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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现在,终于剩下我们两人独处。”

 陶水沁受惊吓的咽了口唾沫,缓慢的掉头看去,发现本应该矗立病旁的高大人影一眨眼已经半倚在沿,抓起枕头慵懒地把玩,一副闲适的模样,彻底迥异于上一刻的绅士风范,态度玩谑而亲昵。

 “是你把小胡子船长的尸体处理掉,是你!”她在他毫不刻意掩饰的笑脸中得到了证实。“难道你那个叫作尤里的哥哥也…”

 “他只失去一只眼睛。”温柔的笑意刹那间撤去,伊末尔神情冷酷地道。“因为他曾经是我父亲心中最完美的孩子,所以我留他一条命,让人送他回英国接受家族制裁,往后我会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不会再让他有办法威胁你。”

 “我不想知道这个。”陶水沁抓着宽大病袍的下摆,隐忍胆战的怯意。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她还是无法以平常心面对蜕变成冷血魔鬼的伊末尔。

 她好想知道,从前那个忧郁无害的漂亮天使到哪儿去了?

 “我讨厌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伊末尔平静却尖锐地说,淡淡的别开俊脸。

 “什么眼神?”她脸不解。

 “好像我是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你一直想着要怎么离我远一点。”

 “我、我哪有!”苍白的芙颊心虚地涨红。

 毕竟她才刚适应这样的他,一时间当然还有些无所适从。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坐下?”他幽幽地叹问,惯有的阴郁气质得她心慌意

 深一口混杂着消毒水与花香的空气稳定心跳,陶水沁小心翼翼的以速挪步,像穿越一座垂悬的断桥似的来到旁,伸手构过凳子坐下。

 比她更快的是,一只武断且霸道的大掌猝不及防的握住颤抖的雪腕,她尚来不及抬眸,骤然失去平稳心跳的短暂片刻,她已经被拥在他怀里。切且沉重的被深拥在沾小苍兰淡香的膛里,她几乎不过气来。

 渔船上发生的种种,以及那些困扰着她的幻影,果真不是梦…

 “抱歉,因为某些原因让我不得不隐藏那些事,如果尤里的事情曝光,对我、对末世纪都没有好处,我只能这样做。”

 “你这样做等于是湮灭犯罪现场的证据!我可以铐你回去调查…”

 “你会吗?”伊末尔垂首深深凝视着她,以温柔的眼神拐她奉献真心。“如果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你会拿出手铐捉我吗?”

 “那当然。”陶水沁的心神跌入了他密锁的焦距中,丝毫没有发现回答得太急促反大大降低这一口笃定的可信度。

 他柔柔的一笑,垂落下一绺褐色的发丝刺着她的眉眼,害她差点睁不开眼睛,只能用耳朵感觉他深浓的笑意。好明显的取笑意味,真是恶得很可恨。

 “可是我并不这么觉得。假使我真犯了重罪,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你会因为心软而舍不得,或者该说是莫名的感情作祟而把我藏匿起来,虽然你的正义感不允许你这样做,但是你失去控制的感情会战胜理智。”

 好笑耶,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奉公守法,是国家的栋梁,怎么可能包庇罪犯…好、好吧,她顶多勉强承认,如果对象是他的话,她确实会犹豫再三。

 极其无奈地在心中认清残酷的事实,陶水沁尝试悄悄扭动两下,确认体力尚未恢复的她抵抗不过这个伪天使惊人的蛮力之后,干脆不浪费多余的力气,直接瘫软在他怀内。

 “你跟你那位变态哥哥是怎么回事?争权纠纷?家族内斗?”唔,是西装的质料太过细柔纤软还是底下散发着人气息的美丽体太耐靠?她舒服得不想动…

 松懈了防备戒心完全沉在此刻温暖的怀抱里,她爱困的眯起眼睛,错过了他脸上的一抹阴沉与挣扎。

 伊末尔知道,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太多的时候,她对他依然存有防备心,顽倔执拗的她恐怕要到最后才肯松绑紧缚的心竖旗投降,他得先完全击垮陆其刚积存在她心底的信任,才能卸下面具…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

