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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流行拒绝
  拒绝婚纱摄影。 

 小时候家里几代都在延续那个不大的古老的像馆,从小到大真的照了不少的照片。从一开始的黑白照,到后来手工往底片上涂色彩的彩照,再到真正的彩照片。 

 像馆里那年头的婚纱照就是两个人羞涩地头碰头,女的一般扎俩刷子似的小辫,男的憨厚地冲镜头笑着,他们有时手里捧着红宝书。那时的像纸大多颗粒糙,这样的照片看起来是有些傻傻的。技术的原因除外,看起来却是特别简约,没有过多的修饰,似乎更突出照片本身的意义。 

 时代早就变了。 

 一夜之间街上冒出来无数的婚纱摄影店,哪个城市都一样。南京路、江汉路、天津路…甚至有条街上还没出百米,就有四、五家,街两边都是,非常台北/薇薇新娘/巴黎春天/王开摄影,还有儿童摄影。我烦了!几岁的小孩子嘴画得红红的,眉心点一颗红点儿,笑得那么成人化镜头化,真的很惨不忍睹。 

 进去的都是平凡普通的人,出来的都成了大同小异的俊男靓女。男的都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水滑得蚂蚁爬上去都要拄拐,脖子上的领结有碍呼吸的样子哽在那儿。女的更是无不明眉皓齿,光照人,睫长长脸儿白白嘴儿红红,裙子拖到地。照片的人儿都做亲密状,做潇洒状,做痴情状或做小鸟依人状。 

 好些朋友相继结婚了。去他们家里玩有个固定节目就是,看婚纱照。越到后来都已经懒得叫好了,这样子的婚纱摄影店里照出来的照片能不好看么?再丑的都美得有七八分,只是再看照片外的人根本觉得不是一个人。 

 他说我老是想标新立异。我说错了。只是很讨厌重复。 

 一到双休,百货公司的门口全部是婚纱摄影店在门口一字儿排开地做广告,发传单。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在直晒的太阳下面化着丽的彩妆,抛洒的纱裙夸张地在人群里拖曳。天天都可以过着穿婚纱的瘾的时候,恐怕还不如穿布裙。她们散发给我传单时,我从来不接。 

 虽然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披着婚纱的样子,婚纱照却是让人感觉到象美丽的标本。她兴高采烈地把结婚一周年拍的照片给我看,才仅仅不过一年以后的她们和墙上那份空泛的美丽已经隔得太远了,有些生活化,倒也似乎更真实了。 

 拒绝史诺比。 

 最开始熟悉并喜欢的动画形象(爱用‘动画’而不爱用‘卡通’)是广为人知的比如一休啊唐老鸭米老鼠或者我们中国的舒克贝塔,因为它们起码有很精彩生动的表现力。 

 我在OICQ上的形象代言是只看起来有些傻得可爱的小白狗。不想让这代言表明我的别,也不想用那些看起来很莫名其妙的形象,于是选了这只小白狗。尘子来的时候,送我一只这小白狗,穿着横条的海魂衫,他说,你在OICQ上就是这形象。天哪,我说我不至于这么傻乎乎的吧。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叫史诺比。我的观念里似乎还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只玩具也有大名儿的。在以后的日子不断感到这种‘落后’的观念,比如有只黄不溜秋的不知道是兔还是什么的小东西叫皮卡丘,有只据说已经闻名于世但我很讨厌的人脸小兔叫hello kitty,有种狗叫bob dog,更别提什么加菲猫,芭比猪,古菲狗的。也是,似乎玩具都得有个大名儿才可以名正言顺的。 

 再在外面看见自己已有的东西时容易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我真正熟悉的就是史诺比。设计史诺比的那人叫花生,有段时间听说他病了还是怎么,我倒觉得一个人能把根本没有生命的形象赋予它如此的人气,好生了得。一开始觉得好玩,到处都有史诺比,穿牛仔的,穿小裙子的,穿西装的,甚至还有不穿衣服的史诺比。让我熟悉它的机会实在数不胜数,街上,商店里,小孩书包上,休闲装后背,数到有一天我烦了!那天在文具柜台闲逛,不经意地看过去,整个柜台几乎全是铺天盖地的史诺比!笔记本上、橡皮擦上、铅笔上、笔盒上、书套上、书包上,几乎所有小孩能够印上动画的地方无一不是大大小小的史诺比在那冲人傻笑。 

