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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大白天的不害臊!
  今儿有娃的娃开学了,还是娃的自己快开学了,祝新的一学期,一切安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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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我很喜欢,我等你回来。”

 “不!”赵如娜偏头,抚着鬓上的发簪,笑着贴过去,双手轻轻圈着他的,小脸儿靠在他坚硬的膛上,像小狗一般蹭了蹭。

 “俺晓得你出生高贵,自小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发簪…莫要嫌弃。”看她目有异色,他眸光暗了暗,“恐你也戴不惯这样的东西,俺先替你收起——”

 她声音微微一哽,陈大牛更窘了。

 “侯爷…”

 “媳妇儿。”他捋了捋她的发,手抚在发簪上,“虽说它是假的,但俺的心是真的。俺北伐那时,抬脚就走了,便一直觉着对不住你…但俺一大老爷们儿,有些抹不开面,这发簪便藏了又藏,没寻着机会给你。”

 他也跟着发笑,搔了搔脑袋,把她的脸抬起来,看着她不说话。赵如娜后背抵在案棱上,回视着他,不解地问,“怎的了?”

 “噗”一声,赵如娜低头闷笑。

 “后来才听耿三儿说…那是假的,那王八蛋他娘的每都在那里招摇撞骗,害得老子把银子都掏给了他,助他修道成仙,!”

 “它是俺在辽东时,在一个道观门口买的,那卖家穿着道袍,说他是观中真人,发簪是他亲手打造的,只此一支,长年累月在观中沾染仙气,戴的人能长命百岁,多子多孙…俺便买下来了,寻思回京再给你。”

 四目相对片刻,她双颊通红,以为他还有企图,他却轻咳了一声,没有再来一场天雷勾地火,放下铜镜,就把她从案上抱下来。

 陈大牛俯首下来,看着面前皮肤白皙,温雅贤静的女子,心窝里的全是感动。他觉得自个儿是走运了,娶得这般好看的媳妇儿。

 赵如娜心里一暖,“好看。”是他送的,不要说是一只发簪,即便是一朵普通的野花,也是美的。

 陈大牛不回答,而是问,“好看吗?”

 她微微一诧,“侯爷,这是?”

 她的面前是一面铜镜,举着铜镜的男人正看着她一眨不眨,似是等待她的表扬。而她的鬓发上,着一只累丝的发簪,伞形的旋转花卉图案,像是金造的,颜色却有些不正。

 赵如娜睁开眼睛一看,心里一跳。

 “媳妇儿,可以睁眼了。”

 不一会,他回来了,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头。

 风轻轻地吹过来,拂在赵如娜的脸上,软软的,柔柔的,很是舒适。她一直没有睁开眼,安静地等待着,感觉像是少女时臆想过无数次的,与爱郎两相恩爱的美好日子。

 “莫急。”他答完,突然离开了。

 赵如娜脸一热,“可以睁开眼了吗?”

 他低下头来,脸近得几乎贴着她的脸。

 “咋的皱着眉?”

 为娘子簪花这种事,绝不是陈大牛这种大男人做得出来的。与他成亲两年多,除了房事上他不客气,就从未有过任何爱意的表达,今是怎的了?

 赵如娜心如小鹿窜,虽不知缘由,还是听话地闭上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他在她的头发上上了珠花一类的东西。

 他霸道的命令道,靠过来用膛把她抵在自己与案面之间,双手圈紧了她,不许她胡乱动弹。

 “闭上眼睛!”

 “什么?”

 “媳妇儿,闭上眼睛。”

 好一会,他直起来,神神秘秘地看她。

 赵如娜不解,看着他一直没动。

 她以为他又犯“老毛病”了,舍不得离开,还想回屋再“祸害”她一回。却没有想到,他只是把她抱坐在房间的案几上,便低头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不急。”

 “你做什么,不是说迟了吗?”

