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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回击
  街上总算是平静下来,方才一系列的惊变,足以同今年太后政并列头条大消息,在普通百姓心中,太后政层太高,远不如今热闹,好看。

 往常世袭侯爵,朝廷重臣一个个都极为体面,走在街上都带着贵气,官威,普通百姓大多躲得远远的行礼,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今儿,侯爷,当朝最有名的两位侯爷大打出手,吏部尚书王谪仙被人得衣衫破碎,新晋封的国朝唯一的燕国夫人,一品女官,不仅战力惊人,怪力也很惊人。

 简直比过大年还热闹,千载难逢的盛况。

 百姓们明白过来,别看平常侯爷重臣持重贵重,发疯打架同寻常斗殴什么区别。

 在场的人分方向派系站立,所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仿若悠哉悠哉看戏的乾元帝。

 宁远侯抢先起衣襟跪地,“臣有罪,恳请陛下重重制臣的罪。”

 乾元帝慢悠悠的说道:“你们总算是看到朕了。”

 “陛下…”

 要论无,刷下限,其实文臣更能轻而易举的把节丢掉,王译信仿佛瞬移一般的靠近乾元帝,强忍着委屈的泪水,手忙脚的遮掩着的身体,呜咽道:“臣并非看不见帝王,衣衫不整,臣不敢前来拜见陛下。”

 说罢,他委屈,悲愤的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很是能糊一群不明真相的人。

 跪地的宁远侯眼前发黑,脑袋晕沉沉的。王译信…用不用这么的落井下石?!

 除了第一鞭子薛强用尽全力外。其余鞭子更多是卷走王译信的衣衫。王译信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的严重,万一让王译信坐实薛强辱没文臣领袖,轻视文臣的罪名,别说薛强会陷入文臣们的攻讦,就是宁远侯自己都扛不住。

 武将吵架几乎是完败于文臣。

 他又不屑蒋大勇那般以拳头压制,当然宁远侯也没蒋大勇的圣宠,不敢同文臣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王大人…老夫…实在是愧对你,薛强不懂事。胆大妄为,他一向冲动,您多多担待,他是…遗腹子,生父因征战而牺牲,老夫心疼他,对他管教不严。王大人宅心仁厚,堂堂谪仙人,薛强不过顽劣小子,谁家都有孩子。还望王大人渐歇雷霆之怒,给薛强留一条生路。”

 宁远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极为恳切。

 顾天泽,宁远侯府惹不起,总不能面对王译信时,他也束手无策,就算牺牲外孙,也要牺牲的有价值,宁远侯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做不到毫无愧疚的就把外孙牺牲了,他也在尽可能的保住外孙。

 “恳请王大人相信,薛强并非有意的,他…他本杀戮过重,有时便脑袋发热,但老夫敢保证,他在疆场上是一位能给国朝带来战果的好将军。老夫晓得他有精神方面的隐疾,不愿把他带到京城来。可架不住老夫女儿的哭求,关外不比京城,老夫为他寻遍大夫都对他的病症无能为力。”

 说到动情处,宁远侯也不由得虎目泛泪,哽咽道:“老夫早些年杀戮过重,如今只只剩下两子一女,老夫女儿有年少守寡,只有薛强一子,老夫本就感念薛强是战死的英灵遗孤,看他发疯头疼,更心疼他,便同意把他带来京城,寻思着寻访名医缓解他的痛苦,谁知…名医还没找到,他就犯下大错。”

 薛强双目赤红,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单手撑着地面,很痛苦,亦很疯狂,当然也很配合宁远侯这番说辞。

 王译信边含着一抹苦笑,谪仙同一个疯子计较的确是有**份,他比薛强长一辈,太过刁难,也显得他气量不够,可就这么忍下来?他又感觉到憋屈,“听老将军所言,本官不敢再为难他,不敢呐。”

 “欺凌遗孤,责罚功臣之后,怎么看都是本官的罪过。”

 王译信抖了抖身上的破烂布条,“老将军也不必责罚他,错得是本官,恰好在他冲动发疯的时候,出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买糖吃,本官会告诫同僚,往后出门要小心。”

 宁远侯老脸有点挂不住了,被王译信啪啪的打脸呐,一旦传扬开去,谁敢再接近宁远侯府?

 他以其情可悯为薛强洗罪名,王译信反手又祸害他一把,不敢怪罪,重要得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乾元帝高深莫测的静观事态发展,宁远侯强忍着火气,连连道歉,“他伤了王大人,老夫一定会狠狠的责罚他,明儿就把他送出关,这辈子他不会再返回京城了。”

 “大夫不请了?”

