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的砖块,堆砌出长长的围墙。
在这又长又广的围墙内,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复古西洋造型,另一户则是传统中国建筑,两户是邻居,也可说仇人,仅仅以一道矮墙做为界线。
矮墙的左边,住着中式建筑人家。矮墙的右边,则是被复古西洋建筑人家占据。除非必要,否则平时谁也不管谁,就当没看见。
这天,云淡风轻,太阳高挂在天际。
在这风和
丽,连太阳都会微笑的美丽星期天里,两户人家各做各的事。中式人家这户较团结,三兄弟一起喝茶。相形之下,复古西洋造型的那户人家,就显得有一点松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事要忙。
嘴里哼着目前最in的流行歌,踩着轻快的步伐,楚慎行沿着红砖墙走回家,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她今天买的书上面。
她今天买了好几本书,每一本都可以拿来当工具书。
就拿那本“如何区分普洱茶的等级”来说好了,文字解说
辟,还有不少图片,阅读的人一目了然。像这么
的书,当然要有个相配的爱情故事,她已经想好了。她可以写女主角家是制茶的,男主角是被仇家追杀,无处可躲的落魄制茶师。女主角因为怜悯他,将他收在自家茶庄制茶,两人因此而发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楚慎行越想越兴奋,事实上,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像今天这么有灵感过了,得趁着思路还清晰的时候,多想几个爱情故事才行。
除了“如何区分普洱茶的等级”之外,她今天都买些什么书呢?对了!她还买了一本“伊斯兰教小辞典”说到伊斯兰,就让人不免联想起沙漠。说到沙漠,那铁定会出现部族酋长或石油大王,说到石油大王,那免不了就会扯上伊斯兰教,她今天买的这本书,正好派上用场…哇,好令人期待哦!
想到兴奋之处,楚慎行不知不觉地用手捂住脸颊,喜孜孜地傻笑起来。还有还有哦,她还买了一本“一生受用的公式”她也打算用这本书编成一个故事。就把男主角设定为一个年轻的热血科学家好了!这个年轻的热血科学家,平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将困难的公式变成简单易懂的游戏,而女主角刚好是个数学白痴,这一生最大的恶梦就是背公式,男主角正好把她拿来当实验品…
两手把脸颊捂得紧紧的,楚慎行简直已经兴奋到不会说话。她要赶紧回家把这些大纲用笔记下来,或是打进计算机之中。有了这么多绝佳的idea,她相信这次一定不会再被退稿,搞不好还会一连过两本稿呢!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还清之前积欠的卡费,也不会再被二姐骂是寄生虫,就这么办!
带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回家,楚慎行方打开院子前的铁门,眼前马上又遭到一个难题…她二姐可能在家。
惨了。
像电视卡通中的“豆豆先生”般踮着脚尖走路,楚慎行总觉得她的二姐比卡通中的房东太太还要可怕,简直就是九品芝麻官里面的周星驰,骂人从来不打结。
一步、两步。
为了将脚步声的音量减到最低,楚慎行尽可能地跨大步,越过宽广的院子,潜行到家门口。
二姐在不在家?
偷偷摸摸地弯身从落地窗外一窥里面的动静,楚慎行气馁地发现到;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视线完全被蕾丝窗帘挡住。
好吧,看样子只能碰运气,祈祷不被她二姐发现了。
排行老三的楚慎行,最怕的就是排行老二的楚谨言,至于排行老大的楚怀柔,她反倒没那么怕,毕竟老大没老二那么凶,而且家中的经济大权全掌握在她手里,她这个三不五时得靠人接济的小可怜,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得任由她欺凌了。
说时迟,这时快。
楚家这个三不五时得靠人接济的小可怜,已经摸到门把,这会儿已开门进去。
还好,没看见她二姐,八成是出门去了。
楚慎行庆幸万分,撇开她二姐有多恐怖不说,光她今天买的书也花掉不少钱,全都是刷卡买的…
“慎行,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是不是又偷偷跑去买书?”
楚慎行才庆幸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怎么知道这个“劫数”从来没有消失过,老早摆好阵仗等她。
她只得做一个深呼吸,恐惧的转身,她手上那包绿色的袋子,也连带跟着噼哩啪啦的响。
“呃,二、二姐。”妈妈咪呀,她已经够倒霉了,手上的书能不能安静一点?
