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懊死,他被认出来了!
一瞬间,梅亦白像被闪电击中似的。
胡虎的开山刀已经被他丢在山
里了,他不动声
的将手伸向靴筒…匕首的藏匿处,思索着该如何化解这前后夹击之势。
从舒适的趴着变成被人提在半空,画伊在昏
中发出不舒服的呻
声。
“我说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你怎么还不站起来啊?是想在地上趴一辈子呀?”小捕快话还没说完,提着画伊的捕快已经不耐烦的在催促了。
“是是是,马、马上就起来…”梅亦白一边假装恭顺,一边蹒跚的站起身。
他的五指已经乘机攫住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扣藏在掌心,只等机会来临就要一击即退!
虽然独自落跑有些对不起她,不过她留在捕快手里可比跟着他这山贼颠沛流离安全得多。
蓦的,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懊死,他居然失了先机!梅亦白不假思索的转身,就要出子手…
“喂!自己的女人麻烦自己保管!”
梅亦白及时打住,扣住暗藏掌心的匕首,接过捕坑讵来的女人。
“柳悟非,你差点就要摔死这女人了!”看见这空中飞人的表演,小捕快气得哇哇大叫。
“你嚷嚷什么,这下就没事了嘛!”才刚表演完空中掷人的柳悟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混蛋啦!”小捕快忍不住狠狠一拳轰向那面目可憎的家伙,可他却只用一掌就包裹住自己的拳头。
“哟~~还是白白
的嘛!可比对门豆腐西施的滑
多了。”柳悟非抓着他的拳头,
的摸啊摸的。
“柳、柳悟非,你别太过分了!我、我、我…”小捕快气得一张脸都红到脖子了。
“你、你、你怎么了?”柳悟非的狐狸眼眨啊眨的。
“你、你再学我,我、我就真揍、揍你了!”小捕快才从他手里挣出小拳头,就又扬起拳头叫嚣。
“什么真的,我还用煮的咧!”柳悟非笑嘻嘻的。
“啊…过分!”火葯桶被点燃,一时间拳来脚去好不热闹。
见此情景,街上人们不但不怕,还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连带将梅亦白和画伊一起围在里面。
“小黎捕快加油,老四支持你!”
“柳大哥,凤仙楼的姐妹们支持你!”
“揍、揍他的脸!”
“踢他的
股!”
“…”现场顿时鼓噪起来。
“该死!”梅亦白本想趁
溜走,可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好热。”蓦的,他的怀里传出痛苦的呻
声。
梅亦白一低头就看见画伊一脸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你很难受吗?”他急问,可画伊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只是频频呻
。
他想试探她的体温,可他却空不出手。
“难、难受,好…”画伊的嘴
因为缺少水分而干裂,而她秀气的前额则沁出了冷汗。
“有了!”梅亦白忽然灵机一动,双臂用力将她抱高,用自己的脸颊去感知她的体温。
“爹亲,伊儿难受,爹亲…”昏昏沉沉中,画伊错将他当成最疼爱自己的爹亲,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脸贴着他的蹭啊蹭的。
细滑的触感让他心魂一
,随即那炽热的热度让他回过神来。
要命,她热得像要烧起来似的!得赶紧为她寻个大夫才行,否则他怕这纤弱的小人儿无法挨过这场斑烧。
“让一让,麻烦各位让一让。”梅亦白一边高喊,一边拚命挤出人群,可街上的人不但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小黎捕快和柳捕快又一次“当街卖艺”的消息,在片刻之间已经传遍小小的荷城。
平常难得有娱乐的百姓听得有热闹可看,顿时蜂拥而至,只一会儿就将整条街道堵得密密实实。
梅亦白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突围出去,反而因为推挤而差点跌倒。
“该死,都给我走开!”被困在人群中一筹莫展,梅亦白终于忍不住发怒。
不过即使在盛怒中,他仍不忘仔细保护好她,以防汹涌人群挤伤了她。
梅亦白
心
眼都是怀里这细致脆弱的女子,
没意识到自己的大喝声竟
倒了场内虎虎的拳脚声。
顿时,现场一片安静。
“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心,而他身体的清凉更吸引着她。画伊昏沉沉的扒着他不放。
“不会,我不会丢下你,你别怕。”她脸上的脆弱揪得他的心好痛!梅亦白不假思索的承诺。
就算是夫
,在这大庭广众、青天白
之下,如此旁若无人的腻来腻去已很失礼,更何况他俩还一身狼狈。
不知不觉,众人的注意力从打斗的捕快身上移到这对狼狈不堪的男女身上。
虽然他们的衣着已经破烂不堪,却仍能看出一个是
布短衣,另一个则是质地良好的华裳。
啧啧,看这款式,还是一件嫁衣呢!
