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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因为我的小
被黄鼠狼叼去了。”夏初七抬头，泪蒙蒙望天，
角牵开的分明是笑容。“楚七，你怎么哭了？”
只见不知何时，夏初七已是泪
面。她讲了许久，讲母
如何想念小，母如何保护小，如何防备着黄鼠狼，可却一直没听到夏初七回应。她有些奇怪，猛地转头，顿时愣住。“一只美丽骄傲的母
辛苦的孵出了一只小。母做了娘亲，她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整天都魂不守舍起来。它高兴的是小长得很可爱，很漂亮，很聪明，人人都喜欢她。可她更紧张的是，总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小，小会被黄鼠狼给叼去…”她慎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看着夏初七，用最直白的语言，一下一下的绞着手指，把晏二鬼给她讲过的故事转述出来。
“你听清了啊，我要开讲了。”
“哦。”赵梓月是个简单的孩子，她烦躁的心思曾经被晏二鬼的故事抚平，她以为人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得到安慰，于是并不拒绝。
她叹，“梓月，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看着她泪蒙蒙的眼里，那一抹简单到极点的
润，夏初七想，一个人可以在痛苦的时候，恣意的哭出来，那也是一件幸事。“我做不到。”
赵梓月扯着衣角，嘟囔着嘴巴。
夏初七笑，“担心又如何？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放轻松一些，静静的等待。着急解决不了问题，梓月，你应该学着我一点。”
“楚七，你就不担心我十九哥吗？”
她这般反常的表情，终是震住了赵梓月。
她说了许多许多，可夏初七只是偶尔回应她一句，脸上始终带着淡淡浅浅的笑容，就好像万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可与夏初七想象的不一样，她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想对晏二鬼说的，却又是句句都是对他说的。她说起贡妃生她时候的难产，说起她自己生丫丫时候的难产，说起鬼哥对她的好，对她的坏，说起她的心情，说起她其实已经不讨厌他了，还说起她在中秋节之后，已经许久不见丫丫的面儿，是有多么的想念…
两个人搬了椅子，坐在了
是落叶的银杏树下，品着二宝公公
益
湛的靓茶，赵梓月便拉开了话匣子。夏初七哭笑不得，只能哄她，“好了好了，他会回来的，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也是一样。”
“我没想过他会死，我还有话没说。”
“楚七…”看她如此冷漠的模样儿，赵梓月眉头一皱，泪珠子就顺着脸颊“嗒啪嗒啪”的落了下来，她就着袖子去抹，却越抹越多。
“我又不是阎王，不管生死薄。”
夏初七看着她，嘴角
搐一下。“楚七，他出事了，他会不会死而后已？”
夏初七没有动静儿，晴岚看她一眼，喟叹一声走出去
上了大长公主，请她入座。可赵梓月一脸焦灼，哪里坐得下去？看到夏初七，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楚七…不好了。”
与晴岚的内敛含蓄不同，赵梓月是开朗且喜怒形于
的女子，在得到晏二鬼出事消息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急匆匆跑到了魏国公府。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他也永不会知晓，有一个人在默默等他回来。
只不过，她的想念，他一定不知。
