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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意难平,小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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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像撞了鬼似的,陈景高大的身子僵硬在当场…

 “回头告诉元祐,他情圣的招牌被爷砸了——”

 抚了抚被她偷亲过的,赵樽眯眼,声音沉沉。

 “殿下,有何事吩咐?”

 话落,一个黑衣人影儿“嗖”的飘入了室内。

 “陈景——”

 身后的美人榻上,赵樽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得意的抱着双臂瞪了他一眼,端着那张染血的小杌子,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终于轮到老子轻薄你了吧?

 

 看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君“欺负”的样子,她心里舒坦了。

 狠狠的,她往那上啄了一下。

 接近了,全是他身上人的气息,撞得她头晕脑红…

 七八糟的找着借口,她深了一口气,又屏紧呼吸低下头去。

 对,必须亲回去。为了女人的尊严而战。

 嘴角,她心里是偷偷做坏事儿的兴奋。当然,最主要还是那两片儿确实太有惑力了…真就是传说中最适合接吻的那一种吧?要不然,为什么她就这样偷偷看着,也觉得心脏跳动得快了起来,一张脸滚烫?

 今天它可折腾了她好久,她要不要趁机报复一下?

 尤其那两片有型的

 这货长得可真好看!

 收回手来,夏初七甩了甩手,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原来想让别人不舒服,前提是自个儿更不舒服。

 可谁让她自找的啊?

 他倒是舒服了,可累死她了。

 丫的啊!

 很快,他似乎真觉得舒服了,眉头松开了。不一会儿,他眨动的眼睫也缓了下来,呼吸慢慢开始变得均匀,就像一个无害的大孩子般,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她默默地念着,手上力道不轻不重,轻柔舒

 快睡吧,快睡吧…

 吁!见他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夏初七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那张倒霉催的小杌子,她坐近了一些,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偷偷瞄了他好几次,见他那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来,不由叹了一口气,认真地按了起来。

 “好。”

 想了一下,赵樽终是点了头。

 “哎,我再乏也不如您的身子贵重,不如您来得紧要啊?来吧来吧,您今儿奔波一天了,闭一会儿眼睛,我给您摁摁,不是一会儿还得上早朝吗?”

 “阿七不是说乏了?”

 她突如其来的殷勤,让赵樽眯了眯黑眸。

 “爷,你看这天儿快要亮了,睡也没意思,不如我给你按摩下头?你小憩一会儿?”

 身子僵硬了片刻,她又尴尬又窘迫,就像上辈子第一次来事儿搞脏了椅子怕被同学瞧见一样,心脏“怦怦”跳着,“啪”一下,又一股坐了回去,扯出一个尴尬到极点的笑容,上了赵樽狐疑的眸子。

 呸呸呸,这不是骂自个儿吗?

 就算他没有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哪能会不知道葵水与落红的差别?

 她说“落红”不能落到现在吧?

 完了!

 她瞪了他一眼,把外袍丢给了他就准备起身。可就在扭头那一刹,她突然发现自个儿刚才坐过的杌子上,有几点明显的红红痕迹…

 “先说好,睡就睡啊,可不许胡来?”

 小脸儿“唰”的一下沉了下来,作为一直“破罐子”,夏初七这会儿特别无奈。可看看赵樽严肃又正经的脸,她总觉得也许是自己误解了他。说不定人家真就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要陪她去睡觉,就像上次那样?

 拖长了暧昧的声音,他意有所指地挑了一下眉,“天快亮,睡去?”

 “阿七不必担心,不影响爷的本事…”

 看着她水汪汪的一双眸子,赵樽抬手抚了下她的头。

 一听这话,夏初七顿时就黑了脸,“晋王殿下功夫那么好,‘玩个刀耍个’也能往自个儿的手臂上捅。你是当我傻子呢,还是侮辱你自个儿的智商呢?”

 赵樽眉头拧紧,想了想,才望向她,“不小心扎到的。”

 “伤口怎么的?”

 夏初七莞尔一笑,又往他胳膊上摁了摁。

 又闷上了?该不会还在想她“失贞”的事儿吧?

 他抿着嘴巴,不吭声儿了。

 “职业道德。”

 她冷冷一哼,小心翼翼地重新着纱布。

 “阿七很是关心爷?”

