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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剑…”

 一声气愤的长喊,把睡着了的快剑给吵醒了。

 “干什么?你都把我从赌坊里拽出来,让我都没有玩得尽兴,你还不满意啊?”他微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无辜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少爷、少爷,吃葯了。”一个小丫环端着一碗葯从门外进来。快剑一到天冷,就呼吸不好,时而咳嗽,女孩看到他,总叫他病表。

 “吃葯?不给他吃,就不给他吃,咳死他。”女孩气呼呼地望着让她讨厌至极的快剑。

 为了他,她和孟尝赌坊一战生死,方才困…

 “丫头…”重重的低沉的声音从孟尝赌坊的阁楼内传来。

 在场的人都惊得向后退了退,光听声音,就已经浑身哆嗦了。

 这个人,正是孟尝赌坊的当家老大,鬼赌门的掌门人赌鬼…金一笑。

 “怎么?叫我?”女孩诧异地望着金一笑。长得还真是狰狞,脸上没有一块是带笑的,而且,还有好多的疤痕。

 “是叫你,你把我的客人吓跑了。”金一笑坐了下来,根本不看周围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他欠你多少银子,我给。”

 “告诉她,那个逃跑的赌客欠咱们什么?”金一笑慢悠悠地问着身后的武爷。

 “金爷,他欠咱们一条膀子。”武爷嬉皮笑脸地答道。

 “一条膀子,多少钱?”女孩心中一震,她也是走过江湖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装傻的好。

 “多少钱?哼哼,丫头,你说呢?”金一笑冷笑。

 女孩自然接着装傻,比他笑得还开心。

 “小丫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金某面前装傻?他走了,膀子不能走,既然是你把他吓走的,你…就得在这里卸一条膀子给我。”金一笑怒睁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不张嘴从牙里挤来的。

 “我、我为什么要卸?大叔,你开什么玩笑?”女孩笑嘻嘻地拖延时间,心里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女孩摸了摸衣袖中的暗器,就只能用这些招了。

 “是让爷们动手,还是你自己乖乖地送来?”武爷见金一笑执意要小丫头的膀子,也狞笑着道。

 金一笑摆摆手,哼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柔弱的羔羊,并不急于迫她。

 女孩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怎么办啊?难道美丽的一生就要在这里结束?她可不想啊!她试着开溜,慢慢向门口移着步子。

 “想走?丫头,难啊!金一笑的门好进不好出。”金一笑远远地看着,出狰狞的冷笑,仿佛千年的冰山一样,将整个孟尝赌坊凝固起来。

 “想咳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孟尝赌坊,还要这么费事?笨丫头。”快剑站了起来,仿佛故意气女孩似的,端起碗“咕噜、咕噜”地喝完了葯。

 “你、你,气死我啦!死快剑,臭快剑…”女孩恨恨地跺着脚。

 “我去睡了,别跟着我啊,再婆婆妈妈的,我就更讨厌你了。”快剑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你、你想得美,我才讨厌你呢,就算你用八抬大轿来求我跟你,我都不跟!”女孩跺着脚,冲着远去的身影喊道,不能让那小子在嘴上占了上风。

 “少夫人,别跟少爷怄气了,他就是这个性子。”小丫环走过来劝道。眼前的少夫人…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呢,就当起了快云山庄的少夫人,而少爷…她一个大家闺秀的,肯定应付不来,真难为她了。

 “要不是让我管着他,我才不会去找他呢,害得我差点把小命都赔在赌坊。他倒还跟我怄!好啊,咱们就走着瞧,看谁更厉害。”女孩气呼呼地走进自己的卧室,猛地扔开被子,和衣而睡。

 快家世代嗜赌,以剑和赌驰誉武林。但到了快剑这一代,一代单传,人丁稀少,只剩老太君一个人在撑着家业。

 看着快剑整天在外游,老太君没跟他商量,就把名武林的美女…鸣鼓山的茗苒娶进家门,再把家业传到她手中。

 但没想到,这两个人简直水火不融。新婚之夜,就吵得不可开

 “你就是快剑吧,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新娘自己把盖头拽了起来,质问午夜才归的新郎。

