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越过河岸和深谷,再往北行十数
,他们已进入藤罗尔族的寒带,这儿人迹鲜少,冰峰雪岭随处可见。
在绵延的雪峰间,凛冽的冷风飕飕,冷得发抖的花兰若,不
打了一个寒颤。
“冷吗?”滕云天感受到她的体温渐渐泛凉,用身体紧紧环抱着她。
他体贴的关怀,让她心头扬起一股暖
。
滕云天早有准备,他命所有的人以棉袄裹身,裘帽戴顶,以防严风寒雪。
娇小发颤的身躯穿上棉袄,在他雄伟宽阔的怀里,觉得异常温暖。
她抬头,看到了远方一座直上青云的雪峰,与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和洁白相互照映的碧光闪闪,壮丽巍峨。
她知道,那就是碧雪山了。
“那儿,就是碧雪山吗?”花兰若指着那座高耸的雪峰,兴奋的叫着,跟刚才虚弱惧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滕云天表情一凛,看来碧雪山在她心里,远比他更具吸引力。
“没错!”他冷冷的回答着。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达那里?”她
心期待着。
“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五天就可抵达了。”
“意外?会有什么意外?”
“沿路可能会下冰雹或有暴风雪什么的。”
老天爷啊!行行好,这几天请给我这种晴朗的好天气啊!花兰若突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的在心中暗暗默祷着。
滕云天看她沉默不语,好奇的看着她问着:“你在干什么?”
“我希望这几天别有任何意外发生!”
*****
他们在天黑前,抵达了一座碧峰寺。
这座古老庙宇,以坚厚石壁围起,牢固耐寒,它长年立在碧雪山境内,似乎是碧雪山的守护神般,屹立不摇。
莫非这就是守护碧雪山的山神?花兰若去找芙蓉姥姥,秘密商量对策。
“冰人,我们就快抵达碧雪山了!”芙蓉姥姥感到欣慰。
“虽然如此,我到现在还没打探到,去碧雪山要如何采宝的消息。”花兰若看着亮灿灿的白雪,心情却益加沉重。
“别担心,这些时
以来,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成功,也是天数。我向寺僧打探过,他说,许多人前来盗取长生灵芝和不老活水,皆被雪崩掩埋,命丧于此!女王你可得为花
王朝的子民,珍重自己生命。”芙蓉姥姥只希望花兰若别太认真。
“姥姥,我们此番远道前来,牺牲了那么多人,冒死翻山越岭,为的是什么?我是不会因为寺僧的一句话放弃或退缩的,否则我回去要如何向王姐
代?”花兰若意念坚定,她早就知道此行艰巨,而且既然来了,她就不惧生死。
芙蓉姥姥看她意志如此坚定,突然心生不安,她看着花兰若长大,十分了解她不服输的硬个性,一旦倔起来,没人
得了她;但,就是这硬脾气,三番两次害她身子受到折磨和苦难。
“就算女王不畏艰难,不怕牺牲自己尊贵的生命,不怕因此而让兰姬女王独揽专权…”芙蓉姥姥审慎戒虑的想藉此来提醒她。
“姥姥!王姐长我多岁,主政多年来,国泰民安,四海晏然,就算要我退出王位,我也不在乎!反而我还要感谢她,给我出境寻宝的机会,这一路来,让我们增广见识,她的一番苦心,怎会被你扭曲了呢?”花兰若第一次无礼的打断她。
如果不是王姐让她出境,她也不会遇见滕云天,如果没有遇见滕云天,她也无法体会人间至情和天地至爱的真理。
芙蓉姥姥一见花兰若如此
烈的反应,急忙俯拜“女王,臣女绝无挑拨离间之意,只希望女王能回国当政,因为,女王腹中,可能已有了新的生命!”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她和滕云天夜夜同
共眠,恐怕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采
,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不是吗?
