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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温香软玉抱满怀!
  多谢大家了,多的话不说,就一个字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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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明儿天亮,她就得出发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了!

 听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夏初七耳朵通红,又是惊又是疑又是紧张。东方青玄这厮不害怕“天花”,还敢来亲她,证明她的谎言被他看出来了。可他却没有想要拆穿的样子,更加让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软玉温香抱怀,真个偷情好滋味!”

 夏初七使劲儿踹他,他却笑着侧过去,冲他施了一礼,推开窗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芭蕉竹林的楼阁阴影之中。

 “你个混蛋!闪开——”

 “七小姐味道不错,本座很喜欢。你千万不要忘了,让本座为你做‘小’的事。就算你忘了,本座也忘不了,定然会时时来侍候你的。”

 在他第二次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夏初七心里是吃惊的,也是重视的。可东方青玄诡秘的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凤眸微微眯起,头慢慢的偏过来,暧昧的声音擦着她的耳朵吐出。

 “你让我见什么人?”

 东方青玄从喉咙里“呵”出一声,低下头,炙热的气息就在她的额头上,“本座约你,原本是准备让你去见一个人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可既然七小姐得了痘疮,那就再等等好了。本座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待。”

 “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夏初七狠狠剜他一眼,上下打量着说,“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你再耍不要脸,我肯定没有多善良就是了。”

 “七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就像算准了她不可能会喊人似的,东方青玄不仅没有滚,还慢慢地靠了过来,烛火氤氲的光线下,他狡长的凤眸像染了一层烟雾,那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耀眼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不烧砖,怎么拍死你?”夏初七斜眼看她,挑挑眉,打了一个哈欠,“再不滚蛋,我喊人了?”

 “烧砖?”东方青玄淡琥珀的眸子里,有眼波掠过。

 “关你事?”夏初七着眼皮儿,“快滚吧,姑要去被窝里烧砖。”

 “这么早睡,不寂寞?”

 “大都督自求多福吧!没事儿快滚,本郡主要睡了。”

 夏初七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呸”了一口,就着袖子擦了擦嘴巴,嫌弃地瞪他。

 “本座就是想试试,到底有多高的传染力?”

 东方青玄受力之下“噔噔”退了两步,没有发怒,妖娆地角,笑得如枝头上灿然开放的花儿。

 “你个王八糕子,占姑的便宜!”

 打死她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前一片红光,脑子一片空白,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呆怔了一瞬,眼看他有撬而入的意图,她才骤然清醒,双手撑在他前用力一推。

 脑子里想象的是夏问秋吓得的样子,她等待着东方青玄也会像她一样,惊慌失态,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可东方青玄却笑了,不等她反应过来,上突地一紧,红袍风一般拂过,身子就被他按在雕花的窗椽上,一个来势汹汹的吻狠狠落在了她的上。

 她唬他,一步一步走近。

 平静地看着他,夏初七瘪了瘪嘴,装得很是可怜和气苦,“听过天花吗?不,痘疮。高传染力,高死亡率。大都督,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接近我…”

 “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青玄凤眸微眯,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贬损,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长了小红斑的脸上,话题又绕了回来。

 “那大都督可得瞧仔细了,老子人送外号小诸葛,江湖人称‘美特斯邦威’,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不过,你可得小心些,不要也拜在了我的石榴裙下,我可是不会收你的,嗯,我讨厌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呵呵一声,夏初七声音清亮,俏皮地冲他眨下眼睛。

 “不…”东方青玄看着她的脸像是没有回过神儿,下意识吐了一个字,随即又笑了起来,“正是本座拿给他的,只是没想到七小姐果然好本事,不仅把皇叔网入了你的石榴裙,就连皇侄子也是没有逃过,放了你一马。所以本座一直在想,你究竟哪个地方吸引了他们?”

 “大都督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从我那里搜来的香囊,是你拿给赵绵泽的?”

 夏初七抿了下角,正常严肃的瞪他,“不可以。本郡主不需要这样拙劣的关心。”见他脸色一沉,不太好看,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把他给得罪了,话题一转,问出了想了许久的话。

 “不可以吗?”