 赵如娜大窘,不知他意何为,眼看一路上都有人在观望,不免低低斥他。

 二人往常在人前,都极是“本分”,很少有亲热的举动。这一口,亲得陈大牛一愣,不解地看她羞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蹙眉思量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倏地跃下马来,将她拦抱起,像扛沙袋似的直接扛在肩膀上,大步往屋里冲去。

 “侯爷!”赵如娜喊住他,见边上除了周顺没有旁人,鼓起勇气跑上去,“我还有话说。”踮着脚尖,她乘他低下头来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大牛翻身上马,摆摆手,便要驰去。

 “媳妇儿,回吧。”

 往常陈大牛每每出门,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是一走几次,赵如娜都会送他到门口。今也是一样,只是分开时更添了一层道不清的涩意。

 “我送你。”

 “那好,俺走了。”

 “我信你。”

 “你信俺,不会有事的。”

 他唔一声,双臂拥紧她。

 “侯爷你仔细些。”

 赵如娜心疼他,眼圈都红了。

 “哈哈,逗你乐呵!俺真走了,还得先去皇帝那里点个卯,受一番痛斥和训示,再去挨一顿火辣辣。”

 “你——”赵如娜横眼看他。

 知她是为自家担心,陈大牛连忙点头,样子极是老实,“俺晓得了,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得硬,比如与俺媳妇儿一起时,就得硬。”

 想一想,赵如娜也不他了,只是上前为他理了理衣裳和领口,软声叮嘱道,“侯爷,不要嫌我的话不顺耳,就你这个犟子,有时候得改改。尤其是朝廷上的事,能软着点,就软着点。”

 “不让,你在旁边,俺能羞死。”

 “真不让我去?”

 “好好好,不看便不看。”陈大牛笑看她一眼,指了指外面,“时辰不早了。那俺走了?”

 想到他这两年来无数次的要求“细观”,赵如娜又是羞又是臊,还有一丝好笑,“你这人就是浑得很。再说,我可生气了?”

 “两口子有啥害臊的?”他嘿嘿发笑,想了想,又低下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你为何总不让俺看你?哼,总有一天,老子得把你看仔细了,看你能拿我怎样。”

 “大白天的你不害臊!”

 陈大牛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敢情你是想看俺股咋的?那不必去奉天门了,现在就可以给你看。”说着,这货便要解带,气得赵如娜“呸”一声,狠狠推他一下。

 赵如娜抿一乐,“正是打股才看。”

 “啊?”陈大牛眼睛一瞪,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你去干啥?打股有啥好看的?不能去。”

 看他这般待她,赵如娜心都快化了,唉了一声,“你说你没事,但我还是不放心,那帮人下起手来,黑着呢,我今与你一道去。”

 外间都传言定安侯惧内,可他这一副上赶着拿脸给人的样子,不是惧内,而是相当的惧内。

 “好,不说。”陈大牛笑着,“往后只要俺媳妇儿不爱听的,俺就坚决不说,只要媳妇儿爱听的,俺就使劲儿说。这样可行?”

 赵如娜又好笑又好气,狠狠拍他一下,“呸呸呸,大清早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晦气。”

 “别担心了,俺不会要你守寡的。”

 陈大牛嘿嘿一乐,“俺不哄着你,你又怎肯依了俺,又怎肯…那般侍候俺?”说到这,见赵如娜羞红了脸,微垂的眼睫一阵颤,他偏头瞧着,更是喜欢得紧,不由逗她。

 这莽汉难得说出这般动听的话来。赵如娜听得抿嘴一乐,又嗔他一眼,“你就知哄我,昨晚不是还说五十军会要人命的?”

