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六章】
躲在距离殿堂最近的大树上多
,倦了便倚着树干打盹,但醒着的时分居多,她睁大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太虚殿大门,渴望能偷偷见到宸秋哥哥一面。
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宸秋哥哥从未
面?
更奇怪的是,这些天来她完全见不到小狸猫的踪影,照理说,牠活动的范围区域不
太虚殿方圆五十里,得时时听候宸秋哥哥的召唤,帮他练成五雷
法,不可能跑太远。
她环抱曲起的双膝,偏首寻思,偶尔几只粉蝶停驻在纤肩上,戏耍、
连不去,彷佛是陪着她一同守候的伙伴。
“小曹,去检查瓮口是否都封得紧实了,顺道将先前没收拾妥当的瓦片清干净。”
“嗳。”模样憨直的小道士抓起扫帚,从穿廊步进
天大庭,先是愣着环视一圈,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真不敢相信脚底板踩的这块大地砖数
前历经了一场血腥杀戮,光是回想就让人将整张脸皮抖落,疙瘩掉
地,随便
一口,都是
腹冤气,还是赶紧扫完走人,免得被师兄们的冤魂
住。
扫扫扫,没烦没恼…
“咻,咻咻。”
“大肥鸟,吵什么吵?!”小曹搔搔后脑,掉头横瞟身后那株峨嵋含笑,正思索着要不要把牠
下来时,讶异的愣住。
那是啥?一个秀丽玲珑的小姑娘半身高挂树梢,双手攀住一旁的枝枒,下探可人的脸蛋,朝他勾手指。
这…这是什么情形?狐狸
幻化人形,
拐小道士?瞧她的模样,不像啊!清秀甜美的气息倒比较像只小黄莺…莺妖幻化成人,
惑无辜的小道士?
“这位道士哥哥,
儿有件事想请教你。”她漾动灵巧大眼,虚心的开口。
小曹浑身筋骨酥软,晕陶陶的回应,“什么事?”
“那个…就是…是这样的,我想请问道士哥哥,知不知道宸秋哥哥在何处?”
小曹痴痴的抹掉嘴角的涎
,“宸秋哥哥?你说的该不会是尹师兄吧?”
颓丧的小脸霎时绽笑,
儿欣喜若狂的一跃而下,“对对对,我说的就是尹师兄,道士哥哥,你知不知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尹师兄离开昆仑了。”哇,近身一瞧,当真美得不可方物,难怪三不五时耳闻太虚殿里的谁谁谁被化身成美人的妖魅勾走魂魄。
灿笑芳颜倏地冻结,黑睫颤动,气虚着嗓音,急切的追问,“离开昆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离开昆仑?”
“尹师兄说他离开昆仑是去把烧毁神殿,以及盗取经书的裘师兄逮回来,清扫门户…不过他没说几时回来就是了。”
“清扫门户?烧毁神殿?”
短短数
,怎么会发生这些大事?难道会是小狸猫串通其他道士骗走宸秋哥哥的秘籍?
为什么牠要这么做?这样做对牠又有什么好处?
毫无预警的跌入一团
雾,向来单纯、复杂不来的小脑袋努力翻搅,意图挤出点蛛丝马迹,困在记忆转角的意识冷不防飞掠一幕幕小狸猫聆听入神的景象。
宸秋哥哥不愿意让谁听见他痛苦的自白,总是只肯向着不谙人语的小狸猫诉说,偶尔几次她无意间窃闻,例如上回…
“小师妹!”
她蓦地醒悟,面朝庞立的太虚殿,一阵巨大的空
惘从深处席卷而来,环住单薄的自己,旁徨无助的仰起丽颜,遥望天际。
小狸猫的反叛,宸秋哥哥的离开,全都是因为小师妹。
那些盘旋耳畔,痛心疾首的梦呓──
你知道吗?总有一天我要离开昆仑,回到京师,届时我将统领整个茅山门派,合而为一,再也没有人能看轻我的能耐,再也没有人。
“嗳,姑娘,你不邀我回你府上坐吗?”小曹纳闷的抓腮,狐疑的看着一会儿笑,一会儿有如天塌地陷、绝望的掉头离开的绝美少女,记得传闻不都该是这样演的吗?
浅黄纤影不再轻盈如飞,双足犹似每走一步便陷泥一寸,彷佛背负着沉甸甸的行囊,重得几乎
碎袅弱骨架。
失魂落魄的人儿徘徊
连在曾有过重重回忆的旷野、石岩峭壁、冰澈冻泉、八十八步长阶,或坐或站,或哭或笑,时而托腮,时而蹙眉,她用各种方式和姿势缅怀、复习与他共有的点点滴滴。
哪怕是每一幕他怒颜相对,抑或是冷淡敷衍、漠然不应,对她而言,都象是风中捕沙,握紧双掌,一粒沙砾也留不住,全刺进眼底,扎入心底,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不,是越痛越好,这样一来,烙印的痕迹会更加深刻,纵使想忘也不能忘。
其实这样也好,宸秋哥哥终于能回到朝思暮想的小师妹身边,他忍耐多年,盼过无数
与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她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傻
儿,笨
儿,有什么好哭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聪
可爱,怎么比得过宸秋哥哥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小师妹?傻瓜!大傻瓜!