 好一会儿,他柔媚轻暖的声音才飘在她的耳边儿。

 东方青玄沉默了。

 “嘿奇怪了。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关心我?”

 夏初七抱起双臂,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会成这样,谁干的?”

 她眼中的东方青玄很少变,很少敛去笑容,既然他无数次被她和赵樽气得想吐血,仍然能好脾气的笑笑就过去。可这会儿,他死死盯着她的脸,那眼神儿中除了震惊之外,全部都是霾。

 东方青玄突然低沉的声音,是夏初七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七小姐?!”

 “我的脸怎么了?东方大人,不如让您再瞧仔细一些?”

 心里一动,夏初七想到这茬儿,弯浅笑着上前两步,近过去。

 东方青玄眯起眼看过来,不答反问,“你的脸怎么了?”

 “东方大都督夜闯本郡主的闺房,你又想过后果吗?”

 东方青玄仍是一袭红衣蟒袍,雕细琢,秀粲若容,好看得让人忍不住遐想联翩。可仔细一看,他像是憔悴了不少,还带了一丝病容。不过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一颦一笑间,无处不妖娆。

 “郡主如此抵毁本座的名声,可有想过后果?”

 因为窗户响了,一般都是赵樽来了,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她忘了锁死窗户。可这会儿她却知道,赵樽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在景宜苑。她没有动,也没有喊人,视线淡定的看向窗边,只见那层层垂落的纱幔被拂开了,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人,边挂着极致妖美的笑容。

 这熟悉的响声,曾经是她期盼的。

 晴岚劝也劝不住,到底还是下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她还一步三回头,一看就是不放心。夏初七冲她摆了摆手,吐出一口长气,闩好了房门,看着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正准备起身收拾东西,突然听见窗户“咯吱”一响。

 “没什么不踏实的,去睡吧。从明开始,你就是景宜郡主。张皇后那边儿,就按我说的做,后续的方子,我都放在抽屉里了。你根据她反馈过来的病情,给她不同的方子就成。”

 “奴婢…心里还是不踏实。”

 “我自然会向他代。”夏初七眨了眨眼睛,“喂,你可是我的情郎,不是他的。千万得为我保密,知道吧?”

 “郡主,奴婢不是怕连累,是担心!”晴岚想想,语气有些沉,“咱爷让奴婢好好照顾你,你这一走,还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奴婢却没有向爷禀报,万一出点什么事,奴婢怎么向咱爷代…”

 “放心吧我自有主张。我走了之后,你就扮成我的样子,把脸给遮了,天天躲在屋子里吃香的喝辣的,等着我凯旋归来。还有,梅子那个大嘴巴你得注意一点,不过她小事糊涂,大事也不糊涂,万一被她发现了,你吓唬吓唬她也就是了。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夏初七弯了弯角,冲她一笑。

 “不是。”晴岚看了看屋外,低头走近几步,“奴婢是说…你要做的那些事。”

 “不见东方青玄而已,有什么不好?”

 绞了绞手脚,晴岚似有踌躇,“郡主,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样的话,估计除了她家景宜郡主,再也没有别的姑娘敢说了。

 她说得自在,却把晴岚听得瞪大了眼睛,好久都出不得一口大气。

 “是啊,他脑子没泡才奇怪了。人人都在忙,就他闲得慌,按我说呀,就该把他到战场上去做军,安抚一下北伐的战士,那也算废物利用,造福一方了。”

 “是大都督?”晴岚静默了一下,问她。

 “老子懒得理他。”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那厮了,早些日子还想找他问问香囊的事儿,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哪里能见他?即使他有天大的事儿,也阻止不了她北上的脚步。“哼”了一声,她别开脸去,懒洋洋的把信丢开。

 夏初七拆开封口,看了看愣住了。居然会是东方青玄约她见面?

 “门房捎进来的。”

 “哪来的?”

 晴岚推门进来了,递给她一封信。

 “郡主…”

 低低地暗骂了一句,夏初七收拾好了信笺,想想又有些舍不得,拿出来重新读了一遍,想像着他写这三个字时的匆忙,想着他黑眸里也许会划过的一瞬柔软,她的心也软成了一片。

 “哎,赵十九啊你个蛋的家伙!”