 “不必为俺担心,俺这身子,不要说五十军,便是一百军,也挨得住。你不明白,这军要是不打,俺这心里就难受。不是一时难受,而是一世难受。嘿嘿,俺得罪了媳妇儿,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陈大牛摇头,囫囵枣地吃着,抹了一下嘴巴,看她小意地看着自己,似是有些沮丧,不免一叹,放下筷子,牵着她的小手。

 今儿午时陈大牛要去奉天门外,受那五十个军的处罚。一晚的绵之后,赵如娜几乎未有合眼,天不亮便爬起来,忍着身子的酸不适,亲自为他做了一餐饭。看着他吃下,她仍是心有不忍,“侯爷,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与哥哥说情的?”

 定安侯府。

 ~

 这魏国公府被赵绵泽围得水不通,他能怎么办?她垂头丧气的捏紧字条,把南红串和荷包一道揣入了怀里。

 只几么?几后又能如何?

 她思量着,忽然又头大了。

 坐在椅上,微风从窗户拂进来。

 字条上没有多的话,赵十九还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可就这几个字,夏初七却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心里涌起的,也不知是酸还是甜。

 “阿七,火灼过的南红,更为恒久。你且再忍耐几,等着爷来接你,再取回你亲手绣成的荷包。”

 想到往事,她微微一笑,打开荷包,只见里面放着一串被烧得焦黑的南红串,串珠上面还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赵十九遒劲有力的字体。

 站在原地愣了良久,她拿出乌仁潇潇交给她的东西来。那是一个浅绿色的荷包。荷包的做工极其糙,正是她先前在诚国公府时向赵如娜学着做的。鸳鸯像鸭子,喜鹊像小,实在惨不忍睹。若说它唯一不一般的地方,那便是她带着即将与赵樽在洪泰二十五年四月初七大婚的喜悦,倾注了腔热情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绣品。

 夏初七让晴岚送她出去,自己却没有动弹。

 乌仁潇潇离开了。

 “好。我不告诉他。”

 望着乌仁殷切的眼,她眉开眼笑地点头。

 但此刻,她有些不忍心了。

 他没有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夏初七她那一双说还休的眸子,心里突地一跳。那一天的情形,除了乌仁潇潇自己浑然未觉,她知道,赵十九与她一样,心里一清二楚。

 即便不能嫁给他,她也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是美好的。

 他是她心里的神。

 乌仁潇潇微微一窘,“不要告诉晋王。”在重译楼里,她好不容易呵斥了元祐,便是不想让赵樽知道她有过那样的不堪,还试图嫁给他。

 夏初七狐疑看她,“什么?”

 不等她说完,乌仁潇潇便打断了她,脸色也难看了几分,“我知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民七,你若当我是朋友,可不可以帮一个忙?”

 “我替表哥向你道歉,其实他这个人还是…”

 夏初七“嗯”一声,心里有些替她难过。

 “我都晓得了。你…也晓得了吧?”

 乌仁潇潇略略忸怩一下。

 “好。”夏初七抿嘴一乐,“只要不必有男人同用,其他都好说。”见乌仁潇潇“噗哧”一声,她角笑意拉开,突地又想到一事,微微翘:“你怎的不问我要治霉疮的药?”

 “楚七…”乌仁笑着鼻子,像是要哭出来,又不太好意思哭,尴尬地抹了一把眼睛,笑着道,“好了,他在外面等我,我便不久留了。我们草原人,最讲究情义,若不嫌弃,我便与你结为异姓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夏初七握紧她的手,“永远。”

 “你若当我是,我便是。”

 乌仁潇潇心中一酸,眼圈顿时红透。

 “乌仁,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夏初七这样想着,心里松缓了许久,她看着乌仁潇潇,给了她一个极是友好的微笑,又探手替她理了理垂落在肩膀上的发辫。

 要是姑娘不喜欢赵十九,那需要治疗。

 一个姑娘喜欢赵十九而已,这没有错。

 低下头,她脚尖着地面,似有难言之隐,“我羡慕你们的感情,羡慕得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嫉妒,但我不是一个坏人…你救过我,我铭感五内,我不会做破坏你们感情的事情。但是我一时忘不掉,总是免不了去看他,想他。楚七,请给我一点时间忘去,好吗?”

