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碗 人面不如何处去 桃
百官的记忆里,上一次武州郡王府这么热闹,还是丞素颜大婚的时候。你看那王府大门前,官轿停了足足十几丈长,从正一品到从五品,但凡有资格参加廷议的京官,都被请来了。联想到丞相突然从前线回到京城,有心人开始猜想了,王钰想干什么?这事可跟大宋开国的时候有些相似啊。
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奉诏带兵出征,走到陈桥驿的时候,突然又杀回来,夺了大周江山,现在丞相王钰突然从前线返回京城,召集百官,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吧?有鉴于此,郡王府热闹是热闹,可气氛不太对,大臣们相遇,顶多点一下头,就算打了招呼,谁也没有说话。倒是京师卫吴大人,笑容
面,不停的跟各位
识的大人们谈笑风生。看到他这样子,百官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各位大人,王爷钧旨,请诸位到花园一聚。”说这话的人,是南府军中的勇将徐宁,不过令百官感到奇怪的是,这徐宁往常跟随王钰时,从来都是铠甲不离身,今天居然穿起了朝服,而且郡王府里,一个兵将也不见。
文武百官默然无语,跟着徐宁来到郡王府的后花园。郡王府来得不少,可这后花园倒是头一次,早就听闻传言,说当年天子赐给丞相的这座府邸,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今
一见,方知传言有误。
花园深入,一处草坪上,王钰正领着一个孩童,四处奔跑。仔细一看,原来是在教那孩童蹴鞠。
朝文武谁不知道,小王相爷还没有子嗣,这孩童哪里来的?什么来头?待走得近了一些。有眼尖的大臣发现,那孩童竟然是官家的幼子,卢国公赵允同。
此时,赵允同正跟在王钰身后,一颠一颠,撒着小腿跑个不停,奋力去抢王钰脚下的皮俅,时时传出阵阵清脆的笑声。怪事,丞相把卢国公
到郡王府来,又召文武百官到王府一聚。是何用意?
徐宁暗中清点着人数,所有都到齐了,只有辅政王赵广没有到。遂踏入草坪,向王钰报告此事。
“辅政王?算了吧,不到就不到,搬座椅来。”王钰说完,俯下身去拉住赵允同的小手。一把抱了起来。这位三岁地卢国公似乎不认生,一手勾住王钰的脖子,眼睛滴溜溜的
转,瞧着一班文武大臣。
徐宁指挥着奴仆,搬过
椅,就在花园草坪上摆下。又请百官各按品级入座。上首留有两把大
椅,一张是王钰的。一张是给辅政王赵广的。赵广不到,王钰抱着赵允同坐了下去。
“卢国公,看仔细了,这些就是你将来的臣子。”王钰逗着赵允同说道。
很显然,赵允同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而且稀奇,看了好一阵,突然问道:“为什么呀?”