 他那一刀扎得很深,虽然经过孙正业几天的治疗,可伤口还是有些红肿,尤其今儿又被她狠狠“摧残”过,更是显得有些刺眼。当然,作为医生,夏初七真的是看多了伤口,可偏偏他是赵樽,他身上的伤口确实更容易“入眼”抿着嘴,她把心里头那些不都丢到了脑后,唠唠叨叨地又念了好一会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

 “你不就是医生?”

 “等天亮了,得去找人,重新上一次药。”

 晋王爷高山远水,自然不会回答这么没底线的问题。夏初七懒得与他斗嘴皮子,垂下眸子来,避开他的目光,将先前孙正业包扎过的纱布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才严肃的说。

 “…要不要脸?”

 耳朵烫了一下,夏初七飞快的瞄他一眼。

 “爷是说,爷的身子。”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伤口都一样,入什么眼?”

 “可还入得阿七的眼?”

 赵樽嘴微微一,却是不搭话,配合地褪去那件单薄的里衣,光着实的上身坐在美人榻上,由着她专注的在伤口上看来看去,只斜睨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问。

 “掉!”

 眼儿一瞪,她冷冷命令。

 怎么好端端的她刚刚从奴隶翻身做了将军,只一会儿的工夫,又变成了小奴隶?不仅句句话都全成了她的错不说,还得坐在小杌子上为他察看伤口,就像他家的妈似的,真是毫无人权可言。

 “…”“爷叫你不闹,可你还闹?”

 “你脑残吗?手上有伤,我打你都不会反抗的?”

 在她的坚持之下,赵樽无奈的放了她下来,又坐回了花梨木的美人榻上,由着她褪去了外头那件黑色的衣袍,而里头不过一件月白色的单薄里衣,在她的折腾之下,那扎伤的胳膊上已经隐隐渗出了血痕来。

 夏初七冷哼嗤之——

 无事就有鬼了。

 “无事。”

 赵樽脸色微微一白,却是沉下了眸子。

 她大吃一惊,“你胳膊怎么了?”

 打着打着,也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他突然一皱眉,“嘶”了声儿,夏初七拳头顿住,仔细看他表情不对劲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探手去摸向他的胳膊。之前在马上时,他穿得厚实不觉得,如今他穿得薄了,明显能感觉出来他胳膊上有包扎过的痕迹…

 “不行不行,我今儿不舒服…”

 “阿七不必害羞,多几次就习惯了…”他目光灼灼,样子坚定,动作仍是那么强势,说罢也不容她再找借口拒绝,拦将她一抱,便往内室里走,吓得夏初七灵灵一个冷战,浑身汗都竖了起来,拼命地折腾着捶他身子。

 轻咳了一下,她撇嘴,“我不习惯。”

 然而,一个谎言要若干个谎言来遮盖,果不其然。

 不对,就是大姨妈不在,她也不能让他睡了。

 她家大姨妈还在呢,怎么能与他同房?

 嘛嘛咪也…

 这货以前不碰她,因为她是个处儿,他觉得应该珍惜她,把美好的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不想坏了她的名节。如今这般,她说与东方青玄“有染”了,瞧他这意思是反正她都已经是一只“破罐子”了,索就把她给“破摔了”?

 看着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夏初七突然间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她一眼,“反正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关系?”

 “啊喂,不必了吧,我自个儿能走。”

 “好。”看着她,赵樽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轻轻圈着她,“爷抱进去。”

 “瞌睡来了,必须睡。”她狡黠的眨巴一下眼睛。

 “嗯?什么?”他问。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虽然觉得这得来不易的相处,让人有点儿舍不得,但想想开方长,还是不得不开口,“爷,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伟大的至理名言?”

 算了,恶心恶心他得了,谁让他瞒了她这些,还瞒得这样苦?

 他戏谑的语气,让她紧绷的情绪松缓了一下,而他干燥的大手,也让她僵硬了几的身子暖了一些。靠在他身上,她好几次张口想要告诉他,其实与东方青玄之间没有啥,可见他也没有表示出特别在意的意思,又有点儿心有不甘。

 可赵樽纳紧了她,“爷怀里,不就有一个?”

