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宽敞气派的桧木长形会议桌围绕着伟峰地产集团的层峰人士。
郑擎坐在主席的位置上,一手抚着下巴,一手握着铅笔在纸上有一划没一划地动着,漠然的表情使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
对于这个空降的集团副总裁,这群经理人心中都不怎么服气,但碍于新任总裁…即优势伟峰集团负责人范刚中唯一的女儿范雅萱对郑擎言听计从,大伙也只得将所有的怨气放在心头。
然而,即便嘴上不说,但对于郑擎这个学艺术的家伙,是否有能力带领伟峰集团向前迈进,他们的疑问可是毫不掩饰在写在脸上。
“现在许多企业都在进行企业无纸化的工作,将公文传送、产品,甚至于征人等事宜以网络的方式来传递,预计每年能为公司节省一亿五千万元的开销,并且开创十亿元以上的商机…”
台上的网际网路小组负责人何经理说得口沫横飞,幻灯片是一张接着一张在放,忙碌不已。
这个何惟正是范刚的侄子,由于范刚去世,他非但没能在伟峰捞到一丁点儿向上晋升的好处,反而让郑擎这个外人一步登天,于是,他成为公司高层中反对最力的家伙。
谤据莫言给郑擎的情报,这个外表长得獐头鼠目的男人,不但故意拖延他
付的工作,还不断到处散布他的坏话,一副唯恐天下不
的恶劣模样。
不过,郑擎听了这种传言后似乎无动于衷,一直都采取以静制动的方式,连莫言都搞不清楚郑擎到底想拿这个头痛分子怎么办。
“现在,所有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擎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坐在郑擎左侧的范雅萱着急地
低嗓子道。“你没看那些人都一脸怀疑地眼光瞅着你,你就算听不懂、觉得很无趣,也好歹装装样子,认真一点应付应付嘛!”
郑擎应也不应一声,径自在纸上画啊画的,态度悠闲得不得了。
范雅萱见郑擎不理她,干脆将又气又急的脸转向坐在郑擎右侧的莫言。
莫言是郑擎在国外认识的拜把兄弟,也是郑擎最得力左右手,郑擎在加拿大念书的时候,莫言甚至于还曾在范家住饼一段时
。
他们之间的渊源她不清楚,但莫言的话郑擎会听的!
“莫言,你是她的好朋友,怎么不说说他啊?你看看他这副样子,迟早会被人踢到垃圾桶去的!”
范雅萱说话一向如此的口不择言,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
相对于郑擎,莫言这种男人滑溜地像条泥鳅似的,看似亲切许多,实则更难控制。
他朝范雅萱耸耸肩,比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后,便很注意地听着简报,不再理会她。
正当范雅萱忍不住脾气要发作的时候,一直支着下巴默不作声的郑擎忽然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突兀的声响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郑擎,你耍什么脾气,我不过讲你两句,你竟在大家面前拿笔摔桌子…”范雅萱以为他冲着她来,气得咬牙切齿。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此凝滞地教所有人浑身不自在。
不过,郑擎自若的神态简直把范雅萱当成了隐形人。
他起身将面前的册子往桌上中间一丢,淡淡地道:“专业的部分我完全尊重专业人士…”
说到这儿,他朝站在台上的何惟正轻轻颔首,又道:“不过,再两个星期就是伟峰成立二十五周年的大日子,身为伟峰的副总裁,我有权力要求所有准备工作都得在周年庆之前完成,并且在周年庆当天,得以供所有需要这套系统的人开始启用…”他顿了一会儿,问道:“有问题吗?”
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何惟正虽不敢正面拒绝,却振振有辞地回应。“两个星期的时间实太短了!”他假意一笑,打着哈哈。“郑总裁或许不太了解网络连结架设的,所以才会开出两个星期的期限…”语气虽客气,实则暗讽郑擎这个大草包什么都不懂。
郑擎向莫言使了个眼色,莫言马上很有默契地灿笑着反驳道:“何经理,说这话之前,你好歹也去打听一下我们郑副总裁的来历,否则,最后丢脸的可是您自个儿啊!”“这…”“郑副总裁除了拿了视觉设计的硕士,还在同年拿了MIS硕士学位你说,他会比你不懂吗?”
