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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双雄初会(十八)
  六月三,凌晨一时,钦江西岸。

 一股人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江岸,以不可阻挡之势逆着静静淌的江水向钦江上游涌动奔腾着。面硝烟一脸疲惫的人群、不停从头脸间掉落在大地上的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因“剧烈”运动而从匆匆包扎的伤处沁出的血丝、眉宇间那胜利之师之所特有的自信这一切无不在讲述着这是一支刚刚赢算得了一场惨烈的恶战,现在又将奔赴新的战场的气壮山河铁血军旅。

 夜苍穹下,呈八队纵队齐头并进的军旅自然而然的划出的在原野上划出了一条大道。这会儿,在这大道旁正有几个军官站在那好不“悠闲”的,冲着北面的某一处星星点点的闪烁着亮光的同时,也传过来时高时低的阵阵闷雷般的响声的所在指指点点。

 “文老二、老叶,速度还得加快,要彻底轻装,全给我放开了跑,不要怕有人调队,就是只要一半人及时赶到了地头,这仗咱们兴许还能接着打下去。”听程家骥话里的意思,这位身上背着块常胜不败的金字招牌抗名将,对于能不能将军阻于钦江东岸,已是无多大把握。

 也难怪一向斗志昂扬、从不言败程家骥此时会这样的悲观。这一路行来,他已水价似的撞上了死守三娘滩的刘以诚所派出的三个救援信使。从信使口中程家骥得知,许是因为已不出“钢铁桥墩”来,继续创造桥梁史上的奇迹的缘故,被程家骥和行营主任你一、我一的几乎到了死角的中原规一,并没有三娘滩再故计重施,而是以少量紧急制成的木排为掩护一次在宽大异常正面上。投入不少于一个联队地兵力强渡钦江。一听到日本人用得这个超级“笨”法子。包括程家骥在内地这支中**队的高级军官们无不人人变,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其实,若是守滩的兵力能充足些。中原规一如此“蛮干”无异于把手上地部队一批批的送羊入虎口。可奈何,此刻顶在三娘守军只有区区四百人上下,就算是刘以诚已甘冒兵家大忌,把部队平均拉成一条直线。恐怕也很难在近在咫尺的军炮口下,把几里宽的江岸都给堵严实了。为什么不设点固定河滩?那正对日本人的胃口,真要那样做了。那些从江里爬上来一只只“东瀛老鳖”就能在守军的各个阵地间隔之间形成若干股小股兵力,并很快将这些地段变成桥头地阵。接下来。不问可知。自然就是大股军的蜂拥而上地摧毁防线了。一伙子咤叱风云地军、师、团长们,在心里盘来算去。竟发现不管怎么算,自家的赢面都大不到那里去。

 总之,中原规一玩得这一手似拙实巧地狠招,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西岸中**队地七寸上。

 命令一传达,充斥着急促沉重的息声和急切鲁地喝叱声的那长长行军队列里,动静就更大了,随着一声声物体与大地碰撞所生的闷响,水壶、干粮等物一一落地。因丢弃了身体最后一点与战斗没有直接关系的物品,而轻松了些许的官兵们强打起精神,再次加快自己那已麻木酸痛的四肢的摇摆频率。

 尽管官兵的意志仍旧坚如磐石,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经历过极消耗体力的搏战后,又能连续完成五公里以上的越野跑的体魂的。

 “扑咚!”又趴下一个,在这些体力不支就地扑倒的人当中,那些本就是苦苦支撑的轻伤员们占了很大的比例。倒有倒呗,至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站起来,只能靠你自己,这会儿反正是没人会来扶你一把的,凡是能动弹的都拖着身子、咬着牙,都一个劲的住前挪动着了。

 付出的艰辛还算有回报,传到尚能留在行进队列中的官兵们耳中的炮,已变得比先前清脆响亮的多了,这标志着他们离这场疯狂急行军的目的地已是相当近了。在发现这个事实后,大部分士兵的反应都是欣喜若狂。对已把嘴皮子都快要跑青的士兵来说,痛痛快快的战死总好过活活的被跑死。但奇怪的是,从那些常连累月泡在血水里的班、排长们的脸上,却看不到那怕是一丝丝喜悦,有的只是惊惶与紧张。

