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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初识人间情滋味(求收求花
  妖倾天沉敛睫,却又一笑:“他现在过的很不错,你想见见?”

 东方天籁说过,墨离此时心智如同幼儿…花似锦有些迟疑,此时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墨寒的身份,很多事情便已经明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续道:“我爹爹当年娶我母亲,背弃了族规,所以一直隐藏身份,从不与其它鸩族来往。睍莼璩晓再加上鸩妖本就对本体讳莫如深…若要召集鸩族,只怕只有墨离有这个份量。

 妖倾天倒是微讶,挑眉看了紫微一眼,后者略略沉,侧头道:“锦儿,我们先去问一下你爹爹,好不好?”

 花似锦别开脸,小声道:“我爹爹真的不成。”

 紫微不由得敛了笑,他当然明白,她只是不想回狐灵山而已,说白了,就是不敢去见花漫天。她初回云氏大院时,见到花漫天伤心离去,已经很难过,此时情魄渐渐复苏,恢复的不止是男女之情…再忆及此节,又怎可能不难过?他不忍心她,便握了花似锦的手,温言道:“那我们先请墨离出来见见罢!攴”

 花似锦点了点头,妖倾天微微挑眉,便抬手放出了墨离,此时东方天籁、池画月、妖倾天和花似锦紫微正围坐在一起,所以墨离自法器中出,也就直接坐到了妖倾天身边,光线一变,他显然吓了一跳,猛一抬头,便恰好看到了花似锦。

 花似锦急向他一笑,柔声道:“墨…”才说了一个字,他便向前一探身,伸手抓住了她手儿,竟有些欢喜似的,道:“姑姑!你来了!”

 花似锦愣了愣,急笑道:“是啊,我来看你。迮”

 他灿然一笑,双瞳闪亮,宛如孩童一般热切,殷殷道:“姑姑,你娶了我好不好?”

 谁也没料到,他会在这时说出这么一句话…似乎全无来由,却显然执念甚深,座中几人一齐傻眼,就连紫微也愣住了,花似锦傻了半天,也不好挣出手来,讪讪的道:“我,我…”

 妖倾天忍不住一笑,侧头向东方天籁道:“他不是谁也不认识么?”

 东方天籁神色宁静,只低头转着手中茶杯,良久才道:“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将一应俗事俱都抛下,只留得最重要的那一点。”言下竟似乎颇为感慨。

 花似锦更是尴尬,想要手,可是看他神情像孩童一般,生怕一手他竟哭了出来,只得由他握着,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只得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道:“姑姑,我是李墨啊。”

 花似锦愣了愣,总感觉这名字有点耳,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们一行人离开药王阁往嵩山时,遇到池碧假扮的公子哥儿,她曾经玩笑般说过一句“这是我略微成点儿器的侄儿董方,那是我不成器的侄儿李墨…”她怎么都想不出这一着有甚么特别…却不明白,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把他划进“自己人”的范围…一念及此,不由得心头发酸。

 墨离同样修为尽失,神智也有损,衣袍也像池画月一般,只余了浅浅颜色,像是晕染了淡墨,他本就生的修眉长眼,肌理极白,眉睫极黑,五官端正,此时,浓紫的双瞳闪盈盈的,竟显得异常俊秀。花似锦不忍伤他之心,便岔开话题,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儿水?”

 他摇头,甚是固执,续道:“姑姑,你娶了我好不好?”

 花似锦苦笑,求助的瞥眼紫微,他面沉如水,抬了手轻轻放在两人相连的手上,墨离吓了一跳,抬眼看他,他便从容的,徐徐的道:“姑姑不能娶你。”

 他愣了愣:“为什么?”

 他缓缓的:“因为姑姑已经娶了别人。”

 “娶了别人?娶了别人?”墨离愕然,喃喃几次,才似乎忽然懂了:“她娶了谁?”

 他指指自己,仍旧一字一顿,十分舒缓:“娶了我。”

 本来很好笑,却没人笑的出,墨离的神色并无多少悲伤,只是惑,良久才道:“那姑姑不能再娶我吗?”

 “不成,一个人只能娶一个,”紫微语声和缓,一边慢慢的把花似锦的手,从墨离手中回,紧紧握在手中:“姑姑娶了我,她很喜欢我,所以她很开心,难道你不想她开心吗?”