 “你知道的,不就是那些家族内部丑陋的利益斗争,每个人都想成为无可取代的绝对高贵者,任谁都害怕自己是处在随时可被取代的位置。”

 好深奥的一句话。

 陶水沁挣脱困意,睁开蒙的眼,总觉得他是在下达某种暗示,就像他从前老爱对她说些古怪的话谜,得她头晕目眩,绕在无止境的猜测宫中走不出来。

 好奇怪,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困死她所有的思绪?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容易被他的笑容牵制?

 一切发生得突然且莫名,与他在一起时,她总会有种身在从前模糊了时空的错觉,分辨不清他究竟有没有离开过,这是多么奇怪又诡异的错觉呀…

 “任谁都害怕自己是处在随时可被取代的位置…”她呢喃着,反复重述,似是悉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惶惶然陷入惘中。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只要想起你,整颗心就痛极了。在英国这些年,在阴冷的下雨天,在阳光普照的夏天,在每个街角转弯处,我都会假想着你会跟以前一样,牵着脚踏车来到我身旁。”

 “你真的喜欢我?”陶水沁忽然摇摇头,换了个问法,“不对、不对,我是说,你怎么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也许你喜欢的…只是你幻想中的我…哎呀,我不会讲啦,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只是因为距离和陌生而美丽。”

 “即使是一时的幻想和惑,这些虚无的东西却是支撑我度过这漫长十年唯一的动力,如果这不是爱情,你告诉我,那会是什么?”

 人是容易沉沦在感官世界的简单动物,而出自于美好的幻想却是他的精神养分,滋润着枯朽干涸的心,再说,即使是幻想,也必须参杂一定程度的现实。

 “…不是爱情,会是什么?”陶水沁回答不出来。

 爱情就象是信仰上帝,出于自觉,毫无理由,更没有线索可循,有时只要一个眼神换,甚至是一个微笑的传递,就会在瞬间产生,哪怕仅仅是短暂的错觉,也能惑所有感官知觉,直到确认这是爱情为止。

 是的,她终于明白这些话的真意。

 爱情是出于直觉和非理性,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从来没有人能够厘清爱情的脉络,不是吗?

 也许荒谬,也许浮夸,爱情本就有多种姿态与面貌,他对她异常的执着如果真是出于一种模糊的遐想,寻求根本,在最初始之时也必然是因为她。

 一切开端皆因她而起,她却是毫无自觉。

 “不要怕我,永远都不要对我出恐惧的面容,我怕自己会支撑不下去,我怕自己会成为一头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贴在她耳畔厮磨哑语,触动她脑中那些血腥的画面,她不由自主瑟缩的细微动作,他全看在眼底,淡淡掩睫敛去眸里的阴郁。

 伊末尔的薄游移在她的皓耳与浮现红晕的腮畔,不厌其烦呢喃着温腻的絮语,“即使再黑,再暗,即使那里没有一丝光亮,都请不要离开…”

 极度抑郁,充渴望的柔声诉求撕裂了陶水沁的心,它痛得几乎不能跳动,隐藏得太深的感情反复跌宕,冲破理智的监督,将她卷入一个完全沉沦的黑暗世界。

 困扰着她的心绪这么多年,总是在她不经意的偶然回首时蓦然闯入,他说过的话、给过的暧昧暗示、微笑的弧度…全成了箝困她感情的神秘咒,牵制着她的心和每一感的神经。

 误认为仅仅是一时的好感,以为只是青春期的一场绮丽幻想,当作一则窘迫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都是导致她不能接受陆其刚的症结和关键。

 这样的心思,一直被她归类为肤浅的暗恋,完全不敢向谁透分毫…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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