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实证明,怜黛的想法太天真了。
她不是瘦竹门的厨子,所以无法靠近守卫森严的厨房一步。
她不会武功,所以爬不上那堵长
尖刺的高墙。
总而言之,除了那一天两顿,她再也没办法多
到一粒米饭。
十四天,已经整整十四天了!
怜饔邛得两眼冒火,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因为吃了那种葯丸,充沛的精力与清醒的神智让她更加明显的体会到狂烈的饥饿感。
为什么她连吃顿
饭的要求都无法达到?她那一大迭的银票居然没地方花!最最可恨的是涂欢乐,居然还有心情天天去和那一帮子师弟师妹们习武!
再这样下去,她宁愿下山去让那帮
魔教的人捉去算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她不会笨到真的跑下山。
她的小命很重要,但清白也很重要。
就在饿到极点时,她忽然发现瘦竹门里其实还是有东西可以吃的,而且还是荤的!
只要她够胆大、够小心。
******--***
傍晚,涂欢乐刚走近屋子门口,忽然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一种绝对不应该,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瘦竹门的味道,烤
味…
浓香、
人,简直要令他的口水泛滥成河。
怎么可能?在瘦竹门内,在他的屋子里,怎么会有烤
味?
他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
一把推开房门,涂欢乐的双眼马上瞪成两个铜铃。
“哈!你回来啦,快来吃,新鲜刚出炉的烤
哦!”躲在他屋里辛苦烧烤了半天的怜黛一见他回来,马上开心的跳起来。
地上是一个还冒着烟的小火盆,灿烂的小脸上有些烟熏的痕迹。怜黛极富成就感的一手高举一串烤
,笑咪咪
向他。
看那串在竹签上的
块形状,有点像是烤小鸟。
“你烤的,是鸟?”涂欢乐马上进屋,并且一脸震惊的把门关上。
“是啊,很香对不对?我可是专门等你回来一起吃的呢!”怜黛使劲
下一口口水,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伟大。
天知道,要忍着剧烈的饥饿感烤完这几只鸟,她已经不知
掉多少口水了,可是,她还是很有义气的记住了“有福同享”这四个字。
“这鸟,哪儿来的?”涂欢乐不但没有很开心,甚至
出些许的恐惧。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啊…吧笑两声,怜黛道:“当然是从你师父房里偷来的了!”她不会武功,不可能去捉天上飞的鸟吧!除了仇克屋子里那几笼又可爱又漂亮的鸟,还能从哪儿来?当然,现在可爱又漂亮的鸟儿已经变成两串香
的烤
了。
“完了,完了…”他彻底绝望的呻
一声,开始头皮发麻。
“喂,你怎么了?只不过是几只鸟,吃了又怎样!”看到他又害怕又担心的样子,怜黛开始生气。
她好不容易冒险把鸟偷出来,还费力烤
,他居然半点感激高兴的神情也没有!
怒哼一声,怜黛举起烤小鸟凑到嘴边狠狠咬下。
好,他不敢吃,那正好让她全部吃光光!
可是还没等她尝到
味,涂欢乐忽然伸指往她肩头一点,她顿时全身发麻,那两串烤小鸟一下子转到了他手中。
“喂,你做什么?!”怜黛大急,瞪着他喊叫。
这鸟是她烤的!他不会是要全部抢去吃吧?
涂欢乐好像没听到她的喊声一样,只是盯着手里的烤小鸟看了几眼,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金黄
的鸟
在他嘴里翻动,顿时散发出一股浓郁到了极点的香味。怜黛呆呆站在一旁动弹不得,气得差点昏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这鸟明明是她偷的,也是她烤的,为什么他居然一口也不让她吃?