 墨离摇头,又点头:“我希望她开心。”

 “那就对了。”他弯起角,对他点点头,忽然话风一转:“你现在身体不好,所以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很累,这样不好,会让姑姑不开心…所以你要好好修炼,活的久一点,才好长长久久的看着姑姑…懂了没?”

 许久,墨离才点了点头,神情怅然若失,缓缓的垂下了眼帘,恰好看到两人相连的手。她的手儿细雪白,宛如花瓣,他的却是修长漂亮,好似劲竹,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密密相扣,好似一个亲昵的拥抱…

 墨离静静的看了许久,忽然道:“我困了,我想睡一会。”一边就在桌上伏下来,闭上了眼睛,像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幼稚的生气,却又毫无办法…妖倾天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便抬手将他收进了法器。

 室中静了一息,紫微和声道:“玉衡,看来你在演修炼毒功的高阶修士之前,需要先演一演墨离了。”

 花似锦偏了偏头,略略振做一点精神,道:“我好像记得,墨离修炼的就是毒功,他以前曾经让我哥哥和大花花,帮他收集毒物毒草之类…叫‘万毒乘风’。”

 紫微温言道:“那倒合适的很了。”

 妖倾天的“千面风华”奇功,是以已身化幻身,连修为情都会变的与幻身一样,可是现在他需要保留属于玉衡神君的修为,所以只能是用幻形的手法,只把面目身量换过,言辞举止都需要假装,这虽然难不倒他,可是演一个旁人十分熟悉,他却连见都没见过的人,这就算是神仙也有些为难。妖倾天显然有些无奈,却仍带笑,道:“我不认识原本的墨离…你们慢慢说些他的事情罢…”

 花似锦轻声道:“墨离不爱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神…便跟刚才差不多。他其实是一个心如赤子的人,正因为他太纯净,所以连是非善恶都统统不知…诸人悲离合,他完全不懂,又不知要如何走进来,不知要如何参与,他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嘴里说着,眼前忽然闪过那双浓紫的清亮眼睛,他正低低的道:“我以前在无心谷,过一天,跟过一年,过一百年,没有什么不一样,其实我也并没有觉得无聊。后来跟你出来,听你说话,觉得吵得很,经常要离开一段时间求个清静…后来习惯了,就不觉得吵了,再后来,不听反而会觉得不习惯,有时候好一会儿听不到,心里反而静不起来…”

 她忽然就很难过,别开了脸,紫微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一边道:“晚些再说罢,锦儿累了。”

 妖倾天一笑站起,转身走出,东方天籁两人也跟着出去,他拂袖关了房门,回身便双手拉了花似锦,低头看她:“锦儿,听我说。”

 她迟疑许久,才抬了眼睛,看着他,紫微缓缓的道:“锦儿,我明白,你是怕他们伤心…不管是花漫天,还是墨离,因为他们对你有心,你便不忍直说,不忍拒绝,不想令他们伤心…可是一昧的装糊涂,实在不是办法,纵算你不说,难道我便不存在了?到头来,还是难免伤心一场。其实这种情形,便如今的墨离…”

 花似锦垂下了眼,其实她非常明白,现在她有紫微在身边,她只需要对他们说一句,“我已心有所属,恐要负君美意”就可以了…可是就连一个懵懂的墨离,她也不忍说出口,更何况是花漫天?花似锦轻声道:“他们又不是不懂。”

 “是…可是你不说,他们便尚存希望…”

 “那又怎样?”花似锦道:“只要他们觉得好,干嘛硬要破坏掉?”

 他不由轻叹,柔声道:“锦儿…”

 她任的打断他:“云哥哥,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出去罢!”

 他愣了一愣,她坚持别着脸儿不看他,于是他迟疑了许久,还是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隔了好一会儿,忽有一个墨袍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已经扮成墨离的妖倾天。生平头一遭被人赶出门的紫微大帝正在门前静静伫立,祥云瑞霭袍宛如一道月光,他微讶的挑眉,便走过来,道:“云公子。”

 紫微打量了他一眼:“很像。”一边仍旧转回头。

 妖倾天神色安静,略略抬手,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两盏茶,他推一盏过去,紫微头也不抬,于是他手指一转,那茶便化为美酒,重又推了过去,紫微有些无奈,却仍是抬手接了,略略就浅啜。他素来喜茶不喜酒,在紫微神殿万万年,饮酒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这一接,妖倾天眼神中便闪过一个笑,脸上却仍旧一无表情,宛然一个活生生的墨离。

 他随手拿过另一杯,便纵身跃去了树上,低头嗅那酒香,看院中安静,也懒的再装,随手布了个结界隔开声音,便笑道:“帝君,人都在你身边了,有些事情,又何必太计较,难道堂堂紫微大帝连这点儿风度也没有吗?”

