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京城最著名的富贵酒肆,向来是京城公子哥儿们狎
玩乐的场所之一,想当然这“
”可不是一般的“
”能让这些贵公子们送下东道,来到这富贵酒肆的
女们可是个个大有来头,所以不在“烟花院”、“怡红楼”里玩乐,却要在这所远近驰名的富贵酒肆里头,与富贵金主们一同卖
诗文书画,聆琴睹棋。
可近来,京城公子们都听说,富贵酒肆推出了一道“新菜
”这菜
就叫“美人香”单瞧菜名就能猜出有点文章,最特别的是这道菜不入您口,要的是让来到酒肆里这些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富贵公子们,个个大开眼界。
很快的,这新玩意儿在衣冠子弟间时兴起来,纷纷租赁富贵酒肆内昂贵无比的包厢,闭门醉心聆赏这道外来的“洋人菜”…
您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其实只是数名美女,在众公子眼前跳舞罢了!
可这醉翁之意,自然不在舞娘的舞蹈技艺如何,而是在这名翩翩起舞的美丽佳人的“身子”上!试想想,倘若美人舞动曼妙
体时,能少那中间一截布料,多一丝若隐若现,再加上那曼妙的
体尽情舞动、不同于本国舞娘婉约似水的
人丰采…那么这玩意儿能在京城里时兴起来,就是肯定的了!
原来,这舞娘还有个特别的名词,就叫肚皮舞娘。
瞧瞧舞娘们身上那少到几乎无遮的衣料,舞动时
人的模样儿,直把这些京城贵公子们看得如痴如醉、
令智昏,连
院里相好的小娘们都搁下了,专上这富贵酒肆来,就点这道“美人香”
这夜,酒肆里如往常般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众人酒酣耳热之余,免不了来场余兴节目。
“爵爷,这个舞娘可不同,她是咱们中原女子,自小苞着鄂图曼舞娘学舞,论容貌与舞技都是最拔尖儿的!”说话的正是富贵酒肆里的大当家。
这位大当家卑躬屈膝,附耳在一名衣冠齐楚的男人身边陪着笑脸道。
可想而知,能让酒肆大当家亲自出马侍候着,这位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见那名被称做“爵爷”的男子,径自伸长猿臂拿起桌上的银杯,对于大当家并未多加理睬,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慑人气势。
一旁随从道:“既是最好的,就叫上来瞧瞧!”
大当家一得令,连忙调头吩咐底下人。
片刻间鼓乐响起,众乐师弹琴鼓瑟自后厢而出,鼓乐弹奏正热,只见一名身段婀娜曼妙的女郎,自房后踏着舞步出现,半张薄纱半遮面,身上半截小蛮
儿随着靡靡的异国乐音扭动着…
在这一等厢房内,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只差没口角
涎。
只有那位众星拱月的爵爷,美女当前无动于衷,只有那双灼灼深目紧盯着舞娘半覆面纱的娇颜。
见爵爷没有表示,大当家暗地里朝舞娘使个眼色,那舞娘会意,于是更加卖力扭着白皙滑腻的肚皮往爵爷的坐位舞过去,同时缓缓揭下脸上的面纱…
霎时间众人倒
一口气,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这舞娘的姿
堪称绝代,眉眼间妖娆狐丽的媚劲儿,只怕连柳下惠再世也要按捺不住。
一曲鼓乐舞毕,舞娘堪堪停在那正主儿的跟前,忽地一声朝地上跪将下去,这姿态似乎是预先设计的,只见那绝
舞娘
前春光若隐若现,着实引人遐思。
“凌爵爷…”那舞娘低垂着螓首,在正主儿跟前媚声呢喃。
只这个“凌”字,已经透出玄机。
俗话说得好:举凡风月女子媚眼儿一抛,正主儿是谁立见分晓!眼下此时,正是这番情景!
一时
屋子鸦雀无声,众人数十双眼珠全往凌爵爷身上瞧,只见发起这桌酒席的主子鹰般的目光,渐渐打量起舞娘丰腴滑润的身段。
“主子,给奴家打个赏吧!”那绝
舞娘跪在地上娇呢,莺声燕语醉人心脾。
爵爷英俊的容貌、强壮的体魄,就连她这长袖擅舞的
场女子,也情不自
脸红心悸不止!