莫非…
剎那间,父亲嫌贫爱富
嫁女儿,少女抵死抗争,并在新婚之夜与身为仆役的情人私奔的感人爱情故事,浮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荷城的地方小,官员也算清廉,虽然还称不上路不拾还、夜不闭户,却也是一个能让人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否则就不会出现捕快精力没处花,当街表演全武行的戏码了。
平常城里若有个偷
摸狗什么的,就能教人兴奋半天,何况眼前出现私奔的刺
戏码!
围观众人都兴奋莫名,梅亦白抱着人走到东,他们就跟到东:梅亦白抱着人走到西,他们也跟到西。
梅亦白因为画伊的病而忧心忡忡,刚开始根本没察觉到异状,直到走了半天还没穿出人群的包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山贼!啊…不要!”他正要停下脚步看个明白,忽然高亢的尖叫声刺破了四周诡异的寂静。
尖叫声里,画伊从他怀里挣起身,一双凤眸瞪得大大的,一条手臂直直的指着一个方向,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似的。
“山贼在哪里?山贼在哪里?”有人害怕的叫道。
“山贼进城了,大伙儿快逃命啊!”“…”看着她惊恐万分的样子,人们还以为山贼真的进城了。当下一阵
飞狗跳,尖叫的、跑路的…一阵纷
之后,
街人都跑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鞋子。
“山…”画伊睁大了眼睛却视而不见。
“别怕别怕,没有山贼了,没有…”看见她这样子,梅亦白明白她这不是醒来而是作噩梦,于是又是轻拍又是
哄。
画伊的喉咙深处逸出一串破碎的嘶音,十
手指紧紧抓住梅亦白的手臂,用力之大竟深深的陷入他的
里。因为用力,包裹着手指的布条滑
,
出血
模糊的手指。
“别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看见她这样子,他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再也顾不得其它,他紧紧的把她抱在
口,仿佛这样才能平缓住那种疼。
他的声音安慰了她,她虽然仍没醒来,却已经渐渐的平静下来。
“看得出你们的感情很好嘛!”
“啪”的一声,一个大巴掌拍在他的肩头“
得这么狼狈,一定是半道上遇到山贼了吧?”
梅亦白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的眼里,那眼里有着太多的意味,只这么一眼,他就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嗯.”他点点头,暗地里打起精神以戒备。
“你的武功不错嘛!”柳悟非用一双利眼上下打量他。
习武之人的体格和常人略有不同,平常人或许难以发现这其中的差别,却瞒不过同是习武之人。
“过得去而已。”他差不多已经
疲力尽了,脑子也没有平常那么灵活,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梅亦白只简单的道。
“那就是你们的运气太好。不过上一次发现的那十几个人就没这运气了,
林子的尸体…惨啊!”柳悟非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救救小姐!求求你救救她啊!求求…”
恍然间,垂死老人的哀号在他耳边回
,而那双枯瘦的手攫着他的手臂,背景则是
淌了一地的血河以及
地的…
他下意识收拢一双铁臂。
“痛…”他的铁臂勒痛了画伊,她在昏睡中蹙紧了眉。
“抱、抱歉。”听见她呼痛,梅亦白赶紧松开手臂,一脸的疼惜。
“卧虎山那帮山贼从不留活口的,兄弟你能说说你们是怎么
险的吗…”柳悟非才正要套他的话,不料…
“喂!柳悟非,你这家伙还啰唆什么?!人家可有病人,你别啰哩啰唆的,耽误人家找大夫看病!”小黎捕快兴匆匆的跑回来,却看见同伴正在用审犯人的口气盘问梅亦白,忍不住仗义执言。
“好,我不啰唆总成了吧!”柳悟非笑嘻嘻。
“这还差不多。”小黎捕快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下告辞了。”梅亦白抱着人就要离开。
“你等等。”小黎捕快喊住他们。
“捕快大人,还有什么要盘问的吗?”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他暗暗将她的重量移到左手上,默聚真气于右掌。
滴答滴答…血滴落在石板上,梅亦白肩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裂开了。
“哎呀!你又
血了!”小黎捕快哀叫一声,那神情比受伤
血的那个还痛苦呢!