 她的眼睛浮上了一丝水波,去。

 很简单的三个字,没有标点。

 “等着我。”

 屋子里很安静,好一会儿她才展开了信笺。

 她的嗅觉向来很好,不仅可以轻易辨别中药,还可以分辨出常人不容易嗅到的细枝末节的气味儿。这纸上有墨香,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清幽香味儿,很熟悉。熟悉得就像他临走时落在她额头的吻,彻夜的拥抱,坚硬的肌,还有黑暗中彼此贴近时有过的颤栗。

 闭上眼睛,她把卷着的纸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

 他应该是很忙碌,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夜风都了,小马才“扑腾”着它高贵的翅膀,从窗口飞入,落在了她燃着烛火的案上。夏初七心里欢喜,从它脚上取下信筒,看着那带着墨香的黄笺纸,突然有些舍不得看。

 “樽哥,人家对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要狼心狗肺哦?”

 是夜,月朗星疏。坐在景宜苑的窗前,夏初七很是惦念赵樽。可他没有来,也没有消息传来。她可以想象他的忙碌,大战在即,调兵遣将,事事皆要他安排。她不想影响他,却还是抵不住思念,托小马为他稍去了一封信,写得很是麻。

 这,已经是三月二十七的晚间了。

 剩下来的时候,夏初七都在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为了北上,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利用二鬼的关系,搞到了一张北伐军粮草辎重营的从军印信,也包括见了赵如娜一面,托付她多多照顾傻子,以及安排好她离开之后有可能发生的其他事情。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时间很紧,证明你的生活有了目标。

 …

 …

 做皇帝,真没有什么好的。

 马车将阳光甩在了后面,也把夏问秋惊恐万状的脸甩在了后面。夏初七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想到这些龌龊事儿,不由感叹赵十九的选择是对的。在这样一个繁华却仄的宫中,即便坐拥天下,那颗心也得不到自由。

 “好像是痘疮…侧夫人,你怕不怕?”

 轻笑一声,夏初七抬起手来,慢慢地挑开面上垂落的轻纱,探出头去,把面上的小红疙瘩摆在夏问秋的面前,又俏皮地挤了挤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郡主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状似关心的“呀”了一声,夏问秋看了过来。

 “爱要不要!原来侧夫人的儿子连五百两黄金都不值。算了!本郡主身子不舒服,赶着回去治呢,麻烦侧夫人让路!”

 夏问秋面色一变,笑得极是尴尬,“郡主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不,五百两…”莞尔一笑,她补充,“黄金。”

 “五十两?”

 夏初七举起右手,张开,五个指头。

 “郡主要多少银子?”

 “等你能怀上再说吧。殿下他昨晚睡在你的屋,谁知道今晚上还来不来?一次就中的机率是很小的。”夏初七低低的笑着,眨巴一下眼睛,说得很有诚意,“再说了,本郡主的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侧夫人你应该明白才是?”

 “保胎的方子。”

 “什么方子?”

 “妾身…”夏问秋迟疑一下,咬,“还想向侧夫人讨个方子。”

 “那侧夫人感谢完了,可以走了?”

 她娘的!赵绵泽与她困了觉,她跑来感谢她夏初七,这什么居心?不就是知道她是夏楚,一方面炫耀,一方面警告,一方面还装么?夏初七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笑着歪了歪头,目含讥讽。

 “妾身…只是想要感谢郡主,这心里头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郡主不要介意才是?”

 眉头一皱,夏初七嗤笑,“看来侧夫人活得不够明白啊?人过日子啊,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们家被窝里的那点事儿,好与坏都与别人无关。一得意就张扬的女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大出息,这还用本郡主来教你?”