 “楚七,我不瞒你,我是喜欢他。很喜欢,比你想象的要喜欢得多一点…在我以为你与他已无可能的时候,心里是生出过奢望的。但那都是以前,眼下…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会再存这样的心思了。”

 想到自己恋上赵樽的心思,乌仁潇潇突地觉得有些可笑或可悲。尴尬地别开头去,她纤细的手指抚了抚鸽笼上方罩着的一片光滑锦缎,声音低哑了许多。

 她先前就在客堂里,在他们的身边,她并未看见他两个有过多的互动,甚至他们两个人似乎从头到尾都在互相怨怼,这些都做不得假。但是他们似乎埋怨对方都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会离,不会弃,即便对方有再多的不好,还是他们自己的人,与旁人无关。

 这正是乌仁潇潇不能理解的东西。

 她信任他,而他亦然。

 不论外间风雨如何。

 若说赵樽的不喜欢,对于乌仁潇潇来说,是一种永远无望的单恋,那么赵樽与楚七之间那种旁人永远无法足的默契与信任,才是他们最为坚固的爱情城墙。

 当初在晋王府里,为了应付老皇帝摆出那一局“孝”字棋,她与赵樽曾经练过一些简单的语,加上后来二人经年累月的相处和彼此的默契,复杂的语言虽然不能够准确表达,但是简单的指令还是完全没有问题。

 她笑道:“赵十九却可以看懂。”

 乌仁潇潇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夏初七微微弯,看着乌仁潇潇略略苍白的小脸儿,嘴皮微微一动,见她发愣,笑着问,“你可以看出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乌仁潇潇一惊,抬起头来,“我怎么没有听见?”

 “是他让我留下你的。”

 夏初七微微一笑,乌仁潇潇却有疑惑,“他怎会知道你一定会留下我?早早就把东西给了我,却不吩咐我要留下来。万一你不留我呢?”

 “谢谢你。”

 “他给你的。”

 乌仁潇潇低了声音,垂下眼皮儿一眨不眨地盯看着自己脚下的靴子,咬了咬,慢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到她的手上。

 “楚七,我没有那样想…”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因为乌仁你不是旁人,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受到更多的伤害。你对他有心,我看得出来。但是,除非他对你也有心,要不然,我不会因为你有心,你是我的朋友,便将我的男人拱手相让。”

 这样宣示主权的行为很是可怕。换了以往,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可她愣是说了,还说得这么正

 夏初七又道,“在山,在你救他之前,他就是我的。”

 乌仁潇潇眼皮一颤,没有吭声。

 “因为我是他的子。”

 微微撅了撅嘴巴,夏初七觉得自己将说的话有些残忍,但她也不知为什么,还是转过头,正视着乌仁潇潇说了出来。

 乌仁潇潇一愣,“你怎知道?”

 “他有东西给我?”

 走到窗台上,夏初七逗着小马。

 晴岚知晓她的意思,生拉活拽着因为主子爷走了正在哭天抹泪的二宝公公,还有一直不拿好眼神看乌仁潇潇的梅子下去了。

 “去吧,我与公主叙叙话。”

 二人一同入了内室,夏初七回头看向晴岚。

 “好呀,乌仁公主肯赏脸,我求之不得。”

 夏初七深深看她一眼,点头笑笑。

 “你不是说过你屋子里有两只鸽子长得极是好看吗?我还没有见过鸽子夫呢,正好去瞧瞧。”

 “楚七…”乌仁潇潇低低唤她一声,眼波微微一闪,回头望了一眼,拉着她的手,往内室走。

 夏初七鼻子,垂着眼皮,极力隐忍着与赵十九分离的难过,好半晌都没有抬头去看乌仁潇潇。

 喧闹许久的楚茨院安静了下来。

 阿记抬着的眼皮,微微一颤,看她一眼,与卢辉换一个眼神儿,便恭顺地施礼,领着人退了下去。

 夏初七看定他,打断了他要说的话,“阿记,我与乌仁公主有几句私房话,不知方不方便?”

