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似有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四周十分闷热,没有一点儿风,整个世界像一个闷锅,似要把人给蒸
了。
男孩藏在御花园里,听见宫女和太监们奔跑叫喊的声音,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可是他不愿意见任何人。
今天是宸妃册封为皇后的日子,宫中上下张灯结彩,一片
庆祥和的气氛。
惟有他,没有加入普天同庆的行列之中。
因为在他的眼里,皇后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去世的母后。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年的时间,父皇就忘记了与母后之情,另立别的女人为后?
为汁么就连大哥也变节投降,答应前去参加封后大典?
为什么从前那些誓死要为母后效忠的宫人,转眼间都变成了新后的手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转变如此之快?大概因为自己太死心眼,跟不上别人的脚步吧,呵呵。
所以,他躲起来了。
自幼在御花园中长大,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会好好掩护他,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踪影。
在花丛中藏了一会,趁着人群走远,他抱住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树叶参天蔽
,没有人知道,这树上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那是他和大哥一起搭建的,是属于他们兄弟的秘密基地,他本希望大哥可以跟他一起藏在这里躲避封后大典,谁知…大哥实在令他太失望了。
独自坐在小木屋里,听着天际的雷声,心里忽然感到很寂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楚皓明!楚皓明!”忽然,一个稚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他心中一怔。
会这样大胆无礼直呼他姓名的,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不用猜,他便知道是谁。
“楚皓明,楚皓明,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树上!”那声音又在兀自大叫。
再这样叫下去,就算他不回答,也会引来宫女与太监。
叹了一口气,男孩无奈地从树叶中探出头来。
果然没错,树下站着的,是那个刁蛮至极的女孩…乔丞相的千金木兰。
这个世界上,恐伯他最最没办法对付的,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问。
“嘻嘻,我看见的。”木兰笑答,一张苹果脸俏皮可爱“我刚才看见你从花丛里窜出来,像松鼠一样爬到树上去。”
像松鼠?他被这个比喻
得哭笑不得。
“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哦!”她嘻笑着说“不过,有一个
换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请我去树上坐坐。我猜这树上有一间小屋子吧?”
“呃?”他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我看见你和默然哥哥往这树上搬东西。”
天啊,这小妞长了一双什么眼睛呀?怎么什么都让她看见?
“这里没有梯子!”谅她一个小姑娘也没有本事爬上来。
“只要你答应让我上去,我自然有办法上去。”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他袖手旁观,不打算拉她一把。
“你等着!”
木兰
了鞋子,三两下便窜上树来,身子轻盈如燕,着实令人吃惊。
“你几时学会爬树的?”楚皓明瞪大双眸。
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胖妞,别说爬树了,就连跑步都会摔跤。
“哼,本姑娘这阵子学会的东西可多了。”木兰得意扬扬。
“你这阵子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常进宫来?”他迟疑地问。
“你很想我吗?”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起他心中一片涟漪。
“我、我是帮我大哥问的,他很好奇。”他急忙扯谎。
“我最近出了一趟远门,”她不再卖关子,滔滔不绝地说:“见了许多世面,认识了一个老头和两个姐姐,可好玩了。”
“认识老头有什么好玩的?”他万分不解。
“这个老头教会了我许多好玩的东西。比如说爬树、变戏法啦,还有…”她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帕包着的玩意儿“做这个!”
“这是什么?”男孩子好奇。
“送给你的礼物。”大大方方将那玩意儿
到他手里“快打开看看!”
狐疑地打开绢帕,里面的东西令他再次错愕。
“泥人?”他
口而出。
“对啊,漂亮吗?”木兰期朌他能开口称赞她。
“是个女泥人吗?”他仔细端详。
“难道像个男的吗?”她生气地扁嘴。
“嗯,从衣服和头发上来看,是个女的。”算他怕她不想和她争论。
“呵呵,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谁?你吗?”