也不能怪她,因为全北京城里未出嫁的女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策凌爵爷骁勇擅战,他最大的功勋便是为皇帝远征噶尔丹取得胜战。更遑论爵爷尊贵的出身,他可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内侄孙,全北京城里最具有影响力的异姓贵族!
“你叫什么名字?”正主儿凌爵爷终于
点声
,他低沉富磁
的嗓音
嗄地问起舞娘的名字。
“奴家名唤玉奴。”舞娘回道,朝爵爷绽开一朵媚笑如花。
“玉奴?”策凌挑起眉,
柔的声调挟着温存的调情。“你要的不会是赏钱。凭你的姿
,千百两银子捧到眼前也绝不稀罕。”
玉奴一听见爵爷说这番话,便知道有玄机。
她喜不自胜,深
口气
起半片酥
、大着胆子,拿那双水
狐媚的眸子直瞅着爵爷,低声娇呢:“爷们给什么,玉奴便受着。”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典出赎身的机会,你肯么?”策凌沉声问。
大当家的一听,脸上立即变了
!
原本他只想讨好这位名
京城的皇族贵胄,岂料这下可赔了夫人!
这玉奴可是他酒肆里的摇钱树,这阵子京城里风
子弟们跟着瞎热和,玉奴已不止替他攒了万两银子!
可这会儿富贵酒肆的大金主…策凌爵爷若当真开口要赎出玉奴,他可绝对不敢道个“不”字!虽说爵爷若想赎玉奴,可以料想金银
头绝不会少,但玉奴这一走富贵酒肆可就会有好一阵子图不到热闹了!
“禀爵爷,这玉奴不是酒肆里的人,咱们富贵酒肆只乖仆往
来、吃酒打尖,玉奴赎身这事儿,富贵酒肆怕不能做主呀!”大当家的诚惶诚恐地开口,巴望着能留得住人。
大当家这话藏什么玄机,众人皆心知肚明。
不过,他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策凌爵爷想干的事儿,还有他置喙的余地吗?
丙不其然,大当家的话爵爷置若罔闻。“那么,你自己也做不了主?”策凌只对玉奴道,等待意料中的答案。
“爵爷,大当家的做不了主,玉奴自个儿做不了主,可有那高
艺苑的苑主做得了主。玉奴的卖身契,就在苑主手上握着。”玉奴道。
这话儿摆明了,只要找那高
艺苑的苑主便能成事,玉奴心上早已自己做了主答应赎身。
“那么就跳支拿手的舞,让我知道你的价值。”执起玉樽,策凌一饮而尽,随即虎踞卧榻上,悠闲地等待着这即将成为他战利品的女人,将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未来的主子。
玉奴媚眼儿一勾,随即扭动起如水蛇般灵动的
肢,丰姿
旎地自地上匍匐而起。当真是:解舞
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
旎。玉奴柔媚讨好的肢体语言,充分让她的买主知道,她将会是个最顺从、最听话的女奴。
至于赎身一事,自然不必凌爵爷亲自出手,他身边的随从自会将玉奴赎身之事办妥。
但众人心中不解的是…凌爵爷从未替任何一名风月女子赎过身,即便与凌爵爷相厚,往来殷切的潇湘院花魁,也不曾得到凌爵爷这般与众不同的厚爱。
虽说玉奴风华绝代,如今爵爷为这仅一面之缘的舞娘赎身,难免引人揣测!
席间只有一名坐在角落、始终笑而不语的俊俏男子,知道策凌的心思…
乔装成豪门公子的多罗贝勒莫洛,是策凌爵爷的莫逆之
,他当然最了解策凌的心思。
这名唤玉奴的肚皮舞娘,虽然美
绝伦、身段婀娜曼妙,但比起顺亲王府的大格格颐静…
肚皮舞娘玉奴不过是个容貌神似,却气质悬殊的替代品。
说起顺亲王府的大格格颐静,她出身豪门贵族世家,即使不论出身家世单说容貌,不仅美
无伦、尚足以倾国倾城。贵族间甚至传闻,颐静格格还精通琴棋诗书画,是个才女中的才女!