眼前情形越来越不妙,梅亦白暗自戒备。
“你们才刚
离虎口,一定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小黎捕快热切的问道。
“嗯。”梅亦白颔首,决定静观其变。
“哈!我就知道!”小黎捕快一脸得意“我在前面那间顺风客栈替你们订了一间房,大夫也已经让人去请了,一会就到。”
“哦…”这捕快究竟在玩什么花样?梅亦白的鹰眸暗沉,脸上却不动声
。
“还能有什么呢!不就是咱们小黎捕快旺盛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欸!”柳悟非
怪气的丢出一句。
“切,谁像你啊!一
不拔的标准铁公
!”小黎捕快朝他吐吐舌头。
“是啊!咱们小黎捕快可是一个大好人,见人就大把的撒银子。哼哼!看你以后拿什么讨老婆。”柳悟非亦不甘示弱。
“我、我讨不讨老婆关你
事啊?”小黎捕快涨红了脸“再说谁像你这么小气,连吃顿饭都要用蹭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梅亦白发现小黎捕快那张晒得黑红的脸居然有些妩媚哩!
“好好好,我柳悟非既小气又市侩,你黎大捕快英俊又大方,所以我决定今明两天的饭就吃定你了。”柳悟非毫无节气的说。
“啊…”小黎捕快不由气结,转向梅亦白,
“咱们就别理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吼吼的将人往顺风客栈带,走之前还忘狠狠的抛个白眼给柳悟非。
“呵呵…”柳悟非大笑着照单全收。
咦?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葫芦里卖什么葯!梅亦白也不推辞,抱着画伊跟上去。
身后,柳悟非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可是那锐利的目光仍让梅亦白有如芒刺在背。
*********
就像小黎捕快说的,他们才在顺风客栈安顿下来,大夫就提着葯箱匆匆的赶到了。
“沈大夫,你快替他看看,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呀!”白胡子大夫前脚才踏进客房,热心过头的小黎捕快就一把抓住人,急吼吼的叫道。
“大夫你先过来看她,她烧得很厉害。”白胡子大夫还没搞清楚状况,又被梅亦白将人住
边拽。
“等不得,你的伤口还在
血呢!”小黎捕快又将大夫拽过来。
“不成,还是先替她…”梅亦白又大力的拽回去。
“别拽,你们都别拽了!再拽我就谁也不治了!”老大夫被他俩拖来拽去好几回,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拆了,急得扯着嗓子高喊。
“不拽就不拽,不过你得先治他。”小黎捕快指着梅亦白。
“放手可以,不过你得先替她医治。”梅亦白指着
上的画伊。
两人异口同声。
手虽然都放开了,却仍是僵持不下。
“啧啧,既然谁都决定不了,不如就按老规矩打上一架决胜败吧!沈大夫,你先歇一会儿,喝口水。”趁着这当儿,柳悟非抓着大夫找了张椅子坐下。
小黎捕快和梅亦白同时瞪向柳悟非。
“好了,我还是先替姑娘看诊吧!”沈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对梅亦白道。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沈大夫只好妥协了。他从葯箱里摸出个小枕头搁在
上,开始替病人把起脉来。
“卢郎…”画伊不舒服的
动,干裂的嘴
翕张,反复呢喃着一个名字。
这一路来,她不是喊爹娘,就是喊卢郎,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麻烦死了!梅亦白的嘴
抿得死紧,拒绝承认自己是嫉妒。
“呵呵!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还真好得让人羡慕呢!”沈大夫以为画伊喊的正是梅亦白,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搭上画伊的脉门。
“沈大夫,她怎么样?为什么会烧得这么厉害?”梅亦白没理会大夫的话,焦急的问。
“卢小扮,你还真是急