“笨蛋!是已故的皇后娘娘啦!”她本想循循善
,偏偏给他气得没耐心!
“母后?”他一怔,马上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由得
口涌起一阵感动,沉默半晌。
“怎么,不像吗?”她着急地问。
的确不像,可不知为何,泥人握在手中,感觉好亲切,仿佛母后在世…
“这个…你从哪儿买的?”他哽咽地问。
“哪里是买的!”她再次跳起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你根本没在听人家说话!”
“你亲手做的?”他呆住了,—股暖
汇集到
口,阻
了他的口,让他只能怔怔地望着她…
“皓儿!皓儿!”
怔愣之中,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耳里。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哎呀,我的鞋还落在树下呢!”
木兰反应过来,可惜已晚,她一探头便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站
了人,为首的身着明黄袍子,
面威仪,不是当今皇上又是何人?
“怎么,木兰也在?”皇帝一眼便看到了她“别藏了,快出来吧!”
两个孩子只好老老实实地从树上滑下。
刚刚着地,只见啪的一声,一记耳光便落在楚皓明的脸上。
“父皇…”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几乎快
出来了,不敢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居然会下手这样重。
“朕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帝厉喝问。
“是…封后大典。”低着头,楚皓明咬牙回答。
“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去观礼?”
“儿臣…儿臣心中的皇后只有—人,那就是已故的母后,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儿臣不承认别人当皇后,所以不去观礼!”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敢冲撞父皇。
“你…不肖子,朕今天就打死你!”皇帝不由得大怒,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打得他耳鸣目眩。
“皇上!”这时,一名美妇急步而来,连忙护到他面前“有话好好说,小心伤了孩子!”
这美妇凤冠罗裙,正是昔日的宸妃,今
的新后。
看得出皇帝对新后十分在意,她只说了一句话,天子的怒火便灭了一半,扬起的手掌稍稍放下。
“皇上请息怒,想必都是小女不好,唆使二皇子陪她爬树玩耍,耽误了封后大典。”乔丞相也随众人到达,俯身请罪。
“呵呵,孩子总是贪玩的。咱们大人的事情,有时候还是不要烦他们的好。”新后笑盈盈,言语甚是和蔼。
“我家这疯丫头实在没规矩,都是臣管教不严。”乔丞相连忙拉木兰一同跪下。
“本宫看这丫头其实不错,模样可爱,
子活泼,比许多的女孩都好,”新后忽然道:“本宫倒有一个提议,不知乔丞相是否答应。”
“皇后尽管吩咐,臣洗耳恭听。”
“不如本宫做主,让这两个孩子订个娃娃亲,如何?”
“什么?!”乔丞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周诸人也皆是一惊。
“我看这两个孩子感情很好,自幼就相处融洽。乔丞相,有皓儿这样的女婿,岂不比外面寻得强?”新后继续道,努力为皓儿说话。
“是、是。”乔丞相兴奋地难以言语,连连作揖。
“皇上,您不会反对吧?”新后又问君王。
“呵呵,皇后你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皇帝抚着须,颔首赞许。
正当四周一片道贺声响起,楚皓明却冷冷道:“我反对!”
“皓儿,你说什么?”皇帝不由得一怔。
“儿臣反对这门亲事!”楚皓明抬头
,不怕死地说。
“你为什么反对?”别人没反应过来,木兰却率先回过神来,嚷嚷地问。
“我才不要娶你这个叛徒!”楚皓明怒目瞪视她。
“我什么时候成了叛徒了?”木兰委屈地大叫。
“你刚才明明说,没有把树上小屋的所在告诉任何人,可是一转眼,这么多人都找来了,不是你告的密,是谁?你这个骗子,我才不要娶你!”
“我没有!我没有!”
“那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我哪里会知道!肯定是你自己不小心
了密,却来怪我!”她跺着脚,眼泪顿时落下。
“反正我不相信你,我不要娶你!”他赌气似的,将方才她送给他的泥人,狠狠扔到地上。
泥人一滚,滚落到树
底下。
“我也不要你送的东西!”他绝情地说。
“你…楚皓明,你这个混蛋!”
