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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凡因学习成绩优异,顺理成章地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同一家机械工程研究院签订了七年的协议,月薪两千五,还有各种福利保障和公积金,张超凡心满意足。
我并不羡慕张超凡的工作,如若是我,决不会坦然接受的,七年时间是一个怎样的概念我并不清楚,此期间可以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明确,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七年后我将是三十岁的人,人们常说三十而立,我觉得三十岁的人应该有所作为了。
张超凡找到工作后请我和杨
吃了一顿饭,以此对我把领带和杨
把手表借给他用于面试表示感谢。饭间,话题谈到我找工作上,张超凡建议我忍辱负重,先找一份干着,积累些经验,以待
后发展。
杨
也说:“你别那么清高了,今年工作不好找,能找个地方猫着就不错了,什么理想不理想的。”
我说:“我***才不清高,要说轻我可能比张超凡轻,要说高我可能比你高,我就是不想上班而已。”
杨
说:“你不想上班没关系,但不能让周舟陪着你喝西北风呀,她会怎么想!”
我说:“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顺其自然吧!”
一天上午,我待在周舟的宿舍睡觉,接到她从单位打来的电话,说下午要去广州同客户谈判,我问她要不要回来同我亲热一下再去,她说手头正有些事情要处理,时间来不及,只能从单位直接去机场,我说,好吧,路上小心,周舟让我照理好自己。挂电话前,我们又在电话里亲吻了对方。
挂上电话,我继续睡觉,可毫无睡意,于是穿衣下
,找些事情做。
我看到角落里的一堆脏衣服,就把它们统统扔进洗衣机,一张卡片突然从一件衬衣中掉出,我捡起它,见上面记着戴雪留给我的电话,并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有空儿找我玩。”
戴雪接到我的电话说:“我下午正好没课,发愁没地方去,你在哪儿?”
我说:“在一个朋友家。”
“我去找你!”戴雪说。
我犹豫了片刻说:“那你过来吧!”
我在戴雪到来之前收拾了屋子,然后按约定时间去楼下接她,她穿着一件牛仔衫出现在我面前。
我带她爬了四层楼梯,来到周舟的宿舍,进门以后,她感觉热,我给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她喝了后依然感觉很热,抱怨说:“你这儿怎么这么热呀!”说完便
去外衣,上身只剩一副
罩。
我说:“这样不好吧,这是我女朋友的宿舍。”
她不以为然地说:“那怎么了,我热
件衣服也不可以吗?”
“可你别
成这样呀,好像咱们要怎么着似的。”
“这样就非得怎么着吗,我在游泳池就这样,也没和人怎么着过。”
我看着她近乎于**的上半身说:“想不到你现在的身材这么好。”
“什么意思,以前不好吗?”
“你以前个子矮矮的,
部平平的,要是不蹲着撒
,没人知道你是女生。”
“你真讨厌,说话怎么这么下
!”
“你都
成这样了,还在乎这个!”
“没事儿,你说吧,看你能说到什么地步。”
“其实我
正经的。”
“正经?!你这次找我来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就是随便聊聊。”
“我还以为你想找我上
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找我上
的男人有很多,可我不是随便就同意的,你就是我同意的为数不多的一个,你应该为此感到欣慰。”
“找我上
的女人很少,我不同意的就更少,但你就是其中一个,你应该为此无比自豪。”
“是谁当初天天在学校门口等我!”
“是我,但我只是想和你拉着手一起回家而已,并不想和你上
。”
“难道你想和我拉手的想法在四年后还没有发展到上
?”
“没有,我的想法正在向反方向发展,现在连手都不想拉了。”
戴雪站起身,摘掉
罩,说:“我就这样待着,看你想不想!”然后慢慢向我走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周舟站立在门口,惊呆地望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容不得我做出任何解释,周舟走进来,将放在桌上的一个记事本装进包里,便跑出房间。
我听到哭泣的声音。
五天后,我在学校收到一个很大的包裹,拆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我放在周舟宿舍的所有物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再来找我了!