噎半晌,徐缓抬起埋在双膝之间的头,曳了一地的幽幽青丝徒然染上尘埃,悬泪的丽颜猛地皱起又舒展,随后往摊平的双掌胡乱蹭抹。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只要有祖
就足够,其余的什么都不敢再奢求,恪守本分的待在地庄,继续过着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快快乐乐的看着朝升暮落,什么都不去想。
拍了拍浮肿的圆颊,重振精神,她站起身,朝瞬息万变的云海大声呐喊,将眼泪、悲伤、不舍难过的滋味都从心深处彻底掏空,孩子气的挥动双袂,擦干泪痕,免得等会儿回去被祖
瞧见,又要让她老人家惦记。
眷恋不舍的
蒙目光再三
连,将空
的昆仑尽收眼底,这才颓下双肩,缓缓的转身,拖曳一地孤影,返回地庄。
她停在地
前,屡做深呼吸,
好凌乱发丝,整整裙裳,尝试着抛开沮丧,挤出昔日的
人笑靥,佯装若无其事的拨开萝蔓帘幕。
“祖
,小
儿回来了,你在哪儿?护使哥哥?”
转过来,转过去,她灿烂的笑靥渐渐敛失,额头浮冒数颗冷汗,随着踉跄的脚步,滴落入地。
“护使哥哥!祖
!你们别吓
儿啊…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躲起来,想吓唬我,是不是?你们快出来呀!我真的被你们骗倒了…祖
,护使哥哥,你们别再吓
儿了,好不好?”
嘶哑了嗓子,哽咽着鼻音,她双手抚着剧烈起伏的
口,干涩的眼眶只能瞠着,半点
意也凝聚不了,左顾右盼,回音杳然,仅剩一条瘦长的孤影不离不弃。
她旁徨的回首,定睛一看,是她的影子。
空茫的昆仑已经走了一个她赖以为支柱的人,现下寂寥单调的地庄也只剩自己的影子相伴。
这种感觉象是体内的什么被狠狠的撕裂,痛不
生,又喊不出声响,闷闷的刺痛到骨髓经脉里。
心口象是剖了一个
,拿什么也填补不
。
她跌坐在地上,拚命的环紧自己,希望
前的空
别再持续扩大,偏偏来自昆仑最凛冽的寒风吹得纤影频频打哆嗦。
不能哭,不许哭,不要哭。
明知道这是既定的事,有什么好难受的?傻瓜。
儿是最聪明听话的,一定会听从祖
的吩咐,坚强到最后一刻,一定一定。
“
儿。”
熟悉的慈爱呼唤在耳畔轻响,她紧摀着双耳,茫然梭巡,分不清
蒙双眼的是岚烟还是雾意,仓皇的寻觅。
她在这儿,乖乖的,没吵也没闹,别扔下她一人…
“
儿。”
阴郁冷漠的呼唤来自不知名的深处,催促着她的耳,鼓动着她的心。
“宸秋哥哥!”再也不能忍受孤独的肆
,她扯开沙哑的嗓子大喊,疯狂的来回撇过螓首,奔出地庄,不停找寻熟悉的颀躯行踪。
然后不死心的一再升高呼叫的音量,彷佛只要能够穿透云霄,便能唤回她心系的那个人。
跌跌撞撞的渗血莲足停在两人相遇的野原上,泪如雨下,直直往前行,呆立在陡阶的顶端。
怔忡半晌,她赫然瞠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最下方的
拔身影。
阔实硬
的肩背,峭立不移的孤傲姿态,偶尔侧首睥睨的俊秀轮廓…
“宸秋哥哥…是宸秋哥哥…”她声嘶力竭的哭嚷着,
起裙摆,蹬落一阶又一阶,偶尔跌倒,连痛也不敢喊,灰头土脸的爬起身,继续朝目标飞奔,一心一意,毫无罣碍。
宸秋哥哥在笑,正对她笑呢!
轻轻喃
动的讥诮薄
说不准又像往常那样笑她傻、笑她呆,连这么一小段路都走不好,跌了数十回,还走不到他面前。
嘶,好痛。
扑倒在地上的人儿咬紧贝齿,奋力撑起上身,狼狈的绽放绝美笑靥,不想让前方的人影嫌她丑,傻气笨拙的整理仪容,盼能显现最美的模样,让他舍不得又掉头便走。
一步一步,让泪水浸
的小脸
出甜美的笑容,
上前方侧肩回睐的俊脸,他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掌心。
她不假思索的举高柔荑,“宸秋哥哥…”
他含笑柔睇的姿影刹那幻化成一缕苍缈光束,须臾灰飞烟灭,伸长的纤手扑了个空,顿失重心,猝然前倾,心跟着重重一顿,已经不堪再受打击的虚弱娇躯应声倒下。
海市蜃楼。
她的狼狈无人理,她的悲伤无人应,她的难过无人慰,她的呼唤无人回,她的微笑无人疼。
无人…
原来,这就叫做分离的滋味。
分离的滋味形同撕裂,把她的心血淋淋的卸成两半,一夕之间失去心中两份支柱,她的世界顿时支离破碎,最可悲的是,她从来没拥有过他,何来失去?
庞大的失落笼罩而来,将伏地痛哭的人儿无情的打入绝望深渊,那么黑,那么暗,剩下她独自留守。
宸秋哥哥,你怎么忍心把我孤零零的扔下?
她耗尽剩余的气力,哭到肺叶泛疼,险些
不上半口气,两眼俱黑,终至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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