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三题
　　 老屋三题

　老屋者，清代云贵总督罗绕典之子罗小溪（广东盐运使）之私邸也，坐落于大福镇张家坊，后被改建为大福镇中学。因其中旧事颇多，现录三则，但都为道听途说，并无实据，仅供消遣耳。

　一、古镜

　大福镇中学原来有一古镜，立于堂前，约人来高，宽三尺有余，凡从镜前经过者，常驻足观仪容，正衣冠。但美中不足者，镜面竟有一裂痕，将之一分为二。

　破镜者谁？竟为一老牛耳。

　据传，一，一老牛莫名跑进校内，直朝古镜而去，见镜内一牛亦奔它而来，便毫不相让，及至临近，双角一抵，咔嚓一声，镜面受损。老牛一惊，撒腿跑开，镜内之牛亦撒腿跑开。

　虽然古镜一裂为二，但因镜框镜座牢靠，镜身并未落，依然立于堂前。师生们偶尔发现镜中的自己时，才意识到古镜的存在，其余时间往往对它视而不见，尽管它在那里立了百余年，任凭风雨侵蚀，任凭秋去冬来。真所谓：

　你见，或者不见

　它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但有一天，师生们忽觉得少点什么，原来古镜已不翼而飞。据估计是在某月黑风高之夜，古镜被一伙贼人所偷，现已杳无踪迹，不知所终了。

　人们这才怀疑这破镜的价值，果然有人云，其镜框镜座为紫檀木所做，值钱着呢！

　然而，为时已晚。

　破镜，牛之罪乎？非也。偷镜，人之罪乎？然也！

　世人多以牛不如人，其实，人不如牛者更众矣！

　二、宝藏

　罗小溪为广东盐运使，这是颇有油水的肥缺，其爹罗绕典，清代云贵总督，更是地方大员。俗语云，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后虽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因此，在罗家老屋，你足下之地，恐怕不藏一坛金，就藏一坛银。

　有人曾做一梦，谓一白发老翁示其金银所藏之处，乃夜持一镐，按梦索宝，但不知有所得否。

　后又有人在夜间看到两金立于两古桂树之下，金光闪闪，悄然临近一观，金即刻遁于无形，诧异之余，恍然大悟，此乃双桂之下所藏金银现身之象也。于是掘地三尺，亦不知有所得否。

　以上掘宝均为传说。而非传说者，我幸遇一次。

　约在1999年，老屋中一礼堂将拆。翌，在其旁一小天井中，发现掘有一坑，其大不过擂钵，其深不过一尺。四周并无掘之迹象，掘者似乎有的放矢，并不想多费一锄之力。掘者何以如此精准？答案竟在旁边墙壁上！天井檐下之墙上有一列竖字，曰：天地國親师位。行楷字体，碗口大小，遒劲有力，显为高人手书，虽年代久远，有些斑驳，但仍依稀可辨。其坑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恰在字列之正下方，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暗示。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旁观者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的确，坑是有的，为我亲眼所见，但有坑并不等于有宝，至少，我未曾亲见。

　后来，我等亲拆礼堂，撬石墩，掏梁隼，拆古墙，对任何可能藏宝之处甚是留意，也一无所获。

　至此，我明白：罗家大院的珍宝，即使有，恐怕也不多，至少，我是无缘得到了。

　三、美女

　80年代，大福中学住校老师甚少。

　但阿勇当时就住在校内，而且在桂园旁。阿勇是一年轻的男老师，高大帅气，一表人才，血气方刚，尚未婚配。

　某年中秋，正是桂花飘香之际，一天夜间，阿勇躺在上，有些疲惫，好像睡着了，但好像又没有，因为他似乎能清楚听见录音机里的歌声。

　突然，隐隐地，他竟然看到了一位美女浮现在对面的墙壁上，慢慢地，美女轻盈飘落。只见她风姿绰约，楚楚动人！阿勇颇为惊异！

　不知不觉，美女已靠近边，阿勇这才看得更加真切：

　她秀发如云，粉面含，两弯新月眉，一双秋波眼，鼻若琼瑶，嘴似樱桃，齿如编贝，美动人至极！平时，光顾阿勇房间的女尚且少之又少，现在，竟有如此美人从天而降，阿勇自然喜不自！

　美女锦衣绣服，虽包裹严实，但难掩其曼妙身姿，丰肥之间，是一段人的杨柳小蛮，正是阿勇孜孜以求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已然坐在阿勇的沿，且俯身向阿勇靠去。阿勇哪曾如此近距离靠近异？更何况是一位国天香的女子主动送上门来，不免心大动，血脉贲张！现在美女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而她身上的阵阵幽香，随着阿勇急促的呼吸，直捣阿勇的五脏六腑，让阿勇里里外外像熨斗熨过一样熨帖舒服，让阿勇颇为受用，陶醉得近乎有些晕眩！

　眼看情的一幕即将上演，然而，只听得“啪！”地一声，阿勇不由得一颤，定晴看时，哪里还有半点美女的影子？

　原来，录音机里的磁带放到了尽头，歌声戛然而止，并随之关机而“啪”地一声响。

　就是这“啪”的一声，顷刻之间让一切化为乌有！

　阿勇环顾四周，灯光依旧，四壁徒然，佳人不再，颇感蹊跷。刚才的所见所闻是如此真切，阿勇觉得自己断然不是做梦。既然不是做梦，那刚的美女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了？况且，看她那穿着打扮，分明是一位古时的妖之女，莫非是传说中的女鬼？

　阿勇顿时打了一个灵，腔的柔情即刻化为一股莫名的恐惧，便急忙从上滚将下来，跌跌撞撞逃离了房间。

　后来，听说阿勇大病了一场。

　是的，我不知道阿勇到底是不是遇到了女鬼，我也不知道这女鬼是不是来自罗家老屋。想当年，罗家老屋庭院深深，美女如云，而桂园也是她们观花赏月之地。据闻，其中有一四小姐，美无比，但死于生产，英年早逝，甚为可惜。其冤气未曾散去，便化为鬼魂了。

　其实，阿勇大可不必如此恐惧。

　首先，阿勇不必为自己的情萌动而感到羞愧。一个血气方刚，尚未婚配，对异充渴望的男子，在半梦半醒之间对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情萌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另外，阿勇高大帅气，一表人才，自然颇受异青睐。只是本校当时的未婚女少，住的地方又很偏，故到阿勇房间里去的女少之又少。无形之中这间的美女便相而来且乘虚而入了。这当然也不是阿勇的错。

　还有，我始终看不出这女鬼到底有多少恶意，她可能也只是仰慕阿勇而已。能与这样的美女鬼浪漫绵一番，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我想，阿勇之所以害怕，恐怕是自己心中有鬼。如果果真有鬼，怕也枉然，因为鬼无孔不入，倘若加害于你，完全可以杀你于无形，让你防不胜防。但我想，鬼亦有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倘一鬼要加害于你，肯定是你无形中与她结下梁子。正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所以我想，一个人只要为人处事怀坦，光明磊落，自有浩然正气护身，百鬼莫侵，何怕之有？ 　M.BｗoXｓ.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