 王芷瑶突然嘴,“敢问宁远侯,他这病在关外有犯过吗?”

 “…”宁远侯咽了咽吐沫,面色僵硬,同面带忧心,同情的王芷瑶目光撞到一起,宁远侯不由得多想,莫非王芷瑶信了自己那番说辞?女子一向容易心软,王芷瑶又亲近蒋大勇,一身的怪力,看着绵软不像能拿事的傻大姐儿,许是心软的王芷瑶才是保住薛强的关键。

 她是蒋大勇的外孙女,怎么都会像热血直的蒋家人。

 以王译信和顾天泽对她的看重,宠溺,只要她说一句不怪,想来这件事就能顺利的解决。

 乾元帝敛眉,嘴角微微勾起,有一个被瑶丫头外表耍得人,眼里出一丝丝怜悯,别说王译信给王芷瑶买糖遭到羞辱,就是薛强打王译信这件事,瑶丫头怎会轻易放过薛强?

 王芷瑶护短,极度的护短。

 顾天泽面无表情的站在王芷瑶身后,似一座最最稳固的靠山,只要她想要办的事儿。他就会帮她到底。

 “这病…”宁远侯长吁短叹。言又止。颇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感觉,“在关外还好些,关外就有鞑靼人,每次见他不大对劲,老夫就把他派出去劫杀鞑靼,等他回来,一切就安稳了,而且关外地广人稀。便是不管他,他吼两嗓子,出去跑马也会平复下来。落下这个病,还是因为他父亲去得太悲凉,为掩护老夫…被人死的。这事本来老夫瞒着,谁知不知怎么让他知道了,老夫女儿一心要强,又得他太紧,所以他的情绪才有时候不怎么稳定。”

 口才真真是出色。

 王芷瑶在心底很是佩服宁远侯,可是这一切不足以让他罪。

 本来以宁远侯的老辣和谨慎。便是顾皇后极看重刘明珠,宁远侯也不见得想同王译信和蒋大勇两人火。可凡事都有意外,今薛强和王译信这场意外的碰撞让宁远侯不得不站在王家对立面上。

 两方可谓有了无法化解的矛盾。

 这一点王芷瑶也是明白的,既然都恶了,再想息事宁人有养虎为患的嫌疑,况且王芷瑶心疼王译信,晓得爱面子的王译信今受到了侮辱。

 以前她时不时的欺负王译信,但她可以刺王谪仙,别人想动蠢爹一下,不行!

 “真真是可怜。”王芷瑶听完宁远侯深情并茂的话后,感的抹了眼角,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投注在装疯卖傻的薛强身上。、

 薛强抬眼时正好同王芷瑶的目光碰到一起,少妇眼中哪里是同情?便是她带着柔和的珍珠发钗也无法遮盖住眼中的冷意…可惜她的花容月貌。

 “陛下。”

 薛强见王芷瑶转向乾元帝,心中不由得紧张,始终无法忘记王芷瑶方才举起鼎砸他的样子,她是真不怕把他砸死,他之所以命大没死,不是因为她手下留情,而是她准头没拿捏好。

 “既然他是为国征战的英烈之后,本身又有战功,脑袋还不清楚,我便做主代替我爹原谅他的冒失了。”

 王芷瑶回头向王译信眨了眨眼睛,“爹,您没意见罢。”

 王译信点点头,“你说得算。”

 就算王芷瑶真的原谅薛强,王译信也打算忍下这分屈辱,为瑶儿,屈辱算什么?

 乾元帝背着手,手指忍不住点了点手腕,“朕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嘛。”

 宁远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王芷瑶话锋一转,“我爹原谅他,是因我好心,可薛强总归是犯错了,当街鞭打朝廷命官…”

 “老夫会狠狠的教训他。”宁远侯忙道,“把他送去关外最凶险的隘口戍边,让他戴罪立功。”

 “也不是不行。”

 王芷瑶道:“如果我爹受到的伤害反而能为国朝带来一位不惧生死的猛将,我想我爹便是再被两下,也不会介意的,谁让我爹一贯忠心呢。”

 王译信:“…”这么明晃晃的自夸,真得好吗?

