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纳妾
钟紫苑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她倚在钟夫人的膝头,好奇的道:“母亲,你与我说说芳儿姐姐的事吧!”
钟夫人顺手将垂落在她腮边的几缕青丝拂到她的耳后,然后温和道:“你想知道她什么事?”
钟紫苑眨着眼眸想了想,道:“比如她是怎么到咱们家来的,她的亲人又是怎么死的?我瞧她长的白净娟丽,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吧!”
钟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些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说嘛!说嘛!女儿想听…”钟夫人一向拿钟紫苑的撒娇没辙,于是她想了想,说道:“芳儿以前其实也算是家境殷实…”
其实芳儿的故事很简单,和
妮有几分相似。她家在运河边的一个小县城里,经营着一家绸缎庄,日子过的也算殷实。没想到那年夏天连着大半个月的暴雨,导致运河水位大涨,最后河堤坝迸裂洪水瞬间就将这个小县城的一切都给冲毁了。
当时芳儿和她的家人因为家里的地势较高,倒是逃出了洪水的冲击。可是小县城里却有一大半的人没有逃脱,待到洪水退后,留下了一片废墟还有七零八落的尸体。大灾之后必有瘟疫,可惜幸存下来的人并没有这个意识,在随后的连
暴晒中,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腐烂发臭,终于成为瘟疫的源头。
没有被洪水淹死的人。最后却在爆发的瘟疫中死去了一大半。官府怕瘟疫会
传出去,甚至派兵将整个县城给封闭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随后就很老套了,钟瑾川还有其他几位长安城的大夫。在太医院的牵头下带着大批药材进入了疫区,芳儿的家人这次也能幸运的逃脱瘟疫的施
,只留下她一个孤女在世上苦苦挣扎。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被钟瑾川发现,才逃过一劫,并跟随他进了钟家。
听钟夫人说完,钟紫苑心里一直闷闷的,半响没有言语。其实她也猜到了芳儿的身世必定是个悲惨的故事。可是如今知道了又如何?她再可怜也不可能让母亲把父亲让给她,最多她要走时多给些银两,让她能够不愁吃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就罢了!钟紫苑想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钟夫人却悄悄的推了她一把,好言好语道:“你方才误会了你父亲。是不是该去道个歉。这大节下的别闹的心里不痛快。”
误会吗?钟紫苑不以为然,先前那一瞥,她分明瞧见了父亲眼里
出的情感明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虽然不灼热,却有着疼惜和怜悯。一个女人要是有了男人的疼惜和怜悯,也能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
不过父亲终究是父亲,可不能往外推,还是要拉回来才行。钟紫苑一拍脑袋立刻跳了起来。道:“我去瞧瞧!”然后又不忘对青黛,豆蔻
代道:“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夫人。”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在台阶旁盛开的粉
山茶花上,那粉
的花朵都平添了几分明媚娇
。钟紫苑调皮的凑近闻了闻那清冽的花香,然后拢了拢肩头的
合
嵌银丝暗花羽纱斗篷,蹦蹦跳跳的下了台阶。
不出意外,钟瑾川一个人躲在了书房里。钟紫苑站在门口细细的打量着他,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眼角悄悄的爬上了皱纹,下颌处还留着三寸青须。可他眉目清隽,因为保养得宜乌黑的头发居然没有一丝白发。身上穿了件墨绿色菖蒲纹的直缀长袄,领口处还缀着一圈玄
狐皮。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清雅中透着几分矜贵还有稳重,难怪会让芳儿如此沉
。
此刻钟瑾川站在书案前,面前的案面上铺着几张剪裁好的红纸。他微弯着
,手里持着一只蘸
墨汁的狼毫笔,正认真的写着什么。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腹处于钟紫苑一样,也带着一层薄茧,却依然如玉竹般
拔。
听到开门声,钟瑾川依然没有分神,待一个圆润漂亮的
字在他笔下蜿蜒而出后,他才直起
身,搁下手中的狼毫笔,抬头望着钟紫苑笑道:“臭丫头,不生气了?”
钟紫苑悄悄的吐了吐舌尖,理直气壮道:“我才没这么小气呢!”她慢慢踱到书案边,伸长脖子仔细看着,喃喃道:“平安即是福,和乐便为
。”她不由啧啧道:“原来父亲是躲在这里用功写
联,可这幅
联也太浅显了些吧!”
钟瑾川瞥了她一眼,捏起那张红纸,小心的吹干上面的墨迹,道:“虽然浅显,却是至理之言。”
钟紫苑嘴角
了
,讪讪的道:“原来我不小气,父亲却小气了,还在为暖阁里的事生气呢?”
钟瑾川抬起眼眸,见她睁着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不由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古灵
怪的丫头。”
钟紫苑嘻嘻一笑,拉着他的手臂,摇呀摇的道:“父亲既然不生气了,咱们一起回暖阁去陪着母亲守岁吧!”
钟瑾川呵呵一笑,抚着青须道:“咱们把
联贴上后,就去暖阁陪你母亲守岁。”
“好咧!”钟紫苑脆生生的笑着答应了。
待到钟紫苑与钟瑾川贴好新写的
联再回到暖阁时,已经是三更天了,暖阁里的酒席已经撤下,重新摆了一桌糕点,果子还有茶水,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个热闹喧嚣的夜晚很快过去了。
熬到五更天时,就算是
来了崭新的一年。几个丫头恭恭敬敬磕了头,还得了钟夫人打发的
岁钱。个个皆是喜笑颜开。只有芳儿躲在房间里借口要睡了没有出来,她那一份最后还是青黛代替她领的。
第二天早晨,图个开门大吉。柳大哥还有福伯先放了几挂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后。碎红
地,灿若云锦,真正是个“
堂红”
守了一夜,钟夫人已是倦极,稍稍洗漱后便打算回房睡个回笼觉。钟紫苑也跑了进来,她卸去头上的钗环发髻,披散着长发。手脚并用的往
上爬:“母亲,我想和你一起睡!”