以前有无数次陈景都会跟着赵樽上战场，她也常常见到他这样，却从未有过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可这一回，大抵是因为夏初七的玩笑，她觉得他与旁人不一样了，她的心里，也真真儿的生出了思念。午夜梦回时，也会静静坐在
上双手合十，祈祷佛祖保佑。南征军开拔那一
在南郊点将祭天，夏初七没有去送，晴岚却是去了的。她没有进入校场，而是一个人等在南征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躲着，看见了赵樽，也看见了一袭重甲骑在马背上的陈景。不要说七小姐，自己不也总想吗？
她叹，大抵是想念太急，神思不属了吧？
这些日子的七小姐有些古怪，她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她说话，她常常听不见，有好几次，晴岚都开始怀疑她的耳朵有问题了，但每当她因为怀疑与她交流，她却又可以听见。
晴岚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可夏初七转过头，再没有了反应。
“晓得了，那奴婢不念了还不成？免得被你取笑。”晴岚失声而笑，打趣着她。
“念啊，可不如你念。”
夏初七回头看着她的嘴巴，笑了。
“七小姐…”晴岚喊了一声，见她没有看过来，无奈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难道不想念爷吗？”
夏初七白眼一翻，摸着下巴，也不知听见没有，脸上情绪淡淡的，看向窗外飞舞的落叶，轻轻道，“念吧念着，再念下去，这院儿里的叶子，都快被你念完了。”
晴岚脸红了，“自是念着爷。”
她急，夏初七却不急，偶尔也调侃她几句，“你这到底是在想念爷，还是念着你的景哥哥？怕他受伤，出事？”
关心则
，有些人急了。比如晴岚，得到晏二鬼受伤的消息之后，她手足无措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着急得不行。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不仅是晋王赵樽与乌仁潇潇的大婚，也是大晏帝后的大婚之
。晋王的大婚若是因为战事拖延，不算什么大事，延迟再办即可。但赵樽不在，却不会影响帝后大婚。只要晋王一直被拖在南边，那么腊月二十七，皇帝就可高枕无忧了。南边局势胶着，对于朝廷来说并非好事，可赵绵泽得到消息，却不急不躁，脸上笑意终
未退。他的表情，令明眼人突地恍然大悟。得此消息，举朝哗然。
消息传入京师的时候，已是九月十七。
他似是急于速战速决，不得已分兵歼敌，令南征军左将军陈景和左副将军李青进入洮江一线，令南征军右将军晏二鬼领右路先锋，佯攻牟定。可晏二鬼出师不利，在牟定遭遇叛国主力，身负重伤，南征军伤亡上万余人。
如此一来，晋王着急了。
八月二十七，武定告急，乌那等三国叛军一改先前集中火力与大晏军一决雌雄的姿态，改为分兵三路作战，以元江、洮江为线，把南征大军围在中间，围而不攻，避其主力，从昆
一带
入，与南征军小股作战。捷报上称，八月二十五，晋王赵樽所率南征大军出会川卫，于两
后，夺下曲靖府、武定府、姚安府，正拟从牟定，直入楚雄。乌那、阿吁、安国三国大军齐集楚雄、耳海一带，准备夺回失地，八月底，双方胶着一处。自会川卫第一大捷始，雪片般的捷报，从南往边，跨过千山万水，继续飞入渐渐生凉的京师，但夏初七仍是没有收到赵樽的家书。
当然，夸奖神的同时，谁也不会忘了封神之人。赵绵泽以其
怀坦
，治国有方，被人称颂为圣主明君，朝廷文臣们在兰子安的建议下，开始大肆挥毫，为他歌功讼德，以期盛名遗于万世。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像洪泰朝一样，一个人人夸赞大将军王勇猛的时代再一次来临，屡战屡胜的赵樽，再一次成了神。唯一的不同，他以前是洪泰帝的神，如今是赵绵泽的神。
世出英雄，盛世生产最多的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奉天殿这个大晏最高的权力殿堂之上站着的王王大臣里面，有太多人过惯了安逸享乐的生活，习惯了纸
金醉的奢华，只要有人在前头冲锋陷阵，自是喜闻乐见，躲在这里拍拍马
就好。无数将士的鲜血，换得的就是一句对皇帝的恭维。