“你又去诚品,这次你又买了什么奇怪的书回来?”
尽管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隐藏手中那一包深绿色的纸袋,她二姐仍一眼望穿,她又到了什么地方败家。
“没、没有。”眼见行迹败
,楚慎行想尽办法藏书。“我没买什么…”
“骗人。”楚谨言可也不是省油的灯,要骗她哪有这么容易,一把夺过她小妹手中的纸袋,将里面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检查。
楚慎行暗自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不妙,她二姐一定又要啰唆…
“哈,我就知道!『如何区分普洱茶的等级』、『伊斯兰教小辞典』、『一生受用的公式』、『太阳系的华尔兹』…”
丙不其然,楚谨言不过看了两眼,便砰然放下手中的书,板起脸来开骂。
“请问你买这些书回来做什么?开茶馆吗?还是改行当科学家?”她会被她这个天才小妹气死。“这些书你一辈子也用不着,干嘛把它们买回来占空间?你没看家里到处摆
了你的书,你还一味的买买买,是想把家里挤破才甘愿,啊?!”
有鉴于楚家这栋不算小的小洋楼,早已挤
了楚慎行平
采购的书,再也忍受不了的楚谨言终于卯起来发飙,楚慎行赶紧灭火。
“二姐,你先别生气嘛!我这次买的书保证有用,你听了就知道。”虽然她灭火的方式说穿了没有什么创意,但楚慎行仍是尽力而为。
“哦?”楚谨言闻言一脸怀疑的斜瞄她。“你说来听听看,哪一点有用?”
“当然是对于我的工作呀!”尽管她二姐摆出一张臭脸,楚慎行仍然兴奋不已,言谈之中充
了骄傲。
“我打算写一套有关沙漠的书,既是沙漠,就免不了牵扯上酋长或石油大王之类的男主角。这些男主角多半信仰伊斯兰教,所以我才二话不说的把这本『伊斯兰教小辞典』给买回来。”所谓知己知彼,总要知道其中的
髓,才能写出好作品来,否则就太不敬业了。
楚慎行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二姐,试图说服她的二姐。只见她外型现代感十足的二姐,冷漠的拿起另一本书,
问她。
“你可以说你是为了工作才买那本『伊斯兰教小辞典』,但这本呢?”楚谨言把手中的书拿得好高,杀气十足。“你该不会也想告诉我,你之后又打算写一套有关于如何制茶的书,所以必须先懂得区分它的种类?”
楚谨言杀气腾腾的眼光,暗示她要是敢说YES,就等着领死,没想到她那特笨的小妹硬是不解风情,头点如捣蒜地拚命说是。
“对啊,二姐,你好了解我哦!我就是打算写一套有关于普洱茶的书。”而且还是古代的哦!
楚慎行高兴得要死。
楚谨言马上翻脸。
“对个头!”这个不知节制的小笨蛋!“上个礼拜你买了一本『丧服制度的文化意义』也说为了写书,上上个礼拜买了一套『当代文化资产系列』还是为了写书。还有上上上个礼拜,你邮购了一套儿童百科全书,辩称说是将来要写童话。我请问你,这些书都不要钱吗?你怎么支付这些费用?”
“呃,刷、刷卡…”冷不防被问及最
感的话题,楚慎行立即变得支支吾吾。
“对,刷卡。”楚谨言的语气净是嘲讽。“先刷卡后付款,多
的消费方式。”
接着她顿一下,之后爆出一声巨吼。“但你有没有想过,每个月的卡费都是谁在帮你付的,你居然还敢随便浪费?!”
