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商量
或是为了让他们独处,蕙宁公主后退,悄无声息的走了开来。
公主府里里外外都植了牡丹,深宫里赐下来的卉品,四季常开,本该娇
滴、盛华照人的。可在这炎热的日子里,饶是精心护理,也有些蔫谢。
蕙宁公主目
可惜,旁边的乔嬷嬷随即说道:“奴婢让人将花匠请来,再给施肥灌些水。”
蕙宁公主平
是最宝贝这些牡丹的,若是往常,此刻必定要责怪侍人的疏忽懈怠。
然而,闻言她却摆了摆手,语气低沉:“罢了,本就是逆时令而植,养得了这些花儿,也见不到她。”
牡丹国
,是隆昌皇妹的最爱。
她生来富贵尊崇,又是母后幼女,自己与诸位皇兄自是宠她非凡。而其容貌在皇室帝女中又是最为出挑,如花似玉的年纪,高调奢华,形比牡丹。
这亦是她过去每每看见琼姐儿,独喜她穿戴模仿隆昌样式的缘故。
尤其是这两年,越发神似。
思极外甥女,蕙宁公主停下脚步,冲左右吩咐道:“去荣国公府请沐恩郡主过来。”
闻者福身而去。
将主殿留给了龚景凡二人,蕙宁公主自去了瑶水阁纳凉。
午后昏睡,遂卧在临
的贵妃榻上小憩了会。
睡得却并不安稳,梦中皆是多年前姐妹二人嬉闹时的浮光掠影,不过盏茶的功夫,她就睁开了眼。
因屏退了左右,故偌大的二楼小筑里,静得只闻自己的
息声。
蕙宁公主伏在榻上,
头密汗。偶有暖风拂进,混着丝丝莲香,在这置了冰块的屋里一点点安抚人激动的情绪。
她已有许多年,不曾梦到隆昌了。
说来也是残忍,隆昌当年被
着送上和亲的花轿,离别前还口口声声喊着“皇姐帮帮我”,想自己去说服母妃父皇,请他们收回成命。
她那天真的皇妹,直到队伍出了京城,都不信素来疼爱她的先帝会那样待她。
当年,负责送亲的将军,便是自己的丈夫建元侯。
这自然是蕙宁公主的请命。
无论如何,怀着身孕上路,便是母妃安排了人掩护,可其中到底也有突厥使臣,想要确保万无一失,无论是哪位将领,都抵不过建元侯来得可靠。
蕙宁公主合上眼眸,隆昌怨先帝怨母后她都能理解,可十余年来甚至都不曾给她这位姐姐来一分信,这是多么无情?
难道是在怪侯爷?
当初,临近突厥边境时,已经生产的隆昌曾要出逃,被丈夫寻了回去,最后被
着与老单于完了婚,大夏的送亲队伍才折返。
蕙宁公主抹了抹眸角的泪水,再睁眼,亦含着哀怨。
隆昌只当先帝为了江山社稷牺牲她,母妃为了皇兄的太子之位舍弃她,而自己丈夫因保他的权势侯爵而
迫她,但谁又有旁的选择?
不过是因为隆昌自小被母妃和她护的太好,不懂深宫里的尔虞我诈,甚至不知她未婚有孕的事一旦传出,不只是母妃与几位皇兄,哪怕是已出嫁的自己、还有荣国公府,都会因她而受到牵连。
她现在身在突厥,只晓得自己等人过得有多好,却不明白当初的
不得已。
现在一句话,不管这些年养育琼姐儿的德安侯府,不顾替她隐瞒秘密的自己和周家,派了左谷蠡王来朝,就要将人带走。
…蕙宁公主虽能理解皇妹对的爱女之心,但更多的是顾着全局。
琼姐儿的身世一旦暴
,且不论突厥会是什么反应,便是母妃、皇弟,又该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人?
何况,那人若是知道世间有个琼姐儿,兴风作
的心思怕是更重了。
这些事累在心上,让她无比疲倦。
地纱幔极风而起,若似人的记忆飘絮,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隆昌…
思她念她又怨她。
“公主,沐恩郡主来了。”通禀的,是侍女含碧。
怎的这样快?
待将人请进来,才知是昨儿周大
回国公府后将傍晚的事说与周老夫人与沐恩郡主一听,哪怕公主府已然报信道陆思琼是与龚景凡在一道,可深思
虑之后,周家人一致觉得九王近来的举止太过骇然,若再不想对策,后果还不知要怎样。
于是,沐恩郡主用完午膳,小坐了片刻,还没等公主府派去请的人到府里,就出发来了公主府。
堂姐妹对视而坐,听完蕙宁公主的话,沐恩郡主点点头,“皇姐想得周全,这事儿早晚瞒不住,琼姐儿又是个心思灵慧的,与其让她自己猜测,倒不如将实情告知给她。”
话落,顿了下忍不住询问:“就是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大的事,不能说是刺
,但说到底也差不了多少。
让她得知了自己是隆昌公主之女,会是什么反应?
