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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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九要调的不仅是虎,还要一调两只虎?
到底怎么回事儿?
除了他们,还有北狄的守陵军队。
原来,与东方青玄的人战于一处的,不仅仅只有陈景。
可待再走近一些,夏初七却生生呆住了。
他高倨马上,时而飞身而起,时而落回马背,时而与人相
搏杀,动作矫健、勇猛、姿态也极为优雅…看得人眼花缭
。
在杂乱无章的人影中,东方青玄的身姿尤为引人注目。
此时,
山的轮廓已然在望,月光下的山峦被银辉一罩,似是为了应景,散发出一种惨淡而苍白的光芒…待慢慢走近,只见那北坡下面,人影纷
,金铁铿铿,肃杀之气,划破了
山的夜
…
赵樽没有吭声,形势也容不得他再多说。
能懂?!夏初七笑了,“赵十九,你钻我脑子里的?这都懂?”
“能懂。”
可没有想到,赵樽低头顺了顺她的头,却淡淡一叹。
夏初七想捂脸,很想捂脸。
看来是被他们闹糊涂了,脑子不好使。
这话又诡异,还不科学,更不是她干练的风格。
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却期待别人能听懂?
“先前我只是觉得,我们…用调虎离山把他骗到嘎查村,他却只是为了看看咱们的闺女…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拿到机关模型,也会有一种…亏欠感。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虽然他以前也屡次要挟过我们…但我不喜欠着人情。唉,我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了,赵十九,你能听懂吗?”
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声音也比常时更为柔软。
小意的拉着他,她微微笑着,手慢慢滑到他的手背上。
可这一点,她又无奈。
这一点,她知。
可凭着夏初七对他的了解,凭着两个人多年相处的经验,她就是知道,先前的那句话,似乎伤害到他了。赵十九有豁达的
襟,但偏生特别计较东方青玄——
“没有。”赵樽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往常。
“赵十九…”夏初七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低声音拉他的袖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我哪里不对,你也告诉我便是…我这
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
草原的夜
里,一片寂静,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
在他们的身后,十天干快马跟上。
她闭紧嘴巴,索
也不再吭声儿了。
唉!
门儿了。
坐在他的身前,她时不时拿眼瞥他,可他一直没有看她,也不与她说话,只有他身上的披风扬起时擦过她的脸,才能让她感受到,这个男人还在…他依旧抱着他,并没有因为生气,便甩下她不管。
他似乎有些生气?夏初七琢磨着他的脸色,脑子像被人灌了糨糊,有些不明白自己今儿到底闯了什么鬼,先前已经把东方青玄得罪了,大抵往后要成世仇了,如今竟然又把赵十九得罪了?
淡淡勾
,赵樽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想错了?咱不要那机关模型?”
看着他幽深的眼,夏初七心脏
搐一下,拉住他的手。
他得让东方青玄知道,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愿。
所以,他要找回来的,只是面子与尊严,而非皇陵的机关模型。
东方青玄又如何不是?
赵樽如此。
他不想受制于东方青玄,更不可能从此被他捏着鼻子走。对于赵樽这样的男人来说,任何无奈之下的举动,都是有伤尊严的大事,尤其对手还是东方青玄,更是容不得。大抵基于男人之间最原始的敌意,也基于他们两个对同一个女人的爱意,彼此之间,都绝对不肯输给对方半分。
实际上,从东方青玄把宝音带走开始,在很多事情上,赵樽便只能任由他来做主导,他也不得不顺着东方青玄设计好的路子在走…譬如此次的
山和额尔古。但这些行为,都不是赵樽的风格。
“看来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他。
几乎刹那,赵樽的目光黯了下来。
夏初七微微一愕,“难道不是?”
“阿七。”他沉声一笑,低头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小脸儿,目光里冷茫如冰,面色也泛着一层微微的凉意,“你以为我故意引开东方青玄,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抢下他手上的机关模型,从而把他踢出局外?”