这是这个家庭的老问题了,每次楚慎行的卡费几乎都是楚谨言在付,她就像是她的提款机,随时要应付她天花
坠的消费。
“我、我领到稿费就还你了嘛!”楚慎行委屈不已的扁嘴。干嘛这么凶啊,她又不是故意要赖帐…
“哼,说得好听。”楚谨言
儿不信她会还。“等你领到稿费那是民国几百年以后的事,更何况还不知道会不会过稿。”
楚慎行是一个言情小说作家,入行多年,却常常因为写作题材过于冷门而被退稿,因此收入不稳,长期处于靠人接济的边缘。
“我一定会过稿,你别触我霉头。”楚慎行这一生除了书之外,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工作,绝不容许有人污蔑她的能力。
“我就是要触你霉头,怎么样?”也不想想现在是靠谁吃饭,还敢凶她。“你要是真有志气,就靠自己的能力买书,别老是指望我付钱。”
楚谨言凶巴巴。
“你要是不
付,可以动用公基金呀,又没人硬
着你非付钱不可。”楚慎行被骂到眼眶微红,她也不想靠她二姐,但出版社老是不过稿,她也没有办法。
“抱歉,那是爸妈的钱,不能用来糟蹋在无意义的事上。”身为家中掌管经济大权的楚谨言,每一分钱都得看紧,这是她的责任。
“买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怎能说无意义?”相对于没去外面吃过苦的楚慎行来说,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她二姐功利的想法,气得直跳脚。
楚谨言冷冷瞥她。
“对工作没帮助就是无意义,等哪天你写出哪一部了不起的大作,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否则免谈。”多浪费口水而已。
“你说话怎么这么毒?亏爸妈还帮你取了『谨言』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说话小心点,不要伤了人家的自尊心。”被她二姐过于尖锐的言词伤及,楚慎行干脆把她们的父母抬出来。
“你才需要检讨。”楚谨言不甘示弱的反击。“爸妈也给你取了个『慎行』的好名字,要你凡事小心点,多用大脑。结果你不但行事
糙,还特会惹事,留下脏
股让人擦不完。”
“我哪有留下脏
股,你不要
说!”楚慎行喊冤。
“谁
说了?要不然账单你自己付,别想动公基金的主意。”还敢跟她吼,不要命了。
“别以为爸妈把权力交给你,你就可以挟怨报复。”小人。
“我就是挟怨报复,你敢怎么样?”
“我要打电话到英国告诉爸妈,说你欺侮我!”
“去说啊,看他两老听谁的!”
“楚谨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好怕哦。”楚谨言朝她小妹撇嘴。“你是不是又要来嚎啕大哭那一套?不过我可先告诉你,这里没有王子,没有人会来救你。”
“谁要别人救,我可以救自己。”
“那最好,你不要到时又像上次一样,半夜打电话到英国找不到人。”
“这次我会
清楚时差。”楚慎行红着一张脸争辩。
“给你拍拍手。”楚谨言击掌。“希望你的减法不会出问题,算错了时间。”
“你说话好毒。”
“你行为好蠢。”
“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到时候我的身边一定有你。”
“你实在是太…”
“你才太…”
姐妹两人吵得不可开
,轰隆隆的炮声终于也把在楼上调制香
的楚怀柔轰下楼,问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又在吵什么,屋顶都快掀了。”一走下螺旋状的扶梯,楚怀柔就忙着抱怨她们打搅到她的工作。
“大姐,你来得正好。”楚慎行像见到救星似的巴着她大姐。“你来评评理,看二姐骂我骂得有没有道理。”
还是大姐好,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谨言,你干嘛又骂慎行?”楚怀柔实在快被烦死了,只得攒着一双秀眉问她二妹。
“因为我高兴。”楚谨言超级不
的回答。“你和慎行都一样,只会把房子
得
七八糟。”害她清不完。
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大姐一定会反驳…
“慎行是慎行,我是我,干嘛把我们扯在一块儿?”楚怀柔显然也不想和她小妹沾上边,急忙撇清。
“大姐!”楚慎行差点没有当场摔倒,她们应该是一挂的,怎么攻击自家人?
“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silly一族,难怪这么合,楚谨言撇嘴。“你们一样光会破坏,没有建设,所以统统打入一个等级。”…笨蛋。
“谨言,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和慎行可是两回事,怎么可以把我们放在一起?”楚怀柔尖叫。
“大姐!”楚慎行高声抗议。
“都一样啦!”楚谨言推开二愣子似的小妹,直接和她大姐杠上。“你没事把房子搞得像女巫上身一样,你不晓得我已经闻到都想吐了吗?还成天搞那些飞机。”熏死人!
“这是我的工作啊!我是芳疗师,当然要多懂一点有关花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否则我怎么出去跟人竞争?”
“那也不必把房子
得到处都是花香味!”
“谁叫你鼻子那么灵敏,什么味道都闻得到。”
“我又不是死人,当然闻得到香味!”
“说的也是,死人哪有你的嘴利,成天和人吵架!”
“我什么时候和人吵架?”
