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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步
  子鹃说我变了。

 她看我的眼神里有很多很多不和不只一点点的心疼。

 她开始我吃很多有营养的东西,至少是“所谓”有营养的东西。虽然我一再告诉她我天天都有海鲜大餐可吃而且是一天两顿,她还是不肯罢休非要我吃掉她准备的那些营养品不可。

 我不怀疑她的阴谋计划是让我的体重突破60公斤。虽然我不晓得这么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然后,在一个风和丽阳光明媚的早上,她突然对我说…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

 “为什么?”我抓著已经烫好的工作服发愣。

 “我帮你请了假。”她边回答边看表。

 “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她神神秘秘。

 “你怎么也不上班?”我突然想到平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在上班途中。

 “我也请了假。”她说的毫不在乎。

 “为什么?”我又不懂了。

 “你再问‘为什么’我就多一份给你喝!”她恐吓我。

 这无疑是个有效的恐吓。我乖乖闭嘴。

 十五分锺后响起的门铃和出现在客厅里的“不速之客”马上为我解答了所有的“为什么”

 “阿姨!”子鹃两眼放光。

 “妈?”我两眼画著问号。

 “阿姨来这边坐!”子鹃笑意,主动让出她最锺爱的沙发。

 “妈,你怎么突然飞回来了?”我呆呆的坐著没动,完全搞不清状况。

 “子鹃,几年不见又漂亮了!兰兰你怎么还是傻乎乎的老样子?一点都没进步。不是让你多跟子鹃学学吗?”做母亲的说话完全不向著女儿。我老早就习惯了。

 “妈,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回…”我还想问,话没说完就被子鹃从沙发上一把扯起来。

 “阿姨你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帮阿兰准备好。”她连拖带拽的把我进房间,自己也跟著挤了进来。

 “准备什么啊?”我呆站在穿衣镜前看着她一双魔爪开始我的衣服。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她还是那句话。

 转眼工夫我就被剥得只剩下内衣内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房间里有冷气,我这么站著会著凉…

 “当然是帮你换衣服!笨,这都看不出来?”她从衣柜里拣出一件粉红色套装在我身上比。我认出这是她上次我买下的一堆衣服的其中一件。就是我在车站又遇见柱哥那一次…

 “就这件了,赶紧穿上!不许问‘为什么’!”她抢先一步封住我的口。

 我只得乖乖把衣服穿上。粉红色…好刺眼…

 “还有这个!”她又扔给我一条不知道是白金白银还是不锈钢的项链。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膏往我嘴上抹。

 “喂…”

 “不许说话!不许动!你想吃进去吗!?”

 “唔…”室友的恐吓再次生效。我一声不吭的乖乖任她摆布。

 几分锺后,我被自己的镜相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我嘛…完全是子鹃平时最擅长的打扮…时髦的都会女郎。除了眼神不够精明头发不够利外,其余的视觉效果竟像了个十足十。我不懂她把我折腾成这样做什么?

 “好了!简直完美!”室友满意的自言自语。

 我像个展览品一样被她推进客厅。

 “太了!简直完美!”母亲发出一模一样的赞叹。

 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和子鹃的父母当初是不是抱错了小孩。不然为什么子鹃和母亲的个性和审美观竟有那么多夸张的相似之处?

 “现在是不是有谁能告诉我…”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子鹃和母亲同时吼道。

 新达城。一楼。STARBUCK咖啡座。

 浓浓的咖啡味道渗透到室内每一个角落。尽管我不喜欢,可母亲和子鹃一边一个夹热狗似的把我夹在当中,我想跑也跑不掉。

 我也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什么样的设计里…相亲。

 我心里有气,不在桌下捏了子鹃一下。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又不是笨蛋,早告诉你你还会来吗?”室友为自己辩护得理直气壮。

 “爸怎么没一起回来?”我又悄悄问母亲。独生女儿相亲哪…

 “不过是女儿相亲罢了,要他来做什么?”母亲白了我一眼,显然认为我的问题很白痴。

 我无语了。

 长桌对面坐著个和我一样拘谨的年轻人。当然还有他的家人。好像是母亲和兄长。

 六个人的相亲宴就这么开始了。

 十分锺客套…二十分锺寒暄…三十分锺进入正题…

 “我女儿比较文静内向,应该和斯文的赵公子很合得来…”我听到母亲这样说。

 文静?内向?不该是懒惰迟钝吗?从小被母亲骂惯了的我一下子不能适应这种全新的评价。

 对面的“赵公子”抬头看了看我,然后有些脸红的把头垂下。

 这才叫“文静”“内向”我在心里涸贫慨的把母亲的赞美转送给他。

 “我儿子从小就是优等生,大学毕业后连续拿下硕士博士文凭,目前在××电脑公司里担任工程师,很得老板赏识…”一身珠光宝气的赵夫人姿态高高的介绍著自己完美无暇的小儿子。

 引起我注意的是“××电脑公司”几个字。我偏过头看子鹃。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她任职的那间…我想我大概能够明白她的用意了。

 是的,我明白她的好意。尽管,这样的好意只会让我更难受…为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口,拿不起也放不下…偶尔还会痛…

 这样的我,怎么能和别人相亲呢?怎么可以呢?