王钰笑着拉起了他白乎乎的小胖手:“因为你就要登基了,你马上就是大宋的天子,天朝的皇帝。受四方朝贺,坐拥江山。”
“那我父皇呢?我作皇帝,父皇干什么去呀?”赵允歪着脑袋,脆生生的问道。
王钰脸上地笑容渐渐消失:“你的父皇不在了,他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那很久很久是多久呢?”赵允同想不明白很久是个什么概念,于是又问道。
似乎对这小孩很有耐
,王钰回答道:“等你长到我这么高,他就回来了。”赵允同听完,看着王钰好一会。突然奋力挣脱,踏下地去。撒腿就往外跑。
“哎,你干什么去?”王钰奇怪的问道。
“我蹴鞠去,就会长得很快,父皇不就会回来了吗?”赵允同说完,兴冲冲的找到皮俅,踢了起来。王钰神色为之一暗,但转瞬即逝。文武大臣都已经聚齐,王钰正要琢磨着这事由谁去说破为好,赵广就出现了。
“丞相,本王来迟一步,恕罪。”赵广走到王钰身边,微微欠身叫道。
“不敢,辅政王请座。”王钰点了点头,请赵广坐下。
文武百官正襟危坐,现在连赵氏皇族的代表人物,辅政王赵广都到了,事情似乎已经明朗了。有
识的大臣互相
换一下眼色,那意思很明白,要改朝换代啦,咱们得跪新皇帝了。
“诸位,今天请大家到人郡王府来,是本王的主意。”赵广此话一出,
座皆惊!什么?是你赵广地主意,而不是丞相的?你是赵家的人,怎么会…转念一想,也不难明白,赵广是现今赵氏皇族里辈分最高的,为了保全皇室血脉,能从新君那里得到如柴氏一族那样的待遇,不得不忍辱负重。
一时,众官心里不胜唏嘘,又想念起往日赵氏皇族的种种好处来。
“天不佑我,噩耗频传。”赵广地开场白颇有几分悲壮的意思,听得百官也跟着心头一紧。
“继先帝龙御归天后,如今…”赵广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因为真地感伤,还是无可奈何,难以启齿。
“如今,陛下也突然暴毙。”赵广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话所引发的震动,不啻于天塌地陷,大臣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神色错愕的望着他。
“四月二十九,陛下突然归天。经御医诊断,是身染恶疾,以至于…”赵广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借口虽然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说的,可有谁信呢?不过,总不能实话实说,当着
朝文武的面,说天子是中了马上风,在行房的时候猝死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光赵家不光彩,整个国家都脸上无光。
第一人反应过来了,霍然起身问道:“天子平
龙体安康,怎么会突然暴毙?这其中…”他的话也没有说完,因为他想到,四月二十九,王钰根本就不在京城,还在西北前线率军作战。
赵广早料到会有大臣提出质疑,召过早就候在一边的御医。向众臣解释。
“四月二十九,晚间酉时,从安贤宫来人,报知陛下昏厥
官赶到时,陛下已经归天,此事,素大人可以作证。说完,随后,另一名素姓御医也加以说明。情况与他说的大致相同。
“陛下!”一声悲鸣,原审官院地胡大人跪倒在地,呼天抢地的大嚎起来。他一带头,其他大臣纷纷效仿,一时,悲呼之声不绝于耳。这郡王府的后花园,倒像是个哭丧场。王钰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像看把戏似地看着文武百官哭爹叫娘。间或转过头去,看看在远处追逐着皮俅的赵允同。
“诸位,本官也是当事人之一。当晚,本官与尚大人,孟大人。李大人,及辅政王殿下赶到宫中。因为事出突然,为免引起朝中震动,进而影响西北战事,在请示辅政王殿下后,决定暂罢早朝,连夜请丞相回京,处理善后事宜。陛下遗体,现冰封于
宫窖中。”吴用也不得不跟着这些大臣们,脸上
出悲戚的神色来。
事已至此。百官纵有疑问,但一来当时王钰不在京城,二来有辅政王赵广作证,他们就是想说什么,也无从开口。
“要求验尸!陛下断然不会突然身故!这其中必定有原因!”挑刺的终于出来了,众人一看,原来是签书枢密院事王启光,这人是童贯死
。照他这样子看来,似乎还不知道童贯已在西北失势。
赵广吴用一时无策,将目光转向王钰。只因天子驾崩。事关重大,自古以来。很多的皇帝都死因都众说纷纭,没有定论。盖因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即使身死,也没有谁有那个胆量去验他的尸,即使验,也是因为诸多地因素,使真相永远成为一个谜团。
“可以,但要等到新君即位以后,国不可一
无君。”王钰点头说道。
众臣再无异议,接下来,似乎就等有一个人宣布,丞相王钰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又是如何地对国家社稷有大功,所以“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即皇帝位,昭告天下”
看起来,充当这个角色地,仍旧是赵广。百官中有对赵氏眷念者,纷纷在心头痛骂赵广,毫无气节,卖族求荣,你这老贼,将来在九泉之下,有面目见大宋九帝!
