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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五章】

 夜雨离,石阶滑,虽是十步一盏琉璃灯,照亮了上林苑幽径,可光晕不及之处,依然昏昏暗暗,彷佛藏着幢幢阴影。

 夜深了,乔婉也不好惊动内侍,命他们抬软轿送自己前去,只是让洁儿在前头提了珠贝烛灯照路,并打伞一路陪行。

 桃花水榭就在不远处,可她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心头却象是沉甸甸地着重物般,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夜深人静,淅沥沥的雨声教人听得心生不安。

 妃不至于那般沉不住气,想在桃花水榭里把她给解决了吧?

 那么笨的法子,料想妃也不会用,可她就是摸不透妃袖子里藏的究竟是什么玄机?

 而且她总觉得一路行来,好像有哪边怪怪的,可就是寻思不出个头绪。

 不远处,桃花水榭那儿伫立着一个身影,负手背对着她…

 尔静哥哥?!

 乔婉脑子轰地一声,霎时再也无法思考,心口怦然狂跳,双脚自有意识地快步奔向前去。

 “贵嫔娘娘?”洁儿愣了下,急忙跟了上去。

 幸亏这么一声叫唤,朱尔静背脊一僵,闪电般转过身来,含笑脸庞霎时一僵。

 她眼眶盈泪,心都是备受煎熬的相思之情,冲动地就想奔进他怀里。

 “这不是婉贵嫔吗?这么巧?”朱尔静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嘴角浮起诧异的笑容。

 一声“婉贵嫔”像记火辣辣的耳光掴上她的脸,瞬间生生打醒了情思绵苦盼的乔婉!

 电光石火间,她整个人好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杜子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原先三步一岗、十步一卫的守卫都不见了!

 一定是杜子那身为御林军统领的胞兄事先命人撤了岗,否则她又怎会一路行来都没瞧见半个守卫人影?

 这是个圈套…乔婉心下窜过一阵恶寒,让她不打个冷颤。

 “鄙妾参见静王。”她用尽力气才压抑下惊惧,勉强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不安,不解的问:“怎么静王也在此地?难道您也接到了妃娘娘的芳谕邀约,到这桃花水榭来赏雨品茗吗?”

 “实不相瞒,本王是接到皇上口谕,要本王来此桃花水榭,与万岁爷共谋一醉。”情知四周必定有妃耳目,朱尔静一边谈笑如故,眸底却暗藏狂怒之

 中计了!

 朱尔静抑不住心怒火翻腾,万万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一时大意,中了这等拙劣之计。

 他心念一转,迅速镇定下来。

 乔婉脸色却苍白若纸,她努力稳住微颤的身子,一面刻意环顾四周,一面提高声音问:“洁儿,妃娘娘那儿派来传话的大丫头是不是说错地方了?这儿明明就是万岁爷要和静王饮酒之处,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岂可斗胆冒犯?”

 洁儿也慌了,急忙大声嚷嚷:“回贵嫔娘娘,婢子听得很仔细,牡丹殿那位司花姊姊确实说,是妃娘娘要约主子到桃花水榭来的!”

 “难不成那位妃娘娘是瞧本王这闲散之人不顺眼,没那个资格单独和皇上饮酒谈天,所以故意派你们来监视本王的吗?”朱尔静含笑的俊脸瞬间然变,“说!是也不是?!”

 乔婉吓得一个哆嗦,眼泪几乎坠了下来。明明知道他发火是故意演一场戏给暗处里的人看的,可是、可是…

 “王、王爷息怒,鄙妾万万不敢对皇上和王爷有何不敬之心──”

 “好了好了,朕已经看够了!”硬被妃好说歹说,自暖呼呼的龙上拉来“捉”的信武帝一肚子气,忍不住瞪了身畔懊恼的爱妃一眼。“妃,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杜子一时也慌了手脚。

 “你不是说撞见婉贵嫔勾引静王,深夜私会,还要朕火速赶来亲睹此事,结果你给朕看了什么?不就是误会一场吗?”

 “不是误会,万岁爷方才不也瞧得十分清楚,这婉贵嫔一见静王身影,非但没有受惊退却,反而忙不迭地将上去。”杜子反应极快,紧紧勾揽着信武帝的手臂,语气尖酸地道:“若不是私会,她一个后宫妃嫔深夜到这地方做什么?而且皇上您看,婉贵嫔泪珠儿还在眼眶里打滚,一副痴心的模样。”

 “这…”信武帝眯起双眼,也不由得猜疑了起来。“婉贵嫔,朕待你不薄,难道你当真如此下,胆敢勾引朕的御弟──”

 “皇上!”乔婉喉咙发干,脸色惨然。“鄙妾行得正坐得端,是妃娘娘不知何故蓄意诬陷,请皇上明察!”

 “我怎么冤枉你了?”杜子在一旁冷笑,好整以暇地瞥了瞥一脸似笑非笑、却始终默然不语的朱尔静。“自那皇宴之后,本宫就看出来你为静王失魂落魄,可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上林苑就勾引起了静王爷。你说,该当何罪?”