 “萧小姐…请问…请问你有什么爱好?”赵公子红著脸问我。声音几不可闻。

 十道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等著我的回答。

 “跳舞机。”我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不但母亲、子鹃、对面的三个人,就连我自己也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耳畔像是突然响起BoomBoomDollar和Butterfly的音乐节拍…

 “真的是…很…特别的爱好…”赵公子结结巴巴的说。

 “是啊是啊,年轻人嘛,玩儿一些新鲜事物是很正常的…”母亲讪笑着解释的同时在我左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可您刚才还说令爱文静内向…”赵夫人提出置疑。

 “伯母指的是阿兰在家的时候!”子鹃忍不住嘴。

 “那请问萧小姐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赵夫人仍努力维持著端庄有礼的微笑。

 “睡觉。”我马上说出标准答案。

 “睡觉可以养颜!比做面膜还有效!”子鹃抢白道。我的右腿也被痛捏了一把。

 “萧小姐的皮肤果然很好呢…”赵夫人已经笑得有些勉强。

 “兰兰,你也问问赵公子嘛…”母亲捅了我一下。弯成月牙的眯眯眼里有外人看不到的威胁。

 我抬起头,直起,轻轻咳了两声,深一口气…

 “赵公子,请问你有没有‘处女情节’?”

 “噗…!咳咳咳…”呛了一身咖啡的赵公子根本连气也不上来,只能扶著桌面一直咳。

 “萧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赵公子的兄长开口了,眉宇间有著明显的不悦和困惑。

 “阿兰的意思是…”子鹃又想替我解释无奈慢了一步。

 “因为我已经不是处女了。”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对方听得清楚。

 “阿兰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的,有很多意外都可能导致处女膜破裂…”

 “我和男人上过。”

 “阿兰的意思是…有时候这种事对女孩子是很不公平的,即使想反抗…”

 “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兰的意思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们应该本著宽宏的心…”

 “我不后悔。”

 “阿兰的意思是…”

 “够了!”面色惨白的赵夫人尖叫一声拉著儿子站起来。“这算什么!?我儿子可是堂堂大企业里的精英人才!怎么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什么相亲,这种女儿还想嫁出去?我看多半是肚子搞大了想找个愿意戴绿帽的冤大头,我儿子才没这么衰…”

 “臭三八!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子鹃登时被惹了。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我被人欺负,眼下怎可能不怒?“告诉你,阿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个全世界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孩!我介绍你儿子认识她是你儿子的福气!你以为你儿子多了不起?现在博士贬值的厉害你知不知道?也只有你这种披著貂皮的猪整天捧著几张文凭当宝贝!就你儿子这种货其实大街都是!闭著眼睛都能撞上一打!”

 “你…你…你…”赵夫人大概是这辈子头一次被人当面骂得如此狗血淋头,怒极攻心之余“你”了半天也接不来下半句话。一副快要窒息翻白眼的模样。

 倒是母亲很体谅,端起自己那杯热腾腾的咖啡递到她面前,像是打算赔罪。

 怎奈手腕一抖,手指一滑,杯口一歪,整杯咖啡彻底孝敬了赵夫人那身价格不菲的亚曼尼套装。换来后者杀猪般的尖叫。

 “哎呀,真不好意思…”母亲笑意的叹息。“年纪大了手也不听使唤,没烫著您吧?”

 “你…你…你是故意的!”赵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哎呀,让您瞧出来啦?”母亲仍是笑脸人。“真不好意思,我的女儿再不好也有我来教,您还是回家给您儿子多补点儿强身壮之类的东西,免得以后出来相亲羞羞答答跟个大姑娘似的。万一叫人把别误会了可怎么办呀?”