又饿又馋,怜黛瞪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两串烤
只剩下了半串…
她的目光已经从愤怒变成了可怜,正想开口求他留些
给她,门外忽然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涂欢乐!”难听到不行的吼声,从一脚踹开房门的仇克嘴里发出来。
“你…居然是你!”瞪住他油腻腻的嘴
,和手里仅剩下的几块鸟形
块,仇克猛的一掌挥来。
“师父!”看掌风凌厉惊人,涂欢乐连忙一把丢掉鸟
,在地上打了个滚冲出屋外。
躲得很惊险,也很难看。
“臭小子,你竟然还敢给我躲!你难道不晓得这鸟是做什么用的,啊?”仇克不断猛力追逐涂欢乐,一边打,一边怒吼不断。
这一次,仇克下手不再像那一晚那么收敛,而是动了真火。
“师父饶命啊!徒儿当然知道,只不过实在是饿极了嘛…”欢乐
地
奔,狼狈不堪的逃避仇克着攻击。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对着恩师还是不敢还手,所以只能一味挨打逃跑。
怜黛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忽然明白了过来。
涂欢乐不让她吃鸟
,原来…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现在仇克追的是她,那她早就没命了吧?
“砰”的一声,涂欢乐躲得稍微慢些,终于挨了重重一掌。
然后紧接着,响声不断。
涂欢乐的身形越来越慢,嘴角吐出的血却越来越多。
门外的石板地面上渐渐布
了一个个红印,像是飘落了一地的鲜
枫叶。
怜黛呆呆的看着,心底涌上一股酸涩,那酸意一直漫上双眼,化作泪水倾泻而下,一滴接一滴,掉落到地上化成点点水痕。
她很想冲出去拦住仇克,可是她刚才已被点了
道,身子僵住了不能动,只能继续眼睁睁看着涂欢乐挨打。
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他已经快要跑不动,脸白得像纸,却始终没有看向她,只是本能反应的尽力躲避着,挨过一掌是一掌。
仇克毫不手软,双手击下时蕴含的力量更是连山石都能震碎。
怜黛渐渐哭出声来,眼泪越涌越多。那一下下重击好像并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头。
那个笨蛋!她老是骗他又害他,可他居然还心甘情愿的替她背黑锅,真是笨到了极点!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怜黛再也看不下去,心一横猛对着仇克大喊“鸟儿是我偷的,你别再打他啦!”
在喊叫时,她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所以喊声竟然
过了仇克的掌风,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
是她犯的错,却要涂欢乐替她抵命,那她宁愿自己承担。
如她所盼,仇克果然身形一停,恶狠狠的向她看过来。
宾在地上无力再躲的涂欢乐趴伏着慢慢
息,歪头看向怜黛的眼神懊恼又无力。
那个笨蛋!他点住她
道的意思就是让她待着别动,可她居然不明白!
他是仇克的徒弟,犯再大的错,师父也不过打他一顿
愤罢了,并不会真的打死他。可是换了怜黛就不同了,对于瘦竹门之外的人,师父一向是没有半点善心的。
现在,他该怎么保住她?
“是你?!”空落落的黑衣晃动,仇克举步,深深的眼窝里
光闪动
向怜黛,简直比地府恶鬼还要恐怖三分。
“是我,你不要再打他啦。不过是几只鸟而已,有必要打死他吗?”她强抑住眼泪,冲着他质问。
“只不过是几只鸟?”仇克只跨上两步,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冰冷又狂怒的气息简直要把她淹没。
她不知道,这鸟是他在布署暗杀行动时用来与门下弟子传递命令的!他费尽心思也不过训练出八只而已。现在,如此重要的传令鸟,居然全被她烤了!
仇克越想越气,目光中的杀机越来越浓。
“我…”怜黛咬咬
,因为极度的害怕而无法再争辩下去。
她现在大概知道那几只鸟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她,仇克冷哼一声,慢慢举起了右掌。
皮包骨的手掌像截枯柴,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仇克这只手掌一落,怜黛的小命就再也不可能保得住。
“师…师父…”
仇克的衣服下襬忽然被扯住,即将落下的手掌停了停。
“涂欢乐!”怜黛哽咽一声,眼泪又忍不住掉下。
在仇克脚下,涂欢乐正努力抬着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
脸色惨白,嘴
发青,染
了灰尘与血迹,在他身后地面上,是一道明显的拖痕。
他不是走过来,而是爬过来的,因为他受的内伤不轻,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涂欢乐扯住仇克衣襬的那只手,抖得比寒风里的枯叶还要厉害,却固执得不肯放开。
“师父,不要杀她…只要你肯放过她,我就…”他一口气没接上,
了两口勉强接道:“我就为瘦竹门夺下两个月后的无煞令!”