 “多谢郡主!”夏问秋还是很“腼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看得出来昨晚上与赵绵泽小别胜新婚过得很是不错,“妾身前些日子太过愚钝,竟然不知绵泽对妾身的用心良苦,还误解了他,让郡主看笑话了。如今妾身才算是明白了,绵泽他心里有我,也只有我,是住不下旁人的。”

 “那恭喜你了,侧夫人。”她带讥诮。

 在她先前的“挑拨”之下,她明明是怀疑夏廷德的,可如今又放下了戒心。前段时间她还踩夏问秋呢,如今又捧上她了,到底为了什么?都说宫中女人的命运,一般与前朝局势有关。这么说来,只能解释为老皇帝或者张皇后要用夏廷德了。

 夏初七没有兴趣搭理她的心思,却很奇怪张皇后的态度。

 她的意思就是说,她的身子好了,赵绵泽又睡了她了,所以来致谢?去!到底是在她面前来张扬的,还是真心致谢的,只有鬼才知道。

 原来如此?

 夏初七心里哼了一声,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说话。夏问秋也不等她问,就带着羞涩的笑意,低低地说:“要不是侧夫人为妾身诊治,又在殿下面前替妾身说了…那些话,殿下他怎会搬回泽秋院来住…”

 黄鼠狼给拜年,会安什么好心?

 夏问秋抬头,看着她头上遮了脸的纱帽,稍稍愣了愣,才微微笑着,又是一个大礼,“妾身今是来向郡主致谢的。”

 夏初七不冷不热地瞄着她,“侧夫人找本郡主有事?”

 “妾身见过郡主。”

 一打开车帘,夏问秋便款款走了过来,福身施礼。

 听见是夏问秋要见她,夏初七微微有点意外。她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了,自己没有去找她的麻烦,她却是主动跑来了。既然人家非得撞口,那就怪不得她了。

 “郡主,皇次孙侧夫人求见。”

 “外面怎么回事儿?”

 马车穿过中右门,正准备出宫,却突然“驭”的一声停了下来,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思维。眉头一皱,她看了看晴岚,低低问了一句。

 得了张皇后的吩咐,她从坤宁宫上马车时,头上戴了一个纱帽遮住了脸,在马车辘轳的滚动中,她心里雀跃。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应天府了。战场虽然可怕,但有了赵樽在,一切都好说。

 想她昨晚上的药浴可不是白泡的,这过敏的生理反应,本来就是她要做给张皇后看的。要是不得天花,她如何能够“隔离”起来不见人?又如何能够瞒天过海的离开京师,去与赵樽“暗渡陈仓”?

 夏初七都一一应了,心里却在狂笑。

 夏初七从坤宁宫出来时,虽然没有确诊,可张皇后很是害怕,特地吩咐她这两不要出门,一定要仔细检查明白了,长了痘疮可是大事,糊不得。

 痘疮是时下对“天花”的另一种说法。

 “难道是…痘疮?”

 夏初七顾不得手上的泥土,飞快地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脸都是惊恐和慌乱。

 “脸?我的脸上也有?”

 “景宜你的脸…”张皇后倒退一步,又吃了一惊。

 急匆匆放下花锄,她抬起头来,惊恐地正面向了张皇后。

 夏初七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注目一看,也是愣住了,“呀,娘娘您不说我都没有注意,我这,这手上怎的长了这么多小红疙瘩?”

 “你这手上,这,这是怎么了?”

 突然,她听见张皇后惊愕的喊了声,重重咳嗽了起来。

 “景宜——”

 她在说夏廷德家,还是在说东方家?就算他们冒出土面来,看上去不美观,也不能轻易的动他们,必须要徐徐图之?还是说她在提醒自己,让赵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成了这冒土的,早晚得除去?

 张皇后介绍着她的“种花经”,絮絮叨叨,好像全无重点。夏初七轻轻松着土,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却若有所悟。

 “你来试试吧,土要松得薄一点,不要伤了它的伤了,花就死了。你看这株魏紫啊,跟本宫一样,也老了,老都长出土面来了。哎,连花都良莠不齐,何况是人啊。但是再冒头它也是,原来本宫想为了好看除去它们。但想想,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张皇后微微一愣,没有抬头,停顿了片刻才松开了花锄。

 “娘娘,您休息一下,我来替您松土吧?”