 “哇,还是伯母你厉害!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耶!”子鹃向母亲投以无限仰慕的眼神。

 “你…你们…我…”赵夫人痛苦的拍著口,仿佛马上就要晕厥的样子。

 “妈!走啦…”赵公子面河邡赤的挣脱被抓著的手,低著头跑出咖啡厅大门。

 他的兄长,也就是赵夫人的大儿子,倒只是面无表情的朝我们点个头,然后扶著要死不活的母亲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我都是最安静的一个。

 当然我绝不可能像个欣赏闹剧的旁观者一样边品咖啡边看笑话。该听的我都听见了,该笑的我也笑了,无声的笑。我静静的坐在那儿,眼睛出神的望着落地窗外。

 视野不错呢…蓝蓝的天空并没有被建筑群遮挡住…真好。

 外面,是个明亮的世界。里面,有两颗爱我、包容我的心。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应该算是个幸福的人吧?

 …

 有人在看我?我明显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把头转去那个方向…

 那个人…隐在灯柱的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可那一身蓝甲克…没错,是蓝甲克。

 我突然站起来,金属椅子发出“当…”的一声,撞上长桌的桌脚。

 母亲和子鹃同时看向我。

 “阿兰,那些不识相的家夥已经走了。”子鹃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我出去一下。”我推开她朝外冲去。

 人呢?刚才明明还在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

 我徨然的在灯柱下打转,可就是看不到蓝甲克的身影。

 一个个路人和我擦肩而过,不小心撞到我,踩到我…我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逆著动的人突兀的立在灯柱下那方小小的空间。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蓝甲克迟早会出现…

 “笨女人,你不会走远点儿找啊!?”极度不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你是…”我只记得蓝甲克,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他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等一下…”我慌忙叫他。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叫住他能怎样。就像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找他一样。

 “快点儿跟上,笨女人!”他头也不回,脚步明显加快。

 我急忙追过去。

 蓝甲克甩开长腿大步流星的朝前走。我不得不小跑著才能勉强跟在后面。几个转弯后,他停了下来。我一下子注意到墙角另外两个人。

 “嗨,36B!”黑牛仔朝我挥手。

 咖啡衬衫瞧了他一眼,然后也把目光投向我。没出声。

 蓝甲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三种熟悉的颜色并立在我面前。

 “柱哥呢?”我问。看不到完整的四人组,我觉得奇怪。不但视野里少了最最重要的调,就连心里也仿佛空出一大块似的…为什么只有他不在…

 “笨女人,你还真敢跟来?”发话的还是蓝甲克。

 “我为什么不敢…”等等…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打量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呢?路人都到哪儿去了?方才光顾著跑,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哪些路。没想到一下子竟钻进这么偏僻陌生的窄巷里…

 看着他们三个盯在我身上的眼神,我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怕了?”蓝甲克发出轻蔑的笑。

 我不理解,也不喜欢他的笑声。于是我又朝前迈出两大步,一声不吭的回视他们。

 蓝甲克愣了一下。黑牛仔“呵呵”笑了出来。咖啡衬衫还是一样沈默,可瞧向蓝甲克的目光里却仿佛多了点看好戏的意思。

 “喂,笨女人…”

 “我有名字,我叫萧亚兰。”我说道。虽然他的态度很不友善,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不会把我怎样。而且…“笨女人”三个字真的让我很不舒服…尽管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

 被我抢白的蓝甲克又愣了一下,额角隐约爆出“丫”字状青筋。黑牛仔笑得更大声。咖啡衬衫的嘴角也扬起可以察觉的弧度。

 他们…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问号开始在我眼前打晃…

 “臭女人,你…”“好了好了。”黑牛仔打断还想继续叫嚣的蓝甲克,朝咖啡衬衫使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眼神。

 “现在就给她?”咖啡略一迟疑。

 “你回去想被柱哥扁吗?”黑牛仔双手在口袋里,脚下打著拍子。

 咖啡衬衫一耸肩,然后直直朝我走过来。

 “拿著。”他伸过来的手上有个白信封。

 “什么?”我想问清楚。

 “叫你拿你就拿著!笨女人!别不识相…”蓝甲克的叫声越过咖啡衬衫肩膀飞进我耳朵。

 “他究竟在气什么?”虽然不指望自己的问题被理睬,我还是皱著眉头问离自己最近的咖啡衬衫。

 “气柱哥。”他吐出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柱哥…他怎么了?”原来,我还是想知道…好想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这问题不该我们回答。你该自己去看。”

 什么意思?柱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为什么他们不肯给我一个简单的答案呢?要知道,也许只要几个字的回答,我就会足了…我真的真的很容易知足的…

 咖啡衬衫却不再理我。将信封进我手里后转身回到同伴中间。

 拿著信封,我一时有些恍惚。直到他们和我擦身而过才忽地惊醒过来。

 “别让我们失望。”黑牛仔从巷口抛来这么一句。也让我陷进更深的困惑里。

 我只捉住一个重点…柱哥有事。

 胡乱把信封进手袋,我转身追了出去。

 跑到巷口,我左看右看才瞄到那组快要淹没在人群里的三背影。他们用赛跑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百米开外了?