 本来喜欢的一个玩具,只能算作玩具。它只是一个相对来说被很多人知道的一个动画形象而已,我甚至认为它连米老鼠都及不上。无非就是个脸儿罢了,有什么理由象这样铺天盖地的‘走红’?让人只觉得是个异数,异得不具备任何的说服力。 

 逃出了史诺比的重重包围,心里还是轻松不起来。总是面对这样的一些浅薄的千抄万袭,难道生活真的不可以有更多的创意和自我?! 

 拒绝过节。 

 节日已经是一个不再新鲜的话题,我已经数不出来还对中国的哪一个传统节日有兴趣。 

 节,阖家团圆,本是好事,可一想到节前后的买高价车票/坐长途车/花心思买礼物/挨家挨户走亲戚,唔,还有给小孩岁钱,林林总总,累,轻松不起来。尤其是,一想到年一过完人又长大了一岁,实在没有什么好高兴得起来的理由。唯一可能算作稍许高兴的理由是不用想时间地美美睡上几觉。 

 过新年,没有新意。除旧新,其实要旧的照样旧,不会新的仍然不会新,美好的愿望罢了。小时候喜欢在过新年的时候买来一大摞的明信片写了寄给同学,再一张张饶有兴致地品味着别人送的卡片,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组是新年快乐。也许是现在网上的电子贺卡多得让人有些生厌了,上网的第二个年头我没有发出一张电子贺卡,即使发送一张贺卡只需要10秒不到。我想我并不是麻木了。有一次偶然收到一个朋友的电子贺卡,不年不节的,那只是因为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网友。这样的祝福真的让人不容易忘记。 

 更别提法定的国庆节、劳动节什么之类的了。倒是那一年的青年节,还记得同桌的他送我一枝在那个年纪还很羞于接受的玫瑰花,这个节日也因此沾了点不一样的光。 

 中国的节日不新鲜了。外国的节日觉得又远得沾不上边,没那雅兴。 

 顶讨厌有两个泊来的节日,情人节和圣诞节。也没有什么很独特的讨厌它的理由,认真要找个讨厌它的理由,可能就是它们已经被商业化得找不到节日最初的面孔了。做作的讨巧和空泛的喧腾让人越发觉得害怕那种极度热闹过后的冷清。 

 最欣赏也最容易接受情侣之间的一种态度是,随意,自然。比如送花。可能真的不喜欢花的女孩子还是相当少的吧,要讨女孩子喜欢送花是虽老套但还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什么时候送花都不坏,只是有真心真情,我一直都认为对于有心有情的情侣来说,哪一天都可以是情人节的,什么花也都是美的。两个人一起去郊外,野地里采的小黄雏菊不美过花店里被人大老远送来的保鲜玫瑰么?真的没有办法对经过商业化的炒作而红火的情人节产生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在那一天被商人们高价的玫瑰、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呵护得精心周到,侍者捧着菜牌,本店今天特别推出特色情侣套餐…好意思说不么?温柔一刀。过了那一天,其实一切都照旧,该什么还是什么。 

 圣诞节更是商店新换旧的绝好垂帘。导购小姐早早就戴上圣诞的红帽子,打折到处都在狂打折,让你觉得不买倒是亏了似的。商店营造出一种万象和平风调雨顺的气氛,想的是趁着人们一高兴时神经麻痹他们趁机把库存倒个底儿掉。而那个晚上在你睡着时会有糖果礼物在长袜子里的童话,真的是童话了。 

 唯一还认为值得我花点心思想到底该买什么礼物的节日,是母亲节。自从懂得了在所有的节日还有个母亲节时,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节日。那一年我花了两个下午躲在房间里给妈妈画了一张我认为非常可爱的卡片。心形,还可以打开的,系了个活结。我记得写着这么一句,即使全世界都看我不起,只有您还把我种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妈妈也是那一年才知道有个节日叫母亲节。 