 如今,她只能找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过也怪我,太不谨慎了,或许真就被有心人看去了。锦衣卫的秘谍为数众多,说不定你晋王府里头,一堆堆的全是…”

 她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想想又摇了摇头。

 宁王赵析宫的事儿,夏初七还不知道。等赵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完,她才恍然大悟一般,像是找到了理论依据,“这么说来,是他们查到了我用来洗疤痕的药物,分辨出了药物成分?不对啊,即便知道,为什么连洗的步骤都如此清楚?”

 “那卫军搜过晋王府,难道是…?”

 暗自磨了磨牙齿,她拍开他的手,却愣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个人诀窍”怎么就会被东方青玄给知道了呢?于是乎,她怀疑的目光,又上上下下的扫向赵樽,一脸的不相信。赵樽拍拍她的脸,剜她一眼,也是若有所思。

 说来说去,还是丑呗?

 “…”“那是自然。”赵樽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顺着她的头发,“物以稀为贵,爷看过太多美人,反倒觉得丑的更打眼…”

 “当真不在乎?”

 斜斜弯着眼看他,夏初七不太相信世上有不看重脸的男人。

 他一叹,“等到了北平府,就不必辛苦了,遮与不遮,都不打紧。”

 丫还真是活学活用啊?这么快就领悟了节的真谛?

 “啊哦”一下,夏初七脸上的严肃差点崩盘。

 “嗯?”赵樽微微一眯眼,仔细看了看她刘海下面还没有遮去的疤痕,大拇指伸过去摩挲了片刻,声音淡然地说:“你与爷之间的事,爷怎会告诉别人?阿七你也太看轻爷的节了…”

 “好,那我再来问你,我肤蜡的洗净方法,你为何要告诉她?”

 不管是哪样都好,只要他亲自摇了头,她心里就舒坦。

 赵樽叹一口气,摇头,“阿七,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喜欢她吗?”

 七八糟的猜测着,她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

 但她这个人虽然尖酸刻薄又毒舌,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女人。如果在意一个男人,就得允许他保留一些私人的空间和秘密。兴许,那个东方阿木尔,就是他想要保留的秘密吧?毕竟被人“横刀夺”的往事也不太光彩,大概晋王殿下说出来也会觉得丢脸?或许这件事,还牵扯着更大的朝堂争斗或者阴谋?

 又是一个狠瞪,夏初七使劲翻了一个白眼儿。

 “你只需等着做晋王妃就好。其余的事,让爷来心。”

 “为什么不能问?”夏初七眉头挑高。

 “可以不问吗?”

 “那有多复杂,你告诉我?”

 “阿七…”他沉着,轻抚她的后背,“这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有呀?那你为什么不把杀太子的人揪出来?”

 “没有。”

 “是她要杀太子爷?为了你?还是为了她自己?”夏初七冷笑一声,说话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串串向赵樽砸了过去,“独守空闺这么些年,她实在耐不住了吧?想想也是惨的,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号,这辈子只怕都不敢再找男人了。除非,她找的那个男人有那么大的权力,能让世人都住口,能为她改写历史,能让她母仪天下。要不然,她这辈子身上都得刻上太子赵柘的名字,永远做一个寡妇。哟喂,想想好醉人,晋王殿下,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

 肩膀僵硬了一下,赵樽目光幽暗深远,却是点了一下头。

 她问得很快,生怕慢一点,就没了勇气。

 “梅林中的人…是东方阿木尔?”

 弯了下灼灼的眼,夏初七察言观,眼睛还是有些热。

 赵樽剜她一眼,目光很凉,“爷阻止了。却没…成功。”

 想到赵柘那一张温暖带笑的面孔,夏初七心里一酸,语气又尖锐了几分,“呵,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或者说,你也想要他死?死了你才好娶他的遗孀?”

 “知情。”

 迟疑了一下,赵樽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终是点了头。

 “你事先知不知情?”

 “没有。”

 “太子爷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叫可以说的?夏初七眉梢一横,语气沉下。

 “可以说的,爷自然会说。”

 “好。我相信你说的这个,可是——”窝在他温暖的拥抱里,夏初七直着身,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慢慢出口,“我心里的疑惑太多了,你可会全都告诉我?”

 心里的困扰太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可这会儿嘛,她却没有办法再说出口。

 “…”她会吗?当时应该是会的。

 赵樽眸中若有光,“如果爷告诉你,你会同意吗?”