“…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吧,我听着。”
但赵樽又如何能不了解她?掌心一紧,他勒了勒缰绳,放缓马步,近了她的身侧,一把将她从旁边的马背上捞过来,放到自己的马前,让她面向自己而坐。
她拖着声音,想问,又问不出口。
“赵十九…”
嘎查村距离
山皇陵不算太远,一行几十人
着黑色出了村,进行的速度极快。可眼看离
山越来越近,夏初七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她的脑子里,几乎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东方青玄那像是恨意的一瞥,整个人神思不属。
“走。”
“嗯”一声,赵樽答了,又像是没有答,冷峻的面上根本没有丝毫情绪。他探臂过来,牵住她的手,只说了一个字。
垂了垂眼皮儿,她老实承认,“…我狠不下心伤他。”
“你担心他。”赵樽眸光微微一闪。
夏初七迟疑一下,小心瞄着他的脸色,道,“东方青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陈大哥他们在那里…有多少人?这好端端的,何必呢?”
“
山。”赵樽捋一下她被风吹起的发,声音极淡。
见到了他,却没有阻止他?赵十九在搞什么鬼?夏初七讷闷的瞥他一眼,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了。但抿了抿
,她没有直接问,只是看了看赵樽身后默默跟着的“十天干”,小声问,“现在我们去哪?”
“嗯?”赵樽目光烁烁,“见到了。”
“赵十九,你看见东方青玄了吗?”
她心里一急,大步奔过去,双手扯住他的袖子。
不巧,正好赵樽领了人过来。
静默一瞬,想到东方青玄离去时那
是痛楚的一瞪,夏初七
灵灵打了个寒战,迅速起身套上一件外袍,跑出了毡帐,便要去找赵樽。
赵樽的目的是什么?夏初七猜测:一定是为了
山皇陵的机关模型。
东方青玄收到的那封信,有何玄机?不过
拒还
。
陈景离开嘎查村,去了哪里?早已候在了前往
山的路上。
不得不说,赵十九玩得一出极好的心理战。
没错,东方青玄中了赵樽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的脑子一片糟
着,也说不出话来。
夏初七怔在那里,好久没有说话。
形势顷刻间逆转,事情变得令人始料未及,东方青玄冷笑一声,不等夏初七反应过来,人已经
开帘子大步出去,翻身上马便疾奔而去。那风般的速度,仿若在与时间赛跑,又仿若在抢占一次与尊严有关的胜利。
“好!”东方青玄点点头,猛地一回眸,定定地凝视着夏初七,目有痛
,“你很好。”
“…拉古拉在
山遭遇陈景,刚派人来报!”
紧接着,帐帘被
开,如风大步进来。
“大汗…不好。”
他身子微微一震,还未及开口,外头便传来如风的声音。
这时,外头马蹄声大作,仿佛有数骑驰入了村子。
东方青玄目光一冷,凉飕飕看着她,一字一顿喊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掐死她…而他的心里,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蔓延在心窝上,仿佛有一把尖利的剑,活生生拉扯着他的心脏。
“楚、七!”
“回答正确,加十分。”夏初七眼珠子
是黠意的一转,双手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坐回
沿,不温不火地望着他笑,“只可惜,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调虎离山?”
这完全是与宝音一样的耍无赖,东方青玄轻笑一声,在她略微古怪的目光注视下,突地想到了赵樽让斥侯递来的那一封信,想到了赵樽的
山子时之约…脑子
灵灵醒了过来,微眯的眼睛里,便迸
出一种难以压抑的愤怒。
夏初七托了托下巴,头微微一仰,“你猜?”
东方青玄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不答反问,“是啊,不是约好了
山见吗?你为什么还会在嘎查村?这不像你的
子。上刀山、下油锅,不是都要跟着晋王一道的吗?
山皇陵,你会不去闯?”
“我?…还好。”夏初七撑了撑额头,尴尬的僵硬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与赵十九约好了在
山见么?大汗为什么会出现在嘎查村?”
“你…别来无恙?”
呵一声,东方青玄妖娆的眉梢高高一挑,“有你这句话,足够了。”说罢,他并没有急着去看宝音,一双狭长的凤眸巡逻似的审视着她忽明忽暗的小脸儿,突地一眯,话锋转了开。
夏初七轻轻一笑,点头,“你想看,我自然会让你看。”
东方青玄眉心微拧,反问:“你要让我看她吗?”
“宝音已经睡着了,和
娘睡一屋。你要去看她吗?”