腹委屈无法发
,她指着他鼻子大骂。
“木兰,不可对二皇子无礼!”乔丞相喝道。
“楚皓明,你不想娶我是吧?我偏偏不让你如愿,我就是要嫁给你!”她对父亲的喝止置若罔闻,兀自宣战。
“那你就等着守活寡吧!”楚皓明不顾现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迈步就走。
“我才不会守活寡呢,我会
你
到天涯海角!”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吼。四周的大人看着两个小表如此斗嘴,不
哭笑不得,摇头叹气。
这一天傍晚,在连续的闷雷响过之后,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没有人知道,冒着大雨,楚皓明又回到了这棵树下,拾起了那个被他赌气扔掉的泥人?
可惜,泥人被大雨淋坏了,已经看不清眉
,只剩人形,跟一团泥巴没什么两样…
他睁开眼坐起身,拿出枕边的锦盒打开,看着泥人。
那天之后,他很小心地把泥人珍藏起来,还请来工匠制了锦盒,造了巧锁,让泥人安住盒中。
多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坚持要和木兰退婚,不过,并非因为赌气,也并非因为误会,而是为了她的安全。
他早就知道当初错怪了她,小木屋其实是大哥告诉父皇的。
大哥向来主张以大局为重,不让他耍小孩子脾气。他却无法这样忍辱负重,所以,任
的他当不了太子。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可以跟送给他泥人的女孩子在一起,平淡地度过余生就好。可惜,她并没有像她小时候承诺的那样,
他
到天涯海角。
她,终于同意退婚。
可是,他就能从此忘记她,爱上别的女子吗?
一想到锦盒中的泥人,一想到从前与她青梅竹马的快乐时光,想到自己曾经冤枉过她,伤过她的心…他就不能忘记她。
但为何从前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现在又出现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难道,他真的像父皇一样,是个花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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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西域红花是从哪里
来的?”木兰抬头问。
“呃…说来正巧,那天我跟表兄说了你的事情,他告诉我,这样的葯材遂王府里多的是,便随便拿了些来。”楚皓明清清嗓子,撒着谎。
“是吗?”她沉默片刻,忽然问:“姐姐最近见过遂王吗?”
“嘎?”他吓了一跳“我哪有福分见遂王啊,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表兄告诉我的。”
“哦?那令表兄还真是爱聊关于遂王的话题,而且大小事都对你说。”木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眸光。
“呵呵,对啊,我表兄生平没什么值得骄傲,唯一能让他吹嘘的,就是跟遂王靠得近些,他不聊这个就没话题可聊了。”他随口敷衍。
“这样啊。”木兰的手腕轻抬,触摸他的发际“姐姐头上有—颗花籽,不知是在哪儿沾上的?”
“花籽?”楚皓明一怔“有吗?”
“我替你摘掉了。”木兰嘴里如此说,却暗自做了另一个小动作…轻轻将隐形香粉洒入了对方的发丝里。
这种隐形香粉,是她们辰山派偷儿的秘密法宝,每当她们盯上某件猎物,打算追踪的时候,就会在猎物身上趁其不备洒一点。
这样,无论猎物跑到哪里,香粉的气息都会带着她们找到猎物。然而,猎物却很难嗅出这气味,因为,这是一种必须经过特殊训练才能察觉的隐形香气。
必于眼前这位“姐姐”她早就觉得可疑了。
一个普通的仆妇或许有绝美的容貌,但绝不可能有那样高贵的气质。“白月”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优雅。
但真正让木兰怀疑的,是这朵西域红花。
这几天因为她病了,白月留守
边,细心照顾她。
她发现房间多了许多昂贵的东西,比如让她泡澡的浸膏、梳发的头油、熏染空气的香料,还有一些女子用的日常护肤保养品,甚至是枕头棉被帘帐,都换了上好的。
虽然这些东西被不声不响的替换了,但木兰只要闻一闻,试一试,便知道价值不菲,有的甚至是专供宫里嫔妃使用的物品。
这间屋子平时没有仆人进来,除了白月,所以这些东西一定是白月偷换的。
但,家里穷得快没饭吃的白月姐姐,怎么会有钱去买这些东西?