 她眼睛里,全是疑惑,“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樽叹了一口气,揽她过来坐在腿上,圈住了不让她动弹,才将先前如何准备把她“偷梁换柱”成为诚国公元鸿畴的女儿,再“瞒天过海”地嫁入晋王府为妃的事,拣要点与她说了一遍。一直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那心底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甜,一会儿傻,一会儿美,一会儿涩。一会儿觉得像真的,一会儿又觉得解释不通。

 “大晚上折腾啥呢?你放手——”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她走出多远,上一紧,整个人就被他搂了回去。

 可这厮今儿就像抽风了一样,霸道的手段一次又一次。

 她听见他喊,却是不答,脚步走得更快。

 “阿七…”

 想想这是人家二宝公公的地盘儿,她没有办法去撵人走,夏初七撇了撇嘴巴,无所谓的淡扫了他一眼,“算了,我在外间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晚安。”

 “再过一个时辰,就得上朝了,不回也罢。”

 “那就对呗,你还不回去?”

 “是,天要亮了。”

 赵樽看着她,了一下额头。

 “晋王殿下,天儿很晚了。”

 只可惜,夏初七没心思欣赏。

 等她把身子收拾妥了出来,只见赵樽慵懒的倚在一张花梨木美人榻上,正拿了一本书慢慢的在翻。他似乎也匆匆擦过澡,墨一样的长发散开着,外袍松松垮垮的系着,出里头一件月白色的里衣来,样子沉稳高贵,在烛火照耀下带出来的影子,都比那张精致的花梨木美人榻还要美。

 今朝有水今朝洗,今朝有觉今朝睡!

 管他娘的!

 夏初七身上透了,粘糊糊的特别难受,没有去考虑那许多,只知道她洗身子的水是赵樽给浇的,换洗的衣服也是他拿过来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把“七星级”的超级待遇,她憋闷了一晚上的心情,好了不少。

 大概为了方便她与赵樽“暗度陈仓”不被人发现,这个大宅子里的下人都被提前遣走了,不仅如此,就连常年跟在赵樽身边的郑二宝和陈景等侍卫都不见踪迹。可宅子里该有的东西,却一样都不少,甚至还有好些她穿着极为合身的女装,一律都是新做的。

 “等你先洗好,爷再与你说吧。”

 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赵樽紧皱的眉梢却缓和了不少。

 “关我事!只不过你记好了啊,别打什么意,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楚河汉界,互不干扰,你少来管我的闲事…今儿我先借二宝公公的地方洗个澡,舒服一下,明儿再走。但明儿开始,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少来找我…”

 夏初七见他的回答与料想的不一样,角便讽刺的翘了起来。

 可说不气吧,更是线。

 气个线…?

 “阿七是在生气,气爷要娶景宜郡主?”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突然一抿

 赵樽微微一个愣神儿。焦头烂额了一晚上,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问题的矛盾点在哪儿似的…怪不得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说法。在敌人面前,晋王爷面对千军万马而不惧。在朝堂风云里,晋王爷也可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可偏偏今儿晚上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他一次次束手束脚。

 “我去诚国公府做什么?”

 灵一下,夏初七心里隐隐有一丝期待浮了上来。

 诚国公府?

 “今更深了,你暂且住下,明再送你去诚国公府。”

 可他却不搭她的词儿,而是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赵樽蹙了下眉头,眸底多了一丝郁躁之气。

 “看出来了吧?我可没骗你…我与青玄,那是感情极好。”

 掏出那一枚锦衣秘谍的令牌来,她得意的在他面前一晃。

 冷哼一声,夏初七心里更不畅快了,“我说殿下,你方不方便是你的事儿。能不能不要强人所难?我一个人在哪里都很方便。尤其如今跟了青玄,那就更方便了。瞧瞧看,这是什么?”