 快剑望着坐在上的新娘,不觉一皱眉,本想应付一下姥姥就出去的。但她也非等闲之辈,竟然觉察到了。他干脆坐下来,脸微笑地望着她,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好美的女孩啊,樱杏眼,水晶皮肤,果然是传说中的美女。不过,她小脸上表出的可是非常、非常不愉快的表情。

 “等我干吗?你一个人寂寞啊?”快剑一直都是山庄里的混世小霸王,庄园上下,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嘴皮子的功夫更是让人无奈。

 “我不寂寞,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不顺眼的话,我就不嫁了…直接回家。”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比他更直白。

 “那现在看见了吧,赶紧回家吧。”快剑也不准备留她,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看见了,真是丑八怪,我这就走。”她本来就不想出阁,只是哥哥们都劝她。现在看来,嫁的竟是这么一个讨厌的家伙,走就走,用不着商量。

 听房的丫环闻到了话风不对儿,赶紧告诉了老太君。

 “什么?这个剑儿,简直要气死我!”当老太君匆匆赶来的时候,新娘已经上马回家了。

 快剑望着她的背影,居然不追“这个小丫头可真有意思啊!”“剑儿,你、你,你真是要气死啊?快把茗儿追回来!”老太君焦急地催促着。

 “,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快剑为了不惹生气,也赶紧上马。

 谁知道,这一去,竟去了孟尝赌坊。

 茗苒回到鸣鼓山,任凭怎么问,都只说新郎太丑,死活不肯再回去。

 怎么可能呢?哥哥们都清楚得很,新郎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面圣剑啊!但就是劝不动这个丫头回去。

 最后,还是老太君匆匆赶来,好说歹说,才把个茗苒劝了回来。

 罢进门,茗苒就看见在院中读书的快剑,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书“丑八怪,你以后住你的书房,我住新房。”

 “凭什么?那是我的卧室,又不是你的。”

 “说,以后就是我的。”

 “好、好,你住就你住。不过,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以后不要来烦我。”

 “我懒得烦你,你不要烦我才是。”茗苒噘着嘴走进自己的卧室。

 两天、三天…茗苒见了快剑就要吵,而且是天翻地覆,不可开

 但她每次都被气得跑到山上拿剑砍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哼,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茗苒想着、想着,昏昏地睡着了。

 夜风渐渐起来…

 快剑路过茗苒的房间,向里望了望,却见被子掉在了地上,她蜷缩在的角落里睡着了。

 不冷吗?笨丫头!他俯身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笑着替她将被子盖上,不一会儿,又被她踹了下来,小身子蜷缩得更紧了。

 “笨丫头!被子都盖不好,还怎么伺候人?在家里做小姐多好。”快剑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帮茗苒盖好,特意把边边角角垫底下,防止她再踹下来。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少夫人早!”

 “早啊!”茗苒伸伸懒,快家虽然有个讨厌的快剑,不过,比在自己家睡觉舒服多了。

 “少夫人,老太君等着你去进早餐。”长妈妈笑笑说。

 “好,我就去。你知道少爷每天都去什么地方吗?”茗苒问。

 “少爷?他好像是去孟尝赌坊吧。你不知道?快家的男女都擅赌,这是快家代代的传统。”

 “哦?这样啊!”茗苒嘻嘻一笑,去正厅给问安去了。

 既然赌是快家的传统,那,自然快家的媳妇也要学会赌了。她也要去。

 茗苒走到了正厅,老太君和快剑已经在那里了。

 “早上好!”“好、好!来,上饭吧。”老太君笑着揽过茗苒。

 “真是少夫人啊,一睡就到了大天亮,还让等开饭!”快剑瞟了一眼茗苒,望着天花板讽刺道。

 茗苒狠狠瞪了他一眼,偎依在老太君身边“,我在鸣鼓山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被冻醒。”她显得委屈地说道。

 “为什么?鸣鼓山并不寒啊?”老太君纳闷地问。

 “扑哧”一声,快剑在一旁笑了起来。

 老太君望了望快剑“怎么,剑儿你知道?”