赵广对
面
来的质疑和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朗声说道:“天子驾崩,国不可一
无君,本王与丞相,两位副相,及朝中重臣商议之后,决议…立卢国公赵允同为皇太子,即大宋皇帝位!”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
向了远处兴致
踢着皮俅的小身影,他?新君?大宋的皇帝?王钰起身,踏着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抱起赵允同,回到场中,将他按在了自己的
椅上。
“王丞相,干什么呀?”赵允同玩得
头大汗,突然被王钰抱回,一时不知所措。
王钰神色肃穆,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身去,昭告群臣:“即
起,卢国公赵允同,为大宋第十代皇帝!”
众臣一惊,纷纷起身,奔到赵允同面前,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高呼万岁。王钰与赵广,也躬身施礼。三岁地皇帝,被眼前这阵势给吓到了,突然哇哇大哭了…
大宋宣武二年,天子赵桓驾崩,卢国公赵允同被丞相王钰牵着,坐上了资政殿的龙椅,是为大宋第十代帝王。新帝即位以后,王钰会同赵广,于朝中挑选八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共计十人,将先帝赵桓遗体
出,当着众人的面验明正身。尸体没有伤痕,没有中毒迹象,既非溺死,也非窒息,死因不明,唯一的解释,就是御医所说的,身染怪病。
朝野内外,虽然对赵桓地死因,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将矛头对准王钰,可却也只是道听途说,成为一桩悬案,供人茶余饭后,引为裨官野史而已。
新帝登基后,改年号为绥靖,立即着手办理先帝丧事,上谥号“恭文顺德仁孝皇帝”庙号钦宗。并尊赵允同生母蔡为皇太后。
按制度,皇帝驾崩,凡宗族,文武官员,都应进京奔丧。平东王赵构,自然也在其列。但王钰以皇帝的名义向赵构发出诏命后,他却推辞不到。江南大营上报王钰,赵构兵马并无异常行动,广西地小梁王柴桂,也抗旨不到,推说就在当地,为先帝挂孝。山高皇帝远,王钰倒也暂时奈何不得他们,遂不追究此事。
“官人回来了?”童素颜正于房中抚琴。王钰其实早不回来了,一直站在门口,不愿进去打扰她。
“这都被你发现了?”王钰踏进房门,走到童素颜身后,环抱住她。对丈夫这热情,童素颜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失声笑道:“官人这是怎么了?”
王钰无言以对。耶律南仙至今没有消息,因为这件事情,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事业是男人的生命”不对,一个成功的男人,不管是事业还是情感。都应该是让人称羡的。
耶律南仙地被扣,让王钰倍加痛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对童素颜。
“官人在想南仙?”童素颜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王钰。
“没有,我是在为流言蜚语烦恼。”王钰放开爱
,直起身子,解下
间的白绸。刚忙完先帝的丧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谣言四起,有许多都对他不利。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清者自清,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童素颜轻声安慰道。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想?有些人,是惟恐天下不
,一旦逮着机会,就大做文章,这些人,迟早一个个灭了他们。”王钰似乎不胜其烦。极为厌恶的说道。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自王钰归来,一直在外忙公事,每次问他父亲地事情,他都支支吾吾,借故推
,他这话,该不是指的是父亲大人吧?