“跟个猴儿似的,还没长大呢?”钟夫人话虽这么说。却依然呵呵笑着掀开被子的一角,让钟紫苑跟个泥鳅似的钻了进来,然后用被子裹紧了搂在怀里。
钟紫苑很久没有和母亲睡一个被窝了,甚为怀念。她埋在钟夫人怀中深深的
了一口气。闻到那好闻的玉兰花香。她面上不由
出一丝陶醉。
钟夫人轻轻拍着钟紫苑的背脊,明亮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她忽然开口问道:“紫苑,还记得你大哥吗?”
钟紫苑心头一跳,因为困顿微眯着的眼眸瞬间睁开,她点点头道:“记得。”
没错,钟紫苑还有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大哥,五岁能背整本的千金方。七岁能辨认几百钟草药,十岁就能为人诊脉开方。他简直是钟家人的骄傲。
钟紫苑甚至怀疑他是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才会这么早慧。可惜还没等到她证实,大哥在十二岁那年,却被一场极为普通的风寒夺去了生命。
钟紫苑当时只有五岁,虽然心智成
,可外表上还是梳着羊角髻的稚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初起时是普通风寒,却仗着年轻没有好好休养,风寒逐渐发展成肺炎,然后是重症肺炎。
在这个时代,重症肺炎几乎就是绝症。大哥就算顶着小神童的光环,依然没能逃脱死神狰狞的爪牙,他一直高热不退,最后还是一命呼呼。
钟夫人一度悲伤过度导致卧
不起,几
随他而去。还是当时只有五岁的钟紫苑
端着药碗在她
边一声声呼唤着母亲,才把她唤了回来。可自此以后,钟家人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逝去的大哥。
现在听钟夫人自己提了起来,钟紫苑眼皮直跳,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果然钟夫人一边轻抚着她的墨发,一边呢喃道:“要是你大哥还在,今年也该二十有三,足够撑起咱们钟家的门楣了,你今后就算是嫁入镇国宫府,也能有人撑
,不会叫人小觑了去。或者你有一个姐妹也好,好歹也能互相走动,碰上什么事也能有商有量。”
钟紫苑忙撒娇道:“母亲说什么呢?你和父亲不一样能为我撑
嘛。”
钟夫人苦笑道:“父亲,母亲都已经老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之事,怎能伴你长久?原本我们没有早早为你定下婚约,是想着要招女婿上门的,这样能将你留在眼前,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谁知你却入了那武显将军的眼,这镇国公府岂是那么好进的?就算武显将军坚持,你嫁了进去,如果没有娘家人帮衬着,日子只怕也会难熬。”
钟紫苑眨眨眼,不解的道:“母亲,您究竟想说什么?”
钟夫人斟酌着,慢慢道:“母亲想着,你该有弟弟妹妹的。这样钟家才不会倒,你也永远能有娘家人撑
。”
钟紫苑眼睛一亮,惊喜的道:“母亲,你要为我生弟弟妹妹吗?”
钟夫人苦笑道:“又混说呢!母亲这么大年纪,哪里还能生的出来。”顿了顿,她又艰难的道:“我想为你父亲纳一房妾,人我都看好了,就是芳儿。芳儿几乎是在我眼前长大的,
子,相貌,品行都没的说。再加上她以前也念过几天书,与你父亲也说的上话。她与你也亲近,以后要是能有一男半女的,对你来说也是个帮衬…”
“母亲说笑呢!”钟紫苑突兀的开口,打断了钟夫人的话,她不客气的道:“就算我能嫁进镇国公府,芳儿姐姐给父亲做了妾侍,她还如愿的生下了孩子。可是过了年我就十七了,她生下孩子却起码要在一年后。还不知是男是女,就算她头胎生的是儿子,待到他长大能支撑钟家的门楣起码是二十年以后的事,到那时我却已经年近四十。
而且这个孩子还要有大哥那样惊世绝
的才华,不然他就算到了二十,面对庞大的镇国公府时只怕也只能唯唯若若,他又怎么为我撑
?母亲,我真的不需要你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受委屈!”
钟夫人却淡然的笑了,她薄嗔道:“傻孩子,母亲怎么会委屈?你看看那些手上有几个银子的男人,谁不是
妾成群,儿女成堆,还成天要在风月场所里吃喝玩乐?也就是你父亲,守着我一人过了这么些年,母亲真的知足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不管再大年纪,如果没有娘家人,就等于是无
的浮萍,只需轻轻一吹,就得随风飘零。所以说,哪怕是不顶事的娘家人,也是好的。”
钟紫苑也知道这里的风气,男子纳妾,狎
,真是理所当然之事,像父亲这样洁身自好的,可以说是其他人眼中的异类。
可她上辈子受了一夫一
制的思想教育这么久,还真是对这个普遍的社会风气接受不了。何况,钟瑾川自己也没有
出要纳妾的意思,所以她还是努力想要劝钟夫人打消这个念头。
钟夫人根本不等她开口,又继续说道:“何况我不能这么自私,让钟家就这么断在我手里。”
钟紫苑一滞,彻底无语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钟瑾川夫
想要给她招个上门女婿,这样生下的孩子还是姓钟的,勉强也不算断了香火。
可她现在已经和郭承嗣定下了终身。她可不认为这位未来的镇国公府继承人会让自己的孩子随母亲姓钟。就算他肯,镇国公府里其他的人也不会肯。这么一来,钟家的香火可就算是彻底的断了。
这个罪名钟紫苑担不起,钟夫人担不起,就连钟瑾川也一样担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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