 “不、不,我想一定是她晚上不盖被子吧。”快剑想到茗苒蜷缩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这怎么会?剑儿胡说。”老太君笑着嗔怪道。

 “,是这样的。不过,哼!”茗苒对快剑撇了一下嘴“才不是我不盖,是我打小就喜欢踹被子,经常把被子踹到地上。所以,冻得难受,很早就冻醒了。”

 “哎呀!剑儿以后可要好好照看茗儿啊!”“我?我才不会理她,让她自己学着盖。”

 “我才不要他给我盖,我自己会。我嫁过来的这几个月都没踹,今天贪睡了一会儿,才起晚的。”茗苒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就好,多睡会儿,以后咱们晚些开饭。”老太君怜爱地抚摩着茗苒的头。

 饭后,茗苒偷偷跟着下山的快剑。

 快剑笑了笑,故意在林子里绕了几个圈。

 “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瞎绕啊?”茗苒被他七走八绕带了路。偌大个鹰子山,她只有跟着前面的家伙才能回去了。

 忽然,明明在眼前的快剑,转眼之间消失了。茗苒疾走了几步,前后左右都没有啊?

 “有没有人啊?”茗苒低声喊了一句。

 快剑在暗处笑,最后还是要叫我吧。

 茗苒踌躇着前行,林子里森森的,偶尔传来几声鹧鸪的鸣叫。

 “死快剑,住在这么阴险的山上,也不怕哪天走错了路被狼吃了…”茗苒一边探路一边嘟囔。

 林子里起了冷风,茗苒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泪珠不听使唤地了下来。

 “死快剑,臭快剑,你为什么要把我甩了啊?哥哥、哥哥…”茗苒哭着,想起了鸣鼓山的哥哥。

 快剑低头,算了,还是去救她吧。

 “啊!”一声尖叫传来,快剑迅速地奔了出去。几只狼已经围住了茗苒,那个傻丫头却抱着树,紧紧地闭上眼。

 茗苒觉得自己像睡在暖暖的被窝里一样。咦,这是哪里?星星还在头顶上呢,不是家!

 “快剑!”望着背自己的人,茗苒失声叫道。

 “你终于醒啦!好啦,下来吧?累死我了。”快剑没商量地把她放下来。

 “你累?哼,累死你!”茗苒有了精神,也不去管自己是怎么险的,跑了几步…到快云山庄的门口了?

 “少夫人,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老太君正担心你呢?”长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没事,快剑不是比我还晚吗?”茗苒不在乎。

 “少爷生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这鹰子山的林子很大,少夫人刚来,不要走啊。”

 “我知道啦,我去见。”

 “老太君在正厅呢!少爷也回来了。”

 “嗯!”快剑随后也进来了。

 “少爷,今天几个老爷生前的朋友来了,跟老太君聊了许久。这是他们临走时候给少爷的信,说是只能给少爷的。”长妈妈把一封信交给了快剑。

 快剑接过信,径自走向书房。

 没错,半年前,也是这么一封信,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

 案亲,十五年前在武林豪杰齐聚天越府的时候,阻止了一个恶人独霸武林的阴谋。不过,却因此身中剧毒身亡,母亲也心碎地随父亲去了。

 半年前,这封信把快剑也卷进了江湖。而今,事情已到了紧要的地步。

 灯光映着快剑的脸庞,他把信进怀中。

 天似乎出奇的冷。

 快剑走到了茗苒的房中,替她盖好被子,望着已经睡子,他微微笑着,缓步走到了正厅。

 老太君也在正厅,似乎在等待着他。

 “!”快剑出孩子般的笑容,走到老太君旁边。

 “剑儿,来,快过来。”快家渐衰落,最让她宽心的就是孙子乖巧懂事,一直都很孝顺。

 “,剑儿要出一趟远门,特来向您辞行的。”

 “新婚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出去啊?”老太君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明白自己拦不住。

 “,这回孙儿出去是有要事办。”即将踏上的这条江湖路险恶曲折,快剑不想让为自己多担心。

 “好,一定要早早回来啊。”

