘。”

 “妳手上提的是什么?”卢孟梅着气,大步走向她。

 “姨娘别管。”

 “我怎能不管,六年前,妳差人在夕颜的药里下毒,害死了夕颜,如今妳又想要做什么?!”就是因为疼她,所以明知是她所为,她还是为她担下了罪,想不到她不知反省,甚至一错再错。

 这里是通往葫芦斋的另一条小径,一些才刚进府的丫鬟根本不知道这条路径,所以这附近根本不会有人走动,芩儿出现在此,可以想见她怀有不良之心。

 “我就是要她死!谁要她老是挡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进了卫家的门,又怎么会近双十年华,硬是被我爹给许给了二表哥?更可恨的是,我为我夫君回卫家,眼见卢家就要取代卫家皇商之职,岂料这葫芦又从中作梗,得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要我怎么放过她?!”颜芩再也不能忍受地大吼,原本清妍的面貌此刻竟变得狰狞慑人。

 她已经一无所有,夫君已死,卢家已倒,她无处为家…所以她一得知今卫家办法会,卫家自然门户大开,她便趁隙混进了卫家,为的就是要找机会下手,而连老天也帮她,她得知今要替卫玲珑庆贺生辰,她当然要点不一样的贺礼。

 “芩儿,妳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怪着别人?卫凡打一开始就不会妳为,就算没有夕颜,他也不会娶妳的。”

 “不!全都是她的错!”

 “芩儿!”卢孟梅见她激动地洒出提桶里的东西,那体黏腻似灯油,教她心头一惊,冲上前阻止。如今再不阻止,就怕憾事又要发生,她就算拚了这身老骨头,也得拦下她!

 岂料颜芩早已被得近乎疯狂,不惜玉石俱焚,在这当头谁也阻止不了她。就见她出了藏在袖间的短匕,就往姨娘侧腹一刺。

 卢孟梅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下此毒手。

 “是妳我的!”颜芩吼着,拔出短匕,见她倒下,赶忙放下提桶,将她拉到花丛边,随即快步离开。

 “芩儿…”卢孟梅伸出手低喃着。

 怎么办?她用尽力气挣扎,身体却沉重得动不了,虚弱地看向四周,不见半个人影…

 ※※※※※※

 丫鬟们忙着端菜进寝房,不一会便在桌上摆了珍馐美馔,早已得卫玲珑肚子咕噜咕噜响。

 “再忍耐一会就可以吃了。”葫芦爱怜地亲着她的额。

 那位艾然大师果然了得,自从她房里有魏大人坐镇,再加上阿潘、大哥和若真后,她果真不再见到鬼魂,直教她对未来兴起一份希望,认为一切都会否极泰来。

 “嗯,娘,待会我要喂妳吃面线,要妳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卫玲珑爱娇地偎在她怀里。

 “是妳生辰又不是我生辰。”她轻柔地将她抱进怀。

 “都一样,爹爹说生辰可以许愿,那我当然要娘长命百岁。”

 葫芦笑瞇眼,门外又传来脚步声,一抬眼,就见如霜随着小爷进门,想来是一切都备妥了。

 “玲珑,过来。”卫凡轻唤着。

 卫玲珑赶忙跳下,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卫凡一把将她抱起,走到桌边。

 “各位,适巧小女生辰,有两位大人莅临,让寒舍蓬荜生辉。”他端起酒杯,先敬魏召荧。

 “魏大人,多谢你的相助,在下先干为敬。”

 魏勉荧微颔首,对自己无故被在这儿…无话可说。

 “我咧?”一旁早已自动入席的潘急道,跷脚等着。

 “我最敬爱的动子,这段时多谢你的奔波帮助,你相信…我一定会好好谢你。”卫凡同样倒了杯酒敬他,只是脸上笑意教人看了头皮发麻。

 “你态度最好可以差再多一点。”潘急道噘起嘴道。

 “好了,潘叔叔,你别再跟我爹爹拌嘴,我要赶紧喂我娘吃面线了。”见两人似要杠上,卫玲珑赶忙阻止。

 “谁跟他拌嘴?”潘急道咕哝着,还是赶紧盛了碗面线。

 卫玲珑赶紧接过,由卫凡抱到上,小手灵活地夹着面线,说着嘴吉祥话,“一要娘亲福如东海,二要娘亲寿比南山,三要娘亲长命百岁,就像这面线,绵绵长长无止境。”

 葫芦失笑,张口吃着面线。

 “好吃吗?”卫玲珑笑问着。

 “好吃。”葫芦接过碗,同样夹了口面线,才刚喂到女儿嘴里,外头突地爆开巨响,就连这寝房也为之动摇。

 “去看看!”卫凡低吼着。

 如霜和御门随即冲到门外,潘急道走到门边往外张望,微诧道:“厨房怎么烧起来了?”话落,他随即往外走去。

 魏召荧见潘急道走出门外,不也走到门口,却不敢再往外踏上一步,就怕这房里气不够重。

 几个在房内服侍的丫鬟都往外头张望着,唯有一人候在桌边,低垂着脸。

 “厨房?”卫凡低喃着,起身走向门口,却见戏武气吁吁地冲到门口。

 “戏武,你上哪去了?”他皱即问。

 “孟婆婆被人给刺伤了,说是个叫颜芩的女子溜进府里伤了她的,还提着灯油…”