郑擎单手一挥,示意莫言说到这里为止。
“这个任务从决定开始执行到现在已经拖了一年以上,身为负责人,你难辞其咎…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总之,两个星期后,也就是周年庆前三天,我就要看到百分之百的成果,否则,不必我拿出更难看的证据开口赶你,你就自个儿收拾妥东西…走路吧!”他的语气是难得的严肃凌厉!
他的一番话说得云淡风清,却教所有听见这些话的人胆战心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何惟正平时工作不力就算了,私下还嗜酒好
,下班后拉着客户上完酒家的帐全都报在公司帐上,由于何惟正跟范刚的关系,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动他。
谁会想到这个刚上任的副总裁居然敢拿他开刀?!这股魄力让人不得不害怕也不得不服气。
在何惟正仍处于错愕的当口,郑擎又指着桌子上的册子道:“册子上的图案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会儿,郑擎说话可没人敢再怠慢,这群原本架子端得十足十的经理人,全都伸长了劲子往册了上看,只见册子上至少有五、六个漫画图案。
那是一个有着盈盈美目的长发女孩,气质清灵温柔,丰润的嘴角挂着甜沁又可人的笑意,身着伟峰的制服,在郑擎的笔下作出各种动作。
郑擎将每个动作画得活灵活现,相当可爱也相当动人。他抬头直视着被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何经理。“将这个女孩适当地放入网页中,你会吧?”
“会会会!没问题。”何惟正的与方才大相迳庭,现下又是鞠躬、又是哈
,态度恭敬得不得了。
“那么…”郑擎慑人的眸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后下令。“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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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擎前脚才踏进自己的办公室,范雅萱已经气呼呼地跟了进来。
“郑擎!”她怒道。
“有事吗?我很累。”他确实很累,为了让伟峰在他手中创造更新的格局、更好的业绩,他夜夜都无法好眠。
“你…”他甫抬头,发现她已冲到他面前,一手气势凌人地指着他的鼻尖。“你太过分了!”
他挑眉询问,却倨傲地没有出声。
可他这种态度却教已经失去理智的范雅萱更加生气一百倍。“那册子上画的女孩根本就是程若彤,对不对?你别想否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伟峰集团的总裁,我命令你…不准把那个图案放入伟峰的网站,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双手
叠,不怒不愠地反问。
“否则…”
被他这么一问,范雅萱一时也说不上来,毕竟,从来都是她想要他、她需要他,在这种节骨眼上,她还真不知道能拿什么来要胁他。
一口气梗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范雅萱重重一跺脚,干脆歇斯底里地放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骂。“你这么做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把那个
女人养在山上的别墅里我没说话,现在,你居然还想把她的模样放在公司的网页上,那不是摆明了故意跟我作对吗?”
那个他随手画出来的女孩真的那么像若彤吗?
他的原始构想只是想藉着这个漂亮、可爱、亲切感十足又不失专业形象的漫画小女生拉近与客户之间的距离。
毕竟,伟峰卖的是房子、土地,届时上网来找寻理想目标的消费者想必不在少数,藉着这个小女孩将伟峰的形象以最不刻意的方式打进消费者的脑袋里,岂不是省钱又有效率?
没想到在潜意识的作祟下,他居然画出一个很像若彤的女孩?
见他沉默不语,范雅萱叫嚣得更大声了!
“你中她的毒了,是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复她,根本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冲上前揪着郑擎的领口猛烈摇晃。“你说话!郑擎,你说话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
儿说不出话来?范家待你不薄,而你竟然如此对我,你说,你对得起我爸爸吗?”
范雅萱咄咄
人的话,搅得郑擎心头一团烦
。
猛地,郑擎手起掌落,重重在桌上一掼,力道之大、声音之响,成功地扼止了范雅萱蛮横的吵闹。
“就算那个女孩和若彤神似,只要是对公司有益,又有什么不可以,这是我的坚持,若是你满意,那么…开除我好了。”
“郑擎!”范雅萱不敢置信地尖声吼叫。“你是在公然地挑衅我吗?”
适时,莫言敲门进入办公室。
“这里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吗?”
“莫言,你来得正好…”郑擎拍拍他的肩,脸色不怎么好看。“我要走了。”
“郑擎,你不准走!”