 阿记面上一窘,“七小姐…”

 见他突然冷着脸离开,门口的阿记和卢辉等人松了一口气。夏初七看着他们,意味不明的一笑,抬手挥退了乐伎们,对阿记道,“人都走了,还不放心?”

 说罢,他幽深的眸子盯了夏初七一眼,便调转过身,大步流星地从仍在载歌载舞的舞伎中间横穿出去。

 “公主,本王外头等你。”

 就连乌仁潇潇都皱起了眉头,可赵樽仍是没有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肚腹上,一贯冷厉的眸中添了几分柔情,不过也只一瞬,眼眸便挪开,看向了神思不属的乌仁潇潇。

 “赵十九!”她生气了,低声一喝。

 “娘娘请自重!”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要握一握他的手,只要一下就好,这样她便可以有更多战斗下去的勇气。急急向前走了两步,她伸手过去,想要拉他,他却不着痕迹的挪开手,面色淡淡的。

 这是她的赵十九啊!

 她抿嘴笑着,微微昂着头,视线落入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他曾是那般近距离的看过她,吻过她,抚摸过她,他曾经陪在她身边两年,他曾在漠北的风雪和辽东的冰霜中,给过她最为温柔的注视与炽烈,他也曾在回光返照楼默默给她生存的力量与活下去的勇气,他还曾给她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多谢殿下。”

 “好。”

 看她这样,赵樽眸子一时冷却,拔颀长的身姿虽一动不动,但微攥的拳心却是不着痕迹的狠狠一捏。

 “就几句话。”她说,“很快的。”

 他眉头一蹙,盯住她。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轻松,可声音一入耳,方才发现嗓音不如平常清脆亮丽,竟破哑得像是被人走了一股子力道,连她自己都听得不太分明。

 “我想再与乌仁公主说几句话。”

 夏初七眼圈一红,巴巴地看着他。

 “娘娘有事?”他顿步转头,凉凉地问。

 她是不怕人家说她的,人人都知她恋着晋王,就连阿记他们也清楚,就算他们禀报给赵绵泽知晓,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赵樽一个“忘记往事”的人,明显不能像她这般自在。

 “赵十九,你站住。”

 夏初七心里一,恶狠狠瞪着他。

 原以为这样置气一说,他拼死也要安慰一句,没有想到,那货只漫不经心地瞄她一眼,便施礼道,“那娘娘歇着,我与乌仁公主先回了。”

 “你走走走,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她迟疑一瞬,他似是不耐烦了,长身而起,微微拂了一下袍角,便要离开。夏初七喉咙一紧,想到他这一走,她许久都见不到他,她的孩子也不知道该怎样生,她还得继续关鸟笼子一样关在楚茨院里,突地气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这里人太多,又怎能问得出来?

 他若是不想她知的,一定不会说。

 赵樽淡然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她蹙眉转头,眼神钉子一般定住他,想问这件事,想想又没有出口。

 “娘娘若是再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若是赵绵泽甫一登基,大晏便平稳过渡,从此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那他的江山皇图自会更加稳固。对赵樽来说,那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若是北狄与大晏和议,最尴尬的人应当就是赵樽。他与北狄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如今却与敌人和好了,他情何以堪?恐怕在哈萨尔看来,他的处境也是一样。

 顾阿娇能恰好碰见二鬼,甲一又恰好帮了顾阿娇,巴布又恰好是哈萨尔的政敌,哈萨尔又恰好帮过赵樽,哈萨尔的妹妹恰好又要做晋王妃了…

 巴布的死该不会与赵樽有关吧?

