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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尘埃落定又生变
  大长公主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倘若现他们不是身处冷宫附近,那么只要她宫人高声一喊,自然会有侍卫过来。到时候看见郡王妃拿簪子顶着大长公主,无论如何绮年都逃不过一个罪名。可是现——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身边人也不多,且都是些女子,纵然会些拳脚,这会儿也来不及救她。

 随侍宫人里已经有机灵想悄悄退后溜走,绮年冷笑一声,手起簪落,大长公主脖子上划了一道:“往哪儿走?”其实她手也抖,即使活了两辈子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杀人事那是想都没想过,别说亲自动手了。但此时此刻,她但凡有一点儿胆怯手软,不光是自己死如鸳死,恐怕整个郡王府都会被人端了!

 那簪子外头包白铜尖果然锐利,这么一下子划下去,大长公主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痕,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那个想溜走宫人立刻像钉子一样钉了原地。片刻之后,如鸳被人架了过来,额角上被砸破了一块,昏暗宫灯光线下也看得出来脸是血。

 “让她过来!”绮年冷冷地吩咐,万幸人没有死,看来当时这些人只是想把她打晕了先带下去,并没想立刻杀人。带利刃进宫,即使是大长公主之尊也不容易,总共这四五个宫人里头也就有一个拿了把刀子。

 “你先把公主放开!”

 绮年答复是又大长公主脖子上划了一道:“再磨蹭我就要她一只眼睛!大长公主身份这样尊贵,一只眼睛换我这丫鬟一条命,我丫鬟也死得不冤。”

 如鸳头还有些昏,脑子却明白,接口便道:“王妃说是,奴婢一条命死了不算什么,能拿大长公主一只眼睛陪葬,奴婢值了!”说着,竟然是挣扎着就要往那宫人手中刀子上撞。

 抓着如鸳宫人本还想用如鸳来威胁一下绮年,现看如鸳这样奋不顾身,只怕万一这丫头真死了,大长公主一只眼睛就保不住,只得松了手让如鸳过去了绮年身边。

 绮年心里稍稍定了一下,环顾四周,除了不远处冷宫黑黢黢宫殿像头沉默怪兽一样蹲那里之外,有光地方一概离自己远得很,且通往那里路也都有意无意地被人挡住了。

 “你们都退后,退到那边路口去!”绮年拖着大长公主往后也退了几步,如鸳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声石头攥手里,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硬银簪子,狠狠瞪着对面。

 大长公主嘶哑地道:“都退后。”她把轿辇抬到冷宫这里来,就是因为不能惊动人。城外那些假民,还有京城内这些日子时常发生偷盗事件,都已经把皇帝注意力完全引向了宫外。她需要借着这个机会,今天晚上就悄悄地控制住皇帝皇后,还有东宫!齐王手里兵力不足,郑家势力又被瓜分,想要打硬仗来宫根本没有胜算,唯一办法就是让皇帝驾崩,太子身亡,然后由内宫宣诏,齐王登上王位。

 说起来她本不应该现就对绮年动手。按计划,她应该等今晚守岁宴之后再动手。明一早,外命妇们都要入宫朝拜皇后和太子妃,那时候再把这些人扣作人质,不怕大臣们不宾服!可是方才她宫门外看见郡王府马车之时,那股火气是不住。那马车装饰华丽,正是王妃才能用!王妃,自己女儿如今被关丹园里冷冷清清地受苦,这个乡下来丫头片子却能乘着这样马车入宫守岁!

 大长公主这一辈子过得可算顺风顺水,宫中得父皇疼爱,驸马都是她自己挑,嫁人之后老东侯跟她虽然算不上伉俪情深,可碍于她身份也并不敢随意纳妾,只有两个打小伺候通房丫头撑撑面子。当初这两个通房也曾有孕,但只生下一个庶女还早早过世,如今这两子一女都是自己亲生,秦府可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说唯一不遂心意,就是秦王妃这个爱若掌上明珠女儿,嫁人之后,却过得不那么顺心。

 从前也就罢了,秦王妃熬死了老王妃,京城里坐定了贤惠名声,前头原配所出嫡长子又不成器,眼看好日子已经唾手可得,偏偏赵燕恒来了个大反转,再加上娶来了一个滑不留手野丫头,竟让秦王妃一下子就走上了下坡路。不仅世子位没替赵燕平谋到手,自己倒落了个被足下场。有此种种,让大长公主如何能不恨?倘若不是因此,她又何必要支持齐王呢?