是周舟的笔迹。
我来到周舟宿舍,门紧锁着,我将钥匙
入锁孔,却旋转不动,周舟换锁了。
我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答,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还是紧闭着,仍然没有回音,但潜意识告诉我,周舟就在里面。
我拼命地拍打着门,它却无动于衷地紧闭着,这扇冰冷的木门将我和周舟分隔开。我一次次敲打它,依然无人回应。
手敲肿了,我疲倦地坐在门口的地上,头靠在墙上,心中充
悔恨。我点上一
烟,深深地
了一口。
这时,门开了,周舟走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我在地上坐着,只说了一句:“你走吧!”就要将门撞上,我立即将胳膊伸入门
,顶住了门。
胳膊被狠狠地夹在门
中间,我“哎呀”一声喊叫。
周舟拉开门,说:“没事儿吧!”
我趁机站起身,
走进屋子。
周舟立刻用门抵住我说:“你走吧,别再找我了!”
我抓住周舟的肩膀说:“我错了,今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吗?”
周舟摆
开我说:“不用了,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还用说为什么吗,这半年来你是怎样生活的,给过我一点儿安全感吗,做了多少让我辛酸的事!”
“我改,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晚了,太晚了,我现在有了新男朋友!”
“我不信,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我没有骗你,我们已经上
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就是那天晚上,我去广州的那天晚上,我和他上了
。”
“他是谁?”
“我老板。”
“你爱他吗?”
“你没有必要问这个。”
“那你还爱我吗?”
“我不想说。”
“可我现在非常想知道。”
“曾经爱过,但现在不爱了。”
“以后呢?”
“我没想过以后,你走吧,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没有待在一起的必要了,你走吧,他一会儿还要来找我。”周舟闪开身,给我让出一条出去的路。
我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周舟说:“我还会来的!”
“不用了!”
我走出房间,听见门在身后“砰”地一声撞上。
此后,我又给周舟打了无数次电话,她要么是不接听,要么是只说一句“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便挂断电话。
我在一次周舟刚接通电话后以最快的语速对她说:“我们合好吧,我想你,我们重新开始。”
周舟淡淡地说:“还是彻底分开吧!”便再次挂断电话。
当我第二天再给周舟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更换了手机号码,而她宿舍的电话又总是没有人接,我想,周舟也许已经离开那里,搬进她老板的房子。
周舟就这样离开了我,除了悲伤,我一无所有。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才懂得拥有的可贵。
我开始与啤酒为伍,每
喝到深夜,醉醺醺地回到宿舍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躺在
上赖到天黑,然后再次去往小酒馆,生活混乱,惨不忍睹。
和周舟分手后,我又找了一些日子的工作,每次看到招聘会上人头攒动的场面,我就想,我在北京每年数以万计的毕业生中究竟属于什么水平?
我应该属于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人,决定毕业后不参加工作,不在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建设队伍中滥竽充数。
学校发下来一份成绩单,容纳了四年来所有科目的考试成绩,我那份放眼望去,
是六十多分,张超凡那份却是八、九十分遍布每个角落。
此外,我还有一门功课没有通过,惟一的机会就是毕业前的一次补考,可凭我目前的状态,是难以应付的,我根本就没有翻看书本的心情。
考试的前一天,我给刘小康打了电话,他说:“我现在不干这行儿了,你另请高名吧!”
我说:“你给我再找一份卷子和答案,多少钱我都要!”
刘小康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现在从事IT业了,你要是攒电脑尽管找我。”
我说:“这门过不了我就不能毕业。”
刘小康说:“那你就好好复习吧,我已经弃暗投明了。”
“可我明天就要考试了!”
“你只能今天晚上别睡觉了,多看会儿书,祝你通过!”刘小康挂断电话。
“你大爷的!”