 被部下轮抬着方能跟着上队伍的程家骥,知道那是为什么。要是,你的耳朵能透过因与战场的距离渐近而使人产生前面声愈密集的错觉,你就会发生一个让人胆颤心惊的事实,三娘滩方向的炮声实在上是在越来越来稀啦了,这就是说那里战斗很可能已近尾声,当然也有可能是军停止了攻击,可但凡有些战斗经验的人都会明白,后者出现的概率是多么的渺茫。

 要是适才在围歼军的同时,先派出一个营的部队北上,情况要比现在好的多,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大敌轻视了!意识到失算的程家骥也只有在心里自怨自艾这么短短一句话的工夫。他必须马上做一个关乎全军安危的决择,是冒着让腾出手来的军在江滩上头痛击的危险,继续全军进,还是一边派精锐去接应刘以诚部撤下来,一边全军在里严阵以待,反打势必要尾追过来的军一个伏击。

 程家骥尚在权衡,刘以诚派出的最后一个信使,非但替他填写了答案,还来了一个睛天霹雳般的恶耗。

 “子俊的脑子进水了!撑不住就撤下来,这里又不是没人接应,要他为全军争取什么鬼时间?他媳妇还怀着孩子了!这小子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真到节骨眼上,怎么比老子还浑!”文颂远这痛心疾首的骂声中固然有不解、恼怒,可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焦急与关切。文颂远要是只会光是嚷嚷几声愤,那他就不是文颂远。事实上,急得眼睛都瞪得多鼓出眼眶来的文颂远,是边说,边向催动部队不远处的三娘滩扑去。

 文颂远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座,那边的声都快停了,去了也不定能成事,部队的下一步行止,还是让军座来定吧!”对陈无妨的阻拦,面无表情的文颂远没有说话,但他张开手上那支二十响机头的动作,又是在回答了。

 面对着已成了一只疯虎的文颂远,饶是陈无妨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还是不住的腿肚子发抖。文颂远与部下们平称兄道弟不假,可惹得他暴烈的子真要上来了,也是没个下数的,更不说此刻文颂远的情神状态,已远不是用一时起可以形容得下来的。

 正当陈无妨快要在文颂远所散发出的无形的杀气面前败下阵来时,一支手从侧面冷不防的陈无妨向后推开了。

 被推开的陈无妨,只从侧面看到那个人用一支手握着文颂远的管的顶在他自己的脑门上,看到这些陈无妨并没太紧张,反倒是大松了一口气。

 天下间,只在一个敢这样做,也只有一个人能这样做。

 而新二十军所有人都坚信文颂远宁愿将子弹打进他自己脑袋里,也不会去动那个人一分一毫。

 果然,轮到文颂远受惊过度了,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的他先是一丝不苟合上了自已的机,再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中把其回了,在闭住呼吸完成以上的两个动作后,他委委屈屈的用种让人揪心的语气叫道:“程老大,子俊!”

 “撤!”程家骥此时也是泪面、浑身颤抖。他又何尝不知,只要自己这个撤字一出口,无异于斩断了尚还在军包围圈内,舍生忘死的战斗着的快速纵队的官兵仅有最后一线生机。可拿手上这支的孤军、疲兵,去从已在岸的站稳脚跟,又有强大炮火为后盾的两三千军的核心里抢出刘以诚部。程家骥自忖没这个胆量。

 经过长时间的战火历练后,现在的程家骥已深深明白行奇险是只是战术手段,且这种超常规手段是要有相当的基础和详细的划谋才有可能成事的。而凭着一时冲动,知其不可为,却硬是要强力为之,那就不是胆略超人,而自寻死路了。个人要死战到底,无所谓,拉着几千将士作陪葬,那也似乎也太过些。

 “啊!”从程家骥眼神中认识到一切以无法改变后,文颂远一甩手就将自己的爱狠狠的摔入了钦江,紧接着,还是感到郁愤难平的他扯着嗓子喊出的这声带着金属颤音的悲鸣。这声让人闻之撕心裂肺悲鸣,引起了正低着头,默默再走回头路的中国官兵的共鸣。下一刻,几千条能面不改的与军面对面的刺刀见红的铮铮铁汉,不约而同的从灵魂深处吼出充了悲戚和不甘的呼号声,这几千声仰天长啸在半空汇成了一股的怨气,这股浓烈的怨气直冲九霄。此时、此刻此地,男儿泣血、天地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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