 不过这会儿,大长公主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冲动了。谁想得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丫头片子能有这狠劲儿!她实不该打草惊蛇。抓一个周绮年不要紧,若是因此惊动了皇后等人,砸了齐王计划,那就大家都完了!只要齐王控制了内宫,那时候她想怎么整治周绮年不成呢?实不该太过着急。

 只是现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大长公主咬了半天牙,终究是没有那个狠劲敢跟绮年同归于。眼看着胜利就前方,她还想看着郡王府改换门庭,看着亲外孙当上郡王,看着女儿重风光自,怎么舍得就去死呢?

 宫人和内监们只得退后,绮年看看距离差不多了,转头对如鸳简单地说:“砸!”

 如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毫不犹豫了举起手头石头对着大长公主头就砸了下去,大长公主一声没吭就软了下去,绮年把她往地上一扔,拉着如鸳转身就狂奔向冷宫。后头宫人们大惊失地赶过来,少不得先看看大长公主究竟有没有一命呜呼。

 如鸳倒真是很想把大长公主直接砸死,但她毕竟手劲儿有限,大长公主被人摇晃了两下就悠悠醒转,只觉得头上剧烈地疼,稍稍一动就恶心吐。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别,哑着嗓音道:“追!”

 已经有两个较为机灵宫人追了上去,但是黑暗之中也看不太清楚,只看见绮年和如鸳径自奔向冷宫大门,直接推开门就冲进去了,顿时心中暗喜。倘若两人逃到路边花丛之中,那倒一时难以找寻,且也怕二人趁机溜走;倒是这冷宫,院子既不大,院墙又高,只要把住了大门,不怕两人能飞上天去。当即一人把住,一人回来报信。

 大长公主被如鸳砸成了轻微脑震,只能躺轿辇里,听了回报便咬牙道:“拿着公主府牌进去,把冷宫里内监也叫起来搜,就说有刺客行刺!”看守冷宫这些个内监都是宫里不得意,并没机会见识贵人们模样,只认得牌。就算到时候周绮年那丫头说出自己是郡王妃,说出齐王作,这些内监们也不敢相信不敢管,只会装聋作哑关起门来睡觉罢了。这也是她为何要把绮年骗到这冷宫处来动手原因之一。

 只是大长公主人冲进去之后,把整个冷宫人都惊动了起来,关上大门搜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到绮年和如鸳。

 “公主,院墙都是完整,她们不可能跑了,奴婢们再搜一次。”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长公主又是急又是怒,“没用东西!”才一声音高些,立刻就头痛想吐,“留下两个人守着大门,只要——明再来搜也使得!”不过是让她多活一晚罢了,“给我收拾一下,只说忽然头晕下轿时摔了一跤,别让人起了疑心。”一切都要安静地、悄悄地来,她们不能控制住所有宫妃,因此只能不惊动那些低等宫妃,等大局一定,她们再怎么闹也不顶用了。

 “公主!”大长公主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宫人已经指着一处变了脸色,“起,起火了!”

 没错,是起火了,而且火势还不小,即使夜中都能看见黑烟腾腾,不必说那蹿得半天高火苗子了,通红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隐隐能听见嘈杂喊叫声。大长公主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此时顺着夜风已经有声音传过来,开始喊是走水了,后头就隐隐听见“有刺客”喊叫声,并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大…

 大长公主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一种不祥预感升上心头,她哆嗦着嘴半晌才迸出一句话:“去救火,让他们安生些!”走水了?有刺客?这火烧得半个京城都能看得见,外头人——是不是都被惊动了?究竟是谁放火!

 这火当然是绮年和如鸳放。两人一进冷宫就直钻院中假山里。外头有积年藤萝垂挂下来,半遮着那个仅能容人小,还一直伸进了内。山极小,一眼就能看到底,根本藏不住什么,因此即使是每要从这里经过内监宫人,还有进来搜查大长公主府人,也忽略了山里那灰扑扑地面其实是可以掀起来,而下面就是一条简陋通道,人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半坐着往前爬。

 通道那一头果然通往御膳房,绮年才小心地推开一点出口处盖子,就闻到一股很不好闻味道。这里是御膳房堆积那些垃圾地方,一股说不出气味扑面而来,简直能把人顶出去。但也正因如此,这里虽然有来往人,却都是匆匆而过,没一个会注意到灯光照不到角落里,地面上出一条

 御膳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绮年仔细地把那一排房子看了一会儿,跟如鸳耳语了几句,如鸳立刻从垃圾堆边上拎起个破笸箩来,顺着黑影里低头往那边走了。她身上穿是婢女服,虽然不是宫装,但样式上相差不大,即使有人偶然瞥眼看见了,一时也不会特别注意。

 片刻之后,御膳房那一头就响起慌张尖叫:“走水了,走水了!来救火呀!”