近两年来,北京城里的风
子弟间耳语传说,谁要能得到颐静格格的青睐,那可比得到皇上的封赏还要有价值!
可按理说,一名养在深闺的贵族闺女,就算容貌才华再惊人,也仅止家院内的婢仆得见,外人岂能知情?原来颐静格格之所以
名远播,皆起因于两年前三伯老胡同办的那场热闹灯会。
那年京城商贾在
正黄旗三伯老胡同一带集资募灯,为皇太子的生母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热热闹闹地办了场盛大的花灯荐福会。想当然尔,这是皇太子
人为巴结主子而费尽心思变出的花样。
碰巧顺亲王承僖与皇太子胤礽往来甚厚,当他得知三伯老胡同有这场花灯盛会自然要锦上添花,正月十五
晚间连忙携了一家男女老少以及成群婢仆,前往凑合热闹。
说起皇太子
人,其中多半是富室豪门与朝中权贵,举朝内外稍有点见识者,无不视皇太子
人为竞相攀缘巴结逢
的对象,加以其它布衣平民,也想一睹豪门巨室的风采,于是造就这场花灯会热闹非凡、万民同贺的气势!当晚城中无论富贵贫
,有一大半的人都挤到了三伯老胡同。
这晚颐静格格乘了一顶轻轿,跟随她的阿玛前往欣赏花灯,岂料才踏出轿门刚一
面,她闭月羞花的美
容貌当即惊
了全场!
冥冥中老天爷也圆
众人所愿,自那夜花灯会后,顺亲王承僖出外参加宴席或拜会朝中权贵时,颐静格格常伴随她的阿玛一同出现在公开场合。从此举凡颐静格格的一切,便成为京城内富贵子弟们热衷的话题。
至于策凌,与颐静格格初次
会,早在两年前花灯会之前。于康熙三十七年大封固山贝子与多罗贝勒那时,策凌在庆贺皇八子胤,受封为多罗贝勒的
汉大宴上,头一回见到刚
十六足岁、花样年华的颐静。
自然,那年她才一
脸同样
惊全座。只不过这回惊鸿一瞥,仍然稚气未
的少女颐静,当然比不上两年前已
十八足岁的她,然而那绰约的风姿仍然倾倒了全场,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之后数年过去,刚巧于一个月前,皇太后邀集各府格格郡主,前往御花园内的万
亭赏梅,这场赏梅宴,皇太后当然不会独漏她最宠爱的内侄孙策凌。
万
亭内,各府佳丽与花争妍,她们岂料到皇太后竟然别有心思?事实上,皇太后举办这场赏梅宴,其实完全是为了策凌!
策凌爵爷。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母系身上还
着博尔济吉特氏高贵的血统,是当今皇太后的内侄孙。他三岁入内廷摄入中宫教养,与诸皇子共习于宫中太傅、翰林,十九岁那年,当今皇帝便授他为“谨谦合番”官拜正一品世袭子爵。
皇太后为了自己的内侄孙,早在留意适合的爵爷夫人人选。
可虽说皇太后办赏梅宴的目的只为策凌,却也同时邀集了莫洛贝勒与几位亲王府的贝勒爷。以免聪明过人的策凌爵爷揭穿她老人家的心机,找到借口托辞不来,枉费她苦心安排的这场相亲宴。
而颐静格格,身为顺亲王府的大格格,她当然在受邀出席的名单上。
然而皇太后并不欣赏承僖的女儿。
京城里那些纨
子弟们的闲言闲语,早由太监公公们的口中,传进她老人家的耳朵里。
纵然颐静格格生来貌美、惹得京畿公子们议论纷纷不是她的错,承僖时常携女出游也不算是大过,但皇太后保守的心里却始终认定…喜欢抛头
面的女子,绝非男人的良配。
于是在这场赏梅宴…实则为相亲宴中,颐静格格在皇太后的秀女名单上,只不过是个被礼貌邀请、注定无法成为主角的陪衬角色。
可心高气傲的颐静格格,却未察觉皇太后的心思。赏梅宴上,她以
丽的姿
倒群芳!当
颐静在出席这场宴席的众多王侯名媛眼中,看到许多仰慕与嫉妒的目光。显然,颐静格格的确是宴席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朵名花。
如果这场宴席不为特殊原因,颐静的美