 卫凡适巧走过站在桌边那丫鬟身旁,余光瞥见她没往外走,反倒是往的方向而去,心惊地回头,却见她已拔出藏在袖间的短匕朝葫芦刺下——千均一发之际,卫玲珑奋不顾身地推开葫芦,利刃划过她的手臂,血汩汩淌落在葫芦身上。

 颜芩见状,举刀再刺,卫凡已经赶到,大手握住利刃,鲜血直落,沾了葫芦一身,教她惊吓得说不出话,瞬间昏厥过去。

 一连串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卫凡才推开颜芩,隔壁突地爆开巨响,墙面随即往内挤,导至上头的横梁摇摇坠。

 “哈哈哈,要死一起死,拿你们作陪,我算是赚到了!”颜芩发狂般地放声大笑。她先在厨房的灶下丢进了火炮,外层被火烧透,自然就会爆炸,算准时间再将整桶灯油摆在隔壁的书房,接上引信,如今火烧得可丽了。

 火,瞬间蔓延,魏勉荧和在门口的戏武想入内救人,却见横梁硬生生塌下——

 “小心!”

 卫凡立刻跳上,张开双臂,护着女,身后落下的横梁,一端打中了顶,另一端则适巧砸中了狂笑的颜芩,又撞上门边,撞倒了门柱,一并倒塌。

 “爷!”

 “夕颜!”

 外头传来御门和潘急道的声响,然而出口已被门柱横梁挡住,教他们进不去,御门只能放声喊着,“爷,我和两位大人试着将门柱推开,你赶紧带着夕和玲珑出来!”

 卫凡瞇眼打量四周,火舌已经从隔壁的书房,随着横梁烧上了顶,眼看着顶随时都会倒塌,他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葫芦。

 “玲珑,跟上。”他道,先跳下了,却没听见女儿下的声响,不回头望去,就见她的手臂已经被血染红。

 “玲珑?”

 “爹爹,这一次有我把娘保护好。”她讨好地笑道。

 卫凡一顿,心头酸楚着。

 “嗯,妳这回做得真的很好,待会出去,爹爹帮妳上药。”他笑着,心里却痛着。

 他从不知道玲珑竟是如此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疼她怜她,可他是否真正地了解过这孩子?他怎会让她用如此讨好的口吻向自己邀功?

 该受保护的,是她。

 “爹爹,我走不动,你先带娘出去。”卫玲珑声音愈来愈虚弱。

 卫凡看着怀里已昏厥的葫芦。他不敢单手抱她,就怕她散了,但要是腾不出另一只手,他根本没法子抱玲珑…老天是要考验他,还是在惩罚他?

 “爹爹,我没关系的,你先救娘,待会再救我。”卫玲珑企图让娇软嗓音听起来有力一点,不让他为自己担心。

 卫凡双眼濡刺痛着,走回边蹲下。

 “上来,爹爹背妳。”

 “可是我没有力气…”

 “来,爹爹牵妳。”卫凡让胡芦完全偎在怀里,腾出一只手轻柔握住女儿的。

 “玲珑最勇敢了,过来…爹爹还不曾背过妳呢,妳不想让爹背吗?”

 这一次,他不会再任凭自己僵在原地,而是要带着她一道走!

 “我想。”卫玲珑一咬牙,忍着疼坐起,正想一鼓作气地趴到他背上时,柱已经撑不住爆燃的火舌和横梁的重量,发出可怕的啪啦声,下一瞬便发出轰然声响塌落,卫玲珑见状,想以身挡住塌落的柱和火,然卫凡却在她一趴上背时,腾出一手托住她,跳下了,闪过了致命的一击。

 “爹爹…你疼不疼?”卫玲珑不住地拍打烧着他发丝的火花,却见他额上似乎淌着猩红的血,房内浓烟密布,尽管火势烧得正猛,却反倒看不清眼前的状况,她只能猜测那八成是血。

 “没事,把爹爹抱紧,脸贴在爹爹的肩上。”四处火烟弥漫,他瞇起眼,才能辨识出口,看着门柱被推开的瞬间喊着,“抱紧!”

 “好!”卫玲珑双手握,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

 卫凡向前一跨,跃上桌面的瞬间,顶倒塌,火花四溅,他却只管往前冲,跳出了门口,潘急道和御门立刻上愈接住他们一家三口。

 “没事了、没事了!”潘急道大声喊着,撑住体力不支的卫凡。

 “快找大夫,快…”撑着最后一口力气代,他死命地抱着葫芦。

 御门闻言,立刻调度奴仆,有的找大夫,有的留下灭火。暗夜里,一场生辰险些成了天人永隔的忌。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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