这天晚上,我没有去复习,而是又喝了一宿的酒。
当考试开始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昏沉的睡眠中,当我醒来时,考试已经结束。
看来,我只能得到一个肄业证书。
系里将离校期限定在7月10
,我开始心情复杂地收拾宿舍内物品。
我将宿舍的东西陆续收拾干净,该扔的扔,该卖的卖,还有一部分认为有价值的,送给了对它们感兴趣的同学。
我这四年积攒了近一百本教科书,它们还像当初发下来的时候那么新,总定价是一千八百多块钱,而我却将它们卖了不到二十块钱,张超凡也卖掉了自己的课本,他得到的钱却比我多出三
,我揪住收破烂的老农说:“同样的书,为什么我的比他的少三
?”
老农说:“我是按斤称的,他的书比你的沉一斤。”
“不可能,我俩的书一模一样,一定是你的秤有毛病!”
“干我们这行儿没有秤没毛病的,缺斤短两是正常的,但你俩的书是我用同一把秤称的,相对而言还是公平的,这是书本自身的原因。”
我觉得老农的话言之有理,拿起一本张超凡的书翻了翻,发现里面
是钢笔、圆珠笔、签字笔划过的痕迹,这些笔水印在纸上,无形中增添了书本的重量,而且张超凡的书中还夹杂着他看书时因动脑而
落的头发和头皮屑,手上的污渍油渍也沾在书页的边缘,这些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多出来的三
钱。
张超凡是在把书本中的知识装进肚子后卖掉书的,不像我,腹中空空,和当初领到它们时一样。
我对老农说:“那我的书还比他的书新呢!”
老农说:“我们不管新旧,凡是卖给我们的,我们全认为是破烂,这书我们也看不懂。你的书比他的新只能说明你没好好学习,你为啥子不好好学习嘛!”
我心想,你知道个
,就把他打发走。
我将所有的磁带送给了那些只听盗版唱片和音乐台的同学,它们对我不再重要。
我把从图书馆偷来的和从书市上买来的书让钟风全部拿去,听说他突然
恋上文学。
钟风决定放弃专业,弃医从文,当一名作家,他说这样的作家有许多,譬如:余华、毕淑
,还有鲁迅先生,他还说出鲁迅先生说过的话,治病救人的真理不该是对身体的药物治疗,而是拯救人类的灵魂。他在动笔前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和一本《成语词典》,以每天10页的速度背诵,对未来充
信心,说他的书一定能够出现在西单图书大厦的书架上。我看过钟风写的一部另类中篇小说,叫作《我为什么总想犯罪》,构思奇特,语法新颖,
是黄
和恐怖内容,让我看后三天内食
不振,心律失常。
我从吕梅那里得知韩
已经怀孕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的消息,韩
马上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我却感觉自己仍是个孩子,我和她不再属于同一代人,我们之间开始出现代沟。
我在给韩
打过电话,祝愿她一切顺利后就和她彻底失去联系。
佟小娅在准备离校的同时,还忙碌着毕业后立即同那个研究生结婚的事务,她已置办好一切出国所需物品,漂洋过海指
可待。
拍毕业照的这一天,杨
正好来到学校,我拉着他一同去照相,他推
说:“我已经不属于这个班了,就不去了。”
我拽着杨
的胳膊说:“你要不去我也不照了,没你没劲。”
杨
被我说动,我们夹在队伍中间,站在镜头前,快门按下的那一刹那,我用余光看到杨
的眼中
出泪水,他自言自语道:“一起进的校门,却没能一同出来!”
然后,我们去了学校附近最好的饭馆吃散伙饭,在场的人无不泪如雨下,这是四年里我们吃得最伤感的一顿饭。
我们从中午吃到夜晚,啤酒喝掉一瓶又一瓶,往日的仇人通过啤酒化了干戈为玉帛,昔日的恋人面对天南地北的去向无能为力。我们讲起曾经做过的傻事儿,唱起曾经唱过的歌,最后大家抱头痛哭,不愿散去。
也许,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了,此饭过后,该出国的出国,该回老家的回老家,该上班的上班,该待业的待业,该分手的分手。
这一时期,学校周边的饭馆无不一片感人肺腑的景象,哭泣声取代了
声笑语,从每个饭馆传出,听了让人心酸。
青春,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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