在其它名门淑媛眼中,确实刺目的碍眼!然而这
受邀前来参宴的名门淑女,与宴前早已被暗示告知,皇太后举办这场赏梅宴最主要的目的。
赏梅宴上各府娇贵名媛皆被皇太后一一点名…只除了颐静格格与她那同父异母、顺亲王府包衣奴才所生的姐妹珊瑚,不在唱名之列。
也许是主事公公的疏失,更可能是皇太后的主意…颐静与珊瑚虽受邀参加宴席,却因为颐静格格的名声与珊瑚格格的出身,两人因此不在皇太后她老人家点校的名单上。就因为这样,各府名媛虽嫉妒颐静的美
与珊瑚温婉的气质,内心却又感觉到一股发酸的快
与得意。
然而,这名不被皇太后所认同的“名媛”颐静格格,在这场赏梅宴里,却牢牢的锁住了策凌的目光。
而颐静呢?她从小就被捧在掌心里宠溺,在众人的赞叹中成长,她不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美丽,而且骄傲自负…当然,这些负面性格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身为一名美女与名媛,即使自负骄傲,她表
在外让众人仰慕的面貌,绝对是羞涩婉约而且温柔得体的。
当颐静接触那对灼热的眸光,她当然明白策凌爵爷凝望自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样的含意!
然而皇太后并未点唱她的名字!
她可管不着珊瑚有没有被唱名,可皇太后居然堂而皇之地忽略她,让她当众丢人,这教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颐静,一口气如何
得下去?!
于是在所有的女人皆围绕着皇太后巴结逢
之际,只有她高高仰着颈子,孤傲地远避至园内一棵大树下,嘲
地冷视着那一群只知谄媚权贵的庸脂俗粉。
“既然来了,不去讨皇太后
心,岂非有虚此行?”
“爵爷?”颐静转过身,看到高大强壮的策凌,她
红的双
微微张成一圈
惑的圆。不知何时,爵爷竟然来到她身后。“有几位格格、郡主侍候左右,我怕皇太后没时间注意到我。”她瞇起眼,意有所指。
“我以为,美丽的女人不会如此愤世嫉俗。”他咧开嘴,灼亮的双眸紧盯着眼前娇
动人的女子。
听到策凌开口称赞自己的美丽,更加深颐静的自负。
一股兴奋的快
滑过她的
口,这感觉让她觉得刺
极了。“爵爷言重了!”她故做诧异状,眨着妩媚的双眸无辜地道:“颐静生在公侯世家,幼禀庭训,从小阿玛便以『知进退、慎言行』六字谆谆告诫,颐静不敢有一
忘却阿玛的话。之所以不敢趋附上前讨皇太后她老人家的
心,实在因为颐静自知比不上各府众家姐妹们老成练达的缘故。”她慢柔细语地道。对付像策凌这样霸气十足的男人,她知道一定得放下身段,表现得像个名门闺秀。
莫洛贝勒虽然俊俏过人,几位亲王府的贝勒也英俊饼人…
然而在颐静眼中,他们全都比不上眼前的策凌爵爷!
他低沉的声音,英俊的脸孔,强壮、充
力量的魁梧身材…每一样都足以使她的心跳加速!
而最让颐静意
情
的,是策凌爵爷那一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魔魅深眸!那
鸷忧郁的眼神,能让任何真正的女人打从心底产生征服的
望!
策凌挑起眉。“颐静格格,你实在教人吃惊。”他低笑,深深凝视她
丽的脸蛋。
“吃惊?策凌爵爷,您的话真奇特。”她温婉地一笑,随即故做不安地瞥视左右,似怕被人见到两人独自在树下私会交谈。“不过,虽然您是这么特别又有趣的人,可颐静实在不能同爵爷继续聊下去了。”她故意道。
话才说完,她便佯装羞涩地垂下颈子,转身想走。
丙不其然,策凌如颐静所料马上挡住她的去路。非但如此,他甚至捉住她的手肘,半强迫她留下。
“格格,请原谅我失礼,”策凌富含男
的磁音急促低嗄地问:“不过在你离开前,我想知道你是否已经许亲?”