“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绵泽在大殿上，说了这一句话。
“朕是了解十九皇叔的。”
很多臣工都大感意外，却敢想不敢言。而那些在赵樽出征之前，曾经上奏设想过他在重掌兵权之后会发生各种各样变数的臣工，也不得不闭了嘴。
奇怪的是，他会为赵绵泽打胜仗。
晋王再一次打了胜仗，并不奇怪。
睡在乾元殿的赵绵泽，一眼没合眼。捷报便是喜报，也是他登极以来的第一份战争胜利，天不见亮，他便匆匆起
洗漱，赶在朝臣工之前到达奉天殿，主持了这一的朝议。这算是南征军的第一份捷报。
军情文书上称，大将军王赵樽率领的南征军已于八月二十晚间抵达会川卫，夺下金沙江一线城镇，准备于八月二十一率领大军往南继续推进。
从定安侯府回去之后，夏初七更沉默了。从赵樽南去之
起，一直到九月初，她都没有收到来自南边的只言片语，但九月初五，来自会川卫的八百里军情急报却传入了皇城。她只是默默的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
夏初七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默默的走在她的身侧。
甲一没有询问。
她去的时候是晚上，宴已散去，歌舞也罢，她的形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陪同她一起去的甲一发现，她去的时候，脸上写
了希望和期待，但等她从侯府里出来的时候，头顶上防风用的毡帽
得却更低了。仔细端详，她的眼角，似乎还有一抹润。八月二十二，定安侯家收养的小闺女满月，在侯府里请满月酒。为贺长公主，朝中去了不少的官吏，夏初七也偷偷的潜去了。
八月二十，阖家团圆之
刚过去不久，南晏的和亲使者元小公爷，就带上南晏给乌仁公主的厚重彩礼，从京师渡口乘上官船一路北上，前往北狄去了。洪泰二十七年，大事频传。
“不。试试刀锋，想感受一下她的感受。”顿一下，她又道：“大仇未报，我怎舍得去死？”
可刀在哭，夏初七却看着她在笑。
“你也想死？”东方青玄恼了，猛地拂开她手上的绣
刀。那一把可怜的刀再一次被它的主人摔在了地上，得到它这一生的第二次舍弃，发出“咣咣”的哭泣声。“痛是人间至苦。不痛，是幸。大都督，你也给我一刀，如何？”
夏初七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他，把掉在地上的绣
刀捡起来，
到他的手上，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楚七，你不要说这个。你先说，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你的耳朵怎么了？”
东方青玄看着她，一向从容的面色大变。
他的声音像呐喊，像嘶吼，她却丝毫未闻，只挪开眸子，望向烛台上的火舌，继续道，“这样快的绣
刀，割破一个婴儿的皮肤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比人体神经反
疼痛会更快。所以，她应该是真的体会不到…痛的。”“夏楚！楚七——你到底怎么了？”
她出奇平静的语气，震撼着东方青玄。
“东方青玄，你皱着眉头做甚？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不是说过吗？人活着得笑，因为死了，就要死很久。”
“楚七——”东方青玄急脸都扭曲了。
“绣
刀果然很快。”她微微眯眼，似乎没有听见刀体落地的刺耳声，只是看着方砖上那一条长长的划痕，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听见了吗？嗯？”
“楚七你怎的了？听不清我说话？”东方青玄终是慌了，“哐当”一声，绣
刀应声落地，在光滑的方砖地上砸出一条长长的划痕。他却未顾他心爱的绣刀，一只手猛地扼住夏初七的肩膀，另一只胳膊把她往面前一抱。她别开头，不看他的嘴，再一次问。
“你在说什么？”
她没有回答，眉头锁得更紧，心脏像被水草纠
着，痛得一一的起伏，耳朵里除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嗡嗡”声，什么也没有。“楚七，你怎么了？”