 “喂…!”我朝他们大喊。“柱哥在哪儿?”

 “在农场…”黑牛仔朝我挥挥手。

 在农场?柱哥在农场?他在农场…他们的农场…

 回到家,客厅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兰兰,过来这里。”母亲大人指指她对面的沙发。

 坐进固定受审的位置,我看到子鹃的头在卧室门口探了探,缩回去的时候“哎哟”叫了一声,好像是撞到门框。

 三年来第一次换了判官,有点儿不习惯呢…

 母亲…会问我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彻底搞砸了相亲,搞砸了母亲和子鹃的一番好意。虽然当着外人的面她们都极力维护著我,可我知道自己一定让她们失望透了…

 母亲不像子鹃,这么多年来她都不在我身旁。虽然偶尔联络一下,但我过我的日子,她和父亲也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从不干预彼此太多。如今做母亲的回来给女儿安排相亲,却在相亲宴上才得知女儿早就失身了…她会怎么想?有这么一个丢人的女儿,想必是件很难过的事吧?

 我安静的等著。

 母亲的双手放在膝关节上,坐姿显得有些僵硬。她一定很生气,我想。

 骂吧…不管如何,我已经做了让你难堪的事。你怎么骂都是应该的…

 “兰兰,子鹃都跟我说了。”母亲的声音意外的平静。“妈妈不怪你。谁让你个性就是这样…”

 我傻傻的抬起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是在原谅我吗?不骂我吗?

 “骂你也没用啊…”母亲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女儿再笨也是我生的。”

 有道理…我在心里点点头。

 “妈妈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母亲探身握住我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原来,母亲的手可以这么温暖的…

 “兰兰,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他?”

 想?是的,我想。我一直都在想。尽管想的时候心会痛…

 “是你刚才出去追的人?”

 我摇头。

 “那是他兄弟…”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想他?”母亲用一双察的眼睛望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他?因为和他上过,有了亲密关系,所以想他?好像不是这个原因…我自己也不希望是这个原因…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廉价。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不懂自己当初如何做出那么…大胆的事?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是真的,我不后悔。可我仍然搞不懂…

 “我觉得自己既清醒又混乱,仿佛一切答案都明摆著可我就是怎么看也看不到…而且,我经常觉得心痛,莫名其妙就痛起来…尤其是当我空闲下来什么也不做的时候。”我困惑的看着母亲,希望她给我答案。“我是不是病了?”

 “孩子,这不是病。”母亲的微笑里有一点感慨,也有一点无奈。“你只是爱上了他。”

 哎?!

 我…爱上了…柱哥?我爱他?我“只是”爱上了他吗?

 原来…这就是答案啊…我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也想他爱我,想听他亲口说爱我。

 因为爱他,所以会失望,会心痛,会不知所措,会胡思想。

 这一切一切,竟然都是因为爱他…

 就这么简单。

 “拨开云雾见青天”就是这么回事吧?曾经一度几乎成了习惯的傻笑又一次出现在我脸上。

 我跳起来朝门口冲去。冲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在母亲的错愕中亲了她脸颊一下。

 “妈,谢谢你!”

 通往兀兰农场的高速路还是老样子。

 我让计程车司机在最靠近农场的出口驶下去,然后停在小路尽头。

 一路来熟悉的灌木丛告诉我,虽然我是路痴,但这次我没找错地方。

 小山坡就在前面。

 我看了看那道被人踩出来的小土坡,又瞧了瞧自己一身累赘的都会女郎套装。真迟钝呢,衣服也没换就跑到这儿来了…我笑着掉脚上的细跟凉鞋,像当初抛弃那双硬底高跟鞋一样将它们扔在山脚下,然后赤著脚走上山去。

 一步…两步…三步…

 走上坡顶,还是用了十三步。

 我看到了柱哥。

 他坐在那儿,手里的石头一颗一颗扔下山去。

 我又笑了。原来看到他我会这么开心呢。

 果然还是很迟钝啊…走了整整十三步,才看到自己的爱情…

 我笑着奔向他。粉红色的影子穿过山坡上连成一片的青翠草丛。我大叫著扑到他身上…

 “柱哥,我爱你!”