莫言没说话,只是以眼神告诉他…
快走吧,这里有我;郑擎会意,遂举步离去。
“莫言,你怎么搞的,不帮我拦住他,反而放他走?”范雅萱怒目瞠视他。
“脚长在人家身上,难不成要我帮你砍掉吗?”莫言笑道。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
不在乎的神色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怜惜。“再说,就算我真的帮你砍,你也舍不得。走就走了,你又何必气坏自己呢?没好处的。想干什么,大不了我陪你,OK?”
“谁要你陪?”狠狠一跺脚,范雅萱积了
肚子气无处可发
。
忽然,莫言按住他的肩膀,以难得正经的神色对她说:“雅萱,感情的事最好不可强求,否则,受伤的最终还是自己。”
“我才不要听这种鬼话!我不甘心!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我就不相信我范雅萱办不到的事,别人可以!”
范雅萱用力甩开莫言的手,愤然甩门离去。
莫言摇头苦笑,对于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场面,感到无能为力。
一回头,恰巧
上绕回办公室拿车钥匙的郑擎,两个男人相视苦笑,肚子里各怀心事。
离去前,郑擎忽然回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真的很像吗?”
莫言怔愣,随即意会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别考虑,老实回答我!”郑擎催促道。
得到的答案,是莫言肯定的点头。
望着郑擎无言转身离开的背影,莫言忍不住说道:“郑擎,别再钻牛角尖了,静下来问问自己的心吧!”
问问自己的心吧!
这句话无止境地回
地郑擎心中,久久、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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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擎在台湾首次个人画展将在这个周末举行,为时两个星期的画展结束后,他与程氏企业的合作关系,也将正式画下句点。
由于为程氏企业重新包装企业形象的工作已经大功告成,初步观察,成效也相当不错;至于画展的部分,则将转由绿晶美术馆那边的同仁接手负责。这期间在工作上与郑擎接触最频
的慧慧,忍不住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打探他跟若彤有关的事情。
平时忙着工作没怎么仔细注意,这会儿认真打量,这个郑擎长得还真不赖!
别的不说,郑擎颀长的身量少说有一百八十几,光是气势上就略胜文弱的祈少风一筹。
黑褐色的发丝整齐地以皮革系带圈绑在脑后,匀称的身材随
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V领针织衫和百慕达休闲
,如此简单的打扮,却将他设计家的优雅、敏锐与落拓表现得淋漓尽致,连一向不把帅哥看在眼里的慧慧,都不
为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男
魅力所眩惑。
“郑先生,方便一块儿用个午餐吗?”工作上的会谈完毕后,慧慧冒昧地提出邀约。但是看出郑擎的迟疑,慧慧又补上一句。“要不,到顶楼走走也成,我们顶楼的VIEW相当不错哟!”
听到后者的建议,郑擎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怎么样,我们顶楼看起来还不错吧?”
唉出电梯门,一大片花木扶疏、绿意盎然的景致还真让郑擎愣了愣。
没想到在这片被呆板的水泥墙淹没的城市里,居然能够别有
天地布置出这一方优雅美丽的天地来,着实难得。
踏入云石门槛,慧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绕着花棚朝西面走了过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一定猜不到这么舒服、悠闲,又这么有气质的地方是谁一手
出来的!”她故作神秘地朝郑擎眨眨眼。“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油
的咖啡座、缤纷的花花草草都是由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一手规划的哟!虽然她是个行外人,不过,认真
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是吧?”
“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回过神,郑擎忽然止住脚步,直截了当地问道。
慧慧拿出职业
的笑容对付他。“能有什么目的?我好歹是程氏企业的公关经理,总不能光拿薪水不做事吧?”她领着他继续向前走进一间玻璃屋。“你是专家,请参观参观,也可以顺便帮我们评评分,不是一举数得吗?
“对了!听说你对画展的场地布置有点意见,说不定,我可以请她去帮你看看,搞不好你们俩的品味一拍即合,你就不必再伤脑筋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个女人跟他无怨无仇,即使直觉告诉他,她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带他来这儿闲晃,但一时之间,郑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跟着她的脚步边走边看。
一旦静下心来,郑擎才赫然发现,这玻璃屋内不仅随处可见新鲜玫瑰,粉蓝色的墙面上也错落有致地挂着一幅幅以玫瑰为题的油画画作。
定睛一看,郑擎心上仿佛吃了一记闷
。
这些画,不都是他成名前的画作吗?