东方青玄不解地略微低头，注视着她放大的瞳孔。
一次是奇，二次就是怪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东方青玄笑着把刀柄再往前送了一分，她没有去接，只是蹙起眉头，头部微微一偏，像是在审视他的表情，又像是疑惑他说的话。
“我说你若是有恨，就杀了我。”
“可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赞了一句，把东方青玄听得微微一怔，她却似未觉，慢慢抬起头来，
角轻颤。“刀很漂亮。”
夏初七像是刚刚回神儿，看看他，又低下头，看看他白皙修长的指节，还有握在指节的中间，纹理漂亮作工精致的绣
刀柄。“来。动手。”
“你动不了手？”东方青玄瞄她一眼，垂着的左袖纹丝不动，只右袖拂了拂，右手慢慢垂下，像抚摸心爱之人一般摩挲一下绣
刀的刀柄，然后一寸一寸将它从鞘中出，缓缓走近，把刀柄递到她面前。她仍是看着他，没有言语。
“你恨我？恨不得杀死我？”他嘲
的笑。她看着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哭。
“你想哭，就哭吧。”东方青玄说。
夏初七嘴巴张了张，狠狠扯着
襟，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想问点什么，或想骂点什么，可一颗心却似滚入了沸腾的油锅，被油煎被火烧被切割，喉咙发不了声，像哑了，双耳“嗡嗡”直响，像聋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空
，让她几乎不能呼吸，浑身无力，僵硬的身子如同涂上了一层混凝土，半丝都不能挪动。“她没有痛苦，本座的绣
刀很快。”睨着她颤抖的身子，东方青玄却悠然自得。
夏初七脑子“嗡”的一声，倏地瞪大双眼，心脏像被人拉拽着狠狠
扯，很痛，很痛，痛得仿若五脏六肺都在被人啃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我杀的。”
可东方青玄妖孽的身姿却上前一步，补充了一句。
她悻悻然的想着，怔忡着，下意识不想听。
还未入冬，怎的就这样冷？
不知从哪拂来的风，吹得她身子发凉。
夏初七怔怔看他。
她想逃避，可东方青玄似乎并不想给她的机会，他眨了眨狭长的凤眸，
角一扬，噙笑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很认真，让人丝毫都不会怀疑他话中真假。“她死了。”
她不敢问那晚上延
宫里被火焚的婴儿是谁，更不敢问那天晚上延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第一次，她发现了自己的懦弱。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她都可以坦然面对的。原来她也有想逃避，想欺骗自己的时候。夏初七“嗯”一声，看着他容
妖冶的面孔，只觉眼前发花，喉咙堵，那些盘旋在脑子里许久的话，一个字都出不了口。公务繁忙是世上最好的借口。
东方青玄莞尔笑开，“本座公务繁忙，
不开身。”“那为何这时才来？”
原来赵樽告诉他了，夏初七有些意外。
“听说你找我。”
那一天，绵绵
雨后，夜很暗，天上不见半颗星星，他就那般衣冠鲜亮地立在她的门口，看着懒洋洋斜倚在榻上的她，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东方青玄是在赵樽离开的第十五天来的。
这般的日子，楚茨院里一片
霾。没有人能猜测她的心思，也没有人敢问。
不提，可就是不想？
甚至于，她都不提赵樽。
这一次，她绝口不提要南下。
可她不仅没有爆发，反倒一
比一沉默安静，并无半分快要崩溃的样子，也不像上一次赵樽北伐时，她每便乐滋滋的想方设法要随他北上。雨一阵时，她脸色难看如暴风雨前的天气，阴沉、晦暗，森冷，面无表情，吓得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个惶惶不安，生怕她会突然火山爆发收拾人。