“现在就是!”专挑自己的姐妹下手。“一会儿骂慎行,一会儿又骂我,还敢辩称说自己没有。”
“你不要打人喊救命,要不是你和慎行老是做出一些蠢事来,我怎么会骂你们?”
“我们什么时候做过蠢事?”
“无时无刻!你们根本就是破坏大队…”
三个姐妹吵成一团,从隔壁传来的刺耳声响,却成功让她们都闭了嘴,个个竖高耳朵分辨这些声响的内容。
这、这是…
三个姐妹互看一眼,眼睛一起
出火来,同仇敌忾的望着隔壁屋子。
只见中国式建筑那边,传出铜钹响鼓的刺耳声音,悄悄飘
她们原本还算安静的院子。
星沈月落天地暗。
十六年报国壮志凌宵汉、到今
才知我、一身是错、错、错、错啊、前路
行难、难、难!
锵锵锵锵锵,隔壁那三个混帐居然在播放京剧!
潞安州、这三个字、早已听惯,
没错,这出烂戏码,她们的确是听过好几回,都快会背了。
只当是、金邦征宋、捷报一篇,
可恶,她们要是认输,那可要白白送给对方一次胜利,让他们免费捞到一次捷报。
谁知它、它、它竟与我血脉相通、息息相关,
那还不相关吗?住在隔壁,又只有一道矮墙围着,互相有什么动静,对方都一清二楚。
它是我、父母之乡、生我的家园。
思家山、念家山、家山何在?
家山何在?家山何在?
对,为了保住她们的颜面,她们豁出去了,决心和隔壁的恶邻奋战到底。
“二姐,隔壁那三个老古董又来搞破坏,我们该怎么响应他们?”到底是自家人,平
吵归吵,一旦有外敌侵入,炮口还是一致对外。
楚慎行问楚谨言。
“我想想看。”楚谨言冷笑。“那三个古董俱乐部的成员,要是以为播放京剧就能扳倒我们,就太天真了。”她会给他们好看。
“谨言,你有什么办法?”楚怀柔向来就不喜欢硬邦邦的音乐,她听了会头痛。
“很简单。”楚谨言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把我们那些歌剧CD片搬来。”
向来是行动派的楚慎行,立即采取行动。
“都搬来了!”足足有一大箱,她
呼呼。“你要放哪一片?”有茶花女、波希米亚人、费加洛婚礼…
“杜兰朵公主。”楚谨言斩钉截铁的决定道。“前面那些都不必听了,直接把它跳到『谁都不许睡』,就让PAVAROTTI代我们
战隔壁那三个混蛋。”
“好,看我的。”楚慎行一接到总司令的命令,马上将“杜兰朵公主”的CD放进唱机里面,连按了几下遥控器,利用PAVAROTTI与隔壁对抗。
几秒钟后,但闻PAVAROTTI优雅高亢的歌声,窜入耳际,直上云霄。
“把音响调到最大,慎行。”楚谨言扬高声调指挥道。“我要让隔壁那三个老古董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绝对奋战到底。”
“是,二姐。”没有问题,楚慎行照做。
于是乎,京剧夹杂歌剧,一来一往飙得不亦乐乎。
“吵死了。”过路行人纷纷遮耳走避,免得被吵成耳聋。
问苍天、何谓异乡、何谓家?
Dilegua,onotte!Tra摸ntate,stelle!(消失吧,黑夜啊!快落下吧,星星啊!)
谁是仇人、谁亲眷?
Tra摸ntate,stelle!all'albavincerò?(星星快落下,黎明我将得胜!)
何为恶、何为善?何为恩?何为冤?
Vincerò?Vincerò?(我将得胜!我将得胜!)
中文大战意大利文,看来有得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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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星期一,仍是风和
丽。
楚慎行双手抵住下巴,两手的胳臂靠在窗户,两眼漫无目的地到处
看。
她先看看天空,没什么,天空蓝得可憎,一点云都没有。她再望望窗外的树,更可悲,连一片叶子都不会动,今天的台北实在闷。
闷闷闷。
“啊…”被烦躁闷热的天气闷到大叫的楚慎行,怀疑外头那些偶尔飞过的麻雀怎么没被闷死,少说也该掉下几
羽
才是。
不过,最闷的该是她目前的状况。
默默把手放下,呆看楼下矮墙边她二姐养的那几株玫瑰花,楚慎行总觉得她二姐跟它们真的好像,浑身都是刺。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
掉她二姐啊?