惟一的解释就是什么人给她的。
到底什么人能给她宫里嫔妃使用的东西呢?当然是一个可以任意拿走宫中任何东西的人。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遂王楚皓明。
如果真的是楚皓明,那么白月姐姐跟他之间的关系就绝非素不相识。
或许她就是楚皓明身边的人,扮做侍卫表妹潜入承安侯府,就为了暗中助楚皓明办事。
因为这朵西域红花,她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
在对方的发间偷偷洒了隐形香粉,就是希望隐形香气能助她寻到进一步的线索。
“小瑾妹妹,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葯煎好了没。”对于木兰做的小动作,楚皓明浑然不觉。
“好吧,”木兰故意打了一个呵欠“聊了这么久,我也困了,吃葯的时候姐姐再叫我吧。”
他微微一笑,替她盖好被子后,推门而出。
门一关,木兰便迅速从
上蹦了起来。
其实,她的病早已好得七八成,这两天精神已经恢复,今天身子也舒畅许多。
飞檐走壁或许不能,但跟踪一个人倒还有几分把握。
她换了轻便服装,从窗子翻出去,嗅着那独特的香味,一路悄悄来到西厢。
西厢?这不是楚皓明居住的地方吗?
哈哈,猜测果然没错,白月姐姐与楚皓明关系绝不寻常。
木兰潜伏在角落里,沾了口水戳破纸窗,往里一望,虽没看到白月的身影,却见楚皓明正披上一件外衣。
他果然在府里,哼,人在府里,却从来不去看望她!难道他不知道她病了,差点死掉吗?她是为他而生病的,他怎么可以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她不
伤心。
“王爷,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过两
,就是太后的生日了。”屋里还有别人,正是白月姐姐那位所谓的表兄。
“我知道。”楚皓明颦眉。
“王爷还是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要紧,让属下另派些人去照顾小瑾姑娘吧,她身子已经好多了,王爷其实不心太挂心。”
怎么?他在乎她吗?木兰心尖一颤。
也是,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他不可能对她一点也不关心,现在想想,她房里那些昂贵的东西,可能就是为了弥补她,才叫白月姐姐送去的。
哼,她才不希罕那些东西呢,她要的,是他亲自去探望她。
“可惜至今还查不到那四件宝贝的下落。”楚皓明低声说。
“府里机要之处属下都打探过了,惟一剩下的,只有闻人龙的住处。”
四件宝贝?木兰身子一震,难道他住进承安侯府的目的,竟与她相同?
“看来我得去一趟闻人龙的住处。”楚皓明暗自打算。
“王爷,危险啊!谁知他寝室里有什么机关?再说,郡主成天待在房里,不好办啊。”
“就算是龙潭虎
,也得去闯一闯。否则没有时间了,再过两逃讷西送进宫里,就更难下手了。”
木兰暗自倒
了一口气,蹲到墙角。
寥寥几句对话,已足以证实她的猜想…楚皓明果然在打那四件宝贝的主意。
原来,他跟她一样,都是来做贼的,呵呵。
虽然她不明白他身为王爷何必在意这几件贡品,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她都会帮忙,义无反顾,不论安危。
蹲在墙角里,听着屋内的动静,四周的光线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去,黑夜来临了。
终于,她看到他推门而出,一龚夜行黑袍。
施展轻功,他跃上屋顶,沿着墙垣,往闻人龙所居的院落而去。月光下,黑袍翩飞,像一只雄鹰。
木兰大病初愈,自知功夫尚未完全恢复,但此刻已顾不得这许多,连忙跟随他的脚步,飞跃而上。
雄鹰如箭一般飞翔,她猛赶急追,总算没有落后太多。忽然,黑影一晃,转过墙角处,竟然消失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跟丢了他,仓皇之中一颗心卜通直跳,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直掐她的颈间。
木兰一怔,霎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楚皓明的声音低低传来。
他没有失去踪影,只是察觉了她的跟踪,巧妙地绕到她的身后,先发制人。
事到如今,她只能坦白了,反正跟着他,是为了帮他。
“是我。”她轻轻回答。
声音虽轻,但却足以令他震惊,掐在她颈间的手也顿时一松。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他吃惊的表情。
“王爷,好久不见。”木兰微笑道。
“是你。”楚皓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爷何必这样吃惊,我是一个小贼,你早该知道吧?”