要收齐这将近二十幅的画得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还有金钱吧?
会是谁…这样有心?
瞧他盯着墙上的画默默不语,慧慧心里有数。
她故意以闲聊的口气道:“为了收集这个画家的画作,她可真费了不少心力啊,有些画甚至已经辗转卖了好几手,你知道,要一层一地把它追回来,可是难上加难耶!”
她将话说的含混不清,听得郑擎眉头是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怪异。
“那人是谁?”郑擎无心再与她闲扯下去。
“她是谁有这么重要吗?”她闲闲地反问,然后耸耸肩,似乎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
“又或许…”原本已将话打住的慧慧,突然又道:“你这个大画家比我更清楚她是谁!”
此时此刻,郑擎的内心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答案呼之
出,他的理智却不敢相信,心中杂陈着矛盾又复杂的滋味,憋得人难受极了!
见他怔愣蹙眉,慧慧微笑地望着他,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喂,郑先生,我这个人一向没大没小,喜欢胡言
语,你可别见怪哦!”“最近…若彤有跟你联络吗?”郑擎突如其来的问道,试图以迂回的方式套出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慧慧是存心要吊他胃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了底?
她有些答非所问地道:“呵呵,我跟若彤是很好的朋友,她呀!一直是个很孩子气的女孩,即便现在已是公司的最高决策者,仍然没变…卸下所有头衔后的她,依然单纯得像个高中生似的,所有直到现在,齐副总都不太放心她单
匹马出去和人谈生意,生怕她被人给骗了。”
郑擎背对着她,声音是森冷的。“我也曾为她的纯真所
惑。”
“哦?
惑?”身为郑擎的挚友,若彤曾经历的痛苦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慧慧不许有人糟蹋若彤以所有心力、所有精神倾注的爱情。“什么叫
惑?若彤付出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感情,你居然用‘
惑’两个字就打发掉她了?”
“她不该欺骗我。”郑擎神情冷硬地回答。
“她欺骗你?好!好欺骗你,的确是她的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欺骗对你而言为什么如此难以原谅?”慧慧的声音力持平和,但说出的话,却句句击中郑擎的痛处。“其实,在我看来,若彤的家世背影、各方面优秀的条件,才是真正的刺伤你自尊的原因吧?”
她移动脚步站定在他面前,勇气地仰视他。“事实上,那跟她爱不爱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你摆不平的,只是你那可笑的男
骄傲罢了!郑擎,若你不想爱她也罢,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因为爱你,而早已摔得遍体鳞伤的女孩?这对她,难道就公平了吗?”
“你懂什么?”听着她口口声声、理直气壮的反驳,郑擎突然无法压抑心头的愤怒,扬高音调说道。“你所说的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片面之词,也或许,你只是自私的想为她
罪。”
“若彤会骗你,只是因为她太爱你,她怕你无法接受她的身份,只好把自己光鲜的一面委屈小心地掩饰起来,这有什么错?”
见他毫无怜惜若彤的悔意,反而一个劲儿把错误推在别人身上,慧慧原本还不打算发作的不
是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她早将齐彦飞要将她暂时静观其变,别多管闲事的耳提面命当作耳边风,越说是越激动…
“若真要说她有什么错,那就是错在她太笨了、太蠢了,居然会爱上你这个自大又残忍的男人!”
这些指控让郑擎的心头顿时卷起涛天巨
,汹涌的
花排山倒海地拍打在他和心墙上,让他几乎要抵挡不住…
虽然他的心早已狼狈不堪,但那如千年冰山般冷冽的眼神,却
得慧慧硬是打了个冷颤。
片刻,郑擎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慧慧望着他完美颀长的身形,不
以双臂环住自己的身躯…天哪!多么危险的一个男人…如冰似火!
被他所爱,究竟是幸,抑或不幸?她难以判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被他所恨,必会体无完肤。
慧慧全身似要虚
了似的长吁了一口气。她所能做的就到这里了,只希望今天这一番
烈的争辩,真能救得了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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