 杜子这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信武帝本就生多疑,兼之贵为九五之尊,又岂能容许自己的妃嫔有偷人嫌疑?不管如何,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来人哪!”信武帝神情阴沉愠怒,“先把婉贵嫔押起来,朕明一早要亲自审问个清楚明白!”

 乔婉强忍住向朱尔静求救的冲动,抬起苍白的脸,背脊直。“既然皇上对鄙妾的清白有所疑虑,那么鄙妾恳请皇上将我打入天牢,直待查明真相!”

 见乔婉如此烈坚决,信武帝反倒有些迟疑了。

 怎么说婉贵嫔也是堂堂镇国将军之女,平时又是温柔谦和,素来不曾与其他妃嫔生事,今晚之事看起来虽是嫌疑重重,然则没有真凭实据,要是就这么胡里胡涂地治了她的罪,难保旁人不会说闲话,况且…

 信武帝瞥了朱尔静一脸苦笑无奈的无辜神情,心里不犹豫了起来。

 他这堂弟的身家性命全捏在自己手里,避嫌躲事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蠢到为了区区一个后宫女子,犯下这等杀头大罪?

 见信武帝眉眼间略微松动,乔婉暗自深了一口气,晶莹大眼盈盈望着他,语气里透了三分幽怨悲戚。“皇上,这中间确实有人故意陷害鄙妾与静王,求皇上为婉婉作主。”

 “你说我诬陷你?笑话!”杜子逮着机会,非咬死她不可。“谁能证明是我诬陷你?明明就是你自己下──”

 “本宫可以作证。”一个从容的女声缓缓响起。“婉贵嫔所言,句句属实。”

 众人惊异地齐齐望去,只见身着一袭绣金凤袍,端庄富贵的皇后在宫女随侍领路下款款而来。

 前头领路的,正是素儿。

 乔婉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霎时回到了原位。

 一旁的朱尔静依然闲适的负手而立,俊美含笑脸庞透着一丝看戏的浓厚兴味。

 “皇后?”信武帝一怔,一个箭步上前相扶。“雨才刚停,地上还着,皇后身子向来不好,怎没好好在宫里歇息,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皇后幸福地笑了笑,眸光缓缓游移,最后落在杜子脸上。“不过臣妾忝掌后宫之权,今晚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又怎能袖手旁观,任凭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离间皇家手足之情,甚至诬蔑后宫yin。”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素来宽容大度,对于后宫姊妹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替人说情。”大吃一惊的杜子迅速定下神来,娇声嗤道,“可娘娘,难道您就不怕被人利用了吗?”

 “万岁容禀。”皇后看也不看她,只转过头对信武帝浅浅笑道:“若静王爷和婉贵嫔真有私情,真要相会,婉贵嫔又怎会差人到臣妾宫中相请,说妃娘娘夤夜邀约至桃花水榭赏雨喝茶,要臣妾来凑这个热闹呢?”

 “是啊!朕也觉得怪…”信武帝恍然,“若依皇后所言,此事大大不合理,内情确实不单纯。”

 杜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娇眉横竖,又惊又怒地瞪着皇后和乔婉。

 好,这两个人当真要跟她杜子斗上了?!

 “皇上…”她突然掩面嘤嘤哭泣了起来,丰润人的身子整个赖在信武帝怀里扭动,边哭边跺脚不依嚷道:“如此说来,那肯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儿了!皇上一定要为儿作主呀!”

 情况急转直下,众人皆是一怔。

 杜子一反方才的泼辣娇横,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方才入夜,便有人到牡丹殿通风报信,说是静王和婉贵嫔私通相会。儿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当真有人胆敢秽后宫,一时心急,又为皇上不甘,这才顾不得求证实情,就直接禀报皇上…皇上,儿有罪,可为皇上的这片真心,天地可表呀!”

 她好一套声泪俱下、唱作俱佳,惹得皇后脸色冷漠,乔婉大开眼界,朱尔静抱臂闲闲看戏,只差没鼓掌喝彩叫好了。

 其他内侍宫女护卫个个也看得傻眼了。

 “好好好。”信武帝美人在怀骨头都酥了,心自然更加软得一塌胡涂。“朕当然知道爱妃你全是为朕着想,这才误会了朕的皇贤弟和婉贵嫔。放心,朕必定为你们作主。对了,那个妖言惑众、诋毁朕的皇贤弟,还险害了朕的嫔妃的大逆不道之人究竟是谁?朕必不放过他!”

 “皇上明察,”杜子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依然幽怨,呜咽道:“肯定是司花那个丫头前砸坏了臣妾心爱的花瓶,被臣妾责骂了一番,这才怀恨在心,受人唆使挑拨,特意设计陷臣妾于不义的。”

 “好个欺主逆上的人!”信武帝大怒。“来人!速速前往牡丹殿将她给朕押入慎刑司,严刑拷问,一定要揪出幕后那个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主使者!”

 “属下遵命。”左右侍卫应声。

 “问完了,打死拖下去喂狗!”

 “是!”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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