摸索着站起来,伸出双手向前探去,摸到了王钰的后背。感觉到他转过身,握住了
手。
“官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爹的气?官人,我爹他老了,有些时候很固执,你这个作女婿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好吗?就算是…”
童素颜自从在尚儒书院认识王钰以来,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他什么事情,这算是头一回。
可没等自己把话说完,丈夫突然说道:“素颜,你知道吗?在西北,岳父大人差点要了我地命。”
这一句话,惊得童素颜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西征之前,她就听到消息,说是父亲与丈夫政见不合,闹得有些僵。所以才会在王钰出征之时,再三叮嘱。可没有想到,父亲居然…
王钰看着
子,看着她那一双让正常人也为之忌妒的美眸中
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
,握着手开始发抖动,嘴
微颤动,还没说话,两行珠泪先自
了下来。
“哎哎哎,怎么了这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我…”王钰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童素颜,她永远是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让你觉得在她面前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官人!”童素颜突出惊人之举,跪倒在王钰脚下。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我下跪,王府上不兴这套!”王钰本来有些累,提起童贯地事,又有些烦,再看她下跪,又有些怒。所以,综合起来,就是有些冒火了,声音不自觉地就大了一些。
紧紧咬着嘴
,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却是一个劲儿地淌。快要忍不住了,又拿手捂住嘴巴,怕王钰生气。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地,说吧说吧,想说点什么?”王钰把手一背,妥协道。
“官人,你能不能放我爹一马,他,他年纪大了,你就,就,饶他一命吧…”童素颜拉泣着,说话时,肩膀一耸一耸,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王钰哭笑不得,见她这可怜兮兮地样子,纵使有气,早就化作一腔柔情。伸出手去,本想搀起她,却不料这次童素颜出奇的坚决:“官人不答应,为
就不起来。”
“嘿,你还学会威胁我了?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要挟。”王钰佯装发怒。
童素颜呆了,自己怎么如此糊涂,官人他最恨别人的要挟,现在他发怒,自己不但救不了父亲。还有可能火上江浇油。
一念至此。悲中从来,就在王钰脚下,失声痛哭。
王钰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发这样的灾难
后果,再不敢逗她,拦
一抱,搂了起来,笑道:“傻瓜。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爹,我地岳父。老人家虽然有错,可我能怎么样?放心吧,我给你爹留了一个位置。潞国公,太师,尚书左仆
。”
王钰倒是真大方。太师是三公之一,左仆
是首相。本来由他兼任,现在分出来给童贯。足见童素颜在他心里的分量。
“真地吗?官人你没骗我?”童素颜破涕为笑。
见她娇羞地模样,王钰心猿意马,油嘴滑舌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抱着娇
就往
上走去。
“王爷。”扫兴,王钰刚把老婆放在
上。红秀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王钰略有些不
地问道。
“卫戍衙门吴大人,吏部李大人,及福王。宪王,惠王。成王四位王爷求见。”红秀回答道。吴用李纲来王府不稀奇,这四位王爷,都是徽宗皇帝的子嗣,钦宗皇帝地兄弟。平
里不问政事,现在突然跑我府上干什么来了?
“知道,请王爷和大人们到客厅待茶,我马上就到。”王钰说道,随即低下头去,在童素颜脸颊上亲了亲。才转身离开了卧室。
现在是非常时期,新帝刚刚登基,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王钰对几位王爷突然的出现,虽然感觉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当他们说明来意之后,王钰才知道,来者不善。
“丞相,新帝年幼,不能理政。本王认为,一方面仍旧按原来地制度。由丞相主持政务,同时。由皇太后监国,待天子成年,再作计较。”说这话地,是福王。他是赵桓的三弟,若说赵桓继承了赵风
地性格,那么这位王爷就继承他父皇地才情。丹青书法,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
。也能七步成诗,颇有三国曹植的风范。
“不错,历年来,丞相主持变法,硕果累累,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仍丞相主持朝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因为陛下年幼,所以…”宪王是个纨绔子弟,在京中广有恶名。
王钰没有兴趣再听下去,摇头道:“四位王爷,宗族不得旨,便不能干预政事。这是祖制,王爷们不知道么?”