 紫微并不抬眼,停杯于口,语声清淡:“与风度无关。”

 妖倾天一笑,“你从不他顾,便要她也一心一意,这说起来虽然公平,其实却很难。”

 他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难在何处?”

 妖倾天笑道:“难在她本来就是狐狸,她本来就是一只被宠着娇着惯着长大的狐狸,她本来就习惯了身边男如云,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紫微微微凝眉,他笑看了他一眼,悠然续道,“帝君,你觉得她太心软是不是?须知心软和花心,本来就是一线之隔…”

 某人薄怒,将只饮了一口的杯子抛还,便要转身,妖倾天随手接住,手腕一转,那杯子便凭空消失,他笑道:“帝君这是要强闯吗?”

 某人背影一僵…妖倾天落下地来,拍拍他肩,“人间情爱本就是一门学问,要慢慢学习才好…比如现在,花漫天走了,两人原本就相处数年,感情深厚,她自然会伤心难过…但是墨离,她对他没多少感情罢?为何仍旧会伤心?人心便是如此,常常会追逐镜花水月,而枉顾了身边人。”紫微看了他一眼,妖倾天只得把手拿开,“好罢。你不喜欢听就算了,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太过宠她,偶尔离开几天,没准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两情相悦,不需要心机。”他淡淡的道:“此时她亲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所以我才更应该多多陪伴…若是要她觉得我好,是因为曾经为我难过,我宁可她如此花心摇摆。”一边说着,就拂袖而去。

 妖倾天微觉好笑,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顺手理了理衣襟,再抬头时,脸上神情一扫而空,安静淡漠,唯有一对紫瞳闪亮生动,当真无处不像。

 …

 某只小狐狸蛮不讲理的赶走了紫微帝君,爬上躺下来,起初还觉得自己很有理,觉得紫微太霸道,可是越想就越觉得心虚,明明一夜没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才不过几夜,她好像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手臂和温度…再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下,决定跑去跟他合好。三脚两步跑到前院,头便看到一人,花似锦吓了大大的一跳,口便道:“墨离?”

 他上来,静静应声,“姑姑早。”

 花似锦险些没说一句你好了,却及时回过神儿来,重又对他上下打量,叹了口气,他神色不变,天衣无,花似锦道:“云哥哥呢?”

 他抬了抬手:“他在里面指点池画月修炼,说你若是醒了,就去找明辅,他已经吩咐她帮你预备了些吃的。”

 花似锦哦了一声,忽然心念一动,道:“我不饿,不吃了。”一边就转了身,瞅人不备,立刻祭起琉璃灯,飞也似的向狐灵山赶了过去。她过狐灵山的结界自然畅通无阻,心想着去找爹爹娘亲,却还是忍不住,先跑去长老阁看了一眼。长老阁中空无一人,花漫天居然不在,花似锦好奇起来,在周围找了几圈,视线中忽然滑过一大片绿意,花似锦急驭使琉璃灯转了过去。长老阁外有一大片花圃,平时花漫天常在此处纳凉午睡,可是此时,花圃中间却被清出了一大片,矗立起了一个玉山样的东西,飞近时,才发现这居然是一间玉屋,才刚刚雕出了一面墙壁,花漫天倚坐在一角,正在慢条斯理的雕刻。

 花似锦愣了一愣,耳边忽然响起花漫天的语声,悠悠如琴:“玉,几百年前就找好了…这次绝不骗你。回去第二天就帮你刻,刻出的屋子像锦儿之前住的一般大,里面的东西,全都依着锦儿心意来…”