楚慎行叹气。
要她二姐闭嘴,或是改口说好话,不如祈求天降红雨,可能还比较快。
楚慎行又叹气。
照这情形看来,她二姐大概会管她们一辈子,她也会被她骂一辈子,除非有奇迹发生,或是天上飞来一块特大号的撒隆巴斯,贴住她二姐的嘴,否则她是逃不过每天照三餐挨骂。
想到她往后的人生,都要生活在她那媲美后母的二姐的阴影下,她就全身乏力,再也提不起劲儿。
唉,她为什么这么歹命,非得放任她二姐欺侮不可?谁来救救她…
老是打败仗的楚慎行,像颗
气的气球,整个人瘫在窗沿边,一点力气也没有。
此刻,她脑中不
想起长发公主,并且好希望自己能长出瀑布般的长发,到街上随便捞个王子救她
离这个可怕的家,她就心满意足了…
楚慎行
脑子都是幻想,事实上,从出生以来她做过最多的事就是胡思
想,不过这回的幻想没能实现,她终究还是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而且头发顶多留到肩膀。
…
算了,求人不如靠己,她还是回去工作比较实际。
无
打采的走回计算机桌前坐下,楚慎行无力的打开计算机,寻找她写了三分之一页的档案,找到后,强迫自己进入状况。
今天,她所写的正是那个她期待了很久的热血科学家的故事。浑身充
热情的科学家,一心想将困难的公式,变成简单易懂的游戏。他在一次偶然情况下,遇见极度讨厌数学的女主角,两人本来是不会有所
集的,但因为一个数学公式;一个平均与机率的公式…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她怎么都看不懂?
楚慎行原本打算一开头就带出一个高深的数学公式,强调男主角的博学,和她身为作者的内涵,怎知才刚开始就踢到了铁板,她
儿不晓得书里面在写些什么。
已知两数a与b,在传统上用于几何学及乐理上的三种重要平均数,算术平均数二分之一(a+b)…
哇哩咧…她投降。
被一堆又a又b外带括号的算式搞得头晕眼花,楚慎行将手中的工具书一丢,整个人趴在计算机桌上,像死人动也不动。
看来这个题材不好,不可能受
,还说一生受用的公式呢!依她看,简直比她自己发明的爱情颜色占卜游戏还无聊,难怪学生都不爱背公式。
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书本,楚慎行决定关上计算机,出外走走,省得给闷死。不过呢!既然提起她发明的占卜,不妨就拿出来玩玩看,说不定真能遇上她梦想中的爱情也说不一定。
就像所有楚家人一样,楚慎行也是行动派,想到什么做什么,不一会儿已经将自己发明的占卜游戏摊开在
上,并跪下来祈祷。
神啊!请倾听我的声音,让我丢到我喜欢的颜色,让我遇见我所要的爱情,求求祢…
楚慎行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拿起骰子祷告,样子恍若一个赌徒。
她发明的爱情颜色占卜游戏,说穿了很简单,甚至有点蠢,但她本人却深信不疑。
游戏的玩法是这样的,一大张纸上涂上七种颜色,分别代表不同类型的情人。
若丢到红色,代表她会遇见如红玫瑰般热情如火的情人。
丢到粉红色,则表示她遇见的那个人,将会是一个有如桃花般魅惑的男子。
如果丢到绿色呢?代表她遇见的那个男人,心
宽广恍若大地。
若丢到橙
,那她遇见的人可能非常孩子气,是个清
可口的情人。
当然啦!最好是丢到紫
,因为那是熏衣草的颜色,充
了无法言喻的浪漫,她未来的情人本来就该是那一型。
但如果丢到白色或是蓝色,其实也不错。因为白色代表纯洁,她未来的情人单纯有如白纸,极好塑造。蓝色则是开朗,同样无可挑剔,就看她运气如何。
让她丢到紫
,让她丢到紫
…
恍若是在决定攸关生死的大事,楚慎行着实祷告了一番,才小心地放下骰子,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结果。
只见小小的骰子,不偏不倚掉落在蓝色跟绿色的中间,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正好一边一半。
这、这是?
楚慎行两眼全开,瞪大眼珠看着骰子大人霸占住楚河汉界的两侧,差点跪下来喊大人饶命。
它、它丢成这个样子是代表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会遇见一个心
宽阔得有如大地、个性开朗得有如蓝天的男人吗?