 皇宫里怕就是走水。这个年代可没有救火车或者干粉灭火器之类,全靠人力从储水之处提水来浇,一旦烧起来扑救不及时就是大难。何况今夜西北风刮得不小,本来就是天干物燥之时,烧起来恐怕会绵延一片。因此如鸳那里刚刚叫了两声,根本还没有看见有火苗冒出来,御膳房人就已经哄地了起来,不少人丢下了手里活计冲出来要去灭火。

 绮年趁机拔腿就进了厨房。今夜是宫宴,御膳房灶头上全都点着火,大部分人跑出去“救火”,厨房里顿时空了。绮年二话不说,抓起屋角麻油就往地上泼去。如鸳那边只是调虎离山,根本没有机会放火,因此全都要靠她了。

 “你是什么人!”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御膳房宫婢站门口,惊骇得眼都直了,“你,你要做什么!来人——”还没等她叫完,呼地一声火已经蹿了起来,借着那些麻油,火舌蹿起半天高,直接上了屋顶。

 “我是郡王妃!”绮年手里抓着一燃着木柴大步出来,厉声喝斥那宫婢,“宫内有刺客,点火示警!”

 那宫婢骇然地睁大眼睛看着绮年。她一个小小宫人,哪里见过郡王妃这样贵人,但绮年头上那彰显身份七尾凤钗她却是认得,因这东西品级不到是断然不能戴,否则就是僭越大罪。而且绮年身上华贵衣饰摆那里,光那耳朵上坠着一对珍珠就有龙眼核大小,且是稀罕黑色,光泽莹润宝转,可见身份尊贵,那宫婢张了张嘴,却硬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绮年哪里顾得上她,直接又蹿进了另一间厨房里。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是这边起火,又都跑了过来。绮年一边从厨房里了麻油浇破布上做成火把,一边厉声道:“你们都聋了吗?宫里有刺客潜入,你们些给我喊哪!若不出声,回头皇上受了惊,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只要喊了,有什么事本王妃承担!”

 这些宫人们简直是大眼瞪小眼,哪里跑来这么个人,一边点火一边吆喝有刺客。他们待不信,可是绮年有句话说得好,若万一真有刺客伤到了皇上,他们就是知情不报,那是要杀头!若是喊了——横竖大家都看见有这么个女子,还自称是郡王妃——于是众人迟迟疑疑地都喊起来:“来人哪,有刺客!”

 混乱之中,绮年和如鸳已经把其余几间房子都点着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火苗顺着御膳房屋子蔓延开去,一路顺风烧向东边宫妃所居之处,顿时引发了越来越多喊声:“走水啦!”

 如鸳脸上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着气跑过来拉住绮年:“王妃,现怎么办?”

 “去东宫!”绮年一咬牙,指着御膳房宫人们厉声道,“如今有人造反,你们立刻跟我去东宫护驾!到时候刺客伏法,你们就都是有功之臣,定有重赏!倘若不去,就与刺客同罪!”她一边喊,一边心里也七上八下。总共只有她和如鸳两个人,倘若这些宫人不听她,甚至反过来说她是纵火犯要把她抓起来,那真是容易之极。

 好这些宫人此时也是全无主意,听见什么与刺客同罪早就慌了,而且绮年头上那枝七尾凤钗起到了很大震慑作用,这些人本来对今晚之事不知情,也有些听说过今晚确实有郡王妃入宫,因此根本就没想过把郡王妃怎么样,只是听说要去护驾,心里都有些害怕。有胆大便嗫嚅道:“王妃,奴婢们只怕没有这个本事…”

 “并不要你们去跟刺客拼杀。”绮年今晚算是人急智生了,假话都不带打绊儿,“你们统统点上火把跟我走,只要宫里都惊动起来了,刺客哪里还敢下手!”