风一阵时，她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样子还是一如往昔的乐观、开朗、笑意
。可她没有兴趣问她，阿记似乎也没兴趣告诉她。两个人每
对视一眼，各自撇开眼，进入自己的世界。阿记继续做她的监狱长，她继续风一阵，雨一阵的胡思想。这个人走了魂儿！夏初七如此断言。
坐月子，实在太烦躁。魏国公府，也实在太冷清。八月初，顾阿娇便请辞了，夏初七予了她一些银子，没有强留，只道有事勿忘。而以前每
紧盯她的阿记，样子也松懈了不少，常常都是夏初七主动过去找她，她还在那里发神，根本就没有看见她来。夏初七活在他安排的轨道里，日子有些萧条。
每走一步，会算好七步。
这就是赵樽。
夏初七得知赵绵泽做的这些事，也只是一笑了之。不必用脑子猜，她也知晓这是赵樽所为。他离开了京师，他的耳目却未离开。他再次拿出天劫说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牵制住赵绵泽，不让他在自己离开的期间来霍霍她。
那边闹得火热，魏国公府里却清净得很。
此事轰轰烈烈地闹了一阵，终究以双方各自妥协一步而告终——朝臣不再反对赵绵泽立夏楚为后。但为了安抚朝臣，赵绵泽也再没踏足魏国公府。
这一次，他们联名上书，要赵绵泽弃夏氏而立贤妃。此举，终于惹恼了赵绵泽。他最终虽然没有再去魏国公府，却在中秋之夜，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侃侃写了上万字，连批言官九道奏折，言辞恳切地为夏楚清白名誉。
赵绵泽微服前往魏国公府，才出东华门，就被都察院数名言官挡在宫门，言官高举奏疏，与数名朝中重臣一起跪在青砖地上，高呼“万岁”，便请皇帝三思而后行。
八月十五那
，中秋。九道奏折，都被他推诿不采。
赵绵泽朝议时未有表态，只说这桩婚事是洪泰帝定下，他虽为帝，也不得不遵，更不能毁婚。可言官并未因他的推托之辞就此罢休。从八月初六到十五，言官一连九道上书奏折，要赵绵泽另择贤后。
八月初六，有人谏言，魏国公府七小姐因犯“天劫”，屡次触动大晏国体，伤天子，令天子遇刺，损太皇太后，令太皇太后殒命，实在不宜为大晏皇后。
经过了这样多的事，朝中官员总算嗅到了一丝他温仁的外碑下暗藏的狠戾。可即便这样，都察院的言官们也有敢去捋虎须的。
赵绵泽初登大宝，深谙其中之道，也做得很好。可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只是顺势而为依了赵樽，却招招都在算计着他。或者说，招招都是叔侄二人在互相算计。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治大国，若烹小鲜。
如此一来，赵绵泽可谓一箭双雕，不仅那些因为乌那、阿吁和安南三国来犯而蠢蠢
动的周边小国不敢再轻举妄想，就连朝中怀有“别样心思”的人，比如赵构之，都得再一次审时度势。看上去这是很正常的军务安排，可仔细一品，个中又意味深长。三个人去了三个不同的方向。元祐前往北狄送彩礼，除了是对南晏与北狄关系破裂，有可能重燃战火的最有力回击之外，也是淡化了他在赵绵泽大婚之前有可能起到的作用，至于陈大牛前往辽东的意义也是一样，至少可以确保在此期间，赵樽的势力不会太深的渗入朝中。
元祐没有南下征战，却也没有闲着。极赋戏剧
的是，他在赵樽出征的第二，就被赵绵泽委以了重任，做为南晏的和亲使节，前往北狄为乌仁公主的大婚送彩礼。而陈大牛也因北边的防务问题，被赵绵泽在八月初八派往了辽东。与往常赵樽每次出征的“三驾马车”配套不同，这一次赵樽南下，没有“左膀”陈大牛，也没有“右臂”元祐。麾下将领只有新婚燕尔的驸马都尉、三千营指使晏二鬼，擢升为南征军右将军，打先锋。另外，便是在皇城
卫军中做了许久都统的陈景，在赵樽南征之前，得到了建章帝赵绵泽的允许，破格提拔为南征军左将军，随同赵樽南征。八月初四，赵樽带着“王命旗牌”领着南征大军一路南下，直奔云贵而去。
~
她笑，“不，往后的每一个中秋。”
他慢慢转头，目光深深地盯住她，喟叹一声，把她揽入怀里，喑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阿七，下一个中秋，我定会陪你渡过。”
她嗔，“好，下次中秋，我来数星，我便数月。”