 不知道是被我吓到了还是怎的,他愣愣的看着我,一声也不吭。

 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是跑的,是兴奋的,当然也有一点点迟来的害羞。

 “柱哥,我爱你。”我又说一次。

 “阿兰?真的是你!?”他总算相信了眼前的我不是幻觉。“你刚才说什么?”

 “你笨啊!我说我爱你!”头一次有了反过来骂他的机会,感觉很不错。我美美的想。

 我的“美美”只维持了了不到十秒锺。晴天霹雳的一声大吼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笨蛋!谁让你光著脚跑上山的!?”

 “哎?”

 “看看你的脚!”他毫不温柔的抓起我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血痕的右脚,我马上重心不稳的靠上他硬邦邦的膛。好硬哦…不过感觉好好…“美美”的感觉又回来了…

 五分锺后,我穿著大大的运动鞋,舒服的坐在柱哥腿上。

 这双鞋真的又回到我脚上了呢…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

 那…柱哥就是我的王子喽?我偷偷看他,头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柱哥的眼睛鼻子嘴。好深的线条哦…像王子吗?有点儿…勉强。如果硬要说他是王子,也一定是“吃苦耐劳”那一型的。

 “看够了吗?”

 “啊…”被发现了…“啊…啊…对了!”

 我慌慌张张从手袋里掏出那个白信封。很庆幸自己找到了转移话题的东西。

 “这是不是你要你那三个兄弟给我的?”照我的理解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柱哥的表情却表明了他与此物无关。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我耸耸肩。

 “不知道。我还没看。”我边说边把信封拆开,出里面的信纸念道…

 “‘亲爱的阿兰,我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但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确定这不是你要给我的?”我歪著头看他。

 “我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柱哥神色还算镇定,可两只手却开始拔草。

 “我也怀疑…光头一句就要吐了。‘亲爱的阿兰’?这么麻的东西你怎么可能写的出来?”

 “谢谢…”柱哥松了一口气。

 我又继续往下念…

 “我不否认我调查跟踪那个姓胡的地产经纪。我做这些是为了阿公阿妈的农场,那是他们毕生的心血,我曾发誓说即使不择手段也要保住农场不被收购。但认识了你以后,我的想法改变了。你是那么率真,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我越来越喜欢你。我不想利用你达成目的,相反的,我想照顾你,保护你。你就像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太阳,我的生命因你而变得而有色彩。相信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你的打算。但我还是很诚肯的请求你的原谅。想想我们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我们一起去夜市吃消夜,去游乐场和电子游乐厅疯玩疯闹,去海边散步…阿兰,我最后要告诉你的是…虽然我不是Shrek,但我希望你做我的Fiona。”

 阅读完毕。我看看周围…哇,草都快被拔光了?

 “##$%#¥%!…”一串含混不清的咒骂从柱哥嘴里冒出。

 “写的还不错啦…”我扯扯他的衣袖。“只有一个错别字…‘诚恳’的‘恳’写成了‘肯定’的‘肯’。嗯…语句也通顺的…虽然有些比喻夸张了些…”

 “我要杀了他们!”柱哥咬牙切齿。

 “没那个必要吧?罚他们把错字写两百遍就够了…我想他们也是好意…”

 “这几个混蛋…居然还跟踪我到电影院去!?”

 “所以他们才知道Shrek和Fiona?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阿兰,其实…”他突然有些吐吐,不过我没马上发觉。

 “你放心,我绝对相信这不是你写的。”我向他保证。

 “有些内容…”

 “如果是你写的,不可能漏掉最关键的部分不提…”我脸红的想到那一晚…

 “你安安静静听我说!”又是一声能把耳膜刺破的大吼,我被震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听著!”他扳过我肩膀深深的看着我。“虽然这封烂信不是我写的,但‘有些’部分倒的确是我想告诉你的。”

 “嗯嗯嗯。”我连连点头。然后好奇的问:“哪些部分?”

 “比如…我从没想过要骗你那部分。”

 “还有呢?”应该不只这些吧?

 “还有…农场那部分。”

 “还有呢?”后面还有好大一段的呀…

 “还有…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好笨的…说啦说啦…”我软磨硬泡,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他。柱哥脸红的样子好好玩哦…“还有…”

 “大声一点,我听不到啦…”我把脸凑近他,眼睛眨啊眨的。

 一双强硬的臂膀突然紧紧搂住我的身体,我听到他的声音…

 “虽然我不是Shrek,但我希望你做我的Fiona。”

 不听话的眼泪就这么突然冲进眼睛里,快得我想拦也拦不住…

 “柱哥…”我搂著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我爱你…”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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