她的嘴
越抿越紧,手心里竟生生攥出汗来。看着面前这个仍然锦衣玉带、芝兰玉树的妖孽男子,想到那个已经沉入了南晏历史河
里的“锦衣卫”,还有那一个属于东方青玄的衣冠冢,她突地黯然一笑。
时间仿佛错位,往事
替着在脑子闪现。
在深井茶馆,他帮她应付赵绵泽,唤她一声阿楚;在建平城外的葫芦口,他从悬崖上飞落,为她挡住致命的三箭,唤她一声阿楚;在卢龙
的山顶,他受伤却故意不治,只为在赵樽面前向她讨一罐药膏,也唤她一声阿楚。在辽东、在京师,在漠北、在皇城、在东宫、在晋王府、在任何一个她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他始终不曾跨多一步,却也始终不曾跨少一步…他每次都站在合适他的位置上,顿住步子,看着她,给她一分希望,为她的性命护航…
这个人与赵樽一样,喜欢独有的称呼。
一声阿楚,似乎只有他唤?
阿楚…
“分明是变厚了,阿楚难道没有发现?”
“谁说没变?”东方青玄牵
一笑,在氤氲的灯火下,他颀长的身姿,俊美的面孔,被点缀得更添了几分妖气与魅惑…或者说,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那一双眼神儿里,分分钟辐
的都是情意。
“呵”一声,夏初七嗤之,“你这脸皮,还是没变。”
“可我来了。”东方青玄笑,“再说,有你在的地方,即便再不应该,对我来说,也该。”
“你不该来。”
想到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锦衣卫大都督,再看看如今历经沧海桑田之后,面前这个仍然神采飞扬,却明显与往昔不再一样的兀良汗大汗,莫名的,她的心脏
搐了一下。
东方青玄浅浅弯
,没有回答,只举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油灯,转身便迈开步子走向她,俊脸上淡淡的浅笑,数年如一
,几乎就没有变过,妖治、唯美、优雅…似乎仍留在昨
,仍在南晏的京师,他偷偷潜入她的闺阁,调戏之余,留下一句“软玉温香抱
怀,真个偷情好滋味”…
“大汗似乎还没有娶大妃,哪里来的闺女?”
夏初七闷了一下,哼哼。
他的闺女?!
这句话有一些怪怪的歧义,东方青玄琢磨了一下,
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极快地看她一眼,目光深深,“我来,自然是看你和我闺女的。”
偷偷闯入她闺女的房间?
“大都督…哦,不对,大汗!半夜三更,四处漆黑,你一个大男人,偷偷闯入我闺女的房间,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
角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可没有想到,几乎就在他手上的火折子亮起来的一瞬间,榻上的棉被突地被人翻开,一个纤瘦娇小的女子弹身而起,坐在
上,一双
带黠意的眼,似笑非笑地扫着他。
“宝音…”
慢
探手入怀,他掏出火折子擦亮,走向榻边儿。
他一闻,便可以很确定…宝音一定住在这里。
但里面有小宝音身上的
味儿。
黑夜里,东方青玄攥紧手心,心脏“怦”一下,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毡帐里没有开窗,没有点灯,黑
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小宝音的毡帐紧紧的闭合着,静寂一片,只有夜风拍打着帐帘。东方青玄在来之前就查探得很清楚,所以他
门
路,连弯儿都没有绕,便直接走到了帐子跟前。在他过来之前,如风四处探察过,宝音的毡帐外有两个暗哨,都被他端掉了。
~
“进村。”
一拍马
股,他加快了步子。
“走吧,时辰不早了!宝音应当已经睡了…”东方青玄淡淡说着,脑子里闪过小丫头
着口水趴在他怀里的小模样儿,一双盛
了夜雾的眸子,划过刹那的笑意,更添了几分明媚。
“是,大汗。”如风微微垂眸。
顿一下,他抿
,转头看向如风,“大意不得。”
“好。”东方青玄勾
一笑,顺着坡沿骑马上前几步,从山坡上往远处的村子瞭望,妖魅的目光在夜
里,
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应当是跟着晋王去了…但
山之行,甚是凶险,他们一定会把宝音留在嘎查村,宝音既然在,也一定会派人在暗处守护。”
“我在村里看过了,晋王殿下的毡帐外,无人值夜。”
如风骑马走近,勒紧缰绳,“驭”一声。
“大汗——!”
嘎查村是离
山最近的一个小村,人口数量不少,但到了夜间,还是安静得不像话,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万物俱寂。在离嘎查村约摸三里处的小山坡上,一阵带了夜
的马蹄声儿,“嘚嘚”地划破夜空,显得犹为清晰。
~
“成
!”