如果是真的,这种男人要到哪里找?而且这两种颜色很难配耶,她没有适当的衣服可搭。
由于楚慎行一向是跟着占卜的结果来决定当天的穿著的,如今占卜呈现这个结果,间接告诉她;今天她没戏可唱了,所以还是随便穿吧!
委靡不振地收起占卜游戏,楚慎行放好游戏后,接着打开衣柜,
出一件白色的洋装。
游戏玩得不顺,但还是要穿得美美的,绝不能丢了楚家的脸。
说起楚家三姐妹,可谓是各有特色。排行老大的楚怀柔,长得美
动人,一对红
的嘴
,彷佛掐得出水一样的勾引人的视线。排行老二的楚谨言,则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极具现代感又时时刻刻
出自信,同样是个吸引人的女子。至于排行最小的楚慎行,却是个高挑清瘦、外表看起来楚楚可怜,教人忍不住想呵护的清秀佳人。
总而言之,三个姐妹各有各的魅力,欣赏她们的男人不在少数。像今天,楚慎行就挑了一件白色的纱质洋装,
间系着一条粉红色
带,脖子间挂了条同样
系的项链,看起来不但极有整体感,同时又能表现出她修长的身材,轻柔的裙襬走动起来特别吸引人。
“好了。”满意地对镜中的人做最后一番审视,楚慎行转身拿起皮包,拿了把洋伞,走到大厅的玄关,打开鞋柜拿出同
系的凉鞋套上,然后高高兴兴的出门。
啦啦啦,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但她要去哪儿才好呢?
兴冲冲的出门,还没走到转角,楚慎行就碰上每次出门必定碰上的问题,那就是…该去哪里?
懊去哪里呀?让她想想看。去图书馆?不,那里太安静了,会闷死人。去咖啡厅?不,那儿的咖啡太贵了,一杯要一百二十块,不是她这个寄人篱下的穷人喝得起的。那去书局不,她要是去一定又会忍不住刷卡买书,到时候又得忍受她二姐的尖牙利嘴,她才不要。
楚慎行左思右想,才发觉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她可以容身的地方,不
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还是买面包到公园去吃好了,这样比较不花钱,也可以享受外出用餐的浪漫。
强打起精神到面包店买了两个熏
面包,楚慎行原本不甚愉快的心情,在香
的面包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她们家最喜欢光顾的面包店,店名很浪漫,就叫“香榭丽榭”取自法国著名的商业林荫大道。
他们卖的吐司很好吃,但她个人认为熏
面包更
。尤其在刚出炉的时刻,香味四溢,
鲜
多汁,生菜香脆可口,搭配起来分量十足,活像快餐广告中强力主打的鸡腿堡,散发出
人的芳香,教人忍不住
口水。
楚慎行上辈子跟
有仇,这辈子特爱吃
,尤其熏
更是她最爱。所以她兴奋不已的提着装有熏
面包的塑料袋,快快乐乐地朝公园走去,怎知半路竟会遇见她的同好。
“汪、汪!”
显然觉得刚出炉的熏
面包很吸引人的,不只楚慎行一个,路边的野狗也很垂涎。
“汪、汪!”
野狗的肚子很饿,对着她手上的袋子不停地狂吠,但单纯如楚慎行根本不晓得牠在吠什么,还笨笨地问…
“你为什么对我吠?”还兼
口水,看起来好恶心。
楚慎行迟钝到不知道狗吠的意思,路边的野狗则是吠到快要断气。牠要是会说人话的话铁定喊:“抢劫!”但由于牠是狗,只能用吠的,偏偏眼前的笨女人又呆到只会瞪大眼睛,于是牠只好咬牙低狺,但求务必吃到她手上的熏
为止。
“汪、汪!”牠发誓她再不丢下手中的面包,牠就要扑上去了,而且真的开始展开行动。
“你…你到底在吠什么嘛!”楚慎行被牠眼
凶光、口水
不停的狠样吓到,但又
不懂牠到底要什么,吓得双腿直发抖。
我要你手中的熏
面包!