刚刚说完,他一口鲜血
了出来,把仇克的衣襬染红一大块。
怜黛又惊又急,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都是她不好,简直像个超级大灾星,每次都要连累他…
盯着涂欢乐,仇克慢慢收回手掌,沉声问道:“你保证?”
“是…徒儿…保证。”他拚尽全力抵制着越来越剧烈的晕眩,不肯昏过去。
在没有完全打消师父的杀意前,他绝不能昏!他要…看着她安全。
“好,我暂且相信你,但是如果你办不到的话,两个月后,我一样会杀了她!”仇克阴沉的扫视怜黛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涂欢乐松了口气,脸色由惨白变得有些发青,但居然还有力气抬起头对怜黛笑了笑。他凝起全身的最后一丝真力凌空向她身上一点,然后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怜黛终于能够动弹,马上冲上去伏跪在一动也不动的涂欢乐身边,拚命擦拭他嘴角边不断溢出的血水。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后悔,这么害怕,也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的企盼一件事…她希望涂欢乐快快醒来。
看到涂欢乐毫无血
的样子,她简直难受得快要死掉!
******--***
昏睡整整两天两夜后,涂欢乐终于苏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怜黛正泪眼汪汪的坐在
边盯着他。
“涂欢乐!”总算看到他醒来,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他放在
边的手掌,脸上神情又是哭又是笑,滑稽得很。
天晓得,他睡了两天,她就担心害怕了两天,他再不醒过来,她肯定会拚命把他摇醒!
“怎么,很担心啊…”慢慢调整身体里凝滞散
的真气,他有气无力的开口。
还好他的命向来就跟杂草一样坚轫,师父下手虽然重,却并没损伤他多少元气。
“废话,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怜黛小嘴一扁,双眼又开始有些泛红。老天在上,她这几天里
的眼泪简直要比一辈子
的还要多。
怕他伤重、怕他不醒,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瘦竹门。
“急什么?我死了你又不会变成小毖妇。”涂欢乐瞧着她红红的眼,忽然很开心,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开玩笑的心情也跟着回来了。
不过话一说出口,马上就察觉不妙。
他死了她变寡妇,那她不就变成了他的娘子?
果然,她脸一红,怒道:“你说什么啊?”
心下又羞又恼,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掌重重一拧。
“啊哟!我才救了你的命,居然又打我…”他哀叫一声,心知理亏而不敢躲闪。
还好她的力气小,再抓再拧也不觉得痛,就当给蚊子咬了一口吧。
“哼,我又没要你救!”怜黛不甘不愿的咕哝一声,手下的力气却弱了下去。
趁她不觉,涂欢乐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笑笑道:“喂,有没有吃的啊?”
受了内伤,肚子里那种空虚的饥饿感更加强烈,还好挨打前,他很有先见之明的把那几只可怜的鸟全吃了…
“放心吧,等下你师妹就会送饭来。”怜黛轻哼一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干么,无痕惹你了?”涂欢乐眼神一动,心中有些了然。听到他为了怜饔邙答应师父去争夺无煞令,无痕会有好脸色才怪。
“是啊,又凶又冷的样子,好像是我已经把你打死了!”怜黛小嘴微噘,极其不高兴。
他昏
期间,她不知道挨了那个无痕师妹多少白眼。她承认,的确是她做错事害得他挨打,可是也没必要把她当凶手一样痛恨吧!