他答，“月亮只有一个，适合你的智商。”
她问，“为啥？”
他说，“你不适合数星，只适合数月。”
她说，“要是中秋夜，你能在京中陪我数星星多好。”
他说，“是啊，又一年中秋。”
她说：“月亮快要圆了。”
那天晚上赵樽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他是不喜欢她见东方青玄的，从来都不喜欢。但他也没有拒绝。在这样的夜晚，在他临行前的夜晚，不管是她，还是他，都不愿再多增添对方的负担。只想在这个接近中秋节的晚上，说一些令彼此都愉快的话。
“告诉东方青玄，我想见他。”
一整夜的同
共枕，两人没有提半丝不愉快的事情。她抚着他俊俏的眉眼。不怨，不恨，不问，不管，不思，不虑。他搂着她的身子，只吻，只爱，只怜，只惜，只宠，只疼…直到她气
吁吁地从他怀里钻出，说了一句话。邸深夜静**
，鸾枕鸳被一段
。她颔首窝在他的怀里，眉在笑，眼在笑，
在笑，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笑。“爷更美。”
“阿七，美极。”
她扑入了他的怀里，紧紧拥住他，小猫儿似的贴合着他，磨蹭着他，撒娇似的与他共
，把一头原就凌乱的长发折腾得散开来，瀑布一般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他的肩膀，与他的长发
和辗转在燃着红蜡的火光中，映得他眉清目朗的面孔添了深邃，也映得她霜肌脂白的小脸儿，温比玉，腻如膏，
若。“赵十九，你得保重。”
一句又一句平淡如
水的对白，两个人都从容的应答如，听上去似是与往常每一次见面时的家长里短没有半分区别，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微妙的，尤其是恋人之间，情绪更为
感。它不必言说，不必明言，不必相询，却可以明白，彼此中间添了一些莫名的隔阂，一种谁也不愿在赵樽出征之前戳破的隔阂。它或许如纸般薄，但到底还是隔在了二人中间，就像一锅烧开的水，煎熬得人五脏六腑都疼痛，却不能挪开。“不必相送的，爷习惯了。”
呵一声，她眨眨眼，“明
我可送不了你，你当心着点儿。”“明
。”他答。夏初七不看他，泰然自若，“几时出发？”
“好。”
赵樽抿紧
角，迟疑良久，方道了一字。“呵”一声，夏初七打断他，眉目一寒，“做母亲的人，总得亲眼看看自家孩子才能放心的。赵十九，这些事情你就别
心了，你只管好好杀敌，保护好自己…”“阿七——”赵樽喊住她，轻描淡写地道，“目前形势严峻，你不要去，免得引起旁人的怀疑和…”
“好吧。你才不会骗我。”夏初七
了眼泪，像是破涕而笑，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且放心的去吧，等我出了月子，会想法子去定安侯府，瞧着我们小十九的。”“傻瓜，爷何时骗过你？”
赵樽缄默一瞬，嗓音喑沉沙哑。
夏初七怔怔的望住他，茫然的注视了片刻，突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极是紧张地问：“真的？你没有骗我？”
“没有。”赵樽道，“他并不知你怀孕。”
“赵绵泽没有怀疑？”夏初七面色一凝，强笑。
“不是说了么？她很好，在定安侯府，由菁华照看着。”
赵樽很少看到夏初七这般无助的样子，无助得她伪装的坚强只须瞬间就能被彻底摧毁。他滞了片刻，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冷峻的神色黯然得似乎有一腔的心事要与她说，却终究又无法说出口。
那一抹晶亮，很灼人。若仔细看去，可知是眼睛里的
润在灯火下的反光。她的眼，有些反常的晶亮。
“小十九呢？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为自己？其实也只是为了国家吧？夏初七前生是红刺特战队的一员，自是明白“为自己与为国家”里面所包含的意义。她牵了牵
角，并不反驳他，只温驯地点点头。“出战不是为赵绵泽，是为我自己。”
“你掌了兵权，不必出战的。”
“决定了。”
“决定了？”她又问。
“大婚前赶回。”他声音微哽。
“多久？”她并不吃惊。