 那乐伎还在唱,夏初七脑子却灵灵一转。

 剪发伤情也,怨只怨结发薄幸人”

 “如今又剪你,资送老亲。

 说了相当于没有说,说了也是白说。夏初七蹙着眉头,见他不想再多说的样子,胡思想着,也就不再问他了。

 “嗯。”

 可赵樽就回了她一个字。

 顾阿娇说,她进入内室时,有一个瘦高个的女人翻窗而去,会不会是她干的?想了想,她假装吃惊地啊一声,看着他,想听更多的消息。

 “中毒?”夏初七脑子一阵转动。

 这时,像是为了安抚她,他突地淡淡道,“应天府衙的仵作验过尸了,巴布的死因不是刺入颈部的发钗,而是中毒。”

 她并不怕他,但她就是情不自地听他的话。甚至有的时候,生怕他会对她失望,那感觉就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小女人,很怕握不住掌中的沙。她想,自己真是爱极了这个男人。

 这似是赵十九天生克她的力量。

 她想反对,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私自去重译楼的事儿,觉得她揣着他孩儿去太过危险,与东方青玄一起去,就更加“危险”,万一被拐跑了怎办?

 世上竟有这样威胁人的家伙?是一个家人么!

 夏初七歪了歪嘴巴,没有吭声儿。

 “…”他淡淡地说完这句,又转回头去。

 “你若行事那般鲁莽,爷便少为你败家。”

 “这般看我做甚?”她问。

 这一回,他不再还击她了,淡淡瞄来的目光里,带了一抹复杂得难以言状的情绪,瞧得夏初七身上,像有虫子在爬似的不自在。

 “赵十九!”夏初七恨恨嗤他,“你沟里翻般了,竟被元祐诓去?利息你也肯出?”

 “是你让我来的,钱子还是管少鸿借的,说往后要咱加利息偿还…唉!爷被一个刁妇骗了身家,眼下穷得很!”赵樽没有说是元祐主动出资的,说得煞有介事。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听得夏初七火苗又窜了上来,“你啥都不知情,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知。”

 “重译楼的事,到底怎样的?”

 一不小心钻入他的言词圈套,夏初七感慨于他的腹黑和自己的弱智,牙龈都快咬酸了。略微思量一下,时间紧迫,也难得与他斗嘴了,只哼了一声,问正事。

 “未必你就是那可笑之人?”

 “我有什么可笑?”

 他慢条斯理地抚着茶盏,“笑可笑之人。”

 “笑什么笑?”她却看见了。

 赵樽角微勾,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有一抹隐隐的笑痕掠过,但却没有吭声,也没有看她,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不搭理。

 “赵十九,你咋这么能吃味儿呢?”

 思量着,夏初七瞄一眼他轮廓清冷的侧颜,又回头注视面前的歌舞,仿佛欣赏一般托起下巴,低低调戏。

 一定是这样。

 先前道常大和尚装神鬼的一说,实在悬乎,到底有几个人能相信,并未可知。幸许连赵绵泽都未必肯信任他。可她的肚子会慢慢长大,不能轻易见人。如今有了“重译楼之事与她的天劫有关”,正好应验了道常先前的预言,也算是为她的“避世”多添了一层保障。

 夏初七低哼一声,“不回答,当你默认了。”她晓得,就算这谣言确实是赵樽放出去的,除了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酸味”之外,恐怕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要保护她。

 赵樽侧眸瞄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初七低低一笑,“你嫉妒我与青玄两个出去玩得好。”

 “与我何干?”

 她没有看他,他却知道她在与他说话。黑眸轻谩地瞧着美人儿,也低声音。

 “天劫之事,是不是你传的谣?”