所以,她必须活着回去!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
“女王,咱们此行并没有白来,至少女王遇见了一个让你倾心的男子,而且你还将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这是上天的恩典,也是令人期待的一件喜事!”芙蓉姥姥能够体会男女经过爱的浸润、情的
,是很难再像从前那般洒
的。
她只是希望能拉花兰若一把,期望花兰若能爱护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别没人花兰姬专权迫害的陷阱中。
但,显然,花兰若仍善良单纯地相信她的王姐处处为她设想,孰不知花兰姬一直处心积虑想暗中除掉她。
花兰若想着,芙蓉姥姥毕竟是她的
母,也是她的恩师,可能是芙蓉姥姥特别偏袒自己,所以才会有所顾虑。
她一把拉起芙蓉姥姥,释然的说:“姥姥,我方才失言了,请原谅,”
“女王仁慈善厚,是臣女失言了。”芙蓉姥姥连忙起身,身前挂着的半圆透明玉佩,却掉出了
口。
花兰若意外的发现,这块雕花半圆型玉,似曾相识。
“姥姥!怎么你也有这么一块半圆的玉?”花兰若表情震惊的抓着她
前的玉仔细观察。
那雕花的纹路和晶莹剔透的玉质,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怎么了?”
“滕云天也有这么一块!”花兰若脸上布
惊诧,错愕的说着。
惊喜、颠狂、情思、愁苦,一古脑儿袭上芙蓉姥姥的心头。
“是吗?”芙蓉姥姥长久以来,一直只能睹物思情,让那份潜藏在内心的爱,在抚着这块玉时,宣
而出。
“他曾经告诉我,那是他爹和娘的订情之物!”花兰若记得他那晚是这么说的。
芙蓉姥姥的眼眶倏地泛红,泪水扑簌簌的
下。“是的,那是.....当时,我留给他的…难怪,我对他一直有一种很深浓的亲切感,原来…他是我的儿子。”
她怀疑很久了,却迟迟不敢和他相认。
“姥姥,要不要我去唤他来和你相认?”花兰若见她如此感伤,急着想为她解
。
“不了,女王,夜已深,别惊扰他。”芙蓉姥姥拭着泪说。
“他一定还没睡!”花兰若有把握他在等她。
“不!我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多年不见,也许他会恨我遗弃他;况且我更害怕知道,他父亲或许已经不在的消息…这太突然了!”
是的,太突然了,芙蓉姥姥的心绪突然不宁,她需要时间去应变他知道后的反应。
花兰若牵
一笑,心里直替她高兴着“第一次,我看见姥姥这样心神不宁!”
“别笑我了,女王慢慢就能体会我的苦处。”芙蓉姥姥梨花带泪的回以一笑,她不忘嘱咐:“女王,还是先别告诉他,我是他的亲娘。”
“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我担心他…会不谅解我,今生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威俊
拔的儿子就够了,认与不认,倒不是那么重要了。”芙蓉姥姥轻叹口气,她还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思绪。
花兰若心底也泛起一丝感伤“姥姥,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女王不会是要安慰我吧?”芙蓉姥姥轻声问着。
“嗯!一方面想陪姥姥,一方面是怕…现在可能有了孩子,我不想让他碰我。”虽然她不确定腹中是否有孩子,可跟他相处越久,她的心便会陷得越深,这样不如少一点相处,减一分相思和情牵!
看着芙蓉姥姥这二十多年来,隐忍着爱情和亲情的挣扎煎熬,她很难想象,未来没有他的日子,她该如何度过。
芙蓉姥姥笑眯了眼睛,看来,她的儿子已经深深进驻她的心里了。
“傻孩子,你已经爱上他了,任你再躲,也无法逃开你内心的真正心意!”
没错,她必须诚实的面对这段感情,更必须把握时间,好好的将他收在她的记忆里。
如果,她这胎是男的,那她是否也会像芙蓉姥姥这般,常年思念着对方,怀念着彼此曾有过的
情火花…
她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此时此刻的她,突然理解那分离之痛和情牵之苦了。
在她脑海,一个不可思议的意念又开始拉扯着她。
也许,她可以为他留下来,在人迹鲜少的山林间,享受着平实快乐的生活....