四位亲王面面相觑,本来今天到郡王府,也不是他们的本意,无非就是受人所托,再加上跟自己地切身利益息息相关,是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皇太后?皇太后并非圣上亲母,监国一说从何说起?”王钰看得清清楚楚,趁着赵桓驾崩,新帝即位这个机会,赵氏皇族又活跃起来。原来先帝在时,他毕竟是成年人,虽然权柄不在身上,可名义上,他是统治者。现在新帝年幼,不能理事,正好给了这些人一个借口。
“那么?依着丞相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当其他三位王爷为之语
时,福王问道。
王钰早有准备,可话不能由他来说,看了吴用一眼,后者会意,当即起身说道:“下官认为,妇人不得干政,这是自古以来地铁律。陛下年幼,这是事实,下官建议,由辅政王,丞相,共同摄政。”
四位亲王一听,没什么好说地了,朝廷向来由王钰主持,现在还搭上了皇族中辈分最高的辅政王。可辅政王名字听着威风,其实也是一个空壳。即便是把“辅政王”改成了“摄政王”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丞相,先帝在时,曾有意立朱皇后
子赵乐为皇太子,如今陛下登基,母凭子贵,蔡太后后这无可非议。但朱皇后毕竟是先帝正室,若不给一个妥善地安置,恐怕不太妥当吧?”福王说道。
王钰闻言,朝这位福王打量过去。以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朝中大臣身上,还真没注意到,这位福王平常不声不响,关键时候,居然一鸣惊人。
不错,自古以来,中国人的嫡庶观念十分严格。朱皇后是赵桓地正
,所有皇子都必须称他为母后。对自己的母亲,只能称叫姨娘。若不给他一个妥善地安置,难以杜绝悠悠绝口,而眼下,民间舆论对王钰很不利。
思前想后,这事是退无可退,王钰决定作出让步:“依本王的意思,这样办吧,尊两宫皇太后。”
一语既出,
座皆惊。两宫皇太后?这。这,纵观古今,无此先例啊。皇太后是何等的尊贵,岂能有两个?
“这怎么行!这不是
了祖宗家法!胡搞
搞嘛这是…”一人愤然起身,大声嚷道。众人视之,原来是成王。
王钰面
不悦之
,沉声问道:“成王殿下。你是在指责本王?”
成王突然将脚往前跨出一步,就在此时,福王一把拉住,小声说道:“五弟。”成王咬牙切齿,怒目相向,但在福王地制止之下。还是忿忿不平的坐了回去。王钰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大宋绥靖元年。五月,王钰率群臣,尊皇帝生母蔡,及赵桓正
朱琏为皇太后。随后,两宫皇太后下旨,封王钰为靖王,封赵广为崇王,同拜摄政王,一同理政。
诏命下达后。王钰领旨,赵广却推
年老力衰,坚辞不受。盖因朝政都把持在王钰一人手中,拖上他也来当个摄政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戏法。
赵广王府,这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王府,门匾上仍旧挂着“辅政王府”的字样。福王赵在门前下轿,抬头仰望那块匾额,紧紧错了错牙。
“王爷。小人这就去通报。”随从向他说道,随即向王府走去。告知门人时,却得到答复,辅政王有钧旨,若是福王殿下到了,不必通传,直接
进。原来,赵广早就料到赵会来。
王府的子墨轩,依水而建,面对着一片湖泊,时值五月,荷叶漫湖,朵朵莲蓬,含苞待放。在阳光照
之下,湖面波光粼粼,阵阵轻风吹过,煞是舒服。
“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豺狼当贤王。”
赵广正与湖边作画,忽听背后有人
唱,也不回头,闻声笑道:“福王,你这是在骂叔公,还是在骂靖王千岁?”