 有了这么多人掩护,夏初七说话方便了许多。思量一下,她看着面前的美人儿,似笑非笑,并不看赵樽,只着嗓子轻声问。

 他就像完全不知她的意图一般,轻倚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扣茶盏,像是真的在欣赏歌舞,眸子不明不暗,态度不温不火,在一众美人儿中间,却显得遗世而独立,像一幅可惊岁月可人生的美男图,俊得不似人间凡物。

 一曲歌舞,唱得哀婉不已。国公府的歌伎不若宫廷那样多的繁复讲究,但那唱腔仍是听得乌仁潇潇瞪大了一双眼,倒是极得乐趣,夏初七却时不时拿眼瞄一下赵樽。

 …

 剪发伤情也,怨只怨结发薄幸人

 如今又剪你,资送老亲。

 头发,是我耽搁你,度青春。

 妆台懒临生暗尘,钗梳首饰典无存。

 一从鸾凤分,谁梳鬓云。

 如魏国公府这般的勋贵之家,府邸里许久都养有歌舞乐伎,以供闲事娱乐、节气和宴宾之用。晴岚出去没多一会,便领来了一水儿细的美妇人。一入客堂,莺声燕语地行了礼,便各司其职。弹的弹,拉的拉,唱的唱,舞的舞,把一个客堂挤得水不通,歌声琴声声声入耳。

 乌仁潇潇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但客随主便,自是不好再说,只是轻笑着道了谢。而赵樽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发表任何看法,只静静的喝着茶,那高冷尊贵的身姿,如高山远月一般,即便坐在他的身边,似乎也离他好远。

 “公主你这般说,才是与我客气呢。”夏初七没心没肺地笑道,“你这些日子在宴宾院只怕也是憋坏了吧?今与晋王来我这里,就不必与我生分了。我正巧也憋得慌,唤人来唱唱曲儿,也可舒缓一下心情。”

 乌仁潇潇见她这般,面有窘意,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放了,“楚七,你我旧识,不必如此客气的,我坐坐就好。”

 晴岚目光一动,“是。”

 “晴岚,去找府上歌舞最好的乐伎过来,今我与乌仁公主和晋王殿下相聚,少不得多聊一会,总得寻些乐子。”

 赵樽淡淡看夏初七一眼,并未表态。而她似未察觉他的审视,又朗声吩咐侍在边上的晴岚。

 梅子委屈的瘪瘪嘴,拿看情敌一样的眼神瞥了一眼乌仁潇潇,似有不,但最终还是低应一道“是”,转身下去安排了。

 “梅子,晋王殿下与乌仁公主来了,你都不懂得招待的?还不赶紧让人备些瓜果吃食上来。”

 赵樽没有回答,也没有抬眼看她,清风一般俊朗的身姿,漫不经心的动作,每一个弧度都极度雍容优雅,让她有一股想揍他的冲动。可瞄一眼站在门口的阿记和卢辉等人,她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一句话把事情扯到了天边。

 “不知殿下信吗?”

 微微眯了眯眼,她看着赵樽。

 “这说话倒是新鲜。”

 敢情这封建社会的人脑都是斜着长的?两件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能扯在一块儿。而她偏生就是那个倒霉的“祸水”

 夏初七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也就是说,她昨与东方东方青玄一起离开楚茨殿,去了重译楼,便算是应了天劫,这才影响了国运?也正是因为她去了重译楼,这才导致了北狄使臣被杀?

 当初道常大和尚在赵绵泽的面前说,她虽是“凤命之身”,但在母仪天下之前,须得避开一场天劫方可大婚。在大婚前,不能出楚茨院,也不能随便见人。否则,不仅会祸及皇帝和她自身,甚至还会祸及国运。

 经他提起,夏初七才反应过来。

 “娘娘想必是忘记道常大师的话了?”赵樽淡淡剜她一眼,这一眼意味颇为深长,冷厉的眉峰也带了一抹寒意,似是对她偷偷与东方青玄出府招摇过市有些不悦,语气重了几分,“娘娘如今是出不得府的。有人说在重译楼见到娘娘,这才招了国祸。”

 “那北狄使臣又不是我杀的,与我何干?”

 看着赵樽,她眉梢挑得老高。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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