打人的是仇克,又不是她,更何况,涂欢乐又没死…
“那你就当没看到好啦。”他淡淡笑了笑,也不多作解释。
怜黛并不是武林中人,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他不想让她有半点担心,绝对不想。
正要反驳,房门忽的被推开。怜黛的小脸马上拉长,不悦的噘嘴看向一边。
无痕端着一个托盘走进,照例冷冷瞪视她一眼才转向涂欢乐。“师兄,你醒啦?”瘦瘦尖尖的小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有眼睛里多了些
快之
,认真的盯着她师兄。
“嗯,醒了。”他随意应声,只顾往托盘里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喜,只见托盘上居然放着一大碗
粥!
是真真切切的大碗,也是确实存在的
末。虽然
并不很多,但也总算能找得到。看来师父为了让他尽快伤愈好去争夺无煞令,连门规都不要求他遵守了。
无痕看到他的视线,呆板的小脸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眼里似乎有些失望,安静的把托盘放了下来。
也不管烫热,涂欢乐迫不及待的坐起身,不一会儿便把一大碗
粥
了下去。
“师兄,你真的要去?”待他吃完,无痕开口询问。争夺无煞令有多危险,武林中人都明白,她不敢相信,师兄竟然会真的向师父许下承诺。
“嗯,是的。”涂欢乐看看一旁沉默的怜黛,转向无痕的眼光里忽然多了些警告意味。
很明显,他并不想在怜黛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无痕的小脸上终于多了些表情,是气怒。
她知道,一定是为了这个可恶的女人,师兄才会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再看了他半晌,无痕猛地转身走了出去。
有人心甘情愿犯
,当然不必她再多事!
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怜黛才转过头来。
“这位小师妹还真是关心你呢!”瞪着他,她语中似乎多了点酸酸的味道。
“怎么,你吃醋?”涂欢乐耸耸眉,坏坏的笑。
“你去死!”她小脸一红,又要伸手拧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小手居然被他牢牢的握在掌中,这下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也气恼得更厉害,马上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在他腿上敲了一下。
“啊哟!”他夸张痛呼一声,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看向怜黛的眼中却
是笑意。只要她能够安然无事,就算多挨几下又有什么关系?相反的,他还
快得很呢!
吵吵闹闹,那只握住她小手的右掌,却怎么也没肯放开。
******--***
“哇,总算下山啦…”
六天后,瘦竹山下忽然响起一道
畅至极的大叫声,清脆高亢的嗓音划破寂静,把林子里的小鸟惊得群群飞起。
终于,她不必再天逃邛得两眼昏花。
终于,她不用再顿顿吃清汤素菜和那该死的葯丸。
终于,她又可以回到这美好又可爱的花花世界!
一边叫一边跳,怜黛兴奋得
脸通红,拉着伤愈的涂欢乐一路狂奔下山,简直比逃命还要快速。
在他们身后,八名比竹竿
不了多少的瘦竹门弟子跟随着,其中还包括那个从来没给过怜黛好脸色的小师妹无痕。
让他们一同结伴下山,是仇克安排的。
因为涂欢乐这回要去参加的,是两个月后在天错盟举行的无煞令争夺大会,那些有野心的黑道门派会遣出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参加,瘦竹门当然也不能弱了声势,总要多去几个人撑撑场面。
而提前一个月下山赶路,则是怜黛催着涂欢乐提出的。既然能有机会下山,她当然恨不得越快越好。
反正现在有瘦竹门当后台,她再也不用担心
魔教的追杀。
到达离瘦竹门最近,也是当地最大最豪华的一间饭馆,涂欢乐与怜黛叫了
一桌子
鸭鱼
埋头苦干,这一回,怜黛也同他一样只吃荤菜不吃素菜,而且双手翻飞吃得腮帮鼓
,什么形象礼仪全部暂时抛到一边。
阙玩笑!饿了整整二十多天,再顾得了形象的话那根本就不能算人了。
不,旁边那几个人例外。
在吃相难看的两人身旁,八
竹竿正围成两桌默默的吃着饭,动作严谨、不慌不忙,而且,绝对只碰素菜不吃荤菜。
等吃到撑的怜黛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才赫然发觉,那八个人竟然没比在瘦竹门里时多吃多少。
一桌子菜,简直都没动过。
看看涂欢乐,她不可思议的问:“为什么他们都不吃?难道他们都不饿吗?”