 可既然这么不方便,又做什么非得把她回来?难不成她现在混得连做他侍妾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准备置一所宅子,把她养成外室,一辈子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

 确实不方便。

 不方便…

 赵樽淡淡瞄她一眼,“晋王府人多眼杂,不方便。”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想一想,她更诡异了。

 只可惜,二宝公公这宅子里,不要说女人,连一个丫头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已经空闲了好久,明显郑二宝他也没有回来住过。

 看不出来二宝公公还是一个有银子的太监呢,能在京师置这么大的宅子。

 “啊”一声,夏初七挑了挑眉梢。

 “这是郑二宝的宅子。”

 回来的路上,赵樽一直没有什么情绪。不论她如何挑衅,他都像没有听见似的,当然这句话,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稍稍皱一下眉头。

 “都说应天府的爷们儿都喜欢在外面置宅子养女人。果不其然啊。爷,您这宅子里的夫人呢?怎么没有瞧见出来驾啊…”

 看着面前这清净的大院子,夏初七抱着双臂,皮笑不笑的问。

 可他说的“回去”,却不是那个富丽堂皇的晋王府,也不是夏初七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离贡院不远的一处僻静小院儿。

 赵樽向来说一不二,办事效率极高。

 …

 …

 “外头风大,回去再说。”

 以为他不会回答,不曾想,他却是应了。

 她心里刺了一下,“你带我去哪儿?我可都和你说清楚了啊,千万不要因爱生恨,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什么的呀…”

 妈呀,不会恼羞成怒,要把她宰了吧?

 他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她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他给打横抱了起来,而那一晚上打了无数个响鼻的大鸟,了然的疾驰了出去。她郁闷的低吼,他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有洒在她面上的呼吸,越发灼热,越发,像是心里火气已然憋到了某一个极点…

 “闭嘴吧!”

 “殿下,你看我如今已经这样子了,你又何必自降身价…”

 扁了扁嘴巴,她干咳两声儿,苦着脸,又敛回了神色。

 一个失贞的女人…不都得大哭么?

 对了这种逗古人的乐子,她向来很喜欢,忍俊不的笑着,果然分泌不少的“多巴胺”,连带心里那些霾都好像消散了不少。笑了一阵,见那位爷仍是严肃的板着脸,皱着眉头,一脸明媚的忧伤,她才反应过来,这番情形之下,似乎不应该笑得这么开怀才对?

 噗嗤一声儿,夏初七咯咯笑了出来。

 “那爷不要节也罢…”

 于是乎,那位爷便钻入了她的陷阱里。

 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夏初七看着他,嘴狠狠搐一下,“你不懂节么?也是。节是我有,而你没有的一种东西。”说罢她浅眯着一双眼儿,故意往自个儿身上瞄了瞄,用肢体语言暗示他,“节”是与“贞”差不多的玩意儿,要“节”的人,就应该在乎“贞

 “节?”赵樽眉头一跳,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阿七你总说节,节究竟是什么物件?”

 “我…这还不算大事?”夏初七以为自个儿见了鬼,使劲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晋王殿下,你还要不要节了?”

 “阿七,这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那笑声,显得格外诡异和沧凉。

 赵樽眸子很沉,声音喑哑,却低笑了一下。

 “不放。”

 咽了一口唾沫,她语气也有点儿艰难,“放手。”

 要不然,怎么会听见他说“不介意”这种话?

 眼前像有无数的乌鸦飞过去,夏初七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一瞬间就好像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回来的男人那一张竭力保持着平静的黑脸,觉得一定是自个儿的耳朵狂了。

 他低低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回响。

 “阿七,爷…可以不介意。”

 可眸底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却逃不过月亮的眼睛。

 向来高在云端的晋王爷,姿态仍是雍容华贵。

 “阿七…”

 说罢她伸手就去拔他的剑…可剑拔一半,她的手却被赵樽给死死拽住了。她试着了一,却动弹不得,不由有些恼恨的抬起头来。正想出口骂,却见他一脸受伤的样子。

 “诺,这是那晚你结的头发…不必留着了。”

 伸手探入怀里,她很快掏出一个荷包来。

 眼圈也有点儿烫,夏初七心情也激动了起来,心脏跳动很快。可她向来干脆,不喜欢啰里啰嗦反复纠,既然决定了要与他一刀两断,做事就要做绝,快刀斩麻才是女汉子所为。

 丫的,她放大招儿呢?

 可他裹着她的双手仍是很紧,一点儿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那一鼓一鼓的喉结,像是受了某种刺,不停滑动。

 赵樽月下岑寂的面孔,深幽难测。

 忽略掉心里那一股子搐,她静静的昂着头,看他在夜中散着幽光的眼,莞尔轻笑着,又去拉他仍然紧紧攥住的手臂,“生这么大的气呀?不必要不必要,爷,我们到底还是开心的好过一阵子嘛,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呢?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往后,我们都各自好好生活,可好?”