不,不可以的!她必须时时提醒自己,她是花
王朝的女王,她不能为一己私情,而丢弃了王姐和花
王朝的子民。
*****
白皑皑的雪花,缤纷落下,四周一片雪白,银光雪景,美得令人屏息。
冷风疾驰而来,寒意
人,花兰若坑诔僵了手脚。
滕云天握着她的小手,一触及冰冷的肌肤,他的墨眉纠结“越接近碧雪山,温度会越冷,你看你,身子那么虚寒!”
滕云天为她准备了能防寒御雪的保暖行头。他亲自为她戴上貂帽,裹上狐裘,穿上披风,套上羊皮靴,还为她沏了一壶暖身的热参茶。
她喝上一口热茶,暖烘烘的温热直窜入她体内,也灼烧到她心坎里。
她一向不是个贪心的女人,离别在即,他对她如此亲昵细心,她该感到
足了!
一行人继续往碧雪山前进。
“传言碧雪山这儿住着山神,碧雪池也有河妖防守?”花兰若刻意问着他。
“你不是左卫大人吗?怎会不知道呢?”滕云天浓眉一扬,眼
狡光的问。
滕云天一句话,就把她的嘴给堵住了。
碧雪山就在眼前了,那表示,他们相处的日子不多了,他竟还这样嘲讽她!
“我在这儿驻守多时,可就从来没看过什么山神和河妖!”花兰若故意这么说着:“倒是听说这碧雪山和碧雪池有着珍贵的长生灵芝和不老活水,还真想见见!”
“不!这儿气候绝寒异常,雪山绵延起伏,融雪时,经常出现雪崩,另外还有雪兽怪鸟在此地活动!在这种峻严险恶的雪山中,常人根本无法久留,若有人想要找寻长生灵芝和不老活水,根本是寻死!”
什么寻死!?这个可恶的男人!
不帮忙就算了,还给她触楣头!花兰若撇撇嘴,在心底暗暗咒骂着。
愈是珍奇至宝,当然难度愈高,她绝不会放弃的!
“你放心好了,我们只是要在这儿驻守,不会触怒山神或河妖的。”花兰若不悦的回答他。
滕云天
含诡笑,这儿根本不需要派兵驻守,这种凛冽的冰寒天候,就足以令人退却三分。
数月来,她倔傲的臭脾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滕云天虽然不愿见她在碧雪山受冻吹风,可知道不让她尝点苦头,挫挫锐气,她是不会放弃的。
这个倨傲的女人!既然要盗宝,他就让她吃点苦头。
而且他还想知道,她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盗走长生灵芝和不老活水!
“那就得做好保暖的准备,若没做好保暖,晚上不被冻死,也会被雪兽怪鸟刁走。”滕云天严斥着。
什么态度啊!凶狠恶绝的本
,又显现出来了。
好,也好!这样回花
王朝,她也不致会对他情牵梦系了!
况且,她本来就该支开他,这样她才有机会取得长生灵芝和不老活水。
“我知道!”口里虽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坚定又明亮。
“傍晚前,我们就可抵达碧雪山扎营了,扎营后,我们便要返回京城。”滕云天在她耳际,自然
着分手的告别。
什么!?返回京城!
一想到分别,那股强烈的失落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而他…怎么可以这么洒
?仿佛离开她,他心中毫无半点不舍!
他的冷淡,仿佛冰寒的冷风,冻入她原本热切的心。
明知道,迟早要分离,可此刻喉间就像被梗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根本还没准备好,她还有好多心里话想跟他说,她不敢相信,昨夜,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夜了!
他就要潇洒的离她而去了!