 快剑笑了笑,嘱咐丫头们好好要照顾老太君,转身离开。

 “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茗苒已经站在了门外,只穿着单衣,立于瑟瑟的风中。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带你出去,自作多情。”快剑连头也不回。

 “我才不愿意跟你去呢,我是要问明白,要是你不回来了,那,我也要回家,不再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家的一个人,你能告诉其他人,就不能告诉我?”茗苒不愿意以快剑老婆的身份去质问,她觉得那是一种辱。

 “我也没有告诉烧火的老伯,所以…”快剑转过了头,望着茗苒,微笑着“也可以不告诉你。”

 “你以为我爱听?去你的吧,我就当你死了,再也不会理你。”茗苒气愤至极,恨恨地甩身走了。

 快剑望着她的身影,突然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他望了望天空,自嘲地笑了笑,径自走进书房。也不知道这么一走,会到什么地方,会要多久时间。不过,容不得他回头。

 “快剑…”门外又是一声喊叫。

 这个女人怎么魂不散啊?快剑皱眉“你小点声会死啊?”他不快地问着。

 面前突然伸过一只手,手上有一张纸。

 “哎哟,没有想到你人长得这么丑,字这么漂亮。”快剑接过了纸,看了看,不觉笑了。

 竟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形容,茗苒气得六腑倒置,气冲天门“快剑,你这个病表,天天咳嗽,哪天气上不来,把你憋死!”她指着快剑的鼻子叫骂。

 “我是病表、我是病表,你还真倒霉,第一次就嫁个病表,下次要小心点,别又嫁个什么鬼。”快剑呵呵一笑,一点都不生气。

 “还嫁,遇到你我撞的鬼就都齐啦!病表、赌鬼、多嘴鬼…还不够啊,还要见到其他的鬼吗?”茗苒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落着。

 “七出之罪,你占得也不少啊。”快剑见茗苒似乎占了上风,脸上又一个坏笑,他可不是好惹的。

 “我有什么,你倒是说啊?”茗苒见快剑居然用“七出之罪”来她,顿时,心中一阵不快。

 “一,多嘴;二,不敬夫婿…”快剑说着停了一下。

 茗苒没有反驳,似乎是啊。

 “三,无后。”话一出,把守在门外的丫环们都逗乐了。

 茗苒咬了咬嘴,气得脸都白了,她尚且不明白如何有后,就定她无后罪?!

 “怎么?说不出了吧,每一条都能休了你这个丫头,还不老实点。”快剑朗地笑起来,低头去收拾东西。

 终于,两人算是清静了一会儿。

 “你真的要走?”

 “是啊!讨厌死你了!当然要走。”

 茗苒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默默站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快剑感觉到了茗苒的失落,顿时心头腾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莫名地难过起来。不过,如果不这么说,她是断然不会自己离开的。

 那张纸,是茗苒自己写的一份休书,她来的目的应该是故意吓吓他吧?可他却没有给她台阶下。

 快剑望着那清秀的字迹,或许,这对谁都好吧!他踱到书桌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工夫,茗苒又出现在了门前“快剑,这是…这是颜儿姐姐给你洗的衣服,你要带走吧?”茗苒把一叠干净的衣服送到快剑的面前。

 快剑心中一震,茗苒从没这么温和又平静地对他说过话。她,是真的对他失望了吗,真的拿他的话往心里去了?

 等快剑迟疑地接过了衣服,茗苒到了书桌前,看到“休书”已经多了几个字。她攥紧了那张纸,眼圈里滚动着晶莹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让把我接来啊?现在,把我休了,你开心了!”茗苒的嘴翕动着,声音很小,却字字打在快剑心上。

 “随你怎么说,你也自由了。”快剑低着头,轻松地说。

 “你讨厌我,你是不会喜欢我的,以后,我再也不要见你了。”茗苒哭着跑了出去。

 快剑紧紧攥了攥手中的衣服,上面还带着茗苒身上的香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快剑叹了一口气。狠狠心,不去安慰她。

 这一别,何时再见?

 天长恨悠悠,几多离绪,几多愁…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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