“靖王千岁?叔公口气好生尊敬啊,莫不是怕了王钰,忘记自己地赵氏后裔的身份了?”福王在背后大声说道。
他的父皇都要叫赵广一声皇叔,他却如此无礼。赵广似乎并不生气,一边望着湖中的荷叶,一边叹道:“天意如此,岂是人力可以扭转地?”言下,萧索之意横生,似乎已经对朝政心灰意冷。
“人定胜天!事在人为!王钰能有今天的权势,不也是自己一刀一
拼出来的?想当初,若不是我父皇慧眼识人,他不过是汴京街头的泼皮无赖,干的是偷
摸狗的营生,哪来今
权倾天下地威风?”赵愤声说道。
赵广执着笔,回头看着赵,忽然笑道:“不错,后生可畏。当初,你地父皇未即位时,也和你一般心高气傲。你知不知道,当初册立太子时,本王曾力荐你。可惜,废长立幼,终究不是正道。若是你坐上资政殿,或许不至有今
…”
赵走到叔公案旁,端详着那画上含苞待放地莲蓬,
口称赞道:“叔公笔力非凡,小王佩服。可叔公画得出这美
的花鸟,却画不出锦竹的河山。”
赵广知他话中有话,遂笑道:“有事直说吧,你福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又执起笔,认真的画了起来。
“没有别的事,小王希望叔公能出任摄政王。”
“为什么?”赵广没有停笔,仿佛对这摄政王位,不感兴趣。
“在朝廷里,必须要有一个人和王钰争,若是叔公不出任摄政王,那就代表赵氏宗族完全放弃了。”
赵广虽然还在画,可赵看得出来,他下笔章法已
。
“争什么争?叔公一把年纪,王钰正值而立,本王争得过他么?”自嘲地笑了笑,赵广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赵见叔公如此消沉,正
辩解,忽听背后一人远远叫道:“父王。”赵回头一看,原来是出云郡主,扭传闻,出云郡主当年与王钰有情,而且父皇还有意许婚。后为因为王钰专权,这事也就没人再提,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姑姑。”赵躬身一揖。赵出云比他大不了几岁,可辈分比他高一等。
“咦?福王殿下?今天是吹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来了。”赵出云快三十岁了,仍待字闺中,这事让赵广大为头疼,可这丫头地性格倔强的出奇,一
她就要死要活。赵广何尝不知道,她心里仍旧念着王钰。
“姑姑说笑了。”赵轻笑道。
正说着,忽见门人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一见亭里辅政王,福王,郡主都在,话到嘴边,又
了回去,急得在原地直转圈。
赵出云瞥见,轻斥道:“你鬼鬼樂樂的干什么?”
“回郡主的话。武州郡王,哦,不是不是,摄政王来了。”门人苦着脸说道。赵出云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王钰,这个名字多少回在梦里徘徊。多少回,自己为了这个名字从睡梦中哭醒。王钰这个王八蛋。他终于又登我们王府的门了。
更惊地,还是赵广与福王,王钰突然造访,难道是收到什么风声不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在京中广布眼线,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福王,你赶紧从后门走
被摄政王瞧见,恐生祸端。”赵广急忙说道。
“叔公。小王若走,岂不是
盖弥章?今
到府上,不过是为了观摩叔公作画,学习研讨而已,这有什么值得避讳的?”赵笑道。
看了看案上的画,赵广恍然大悟,随即命人请摄政王殿下来见。
“出云,你,回避一下吧。”赵广望见痴痴呆呆地女儿,暗叫一声冤孽。赵出云嘴角挂起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他终于来了。”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王钰今天打扮得像个书生,一领儒衫。头顶丝带束发,
间挂着一块玉诀,手中捏着一把折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一边在湖边慢悠悠的观赏着风景,一边在手里把玩着扇子,像是十分悠闲。
赵广与赵
出,立于房门两侧,齐声说道:“见过摄政王殿下。”
“客气,客气。”王钰拱手笑道,见到赵时,佯装吃惊:“哟,福王千岁也在?”
“小王素来喜好丹青之术,叔公也是个中高手,是以到府上来讨教。不想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小王倒是唐突了。”赵不动声
,镇定从容。言罢,便告辞离开。
“呵呵,这位福王千岁,倒是深得真传。”王钰望着福王的背影说道。
赵广一听,怕王钰起疑,遂请他进屋,一同赏荷。分宾主坐下,奴婢奉上茶水,点心,赵广殷勤相劝,王钰倒也算给他面子,又吃又喝。
套话,官话,场面话,说了一大堆,王钰就是不入正题,最后还是赵广亲自询问,他才表明了来意。
“两宫皇太后以陛下的名义下诏,拜你我为摄政王。听闻王爷以年老多病为由,请辞不受。本王忧心忡忡,所以特来府上看望。”王钰说到这里时,将赵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笑道:“不过看王爷这样子,似乎不像有病吧?”