他不置可否,只是依然怔立着。
“可我没想到,王爷居然也会跟我一样飞檐走壁,窥视承安侯的寝处。难道,王爷在跟我找同样的东西?”她调皮地朝他眨着眼睛。
“你在找什么?”他终于出口问。
“听说今年送给太后的寿礼很特别,是四季蔬果。”她笑答。
“你…”他颦眉“你连这个都知道?就不怕我告诉承安侯?”
“彼此彼此,我也可以告诉承安侯王爷今夜的所为…”
这时一名奴婢端着吃食从远处走来,楚皓明恢复敏捷反应,一把将她按倒。
两人一同伏在檐上,身子挨得好近,近到彼此可以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煮好了,郡主都饿了。”门开了,从闻人龙的寝处迈出另一名奴婢,同那端吃食的说。
“真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还能吃到这个。”端食的奴婢笑说“厨房里的人诧异极了。”
“这是咱们郡马特地派人从南方运来的,那里天气热,此刻就相当于咱们这儿的夏天吧。”
“郡马好本事,有了他,咱们府里水果蔬菜不分四季,随时都能吃得到。听说还运来了一筐子葡萄,正堆在库房里呢。”
“葡萄?呵,郡主昨天还叼念着呢,就运来了。
两个奴婢议论着,一同步入房中,声音渐渐变小。
“看来承安侯夫妇日子过得不错,这么冷的天还有葡萄吃。”木兰低声笑道,忽然她的笑容凝固了,因为“葡萄”两个字。
“你想到了什么?”一旁的楚皓明注意到她的变化。
“我想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哦?说来听听。”楚皓明凝视着她“或许我们的想法相同。”
“如果你有一件重要的宝贝,你会放在哪里?”她反问。
“我会藏在最安全的密室里,或者随身带着,或者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府里的密室想必你都查过了吧?而闻人龙显然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东西,唯一答案就是…”她激动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帘“东西就在最危险的地方!”
“放蔬果的库房。”他点点头,替她说出答案。
“英雄所见略同!”木兰粲笑。
没错,刚才“葡萄”两个字提醒了她,既然此次的贡品是四季蔬果,那么以假
真地放在库房里,恐伯谁也不会注意到,谁也不会想到。
“想去库房看看吗?”他问。
当然想!而且要马上去!
木兰刚要回答,忽然一阵夜风从他俩身边拂过,她的笑容再次凝结成冰。
她闻到了隐形香粉的味道!
之前她就觉得诧异,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端而分散了她的心,没能深入思考。
此刻气味的提醒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假如楚皓明跟白月姐姐见过面,那他的衣袍上沾到了些许隐形香粉并不奇怪,但…这香味明显是从他的头发里散逸出来的。
怎么会是从头发里?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她在胡思
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她都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了。
“你怎么了?”楚皓明发现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关切地道。
“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暂且不去库房了。”这一刻她只想逃,因为胡思
想让她无法再面对他,跟他好好说话。
“不舒服?”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起手,要去触摸她的额头,看她是否又发烧了。
但猛然想起他应该对她冷漠,动作戛然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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