 为了截住她的话头,夏初七笑着伸出手,把住了她手中的花锄。

 夏初七暗暗心惊。她不知道张皇后接下来到底还要说什么。可既然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又提到了东方阿木尔,对她来说就一定不是好事儿。

 “娘娘,贡妃说的那些话,您不要放在心里…”

 她话刚出口,那孙嬷嬷就紧张的接了一句。

 “本宫这辈子最对不住老十九的地方,就是当初亲手拆散了他与阿木尔的姻缘。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今啊,本宫这病,只怕是报应来了。”

 在她的恭维声里,张皇后咳嗽不停,手中花锄也没有停。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夏初七一度也觉得自己够聪明。可很多时候,姜还是老的辣,这张皇后能在大晏后宫温温和和的“贤”到了老,她觉得不仅仅只是聪明可以形容的。所以在不明白她的真实意思之前,她不好随便答话。只能“害羞”的点头称是,说能得到晋王殿下的喜爱确实是她的福分,也理解他作为大晏亲王该负有的责任,出征北狄那是应当应分的。

 她忖度着,听见张皇后又说:“老十九那孩子小时候就懂事听话,还乖巧,他是我养大的,我最是了解他的为人。景宜你啊,是个有福分的孩子…咳咳…你不要埋怨他。先有国才有家。他父皇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

 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男人为帝王,其实对女人没有什么好处?

 她问她喜不喜欢,又提到赵樽像他父皇。

 牡丹国,牡丹等于皇后?

 等等!

 与这位大晏第一妇人说话,她向来都留着心眼儿,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她绕进去。说了牡丹又说赵樽,她不知道张皇后的用意,只轻轻“哦”了一声,随口敷衍了几句。心里话儿:还是不要像他爹才好,要是也像他爹,又冷血又固执,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还要不要活了?

 夏初七微微一愣。

 她正在思考人生与爱情,张皇后又说了一句。

 “老十九像他父皇。”

 那个时候他们感情肯定是极好的,可当他贵为帝王,拥有妃嫔无数的时候,他又有没有想起过当初赠牡丹时的爱意?

 夏初七侧过眸子,看到了她经风霜的脸孔。皱纹、斑、松弛的皮肤、耷拉的眼睑,如今的她是个老妇人了。可听着她平静无波的叙述,她脑子里却想到了那年那月,年轻的洪泰帝抱着牡丹送给同样年轻的她时,一句“牡丹真国”,她脸上曾经耀发过的光彩。

 “景宜啊,这株牡丹跟了本宫有些年分了。说起它,还有些老渊源。陛下当年在洛扩充兵备,招募乡勇,随后一战打了整整三个月…他回来的时候,就给本宫带了这么一株牡丹,他说这是洛牡丹里最为尊贵的一株,牡丹真国,说只有它才配得上本宫…”

 听了她的话,张皇后拿着花锄的手微微一顿,仍是没有抬头看她,低低咳嗽了几声,等夏初七为她顺了一会儿后背,她才又继续松土,也顺便把话岔了开去。

 可是,挨了军的夏廷德虽然没了兵权,却照常做他的魏国公。他的儿子们也都身负要职。更让夏初七憋屈的是,这夏廷德挨了打,因为身体还没有复原,这一次竟然巧妙的回避了战争,免去了北伐之战的危险,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她这才故意绕着弯儿的提醒一下。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巧妙,目的在于提醒张皇后,不要轻易饶了那个害她“中毒”的小人。自从张皇后巧妙的“处理”了夏问秋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夏初七嘴一抿,笑着回应,“应该的,只是娘娘往后啊,还要多注意一些才是,不能随便再让人钻了空子。”

 “哦?”张皇后听得像是极有兴趣,“怪不得本宫使用的药材,你都从御药局拿回去自己炮炙。你这个丫头啊,是个有心的孩子,有了你啊,本宫这身子是松快了许多…”

 “呵呵,本来就是宝呗。其实百草皆是宝,只不过中药讲究炮炙之法,同样的药物,不同的人炮炙出来,效果就会相差很多。大多医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是浪费了药材不说,反而不能药尽其用。”

 “得得得…”张皇后笑着打断了她,“你这孩子,都快要被你说成仙丹妙药,无价之宝了。”

 “是啊,百草皆可入药,何况牡丹乎?”咬文嚼字的说了一句,她好笑地角,接着又说:“牡丹的可以制成‘丹皮’,是极为名贵的中药。可以清血止痛、活血散瘀,通经降,抗菌消炎,久服还可以养血和肝,益身延寿,延缓衰老,让人容颜红润…”

 “哦,牡丹也能入药?”