 宫人们听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于是纷纷点了火把,绮年又叫她们人手一瓶麻油,带着就往外走,预备去外头放火。

 此时御膳房已经烧得照红了半边天,绮年带着一队人才走出不远,已经有侍卫包围了上来:“谁喧哗!”

 绮年一听就觉得不大妙。这火都烧成这样了,侍卫就算不说来帮忙救火,至少也要问句“如何走水了”吧?怎么一张口就是“谁喧哗”?

 “是郡王妃——”走前头一个宫人下意识地想把绮年推出来,不想那侍卫才听了这一句,立刻变了脸色,一刀砍过来,便将那宫人砍倒地,大喝一声:“竟敢纵火造反?统统拿下!”抡刀就砍了过来。

 这是齐王那一边!绮年脑子里闪过这句话,立刻高喊:“这是刺客!用油泼他们!”率先把手里麻油瓶子和火把一起扔了出去,随即转身就跑。

 此时宫中已经四处都起了喧哗之声,一众宫人泼过去油和火把虽则也烧到了几个人,但多却是被这队侍卫躲过,甚至有些人还没等到把火把扔出去就被砍倒地。如鸳护着绮年,脸色煞白:“王妃找地方躲起来,奴婢去引开他们!”

 “不!一起跑!”绮年咬牙狂奔,“宫里不可能全是他们人,说不定等下我们就会遇到救兵!”

 可惜这世上事儿,往往是事与愿违。绮年记得自己从前也看过宫斗剧,里面宫妃们跑得都很,后面侍卫和太监们追都追不上,可是到了她这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侍卫们身高腿长,衣裳又方便行动,一步顶她两步。才不过跑了二三十步,后头侍卫已经追上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住了。

 绮年一咬牙,转身瞪着他们:“你们想造反吗?想给齐王卖命吗?你们知不知道外头皇上有多少兵马?只要皇上人进来,你们统统都要灭九族!自己死了不要紧,别把家里人也连累了!”她现只想拖延时间,只要宫里闹起来,把齐王所作所为摆上了明面儿,他就成功不了!可是——眼前这队侍卫人数虽然不多,下手却极狠,御膳房里宫人已经被全部砍倒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恐怕这些人是齐王铁杆,那即使今天皇帝能获胜,她大概也难逃一死了。

 瞪眼看着刀上沾血侍卫,绮年一刹那间心里掠过了无数念头:郡王府里一儿一女,还那么小;吴家舅舅舅母,年纪已大;韩嫣、冷玉如、许茂云这几个好友会哭吧;后,是赵燕恒脸。

 绮年一直觉得她和赵燕恒之间感情平稳,却缺乏一点烈,能让她感觉到倾心相爱感情。这桩婚姻对她来说多是一种经营而不是享受,即使已经生儿育女了也是如此,能与赵燕恒婚前就相识并且多少有些了解,她已经很满意了——这个时代,还能强求什么呢?

 可是就这一刻,生命即将结束时候,她忽然极其强烈地思念起赵燕恒来。不是指望着他来救自己,而是遗憾死前不能再见他一面。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细水长婚姻生活一样能培养出深厚情感,虽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那样烈,却是相互商量共同经营打下坚实基础——她对赵燕恒,是爱,就这些年生活当中,他们已经渐渐合为一体,不可分割。

 刀扬了起来,如鸳尖叫一声挡绮年身前,不过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是先死一分钟半分钟事罢了。绮年闭上了眼睛,实是不大甘心啊,她今年才二十岁呢!

 飕地一道锐物破风之声,绮年听见一声沉闷惨呼,但并不是如鸳。她睁开眼睛,恰好看见那名为首侍卫她面前栽倒下去,背后出一截箭杆,刀已经砍到如鸳肩头,却无力再继续。

 绮年愕然举目,围周围那些侍卫已经接二连三地惨叫起来,不过绮年都没看见,她只看见火光映照之中,赵燕恒站那里,手里握着一把弓。火光映亮了他脸,那眼神中深刻惊恐焦急担忧,还有一丝总算及时救到人庆幸和狂喜,会永远刻她心里…

 老实说,直到这场宫变平定之后,绮年对□和过程都不是怎么很清楚。赵燕恒不肯再有一句话一件事让她想起那天晚上恐怖场面,生怕她吓坏了,而她自己也不是很想明白——生死关头啊,她做了两天噩梦,也实不愿意去回想了。