 她越想越是心酸,忍不住掉下泪来,小心翼翼的驭使琉璃灯转向,离他近了一点。七宝琉璃灯极能隐形,即使离的再近也是气息不显,花漫天却似乎有所察觉,缓缓的抬起头来。仍旧是俊美到难描难画的眉眼,美的如此仙气渺渺,眼神却是静如止水…隔了一层完全透明的屏障,她手扶着器壁,泣着与他对视…那一刻,她觉得他其实是能看到她的,看的清清楚楚,她几乎以为他要抬手来拭去她的泪,含笑问上一句:“小狐狸,谁欺负你了?”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低下了头,重复手中的工作,就连他的背影,她都熟悉之极,即使忙碌,仍旧谪仙一般高华飘逸…花似锦忍不住哭出声来,就这么蜷缩在琉璃灯里,看着他的背影,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花漫天收起雕刀走回了长老阁,她才猛然回神,抹了抹眼泪,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惨了,云哥哥肯定知道了…”

 他知道了,却没来,一定在生气,一定不理她了…她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然后计上心来,驭使琉璃灯回了家,一眼看到花玉,于是跳下法器,一头扑到她怀里,道:“娘!锦儿想死你了!”

 花玉笑出声来,张手抱着她:“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狐狸,总算晓得来看娘了。”

 花似锦路的撒娇,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我前些日子生病了嘛,我才刚刚好就来看娘了啊…”

 说了没几句,墨寒便从内室出来,张了手臂:“宝贝锦儿,快过来给爹瞧瞧!”

 于是她跳过去,双手揽着墨寒的脖颈,“爹,锦儿想死你了,想的吃都吃不下,睡都睡不好…”

 墨寒呵呵一笑,侧头向身边人道:“是么?最近锦儿吃也吃不下,睡都睡不好?”

 花似锦别眼看了过去,然后…下巴掉了下来,就算花漫天出现在那儿,她就不会这么惊讶…那人正负手而立,微微含笑,仍旧是一身祥云瑞霭袍,长发却依着人间打扮,用抹额束起,愈衬得凤瞳丽,容倾世,见之忘俗…居然正是咱们光芒万丈的紫微大帝…他身后还杵着一只妖倾天扮的墨离…

 她眼睛越张越大,好一会儿,才喃喃的:“云哥哥…呐什么,你你你…吃了没…”

 他笑了笑,神色温和,“吃了。”

 是真的是活的,不是幻觉…她的下巴掉了下来…花玉早站了起来,絮絮的抱怨,“你呀你,说你没良心你还不认,上一次回家,没说几句话,就出去玩儿了,就此人影不见,这次你们回来,也不晓得先把…帝君领进来,就又自己跑去玩儿了,还玩到现在才回来,整个狐灵山都转遍了吧?找到好郎君也不用这么显摆罢?看这儿帝君都等急了,还不好生认个错儿?”

 花似锦是狐狸,花玉是狐狸她娘,更是狐狸,两人眼神汇,便心知肚明…紫微忽然到来,虽然他说是两人分头,但是花玉又岂会不知花似锦的脾气,当然猜得到她是去找花漫天了…找就找吧,还这么久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哭的两眼红肿,她不心虚,当娘的都要替她心虚了…于是不等某帝君开口,花玉先就噼哩啪啦训上一通,顺便还带着捧…

 这会儿简直是在比脸皮,于是花似锦毫不犹豫的凑过去,抱了某帝君的手臂:“云哥哥,嗯…我娘做的饭好吃吧?”

 他含笑:“好吃的很。”

 “呐什么…”她实在想不起要说什么…花玉在后面帮她解围:“锦儿,带帝君去休息一下罢。”

 花似锦这会儿真不敢跟他单独相处,可是更不敢磨矶,急道:“好啊好啊,云哥哥,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一边说,一边就拉了他下去。花似锦在狐灵山时,虽然几乎不着家,可是家里仍旧有她的房间,也仍旧是药王阁时的风格,老鼠屯粮一般摆的当当,花似锦扒拉了好半天,才总算给帝君他老人家扒出一个座儿,转身道:“我去帮你倒茶!”

 他伸手挽住了她,花似锦身不由已的向后一退,便坐在了他的膝上,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温言道:“我没生气,不用心虚成这样。”

 她便有些讪讪的,他沉了一下,徐徐的道:“锦儿,刚才伯母带我进来过,她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有些意思,她说‘锦儿便是贪玩贪心,总是把屋子摆的当当…但是你看那花瓶,她原本也摆了十几只,现如今却只得一个,因为这一个她最喜欢,所以抱回家来,便把旁的俱都弃了。’”他顿了一顿,微笑:“所以我在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当得你那最后一只花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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