他微微眯眼,脸上掠过一抹笑痕。
十九爷哪里会知二百五为何意?
“…”夏初七咬牙,“你…二百五!”
“二百!”
她“挥分如土”的样子极为爽快,可赵樽冷冷一抿
,却摇头。
“好,一百五就一百五。快点说,怎么回事儿?”
为了
足好奇心,她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微微一愕,夏初七哭笑不得。她当然不会相信宝音如果真的不见了,赵十九还会这般淡定地坐在这里喝茶、逗人、熬灯油。但信虽不信,她却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
“积分…”赵樽眯起眼,淡淡一勾
。
“废话不是?!”夏初七咬咬牙,真想掐死他,“快说!”
看她说着便要往帐外冲,赵樽一把拽住她,眉头一皱,“我说,咱们闺女不见了,你不想知道原委么?”
“你说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啊!”一声,夏初七脑门儿一炸,几乎跳起来了。
“阿七,咱们闺女不见了。”
她脚步还未迈出,他却突地抬头看过来。
“不想知道!”她斩钉截铁的说罢,见他没有反应,自个儿咽一口唾沫,便扶膝起身,冷哼道,“我去睡了,晚安。”
看她傲娇了,赵樽黑眸一深,轻飘飘瞥过来,与她对视着,等她的眼睛里再一次
出浓浓的兴致来,他低笑一声,慢慢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喝茶,一声也不吭,那欠揍的高冷样子,气得夏初七真想捏住他的脸颊,扯出一百八十种不同的弧度来…
“小老鼠,你果真不想知道?”
“赵十九,不带这样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讲条件,还把数额越涨越高,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儿,放下手上的东西,侧身往椅子上一倒,便斜眉觑着他,“你不爱说,便不说吧。我才不稀罕知道,憋死你算了!嘿嘿,不要以为你这招儿对姐有用,实话告诉你…赵十九,你那点小把戏,我早就看穿了,猫逗老鼠而已…。”
“一百五!”
“三十!”
“一百二。”
“四十!”
“一百。”
“要积分,行。五十,怎样?!”
“牛气!”夏初七被高高吊起的心脏,在鄙视了赵樽无数次他却始终无动于衷还变本加厉之后,还是落不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声,她不得不伸出五
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放了软话。
然后,喝茶,品味儿,他悠然自得,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眉头一蹙,赵樽剜她一眼,像在看妖怪。
她又猜测:“哦,我明白了,难道东方青玄今天晚上就要来?你在这里等着他?”看他不吭声儿,夏初七了然的摸着下巴,调侃起了他们
的基情来,“果然情深,奈何情深,何苦情深…势必情深,对也不对?”
赵樽但笑不语。
她猜测道,“难道是陈大哥离开的事儿?晚上有行动。”
夏初七牙齿一咬,眉头一横,却不中他的招儿。
被人吊胃口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赵樽轻唔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一口,淡淡道,“阿七若肯给点积分,爷便大发慈悲,告诉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咋不知道?”
“有事儿?睡不得?”夏初七再次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滚了出来。她不明所以的擦了擦眼睛,眉心稍稍一紧,便把手上的小肚兜放在膝盖上,双手往上面一撑,狐疑地看着他。
“今晚上,还有事,睡不得。”
赵樽淡淡的看着她,
线上勾出一丝笑意。
可今儿,他情绪松缓,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换往常宝音不在,赵樽早拉着她去睡了。
“嗯?”赵樽应着,冷峻的脸隔了一层茶雾,俊美得如同匠人精心刻出的雕塑,让她恍神一下,方才抿笑道:“咱们睡去吧?天儿不早了。”
夏初七打了个呵欠,侧眸过去,“爷!”
一阵微风吹过,
起一条坠了红珊瑚珠的
苏,叮当作响。朦胧的灯火下,夏初七埋着头,在学着
制一件小孩儿的肚兜。赵樽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一张铺了
皮的木质大椅上看书,宽衣大袖,神色慵懒,雍容高贵,一派云淡风轻。在他二人中间,有一张矮腿的小桌,桌面上放着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水,微风一吹,似是
出一层淡淡的涟漪来。
毡帐里,安静到了极点。
草原上的夜虫,在静谧中,叽叽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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