颐静倒
一口气。“爵爷,您真的太失礼了!”她挣脱他,一双精心描绘过的勾魂双眸睁得大大的,惊讶溢于言表彷佛当真受到惊吓。
策凌进一步将颐静
在那棵大树干上,嗄声问:“我承认言语唐突了格格!不过我确实非常想知道答案,希望格格成全我的心愿。”
她张大了嘴
着气,瞇起媚眼审度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
颐静虽不说话,双峰却不断起伏着,有意无意地贴向策凌浑厚的
膛。这若有似无的暧昧,助长了两人间某种微妙的感应,下一刻策凌的
已
向颐静…
“不!”颐静在第一时间推开男人。
当然,若非策凌松手,凭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推得开强壮的策凌。只因策凌想得到的不仅止是颐静的身体,所以才肯放手,不想过度惊吓到她。
“爵爷…您太过分了!”她的声音颤抖,听起来好像已经
受惊吓。“今天的事…今天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可往后我再也不要见到您了!”
话才说完,颐静双手
着“惊吓”的心口,在爵爷渴望的眼神下转身快步跑离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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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一连高烧数
,清醒后那夜所发生过的一切,在她的记忆中就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恶梦。
她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敝异的梦魇吗?
一切了无痕迹,醒来后她询问心蝶,是否看见一群黑衣人在宫墙上飞檐走壁?然而她的疑问却被心蝶一一否定。
半个月过后,这
一清早,若兰如往常天未亮就起
,自行盥洗、梳妆后,亲自走到后园井边打水,然后提着一桶清水到额娘石静嫔的屋里,待额娘下
后,就有干净的清水盥洗。她亲自侍奉母亲,十数年如一
。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偶尔回想起那夜受辱一事外,大半时候若兰的心情比从前都好,因为额娘喜怒不定的
情这些日子来突然好转,对若兰而言,是过去她求之不得的好事。
到了额娘的房前若兰空出手推开房门,没料到一大早额娘已经起
,坐在炕
上皱眉沉思。
“额娘。”若兰笑脸呼唤母亲。
“水盆放下。兰儿你过来,额娘有话对你说。”石静嫔今天早上的口气格外温柔。
若兰放下水盆,顺从地走到母亲身边。
石静嫔忽然握住女儿的手。“在我身边坐下吧!仔细一回想,这些年来我只顾着自个儿的心事,竟忘了咱们母女俩上回一块儿促膝谈心是什么时候了!”
这话让若兰屏息地瞪着母亲。
石静嫔将女儿拉坐到身畔一张空椅上,柔声道:“前几
,你皇阿玛跟前的瑞福公公到我屋里来了,你知道这件事吗?”石静嫔忽然提起。
“我听
梅提过。”若兰答。
梅是在石静嫔身边伺候的宫女。
她的心揪紧着,只因为一提到皇阿玛,额娘便会闷闷不乐。
“你猜,你皇阿玛身边的大红人,没事找上我这所『冷宫』为的是什么?”石静嫔自嘲。
“额娘,我猜不着。”她不想猜。
这些年她自绝于宫廷“礼俗”父女俩在同一道宫墙内,她从来只能远远地望着她的“皇阿玛”却从来不曾被召至皇帝跟前问安祈福。
石静嫔苦笑一声:“也难怪你猜不着!是你的皇
今年大发慈悲,她老人家竟然要一干皇子皇孙,全都跟着上承德到山庄里去给她叩头,一齐祝祷皇太后福泰安康、长命百岁!”她酸涩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嘲
。
“所以,额娘想上承德?”若兰不动声
地问,假装没注意到母亲口气里的尖酸。
石静嫔摇头,声调略显尖锐。“我方才不是说了?她要的是你们这群皇子皇孙上承德给她祝寿去!这种好事怎么会有我的份儿?”