他转头瞧一眼,毫不惊奇的笑笑“瘦竹门的门规严厉得很,你以为有多少人敢违逆?”
或许也只有他了,谁让他天
就顽劣又不受教呢?能在仇克手下好好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长眼。
“嗯,只有你才会胆大包天,是不是?”怜黛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有人违背师门规炬还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涂欢乐和那几
竹竿一样,那她或许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不会有。
她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喜欢的类型,竟然是这种不良
子!
她喜欢他,有多喜欢?
不甚清楚的歪歪头,怜黛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么高深的问题。
天错盟离江南不远,在到达之前,他们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到处游玩,足够她慢慢的想、慢慢的发现。
******--***
小桥
水,垂柳依依。
苏州最贵、最有名的酒楼绿波阁,以十八道鱼制料理享誉全城,听说就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会专程赶到阁中品尝美味。另外,绿波阁中聘有不少乐师歌女,专门谱曲弹唱历代文人的佳作,其新雅别致也被称为江南一绝。
临湖而建,三面环水。此时,绿波阁楼上的雅座已被人全部包下,闲杂人等一律止步。
能够包下绿波阁雅座,没有大把银子是绝对办不到的,但是这对于怜黛来说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别的本事不大,惟独银子多得数不清。
楼上,怜黛与涂欢乐凭窗而坐,把那十八道名菜统统品尝过后,一边喝茶一边听曲。
入了苏州城,怜黛已经换回少女装扮,一袭鹅黄
的裙衫柔软又飘逸,宽大的衣襬上绣
朵朵精致雏菊。窗边阵阵清风拂入,扬起她的长发与衣袖,看来清美至极。
涂欢乐却怎么也不肯穿上富贵公子的衣衫,仍是一袭普通青衣,还好他长相清秀,与娇美的怜黛坐在一起倒也还算匹配。
非常格格不入的,是另一边那八个竹竿,他们一身黑衣、表情呆板,不过坐得甚远,让人看不出是同一挂的。
把酒祝柬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柔美的嗓音婉转回
,唱的正是前朝词人欧
修的一首“
淘沙”年轻歌女边弹奏古琴边曼声而歌,一派灵秀文雅的江南气息。
怜黛微笑着专心听曲,只觉人生美好如斯,前些天一切的苦恼好像都没了踪影。
原来,平平安安当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还是不错的,不过只限于偶尔。
涂欢乐却只把目光落在怜黛身上,看得目不转睛。一旁的歌女唱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被看得心神微
。
“喂,让你来听曲的,你瞧着我做什么?”似嗔又似喜,怜黛视线触上他的双目,小脸微微一红。
他怎么这样看着她?眼神简直比那个小
魔还要
!
涂欢乐笑了笑,道:“我瞧你比那些江南女子更好看,自然要多看两眼才划算了。”
“贫嘴!”怜黛笑骂一声,心里却甜滋滋的。
哪一个少女不爱听男子夸自己漂亮?特别是自己喜欢的男子当面夸赞。
“咦,难道你喜欢听人说你长得很难看吗?”涂欢乐故意忍住笑,一脸稀奇的挑挑眉。
“找死啊!”他佯怒,手上茶盅一挥,顿时一泼清茶向他身上洒了过去。
“哇!有人发威了。”他连忙探出手中茶杯接去,清茶滴滴入杯,一丝不漏。
正笑闹间,角落里有一声轻哼传了过来。
很低微,但很明显的
含不悦。
怜黛眼波转了转,正好看到角落里的无痕别过头去,苍白的小脸上似乎带着些微黯然与愤恨。
呵,好大的火气呢!
心底暗笑,怜黛忽然更加高兴起来。
没有什么比在另一个少女面前占据绝对优势更让人得意的了,她一向不是太谦虚善良的人,这种时候当然也不会客气。
M.bWO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