 怎么算,这也算是掰回了一局,没有那么被动了。

 这样子散了就好,到底她没有死得那么难看。

 生气吧!愤怒吧!

 夜下的空寂世界,四周安静得很,夏初七几乎能听见他气得磨牙的声音,可吼完了这么一句,也没有见他再说出其他什么话来。看上去,他是真信了。在这样一个贞大过天的时代,赵樽这样的一个王爷,不可能不在乎女人的名节吧?

 “你好大的胆子!”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拽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骨头捏碎。

 “楚七…”

 翘起角来,她火上浇油,痛并快乐着,“哟喂,您干嘛要这样看着我?在我们那里,男女之间若是互相喜欢了,做这个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也不一定要喜欢,大都督长得那么好看,又风情万种,魅力实在让人很难抵挡呢?再说了,我那么讨厌你,总得找个男人来填补一下心虚的空虚吧?”

 终究还是变了!

 那一张她以为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变的脸…

 她看着他,看着他目光一寸寸破碎,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爷,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就趁现在看看?”

 她说得极慢,角带着笑。

 “爷,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向来是不看重这个的。好,你要是真不信,亲自检查一下呗?看我的裙子就晓得了…我裙子上头,还留有落红呢…”

 夏初七下意识垂下眸子,避开他灼灼如火的视线,这才抬手,握住了他的,然后轻轻放在自己上,一点点往下,头却是高高的昂起,直视着他那一张永远雍容高冷的脸。

 很显然,他是不相信喽?

 “阿七不许胡乱玩笑,这种话怎可说?”

 可一瞬后,他眸中霾又散开。

 她轻悠悠的说着,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恶心一点。同时,也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的面色。只见他目光沉下,像一头饥饿时丢了鲜的大野狼似的,剜一下看过来,恨不得把她生活剥了,样子极为骇人。

 “意思嘛,意思就是…”故意托长了柔婉的声音,夏初七突然轻笑了起来,“我已经是大都督的人了。就在你来之前…就在那水里面…我与他…嗯,还很是刺呢…”

 “此话怎讲?”赵樽眉梢挑开了。

 “爷,不是我想要与你闹,只是今,你确实来迟了。”

 轻抚了片刻,她学着电视剧的恶毒女人形象,叽叽嘲的笑。

 夏初七别开脸,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仰头看着他,诡异的笑着抚上他的下巴。也许他这几没有休息好,一向光鲜的俊脸上,添了一层浅浅的胡渣,摸上去有些咯手。

 是她在闹吗?

 “不闹了好吧?”

 终于,在夏初七的吼声里,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结束了。赵樽双臂紧了一紧,把她紧紧抱在前,与自己贴得很近,向来酷烈得没有温度的声音缓和了不少,低低唤了一声“阿七”,额头抵着她的,嘴里冒出一句似足又似无奈的叹息。

 “赵樽!你王八蛋吧你…”

 那吻,刺得大鸟一个响鼻接着一个响鼻。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兴起。

 或者说,是两种思想和观念的搏杀。赵樽是个男人,是个大男人,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是一个征战沙场而勇往无敌的战将。他习惯了征服,习惯了掌控,也习惯了强势,又如何容得他的女人拒绝?

 不是初尝情爱时的欣喜和摸索,而是掠夺与强势的搏杀。

 这个吻与往常不同。

 “欠吻…”他低低哼一声,低头就啃吻过来,端坐于马上的身姿僵硬而凌厉,比起挣扎不停的她来,他反倒像一个受了委屈的人,强势霸道地攻击着他,与她身子紧紧纠。也亲,也吻,也咬,也啃,低眸敛神间,根本就不容她扭动和闪躲。

 她一愣,“什么话?”

 “你那句话怎么说的?”

 “我说我受不起,以前受不起,现在,将来更受不起…”

 “再说一遍?”他脸又黑了。

 “晋王殿下,你的好,楚七受不起…”

 猛一下挥开了他的手,她气得鼻子上可以挂夜壶了。

 妈的,她说了那么多,难不成全是废话呀,他没入耳?

 好就是明明他心里藏了别人,还要对她又拥又抱又亲的,理所当然?

 好就是他要娶别的女人了,又来找她回去做侍妾?

 好是什么?