是了,这就是牠要的东西,可这女人看不懂牠的肢体语言。只是瞠大着一双眼睛,眼眶泛红的瞪着牠,全然不懂牠的饥饿。
君不见电视广告上,人被钱
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牠的工作?所谓狗急跳墙,牠是狗饿跳墙,务求先抢到她手上的面包再说。
楚慎行不了解狗儿内心的挣扎,只看见牠前脚俯低,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
“哇啊?!”这下就算楚慎行再笨,也了解牠的意思了。急忙把手中的面包丢给牠,另赠一瓶新鲜的牛
,差点没有当场把野狗打昏。
臭女人,算你还识相。
被铝箔包牛
K得
头包的野狗,心满意足的咬起塑料袋,摇摇尾巴就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瞥楚慎行一眼。
另一方面,被野狗吓到两脚发软的楚慎行,却是仓皇逃亡,两只脚边跑边打结。她已经够狼狈了,偏偏这个时候凉鞋又不听话,右脚的带子“啪”一声,硬生生的断掉,楚慎行眼看着就要跌到地上…
“砰!”人只要一倒霉,连跌倒都会被石头拐到。楚慎行没被石头拐到,但碰见一堵比石头还硬的人墙,差点没把她的鼻子撞歪。
“小心。”
所幸她的运气还没有坏到太彻底,人墙的主人壮则壮矣,风度倒不差,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扶住她,楚慎行才没跌倒。
埋在他
膛的楚慎行,首先看见一件深绿色短
和短
下的一双
腿,稍后抬头又看见一件浅蓝色的T恤,本想一口气仰头看清对方的面容,脑中不期然闪过今天的占卜。
占卜的结果是…她会遇见一个心
宽阔得有如大地、个性开朗得有如蓝天的男人。
难道、难道这个男人就是?!
猛然抬头看对方的脸,楚慎行的心脏有如千军万马似的奔腾。这个男人身穿绿色
子、蓝色衣服,和她的占卜一模一样。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她命定中的那个人,那她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咦,是你?”
她都还没开口呢,对方倒先说话了,说得她一愣一愣。
她的命定天子,竟然就是隔壁的恶邻?!
“呃,你好。”楚慎行也只能这么说,对方的表情跟她一样尴尬。
冒冒失失撞上他
膛的女人,居然就是隔壁的圣女团队,魏丹心一时失了主意,一双手不晓得该放,还是维持相同姿势的左右为难。
“你、你被狗追。”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的招呼。“是、是啊,牠要我手上的面包。”这也是她唯一想得出来的回答。
台北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正活生生地上演着一出“
世佳人”的精彩戏码,男主角有如白瑞德般的俯身搂住女主角的
,女主角嘴
微张,向后弯
仰望对方,景
说有多美就有多美,只不过两人的对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你买什么面包?”魏丹心一向就不太会说话,尤其在他脑子
烘烘的时刻,就更钝了。
“熏、熏
,很好吃哦。”楚慎行每次都骂输她二姐,想当然耳说话的功夫也不怎样,两人只能就这个话题进行交谈。
“我家一向都吃
包子。”魏丹心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二姐说只有老土才会喜欢吃那种东西,文明人就该吃面包。”
是了,这就是两家的不同。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魏丹心,一下子被这句话打醒,连忙扶正她的身体。
“你那个姐,脑筋有问题。”猛然想起两家的对峙状态,魏丹心马上又回复成战斗状况。
“你那个哥,才是神经病。”斗就斗,谁怕谁?她和她二姐虽然成天吵,但她的胳臂可不会往外弯,就算他刚刚扶她一把也一样。
“我二哥很聪明,你不要
说话。”同样地,他也誓死维护家门,绝不让隔壁的女巫有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哈,那要看你对聪明的定义了。”楚慎行嘲笑他。“像你这种不读书的家伙,当然会觉得他很了不起。”
楚慎行或许不太会说话,无意中刺伤他人的功夫倒是很厉害,三言两语就正中要害。
不爱读书,或者说不会读书,无疑是魏丹心心中长久以来的痛。他正是那种头脑不怎么好,但身体壮壮的典型。长久以来他也习惯了,而且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不知怎么搞的,每次隔壁这个女巫用这些话讽刺他时,他就会产生一种自卑的感觉,让他好难过。
“不客气!”他莫名其妙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搞得楚慎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
懂他的意思。
原来,他是在指他扶她一把,而她没跟他道谢的事。
什么嘛,小气鬼。
她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要她道谢就说一声嘛,干嘛这么没风度?
气呼呼地跟在魏丹心的身后,楚慎行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相信占卜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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