赵樽身子微微一僵，侧过身来，手臂揽住她倚入怀中，掌心顺着她的脊背由上往下摩挲着，语气凝重，“有。阿七，我要南征了。”
“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嗯。”他回答。
“赵十九。”
她阻止了他，笑着从他手上把靴子接过，放在枕头边上，顺势拉住他的手，拽坐在
榻边，方才抬头，认真地凝视他。片刻，他没有说话，她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唤了一声。“不必试了，你准备的，自是好的。”
夏初七抚着秋海棠，轻轻笑说。赵樽扫她一眼，握住她手的靴子，说了一句“试试”，弯
便要为她换鞋。“很美！不知穿上怎样。”
那是两双厚底方头靴。一双是石青色缎绣，一双是锦边弹墨，与普通的宫靴不同的是，靴面上点缀了几颗
光溢彩的珠玉，拼成秋海棠图案，海棠蕊中有小小粉珠，看上去栩栩如生，极是贵重。“爷特地为你备好的，看看可好？”
“嗯”一声，赵樽没有多说，也没有主动解释什么，只是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两双崭新的靴子来，放在她的面前。
“有吗？可能是天冷了吧。”夏初七笑着抬起双手捧着脸捂了捂，又扯高被子盖到
前，把脊背抵在头，轻轻笑道，“一会得叫晴岚换一厚些的被子。”“你脸色不好？”
赵樽身子微怔。他看她一眼，那一眼，锐利得似利箭凿在心底，但他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慢慢起身，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站在三尺外，静静看她。
“不是坐月子么？整
窝着催肥，不睡觉做甚？”“这都天黑了，你怎的还在睡？”
她捋了援凌乱的头发，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就像她心底从来没有生出过怀疑一般。赵樽坐在
沿，揽住她的身子，凝视的目光比之往日更为专注。“你来了？”
夏初七想，赵樽就是这样的人。
世间上有一种人，哪怕他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一动不动，也可以影响空间里的气流速度，让周围的一切都围在他的身边运转。他若高兴，空间气流便暖和，他若冷漠，就空气都会一片冰冷。
她拍着嘴打了个呵欠，微微侧头，这才发现榻边上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影子。屋子里没有烛火，昏暗的光线里，那人就像一只落在暗夜里的苍鹰，冷漠，孤寂，高远得令人无法直视。
“啊…”
夏初七很钦佩自己，总是在该缺心眼的时候缺心眼。就比如现在，明明心
澎湃，忧急如焚，却还能不动声的吃茶点，吃完还踏实地睡了一个下午。除了在梦里见到赵樽威风凛凛的攻城掠地，梦见小十九脸是血的喊娘有些不愉快之外，她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睡到落天边，睡到天际发黑，在醒来时，屋子里已是漆黑一片。“吃。”
她瞬间苍白的脸，吓得梅子后悔不已，耷拉下脑袋，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七小姐，那，那茶点还吃么？”
“下去吧。”
夏初七哆嗦一下，躺入被窝里。
梅子不仅是个大嘴巴，脑子也单纯得紧，见夏初七面色难看便一心想要说话来安慰。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安慰，便越是容易把她的思路引入悲途。
“七小姐，兴许不是小郡主…”
梅子声音不高，可夏初七却觉得字字刺耳，刺得她脊背涔涔冒着冷汗，冷得不再是手脚，而是整个身子都冰冷得像是落入了冰窟窿里。
“是前朝…不，就是贡妃娘娘的旧居。贡妃在前朝时得宠，延
宫修得极是华贵，可洪泰爷却憎恶得紧，所以延宫附近宫殿全都废弃成了冷宫。就那奢华的延宫，也二十多年未有人涉足…”“延
宫是哪？”不晓得为何躲躲闪闪？夏初七眼睛一眯。
梅子摇头，不敢看她，“谁晓得呢。”
夏初七眉头一跳，“是男婴，还是女婴。”
“这事儿我也不晓得真假，我是听她们
嚼舌