 “阿七…”赵樽黑眸紧锁,像是考虑了很久,才抬手捋了下她的头发,“爷不懂你说的爱是什么,但定是会对你极好的。”

 “你不懂就对了。证明我们之间的代沟更大。我说的是人心。你的心,我的心,我们两个人的心,都藏了太多秘密。更何况…你有你的意难平,我有我的小矫情。你不爱我,我也不会稀罕你。”

 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儿,夏初七这一回真想咬舌自尽了。

 啥意思?她说了这么多至高无上的理念,敢情他没有懂?

 “阿七,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樽眉头快要蹙成“川”字了,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封建王爷,你需要你的女人绝对臣服,你需要你的女人仰望于你。而我…不求我的男人仰望我,却希望与他平等。以前我以为我找到了那个人。可是经过这许多事,我算是看明白,傻叉了我。不过,这事儿怪不得你,归结底是我们两个人的观念不同。我理解你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理解你的立场,同时,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思想,可以吗?”

 那是一个长长的距离。

 说到这里,她双手拉开,比划了一下。

 她有些恼了,“赵樽,这些你都办不到吧?所以,我们之间的代沟…”

 可那人…仍是奇怪的看着她。

 昂首,眉,翘,整一个她才是王爷的傲气。

 她说得那叫一个大气磅礴,气壮山河…

 “行,我晓得我的观点不符合时代特征,可能你无法接受。但这是实事,我不爱扯来扯去扯得烦。不如坦白了说吧,我要的感情分量很重,不论你是王爷,还是一个寻常男子,你如果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不容许欺骗,不容许背叛,不容许在有了我之后,我的男人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痕迹,不管是身,还是心。在感情上,我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如果哪个男人要与我共度一生,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他,唯独在感情上,他必须按照我的爱情理论来与我生活。可懂了么?”

 待再出口的时候,她的笑容里,又多出了几分怅然来。

 遇到这么一头大闷驴子,夏初七颇有些无奈。

 他黑眸沉沉,像在思考,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赵樽,在你看来,是不是我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了,就一定得是属于你的了?你就不能容许我再有机会投入别人的怀抱了?我告诉你啊,我的观点可不是这样的。在我看来,我从来都是自由的,不是我这辈子就非得跟定你了,你明不明白?”

 心稍稍沉了一下,她无奈的弯一笑。

 可赵樽蹙着眉头,却没有回答。

 她问完了,自觉问题高大上,很有琼瑶剧的意境。

 可今儿被他给“强抢”了回来,还“强吻”了一回,又差一点丢掉了心。痛定思痛之余,她觉得有必须直接把问题给搞清楚,不再猜来猜去猜对方的心了。那谁不是说么?很多时候,男人总会让你觉得他爱上了你,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而女人早已经爱上对方,却死活都不说出口,这就是悲剧的成因。

 这句话换以前打死她都问不出来。

 “赵樽,你爱我吗?”

 直到他狐疑地蹙起了眉头来,她才淡然抬眸,缓缓一笑。

 一个动作都没有,只是看着他,一直看着。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夏初七不再挣扎,不再生气。

 好吧,装装装!我让你装…

 看着他脸上漾出来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还有他语气里“猫偷腥吃了鱼”一般的愉快,夏初七心里的恼恨更甚。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稳胜券。又狡猾,又可恶,还总是装得这么无辜,实在让她恨不得掐死了他,就地儿埋。

 “…”“爷只是帮你咬舌而已。”

 赵樽似是回味一般抿了抿,指尖轻触了一下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动作很缓,有节奏有韵律,轻松恣意的姿态,仍是一如既往的高华无双。

 “赵樽你凭什么呀,凭什么这么霸道?”

 横着一双大眼睛,夏初七一口气差点儿没有上来。

 “滚你娘的大犊子…”

 他放开了她,黑眸深深,气重重,“好狠的小妇人,谋杀亲夫?”