“那么我不去,我只留在宫中陪伴额娘。”若兰立即回答。
她说的是真心话。
石静嫔愣住,半晌过后才哑着声说:“好孩子,我知道全天下的人都负我,就只有你这好孩子,一直就是这么孝顺。”
听到这番话,若兰心窝没有放开反而揪紧了。
她为自己至亲至爱的慈母感到难过,更明白额娘指控的这句“全天下的人都负我”其中尤其指的是个男人,而这男人正她的皇阿玛。
石静嫔
着她女儿的手黯然道:“你是额娘的乖女儿,向来也只有你了解额娘心底的苦、晓得额娘暗里
的泪。”
听着这番话,若兰心口渐渐发酸。
“可是你大了,大到早该论及婚嫁,却因为额娘的缘故而耽误了你!”石静嫔看着女儿喃喃道:“然而这回,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早该跟在你皇阿玛身边让他注意到你,这样或者就能为你自个儿挣到一门好亲事!”
亲事?
“我已经说过,要留在额娘身边一辈子。”若兰认真地对母亲道。
她明白这是个唯男人之命是从的世道,她早已经笃定一辈子不嫁人。
“你陪我的时
够多了,我不能这么自私一辈子捆着你!现在我不要你陪,我只要你随皇上一道上承德去,为自己觅一个好夫婿!”石静嫔神色严肃。
多多少少,这些年来,她也猜到了女儿的心意。
然而,她认为女儿并不明白宫中险恶。
“这是我的心愿,兰儿,你忍心让额娘为了你的婚事
夜忧心吗?”石静嫔对女儿用苦
计。“皇上不可能留着一名皇格格不嫁人,那会让皇室蒙上污名!”石静嫔道。
若兰不认同母亲的想法。
“皇阿玛甚至忘了有我这个女儿,对于皇室而言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存在,何德何脑粕以严重到招来污名?”她对母亲道。
石静嫔张大眼睛。
她没料到,自己这一向沉静的女儿,竟然如此聪慧成
。
然而这想法不容于世俗,该遭天打雷劈…
皇上绝对不会同意,留一名不嫁皇格格老死宫中!
“去,拿你的聪明智慧与美貌做靠山,勇敢地上承德去!”石静嫔紧握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这儿我有
梅陪我,况且你留在这里也不能为我做什么。我要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为自己的人生争取一次转机,也给额娘挣口气!”
既然要嫁,她就要女儿争气,别像自己一样命苦…她要若兰嫁给一个足够匹配她的男人!
凝望着自己的母亲,若兰感受到她强烈的期盼。
她知道拒绝的话一旦出口,一定会惹她心思纤细
感的母亲伤心。
“我会遵照您的话去做,”她对试凄的母亲承诺。“但是如您所言,皇阿玛不会丢了自己面子,到最后我不是嫁入大漠和亲,就是嫁给京城贵胄,同样嫁入侯门似海,您所期盼的关于女儿的婚姻,结果与事实可能有极大的出入。”若兰寓意深远地回答母亲。
就如同她自己的命运一般!看似荣华显贵,其实个中的痛苦无人能知。石静嫔黯然幽叹。
然而,男人并不需要一名太过聪慧的女人!
女儿一番话再次让石静嫔意会到,若兰的冷静聪慧,往后将是她为人母者最大的忧心!
然而得知女儿愿意尝试,石静嫔心中的大石至少放下了一大半。
“我还有件东西,如果见到你皇阿玛帮我交给他。”石静嫔对女儿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团丝帕,打开丝帕里面包裹着一
翠玉簪。
“这不是当年皇阿玛送给您的订情之物?”若兰问母亲。
石静嫔点点头,神情落寞。“答应额娘,一定要把这样东西送交给皇上,如果皇上还顾念着旧情…回京后不会再冷落咱们母女俩。”事实上,石静嫔这么做真正的原因,是希望皇上见到这支翠玉簪后能顾念过往的恩情,善待若兰。
若兰无言。
后宫粉黛三千,她不认为皇阿玛会因为这支玉簪而念起旧情,然而即使她明知额娘太傻,还是伸手收下玉簪。
“若兰以性命发誓,一定会达成额娘的心愿。”她坚定地道。
石静嫔的鼻头突然酸涩起来…
太苦了!
她的命运从进宫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却不曾料到下场如此凄凉折磨!
如果人生还能再重来一遍,当年她宁愿嫁与市井小民,也不愿进宫与其它女子共侍一夫…
争夺皇帝短暂的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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