 有时是羊袜子,有时是一件衬衣,或者是一束康乃馨和我的卡片。那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送给妈妈一份礼物。只是想要让她知道我爱她。 

 今年,我有两个妈妈了。却是真的不知道应该送给妈妈什么礼物了。她在那么远的地方,也许我能让她感觉到我存在的方式只是我的声音了,我无奈地想。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吧。他虽然知道母亲节,可从来没有在这个节日送礼物给妈妈,我不知道他妈妈是否真的象他说的一样不知道有这么个节日是属于母亲的,心里只是叹了口气。 

 有谁知道在这个我唯一还不拒绝的节日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妈妈么?请你告诉我。 

 拒绝综艺。

 以前的人们没有电视,我想那时的夜晚也许是少了乐趣却又应该很平静。妈妈说爸爸死的时候我家都还没有电视,他有时感叹说咱家要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电视就好了。那时搞得每天晚上万人空巷的电视连续剧[陈真]和[武则天],我们要跑很远的路去一个厂里的工会室才能看到,小小的屏幕宝贝似的放得很高,看完一晚上的电视回家脖子要疼半天,可仍然乐此不疲。

 我现在已经不太想得起来我们家以前没有电视的夜晚是怎么过的,好象总是在做没有尽头的作业,妈妈在一边要么织衣要么做家务活,晚上很安静,也很平淡。

 以前在家只要有人,电视总是开着而无所谓什么节目,似乎只是想有一点外面的声音。星期天的下午,我甚至很喜欢拨到某一个戏剧台,听里面美髯公咿咿呀呀地‘孤王头上长青苔’这样莫名其妙的唱词,然后看书或者睡一小觉,也还不错,懒洋洋的悠闲。

 周末。不想看书了,想看会儿电视。

 这哈尔滨制药三厂就一个‘盖中盖口服’轰炸得人心烦。一会儿是李媛媛,围城里的迟暮美人苏文纨,在那脸诚恳地说---不信,您就试试看;一会儿换了濮存淅又在介绍他养儿子的经验也是给他吃这盖中盖;这下又换了----巩俐阿姨,您寄给我们希望小学的‘盖中盖口服’…巩俐捏着那张信纸浅浅地出她经典的笑容。动不动讲身体素质,可也没听说以前的人不吃这些玩意儿就比吃了它的人缺胳膊少腿儿了。

 濮存淅和李湘,也已经看厌到了极点。他们甜滋滋地冲你笑着,成功男士和贤内助的完美组合,让你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因为有了‘商务通’。

 有一个剪指甲的广告倒还有点创意。叶梢处有枯黄的盆景,画外音浑厚的声音---指甲缺少…元素,就象它一样枯黄,剪也剪不完。补充了…元素之后,盆景鲜活了,画面上的手看起来那么健康富有生气,指甲鲜润,很真实。每次看完这广告,我就低头瞅瞅我脚姆指的指甲,可能就是缺少什么什么元素吧,指甲上总是有几道凹凸不平的小沟。

 好容易等到广告完了以后,我最爱看的电影频道居然演的是一部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来的片子。罢了,看看其它台吧。噼噼啪啪一阵搜索之后,只有几个感觉还应该看得下去的综艺节目,周末多是这样。

 随便选了一个似乎主持人看起来还算看得过去的频道,看了没几分钟,忍不住开始挑刺了。男女两个主持人的腔调听起来都那么台湾腔,而他们应该是纯正的大陆人啊,更何况台湾腔又不是什么非常好听的腔调。他们在主持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综艺节目,这期节目是由某一种据说经过了27道过滤程序的矿泉水赞助的。我想那应该是上周六一儿童节的转播了,因为还在搞由这矿泉水命名的超级酷宝宝游戏。其实这种节目的名字我没有来由的就很反感,尽些刺人感观和口感的词语。但是有时我常常会一边挑刺一边把节目看下去,目的似乎是为了看看那主持人如何主持完这样蹩脚的节目,有种很不便于公开的目的其实是想看看别人如何出丑。