“我们已经在外逗留太久,再不回去,藤罗尔王会以为我们被猛虎给吃了。”滕云天一双湛深黑眸,带着诡谲不羁的魔
。
“这…也对!如果你们回京城,记得帮我上奏藤罗尔王,禀报我已安全回到岗位。”她的心底涨
落寞和惆怅。
“一定!”滕云天冷沉着回答她。
她的心再没有比现在更加沉痛了。
*****
为免在
冷的雪地中冻僵,他们找到碧雪山的一处沟
,确定
内无野兽,便在
内扎营。
滕云天命人将帐篷内铺好干草,再覆上厚厚的羊棉袄,帐篷外还盖有厚实的
毯。
升火后,花兰若她们的人,才知道男人们要离去了。
一向独立坚强的女人们,突然一个个眼眶泛红,开始变得脆弱了。
数月来的相处,她们早已依恋他们的存在;在她们心里,早已留下永不抹灭的情感。
熊熊的火源,传来
室的温暖和阵阵烤野
的香味,然而,吃的人儿,却食不知味,因为吃完这一餐,他们便要分别了。
“你们这些大男人,有点骨气,动作快些!”滕云天不想被这种凄怆的气氛所感染,突地斥喝着。
内传来阵阵雄浑的回音,男人们只能含泪将
一并
下。
“铁奇,你多吃点,我的这份也给你,免得你在路上饿着了。”银荷看着他猛啃鹿
,不舍地泪如雨下。
“银荷,你留着吃吧!我这就够了。”铁奇心中也溢
愁绪,男女共乘骏马数月,早巳谱出恋曲,他们依依不舍的模样,令人看了柔肠寸断。
牡丹也靠近巫蒙,在他耳际絮絮私语着。
“够了,铁奇和巫蒙你们留下来保护她们的安危!”滕云天收拾着哀离的心绪“等我们回京后,再回来找你们。”
闻言,银荷和牡丹突然破涕为笑,铁奇和巫蒙却惊疑的面面相觑。
滕云天的眼眸扫过花兰若,他看见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离愁和沉痛。
自从他说要回京,她便静得出奇。
幸好她没掉泪,也没求他留下,否则他害怕,他会在她的眼泪下,变得软弱而失策。
“姥姥,你真的不跟他说吗?”花兰若对着芙蓉姥姥悄声问着。
芙蓉姥姥心里有底,留在这座冰山雪地中寻宝,如果幸运能活着出去,她还是得返回花
王朝,那他们相认,到最后还是得分离,如此一来,只是徒增伤悲而已。
如果不幸,命丧在此,只会带给他遗憾和
腔的悲痛罢了。
“罢了!”芙蓉姥姥看开了,她觉得此生已无憾“女王呢?你不去向他道别吗?”
花兰若在一夕之间,突地变成
了,她强颜欢笑“不了,那会徒增离愁和感伤…”
一伙人跟着滕云天跃上马,滕云天在铁奇和巫蒙的耳际,
代了几句话之后,便仰起头,眼神
转在花兰若和芙蓉姥姥之间。
滕云天的
口也难得的泛起一股不安。
原来离别,是如此痛!
为什么她不像银荷和牡丹一样,表现得脆弱或依赖他些?
属下们和他们的爱侣,叨叨絮絮着爱语,那依依不舍的一幕,拨动他的心弦。
扁是远远的看着她那张绝美的娇颜,他的心中竟鼓涨着不舍和孤凄,心中
含的情意,令他难以自持了。
他大声的唤着她:“兰若!”
花兰若被他吼的一惊“什么事?”她在
内回应着他,却没移开半步。
“过来!”他的心竟也如鼎沸般
成一团。
她走出
外,一靠近他,他的表情凝肃,双眸
布深情的宣告:“下次我们再相见时,就是我接你回京,准备成亲的时候!”
成亲!?
花兰若惊讶得哑口无言,连一旁的女人们,都震惊不已。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啊!
这一别,不知何时会再相聚,也许遥遥无期了,她怎么敢有这种奢求…
她的脑门霎时紊乱,他却已俯下身,攫住她冰冷干裂的小
。他强霸的挑起她的热情,传送着他的暖
,润泽了她浓烈的离愁。
直到花兰若快
不过气,他才退开“相信我!”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花兰若鼻头一酸,按捺着激动的情绪。
她只想将他的俊颜,镌刻在她脑海中,深埋在她的心灵深处…
“姥姥保重!”滕云天仰起头,望向泪眼婆娑的芙蓉姥姥。
“你也保重!”芙蓉姥姥眼中释出母
的光辉,她想,这也许是他们母子的最后一眼了。
“走!”滕云天大喝一声,阵阵马蹄声在冰沟闾,响起惊逃诏地的震
。
花兰若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疾驰远去,直到她再也看不到他…
月光皎洁,天地一片银雪,她仰着头,不让两行已经结冰的清泪给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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