子说的…说是上月十九夜里，延宫突发大火，烧到次天亮才灭。有宫人说，烧毁的大殿里有一个婴儿，头颅被劈成了两半，那收殓的嬷嬷还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别别别，七小姐，奴婢这便说给你。”梅子是晓得她个性的，闻言面色一白，身上
皮疙瘩冒出一片。加之她原就是一个大嘴巴的姑娘，藏了秘密在心头，一直搔搔的
，被夏初七这么一
，自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
代了。夏初七扬了扬眉，
角笑容扩大，“亲爱的梅子姑娘，我若连您这小模样儿都不出来，就妄自称了一回小诸葛。这么跟你说吧，今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总归我有十香软骨散，九宫逍遥散、八仙桃花散，七醉…”梅子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没啊。”
她在强作镇定。夏初七什么样的人？看梅子这种心思单纯的姑娘，一眼就看透了。思量一下，她懒洋洋打个呵欠，斜眼看她，“到底何事瞒我，老实
代，恕你无罪。”“什，什么？”
按理来说，梅子与她极
稔了，被她一喝，也不应当惊成那般，可就在她的喊声里，夏初七明显看到她微微发抖的身子。不等她走出门儿，夏初七就喊住了她。
“回来！”
“七小姐，你先躺会，奴婢先去为您准备茶点！”
“不，不过分…”梅子紧张地看她一眼，眼神一闪，嗫嚅着
答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逃也似的转身走得飞快。她
角一扬，笑着扯过被子来裹紧身子，方才道，“行了，别傻愣着为他抱不平了。你想想，我这做娘的，自打生下小十九，一口没
，一眼没看，一下没抱，心里能好过么？半个月过去了，他不抱小十九来见我，也不许我去看她，每次问及，就跟我玩闪烁其词。如今更好，他索拍拍股就要去南征，我这般吓他一吓，不算过分吧？”“就是要堵他。”轻哼一声，夏初七两只手合拢，掌心对
着，只觉这午觉睡得手脚发凉，浑身都不太舒坦。可她了好一会，梅子不仅没动，也没吭声回应，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为何要堵？堵了咱爷可就进不来了。”
梅子讶然看她，奇怪了。
“梅子，把地道给我堵严实了。”
梅子是个哆嗦的，叨叨的话，都是为赵樽的不平。可夏初七却像是没有听见去，等梅子说完，她考量一下，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轻“哦”一声，夏初七拖长声音，没了动静儿。梅子是赵樽的死忠，想到他又要去那腥风血雨的战场，小脸儿
是不高兴，“七小姐，今晚间爷应当是会来的，到时候你且劝他一劝，大晏又不止他一人，为何每逢战事，就想到他，等战事一过，却不认他。这不是亏得紧么？”“外头都在疯传，就咱刚晓得。”
夏初七眨巴下眼睛，打了个呵欠，“一孕傻三年，我可以原谅自己的智商。”说罢，她瞄一眼梅子微微上翘的小嘴，伸手拍拍她，“爷要出征的消息，打哪来的？”
梅子翻白眼，“你不告诉，不也告诉我了？”
摸着下巴，夏初七考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梦见了
屋的黄金？它们金灿灿的颜色极是喜人，全都落在了我的屋子里。然后我一得意，叉着就仰天长笑。结果乐极生悲，一不小心，把小十九掉地上了，哈哈。”她问得急切，梅子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皱着眉头，注意到了夏初七
角口涎的痕迹，于是答非所问，“七小姐，你梦见了什么？”“此话当真？”
仲秋一到，天高气清，凉爽了不少，但白
里阳光普照，仍是闷热的紧，尤其是晌午时段，外头的风吹不入屋，还在月子里的夏初七，正闷得抓头皮，听得梅子说赵樽将要出征的消息，几乎登时便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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