 我发现其实那几个小孩嘉宾倒是非常不错的,个个显出和以前小孩不一样的特色就是特大方,知识面特丰富,让人佩服现在这父母不容易啊!女主持人问到一个胖胖的小孩时,那小孩有点害羞,这女持人完全自说自话的样子,她问这小孩----你悄悄告诉阿姨(说到阿姨的时候,她的腔调又出了那种台湾腔,我们齐齐地叫,受不了啊),你最喜欢幼儿园里的哪个女孩子?这小孩无所防备,而且似乎还不太懂她的问题,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慢地说,我喜欢和男孩子玩。这小孩简直是天才啊!就象一个演技很高的演员轻易让别人讨了个没趣,而自己无所察觉的样子,其实这小孩根本就是傻不愣登的说了句大实话而已。我仔细观察那女主持人果真有点没劲,转而问另一小孩去了。这节目!

 接下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节目让人觉得这大人实在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种人。他们把这些小孩用来做一些小活动,让小孩伸手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盒子里摸什么东西。那胖小孩不敢,这女主持人自以为是自己的引导方式很不错似的,她说,来,告诉大家你不怕。结果这小孩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给人面子,大喇喇说了句,不,我怕。台下一片哄笑声,我都想给这小孩鼓掌了。

 他们还让人在台上表演节目,给人打分啊什么的,这是最大的败笔。小孩根本就不懂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些,他们只知道盲目而本能地比较谁夸奖了自己批评了自己,谁给自己的掌声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分数说不定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潜在的刺,如果他这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没有表现好,也许对他就是个沉重的打击,他以后会怕上台会怕陌生人怕一些竞争。而何必让这么小的孩子过早地体会这样的残酷呢?我想告诉他们,你就是你,你是最好的,还有一句我曾经不懂的话,人生的很多意义只在于超越自己。

 最后节目庸俗地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奖。把一首送孟浩然之广陵朗诵得抑扬顿挫的小孩得了‘第一名’,他中的奖是由这个城市一家首饰店提供的珠宝一套。女主持人这回倒机灵了,马上说,你把它送给妈妈好不好?小孩子很顺从地说好,拖着的长音让人觉得童真的乖顺。接下去翻开的奖项还有婚纱摄影家具地板什么的,唯一只有一个还说得上跟小孩子沾边的是一套学习机。

 换台。

 已经不知道是被翻过多少次版的‘**之约’这样的电视速配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对爱情的向往和莫名的憧憬无情地被那一声‘请按钮’分解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广东台所谓‘同一首歌’,就是那些已经被人们遗忘到不知哪个角落的过气明星,又出来寻找当年成名的感觉。什么宁也好高林生也罢,虽然已经油嘴滑舌到让人厌恶的地步,好歹也还算能看下去。杨钰莹的出场就让人有些替她难过了,想是成名后有些难以自控,玉女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最糟糕的是歌声明显干瘪没有情和底气,做作的甜蜜让人发腻。无法相信这样的歌手有什么实力可言。

 再换。一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台湾歌手,热情洋溢地和台下听得痴痴呆呆的女学生们握手做大腕状,还有女学生上台去给他用纸巾擦汗。

 我不清楚是制作节目的人本身素质只有这样子,还是我们对如此‘综艺’的要求比较高。有个朋友说我太较真,她就觉得周末晚上的综艺节目特好看,笑完就完,何必去想为什么要笑或者有什么可笑的呢?

 换来换去,废然地发现周末的晚上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不那么白痴的有点可看度的综艺节目。换个时间段,唯一觉得综艺节目里只有《正大综艺》还算没有让我失望过。

 《新周刊》有一期的主题是‘砸烂电视’,初看觉得这观点有点过于新锐了,如今倒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八小时之外可做的事情那么多,实在没有必要守在电视前浪费时间。如果拿电视和电脑相比,我宁愿选择电脑,有太多太多的理由选择电脑。电视是那么不以人需求为转移的东西,不管你调到哪一个台,它给你什么节目你就只能看什么节目,给你广告你就只能看广告。而我们起码可以操纵电脑,想让它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电脑将是你最顺从最俯首贴耳的忠臣,只是需要你有调兵遣将的才能,一切都可以让你如鱼得水。

 如果人的一天里有十分之一的时候要用来娱乐的话,我将放弃选择电视,放弃综艺。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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