 “嘶”一声,赵樽上火辣辣的刺疼。

 那两个像是渴求,又像是交流的人,口沫相渡了良久都没事儿,它这么一咂乎,夏初七立马就回过了神儿来,发现自个儿居然不知不觉就配合了他的亲热。一时间,又是恼恨,又是生气,既是气他,更是气自己…眼看躲闪不过,她恶狠狠揪住他的肩膀,上了拳头不见效,索就上牙齿了。

 可一个响鼻儿,动静儿却闹大了。

 原谅它,背上节目太刺了,它一时没忍住了。

 它突然打了个响鼻…

 亲吧亲吧亲吧…

 它是一匹随着赵樽南征北战的马,上过战场,下过营房,极有灵,就像知道它主子那点儿心思似的,为了不惊动背上正在上演火辣辣拥吻大戏的人,它悠哉悠哉地放缓了蹄步,姿态高贵优雅,却平稳从容。

 大鸟的速度慢了下来…

 拼命的,拼命的打,把所有积累的怒火全都化成了拳头。

 他吻她,她就打他。

 “唔唔…”

 她臊红了耳子,觉得简直丢脸之极。

 大概显要得不够过瘾,吻了几下,他索放开大鸟的缰绳,一只手揽了她窄细的,一只手扣紧她的脑袋,还把她外头裹着的披风剥开,让她漉漉的身子全部喂入他的怀里。一个带着侵略的吻,长长久久不曾停下,就像是恨不得把她舌头给掉似的,一**刺来得又快又有力,让她的身子在他火一样的膛熨烫之下,不争气的颤了又颤。

 他却面不改,堵住她的嘴,长驱直入。

 她面色红,双手胡乱地锤打他。

 “唔…唔…”

 咬舌自尽那是傻叉干的,她当然不会。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怒火冲冲的脸就僵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僵硬得雕塑一样的男人,会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就把她的话连同她的舌头,一起给进了肚里。

 “我告诉你啊,你再不放我下去,我就咬舌…”

 那人却仍是不吭声儿,轻抚着她的后背,一副淡定得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她心里的恼怒啊难受啊懊恼啊沮丧啊…又上升了无数个层次。

 怎么这么倒霉?她心里哀号着,重重的咳了起来。

 “咳咳…”

 生气的从马上转身,她从背对他,变成了面对着他。原本准备好好收拾他一下,可他双臂一合,在大鸟的奔跑中,两个人贴得极近的身子就暧昧的摩擦了起来,再混合他低头时洒的灼热气息,让夏初七自食其果,一个不小心就呛了一口唾沫。

 “赵樽,我得罪你家先人板板了…”

 他怎么就愣是见不得她好看一点?

 好不容易美一回,她容易吗?

 王八蛋!

 赵樽黑着脸沉默了许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一抬手就扯掉了她头上那支漂亮的点翠步摇,又使劲儿在她的脑袋上扒拔了几下,扯得她原本梳好的头,全部披散了开来,在风中胡乱飞舞。

 一个人表演没有观众是很恼火的事儿,她骂得极狠,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嘴角微翘,眸子像嵌了半池泉水,潋滟生波,长长的睫在月光下投下了一层薄薄的浅影,再加上她生气骂人时不停抖动的肩膀,怎一个“孙二娘与美娇娘的合体”了得?

 “武力解决问题,欺负女人…无…”

 “赵樽,你怎么是这样子的男人?玩不起了是不是?”

 “赵樽,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你?”她挣扎!

 “赵樽,你混蛋——”她又骂!

 夏初七气极攻心,前仇往事全都涌上了心来,想到他过去欺负她的种种,愣是新账老账全都一块儿翻了出来,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煎过一遍似的,煎一次,翻一次,翻一次,还煎一次,越骂越厉害,可怎么骂都散不了气儿。

 就是当你快要气死的时候,可你的对手却不理不睬。

 人最生气的是什么?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有素质有文化有涵养的新时代青年不是?她与赵樽讲理了,什么大道理都说了。可他不讲理,不回答,不理会,典型欠捧的“三不男人”任由她闹她吼,他仍是不动声,一只手轻松地拽了马缰,一只手紧勒了她的,就像听着催眠曲儿似的,双眼微阖,高冷雍容,一张时光都雕琢不去的俊朗容颜上,无半丝波澜。

 她一开始是没有那么崩溃的。

 今儿之前,如果哪个告诉她说赵樽会干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的事情,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可如今他不仅干了,还干得这么理所当然,干得这么天经地义,干得这么潇洒自在,就像丝毫都不晓得自个儿的行为有多么疯狂似的,劫了她便是一路飞奔。

 可这些,都不如夏初七崩溃低吼声厉害…

 风声悠悠,马啼得得,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额外清晰。

 “赵樽你放我下来——”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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