 想了想,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答,“喜欢啊,一切可以入药的东西,我都喜欢。”

 张皇后呵呵笑着,转了话头,“景宜,你喜欢牡丹吗?”

 “瞧这小嘴儿甜得!”

 “娘娘不要气,您母仪天下,德行昭彰,这往后的福份还大着呢,不要说明年,就是花再开一百年,您也能见着。”

 夏初七看着她侧脸上的黯然神色,微微一笑。

 张皇后笑说,“本宫才刚数了数,统共有三十六个花骨朵。瞧这样子,天气要都这般好,怕是用不了小半月就得开了。”说罢顿了顿,她又笑叹,“年年花开早,年年盼着,只是不晓得今看了它开花,明年还能不能见到喽。”

 “呀,长得可真水灵,结了这么多花骨朵。等花开了,一定美死了。”

 夏初七是个俗人,不懂得诗词歌赋,更不懂得描红刺绣,就连养花种草也都是门外汉。可是看着那一株被张皇后养得“珠圆玉润”的牡丹,却也知道是个好东西。蹲身下来,她看着这株牡丹在金灿灿的琉璃瓦下,俏丽妩媚地伸展着枝叶和花蕾,不由衷的赞叹。

 “景宜,快过来,看看本宫的魏紫…”

 她低垂着头,松着土,神色安然。可夏初七听了,却下意识就想起了先前从这儿出去的贡妃。虽然只是远远一瞥,她却是瞧得很清楚,贡妃今儿穿红挂绿,那可是珠光宝气,看来并没有给皇后娘娘“节俭倡议”的面子啊?

 “一把老骨头了,吃不了几口,穿什么都一样,本宫是无所谓,只是委屈了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嫔了,花朵一样的年纪,还得跟着本宫吃苦。”

 “娘娘大义。”

 张皇后一直没有抬头,闻言咳嗽了几块,艰难地笑笑,面色温和,“这不是北边在打战吗?本宫倡导六宫节减吃穿用度,自然要以身作则。”

 “娘娘今怎穿得如此素净?”

 人的年纪大了,脾气也歇了。没有穿凤袍的张皇后,荆钗布裙,手把花锄,正蹲在牡丹花丛下松土。她酷爱养花种草,就像侍候老祖宗似的,极是尽心尽力。

 “景宜来了?”

 这些日子,张皇后的精神头儿明显比前一阵好了许多。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又得了这样的病,哪怕她贵为皇后,享受着最好的医疗保障,身子也是一不如一,咳嗽不止,咯血痛。不过她听了夏初七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睡在上等死了,只要能起来走动,她都会在园子里亲自摆她的花花草草。

 “娘娘,景宜郡主来了。”

 她一入院子,孙嬷嬷就眉开眼笑地了上来。

 又一次与她擦肩而过,夏初七微微皱了皱眉。

 贡妃?

 宫闱红墙,琉璃碧瓦,一如往常。甬道上,她远远地便看见坤宁宫门口过去了一个步辇,从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甬道两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下跪低头,那步辇上的女子飘扬而下的纱衣在阳光下带着尊贵的光泽。

 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夏初七乘了马车去坤宁宫。

 春风不顾人间意,阳光犹自洒皇城。

 翌,风和丽。

 北疆的浓浓战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砸得整个京师城都沸腾在了浓烟之中。时人喜欢议政,发生了这等大事,那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之中,无一处不在讨论晋王陛下再次披甲上阵北伐的事情。又一场战争来临,北狄还在滋事,南疆仍然未安,一场必须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的大战兴奋了世人的神经。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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