 他有点脸红,太直白了,以后得教瑶儿怎么隐含着表忠心。

 乾元帝嘴角弯出一定弧度,实在是很想狠敲一下谄媚的小人,“朕一向明白谨之的忠心。”

 宁远侯眼珠转了半天,最后才平静下来,黑漆漆的目光若有实质般凝视笑意盈盈的王芷瑶,这丫头…是单纯为父请功?

 “我爹藏书多,什么书册都有,以前我也翻过几本书房的医书。”

 王芷瑶说这话毫无压力,宁远侯也晓得王芷璇治好天算的眼睛,被人奉为神医,只可惜死得早,刘明珠同他说过,也许王芷璇没有死,毕竟顾天泽带走王芷璇的时候,刘明珠恍惚间看到了。

 宁远侯有种踏入陷阱的危机感,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该怎么挽回局面。

 “有本书里也记载了像薛强这样的病症。”王芷瑶努力回想书上的内容,担心的说道:“说是发病不容易控制,他失控打了我爹就在于他精神失控,见人就伤,不一定只冲着一人。也就是说,今他发疯可能伤我爹,明他发疯不一定会伤到谁。正因为无法控制自己,所以伤到谁并不好说。”

 “我看他身手很好,万一他在戍边的时候发疯,伤到国朝的将士怎么办?谁也不能保证在关外,他每一次都发疯只杀敌。”

 “这…他在关外会好些,老夫也会让人看着点。”

 “我明白宁远侯疼惜外孙,正因此,您才不改把让他处在危险中,试想万一他清醒后发现身边的袍泽被他所伤,更甚者鞑靼借此机会攻陷关隘,杀我国朝子民,他…得多后悔啊。”

 王芷瑶同样说得很动情,演戏嘛,便是不擅长,也可以玩两手。

 “您带他进京不就是为了给他治病得吗?如果他在关外一切都好,您又何必费事带他来?还是说…他发疯是有前提的?”

 “…”宁远侯明白自己是入了陷阱,前面的话说得太煽情,说出去的话,他总不能给回去,慢慢的低垂下眼睑,苍老的声音极是平静,“燕国夫人认为该如何处置他?”

 王芷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皮疙瘩,喉咙发干,心跳得很快。

 宁远侯戍边多年身上的杀气足以镇住从未经历过生死锤炼的王芷瑶。

 这不是光凭演技就行的。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掌心处传来阵阵的暖意,微微侧头,顾天泽正含笑凝视着自己,她便是抵不住宁远侯,还有三少。

 王芷瑶冷静下来,也不玩演技了,淡淡的说道:“其实像薛强这样的病患不少,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事后也多是后悔伤人,可若因为她们没有意识的发疯伤人就不遵循国朝律法,律法哪还有威严?写在律例上的王子犯法同庶民同罪岂不是一纸空话?”

 “燕国夫人说来说去,还是想为其父讨回公道。”宁远侯嘲讽的说道,“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我代替父亲原谅薛强的过失,这话我不会收回,宁远侯讨回公道之言从何说起?陛下既然封了我一品女官,眼见着危机国朝的事情,我怎能当作看不到?避嫌也不能当误大事,若是旁人认为我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我…也认了。”

 不认不行,本来这就是她做得事儿。

 乾元帝道:“有话就说,绕来绕去的,还嫌不够丢人?”

 “我看为像薛强这样的病患着想,不如单独开辟出一座牢房,专门用于看管他们,倒也不是看管,可以说在教育,也可以让大夫为他们诊病,这种病并非不能治好。集中一切力量,更容易解决这类的案子,若把他们放在外面,只会引起更大的波折,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宁远侯,您看如何?今的事情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不如让薛强做个表率,您放心,治病的大夫都是最好的,薛强也受不了什么委屈,治好他的病后,他可以尽情的为陛下杀敌,许是过几年,我也得称他一声薛将军呢。”

 宁远侯抬头,顾天泽冷漠的目光来,他明白这事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改变不了薛强被关押的命运。

 乾元帝一直不曾偏帮任何人,不出声,便意味着默认。

 “老夫…燕国夫人此言甚是,薛强…就交给燕国夫人了。”

 “这话您说错了,我不管事的。”王芷瑶笑着纠正宁远侯,“薛强交给谁得看陛下,不过大夫我却能帮忙请到的。”

 乾元帝道:“放在刑部并不适合,暂且先交给卢彦勋。”

 “遵旨。”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厂卫哪能不到?

 锦衣卫新任都指挥使卢彦勋缓步上前,躬身道:“臣会好好照顾他,会为他延请京城名医,以后再送来这类的犯人,臣再另设一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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