“呃,这两
身体不适,今
刚刚好一些。耐不住技
,所以胡乱画上几笔。不想摄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
,望乞恕罪则个。”赵广到底是在权利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说起话来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王钰岂能不知道他的用意,轻咳两声,直接说道:“既是崇王身体已愈,那这摄政王位,是不是…”
赵广闻言,作难道:“唉,靖王爷,本王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哪像你,年轻力壮,这国事嘛,你就多费费心,辅佐幼主。本王,怕是不行罗。”
若是以前,王钰才懒得劝他,摄政王这个位置,你爱要不要。可现在不同,先帝刚死,新帝年幼,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有道是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不能不让人家说话。所以,拖着这个老王爷来当挡箭牌,有他在挂着摄政王的头衔,谁还能说什么?他是赵家地人啊。
“崇王千岁,为国尽忠,可是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您是前辈,我是后辈,本王还要向你多多讨教,还望,不要推辞才好啊。”王钰给他戴足了高帽,却听得赵广心里不是个滋味,你王钰什么时候向我讨教过了?
一阵沉
,赵广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继而说道:“好吧!既是摄政王亲自到我府上来,那本王就拼着这条老命不要,再次出山。”
见他答应得这么快,王钰倒有些意外了,本来今天准备大费口舌,没想到话没说几句,他居然就同意了?不管如何,答应了就好。王钰又与他闲聊了一阵,说说西北的战事,
项人地投降,反正天南地北,胡吹
侃,人家到底也是两位摄政王之一,样子还是要作一下的。
“好了,本王还有事,就要打扰了,崇王千岁尽快上奏谢恩吧。”王钰起身说道。
“好,恕不远送,摄政王请。”赵广也不挽留,一直送出轩外。
出了子墨轩,沿着湖边一直走,到尽头时,又转入一片树林,过了这条树林才有走廊通到前堂,这赵广地王府,可比自己的靖王府还要气派。
“站住。”王钰一门心思都在想事,冷不防面前钻出一个人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王钰愣了。这个女人,王钰恐怕是想忘也忘不了,当年宋辽蹴鞠,她与自己并肩战斗,大败辽国。
赵本来想把她许配给自己,可因为童素颜地关系,自己想方设法的推
,干脆跑到幽云练兵去了。这么些年不见,她似乎没怎么变,倒是年近三十,浑身散出一股成
女人独有的魅力。
不过这个时候,王钰可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
女魅力,因为他看到赵出云的眼睛里,绽放出来的是怨毒的光芒。
“这,呵呵,本王还以为碰上劫道地呢。”王钰笑道。
“你总算出现了,王钰,你好啊,我等了你十几年,从十六岁等到二十八岁。等来的却是你娶
纳妾,篡权犯上。”赵出云咬牙切齿,真恨不得一口把王钰活
了。
王钰无言以对,任何人说这种话,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反驳。可面前这个女人,他反驳不了。朝廷里面,谁不知道,崇王爷的小郡主,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出阁。若真要说王钰对谁心怀愧疚的话,一个是李师师,一个就是赵出云。
“郡主,你听我说…”王钰试着解释。
“郡主?那我是不是得叫您一声靖王千岁?或许摄政王殿下?再或者提前叫您一声陛下?”赵出云可真敢讲,不改当年刁蛮任
的作风。
王钰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赵出云恨极了自己,而且自己也的确有负于她。
“郡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王钰说罢,
身就走。不料,赵出云赶了上来,一把抓住王钰的右手,死活不肯松。
“王钰,你给我听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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