“琼姐儿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乖巧懂事了。”
蕙宁公主也不知自己说这话时算怎样的语气,外甥女同当年
子风风火火、敢说敢做的皇妹完全相反。
不过这亦是环境所就,纵为侯府千金,但养在周家,心智早
,明白不能多麻烦别人的道理,有什么事就爱藏在心里。
回想起早上与琼姐儿谈话时的场景,就算对方已知自己是她亲姨母,也没表
出半分依赖的模样。
“人看着还算平静,现在凡哥儿在陪她,应该不会有事儿。”
沐恩郡主微愣,“凡哥儿也知道了?”
蕙宁公主摇头,“这事情,我还没告诉他。他就是看琼姐儿心情不好,在那逗她开心呢。”
提到儿子,到底难掩
快,“我看当初这门婚事的提议,还真不错。”
虽说觉得可能亲事还有些阻难,但没想到误打误撞正中了儿子的心思。
凡哥儿倾心琼姐儿,这是肯定的。
而他的脾
,亦不可能说是一朝一夕就喜欢上的,显然是早就认定了。
毕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蕙宁公主前年就有意为儿子定亲,因她早就属意琼姐儿,早之前试探询问,他从来不肯承认,对她这做母亲的倒是瞒得紧。
苦笑着无奈摇头,“今儿竟是误了我苛待琼姐儿,将她惹不高兴了。”
沐恩郡主听得是迷茫,“凡哥儿怨您?这怎么会,他往日是最孝顺的。”
龚景凡
子虽然不羁,可平时对长辈都还算有礼,与蕙宁公主相处时虽说不拘小节,但也不会有何不适的言行。
“孝顺是孝顺,可遇上琼姐儿的事,就手忙脚
了。”
蕙宁公主笑着答话,“这样的凡哥儿,我也是头一回见。没想到,他早就中意了琼姐儿,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应了我的要求。”
“这么说,凡哥儿是真心喜欢琼姐儿?”
沐恩郡主闻言也是高兴。
…琼姐儿是隆昌公的女儿,从小养在国公府里,老夫人让她照顾,她自然不能轻待。
一方面因着太后娘娘与蕙宁公主,还有一方面,
久生情,她亦是真心将陆思琼当女儿看待的,自然也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
只是另外一个私心,便是自己的小儿子礼哥儿。
琼姐儿注定不凡,不可能是她儿子可以招惹的人,上次因为这个就差点被刺杀左谷蠡王的人害死,沐恩郡主爱子,当然要礼哥儿对她敬而远之。
现如今闻得凡哥儿与琼姐儿要好,再乐见不过。
说笑了会这个话题,沐恩郡主不由好奇,低了声凑前轻道:“皇姐,琼姐儿可有问她亲生父亲的事儿?”
闻者面色肃然严峻,摇了摇头,“她没问。”
“这就奇了,按理说不可能不好奇的。”沐恩郡主纳闷,这谁不想清楚自己的出身,肯不清不楚的活下去?
所以说,身世的事一旦揭
,很多事情就都瞒不住。
知道了不是陆家女,就要好奇自己是从哪来,得知了生母乃隆昌公主,又怎会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不过,陆思琼的性格她亦算是了解的。
喜欢将事藏在心里,你不主动说,她绝不主动开口,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难受,而是比别人难做。
就如当初自己在周家与她谈话时一样。
“这个事情,你我最好都别说。”蕙宁公主说这话时,严峻的容
一沉,连带着眸光的深邃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反感厌恶,语气坚定:“就算她问,也不能说。”
二人虽说是堂姐妹,但皇室与亲王府,哪怕同出一脉,还是隔着君臣之礼。
沐恩郡主对眼前人心中是带着敬畏的,闻言连忙颔首,“这个我清楚,您就是不
代,这不该说的话,我们周家也是一个字都不会
的。”
“嗯。”
蕙宁公主轻轻应了,若有所思的再问:“德安侯府答应保密了?”
“陆老夫人是聪明人,利益权衡,她当然选择认下琼姐儿这孙女的。”
“这些年,也难为了陆家。”
蕙宁公主心有愧疚,缓缓再道:“德安侯在朝也是兢兢业业多年,你回去同舅父说一声,能帮衬一把的时候就伸个援手。
他们,毕竟养了琼姐儿一场…”
她口中的舅父,便是周太后的兄弟,荣国公爷。
沐恩郡主颔首应好。
蕙宁公主张口再要说什么时,含碧的声音又响在帘外:“公主,陆二姑娘过来,说是要拜别回府。”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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