子啊!”沈大夫一脸似笑非笑。
“我…”海亦白一窘。
“不,啊!不要、不要碰…”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呃,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挣扎得如此疯狂,
得沈大夫都拙不住她的手腕了。
“不要过来!不要啊…”画伊双手胡乱挥舞着,小脸更是扭曲至极。
懊死,旁边还杵着两个好管闲事的捕快呢!可不要被他们识破才好!梅亦白忍不住暗暗诅咒。
“出什么事了?”小黎捕快和柳悟非果然注意到画伊的尖叫。
挥舞中,她手指上的布条掉落了,完全暴
出血
模糊的指尖。
“她的手指怎么了?”小黎捕快倒
一口气,而柳悟非虽然没说什么,却也皱起了眉头。
“山贼,啊!小巧快跑!快快…”画伊尖叫着从
上弹坐起,冷汗沿着苍白的面颊大滴大滴滑落。
“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安全了,不需要再怕了!”梅亦白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怕她将自己的伤口
得更糟糕。
“不…”尖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尖锐,而她的挣扎也一次比一次更狂
,就连梅亦白也快要抓不住她了。
“该死!”他诅咒一声,干脆跳上了
,用自己的铁臂和坚实的
膛将她紧紧的
锢起来。
“不怕不怕,我就在你身边。”梅亦白安抚着她。
“别、别离开,我怕…”纤细的手脚
上了他,那种坚实感给画伊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女子特有的馨香冲入他的鼻端,让他的心为之一
。
哦~~该死!他下意识推开她一点。
“别离开我,别…”感觉到他的疏离,画伊想要霸占这怀抱的全部。她的双手攀啊攀,终于如愿攀上他的颈子,熟悉的男
气息萦绕在鼻端。
终于安全了啊!
下一刻,画伊的凤眸一阖。
梅亦白简直无法相信,前一刻还闹得
飞狗跳的女子,下一刻居然像孩子似的枕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她一张小嘴巴嘟嘟的,而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如果戳一戳她嘟起的小嘴巴,或许还会
口水呢!
梅亦白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
出了宠溺的笑。
“啧啧,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好。”蓦的,房间里响起小黎捕快的大嗓门。
先是大夫这么说,然后捕快也这么说,难道说他真的对这小女人有了感情…
梅亦白的心中猛然一震,似乎窥到了内心极隐密的一隅。
不,不可能的!他对她不可能有这种感情的。
“卢郎…”她在昏睡中低喃着爱郎的名字,可她的手臂紧搂的却是救她的陌生男人。
听见她呢喃着别人的名字,梅亦白心里一阵酸涩。
懊死,她不过是他从胡虎手里救出的小可怜,不过是为了完成对老人的托付而已啊!
可他的一双铁臂却不由收紧、收紧再收紧,像是生怕她会在下一刻忽然消失在自己怀里。
“痛…”她的双
逸出一个近似啜泣的声音。
见鬼,他
痛她了!梅亦白赶紧松开铁臂。
这时,耳畔传来沈大夫的惊呼声。
“出什么事了?”他顺着大夫的视线看到之前裹着她上身的
布短衫已经滑落,从嫁衣背后的破
能清楚的看见她雪白的肌肤红肿一片!
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更炽热,每一道吹拂在他颈项的气息都炽热得像在下一刻就会烧起来似的。
恍惚中,他似乎变回小时候那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热
噬自己母亲的无助孩童,现实和过去混淆在一起…
“不,你不能死!”抱着手里发烫的身子,梅亦白忍不住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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