 不过,这件事闹得那么大,她就是不想听也能听到,尤其是,皇上特地下了一道旨,里头罗列了一堆什么智勇双全,忠心耿耿词汇,后赐了她一堆金银田地,还赐了郡王府一个正四品指挥使头衔,声明是荫封她儿子。当然了,器哥儿将来是郡王府世子,这个头衔多半用不着,倘若将来绮年再生下一个儿子,拿着就有用了。

 如鸳那天到底是受了伤,后那一刀虽未砍实,却也伤入皮,须得好生将养一段日子。绮年倒是毫发未伤,但赵燕恒好像觉得她得了不治之症似,不但请来太医替她诊脉开药,还不许她出郡王府一步,恨不得将她按上整天地躺着。

 韩嫣和冷玉如不约而同地都冲到了郡王府来。

 韩嫣是从宫里吴知霞那儿得消息,当天火烧起来之后,东宫被人围了,金国秀把几个孩子藏了起来,带着宫里嫔妃们要开宫门拖延时间,有两个小承徽吓得想逃,被当场灌了药。吴知霞这时候显出了吴家人教养,管也吓得手都凉了,却硬是着背跟金国秀身旁,一步不退。不过事一平定,她就病倒了,吓。但这回一病倒,别说太子,就连皇后都亲自来探视,夸赞她不愧一个“惠”字云云。

 至于冷玉如,却是从丈夫张殊那里得消息。原来齐王果然打是声东击西主意,城门外头那些假民,不过是为了让人将注意力全部放城外而已。结果那天晚上,张殊正带着人严密监视假民呢,就见宫里头起了火。这一起火,假民们全部动起来,还有京外郑家老二也带了人来,结果被张殊截个正着,大砍大杀战了一夜。

 “听说你是除夕就进了宫,我已经吓个半死,又听他说是你放火——”冷玉如拍着口,“哎哟我天,你,你可真是——幸好不曾受伤!”

 韩嫣知道得多一点,低声问:“听说秦家也参与了,你们府上那位老王妃…”眼睛往丹园方向一瞟。

 绮年冷笑。何止是秦家。那天晚上赵燕平就跑到王府来了,带了东侯府家丁,想要冲进来。守门侍卫早得了吩咐,只让他进,却不让那些家丁进,两边就门口打了起来。秦王妃也趁机要往外跑,只是被昀郡王留下几个婆子牢牢制住。魏紫却趁跑了出来,竟然带了几个人想摸到节气居来把孩子走,不过被眼睛都没敢合如鹂小雪等人发现,全部扣了下来。

 “侍卫们死伤不少,碍着他三少爷名头不好下杀手,如今人逃了,不知逃到了哪里去。秦氏被关自己房里,父王已经说了,看皇上要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秦家谋反,秦王妃却是出嫁女,要看皇上究竟会不会罪及出嫁女了。一想起秦王妃那个时候还想着害孩子们,绮年就恨得牙

 “王妃,二来了。”如菱打起帘子,秦采慢慢扶着丫鬟银杏手走了进来。

 韩嫣和冷玉如有眼色,彼此见了礼就告辞了,留下这妯娌两个说话。秦采倒有几分不安:“我来不是时候了。原该早些过来看望嫂子,因这几身子不好…如今看嫂子气不错,我也放心了。”

 “劳烦弟妹了。”绮年注意到秦采神色憔悴,眼睛还是红肿。说起来,这次大之中,除了自密道潜入宫里护驾周镇抚和赵燕恒之外,就数赵燕和带着五城兵马司他那一部分人马头一个攻破宫门进宫救驾功劳大,搞不好这五城兵马司以后他就要全管了。可是这边儿丈夫立功,那边儿自己娘家却造反。虽然说秦采父母是秦府二房,也并没直接参与造反,可是大家都姓秦,大哥造反弟弟自然跟着连坐,如今全部下了大牢了。

 绮年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秦采人是不错,可是说到秦家,那她真是只有呵呵呵了。不过,绮年很发现秦采手有意无意总是护小腹上:“弟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

 秦采强打精神:“是,刚刚诊出来,有了一个多月身孕,只是胎气不稳。”本来应该是双喜临门事,却因为娘家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胎气如何能稳呢?

 “那弟妹定要仔细养胎,这总是件喜事。”绮年这说是真心话,就为了这个不生孩子,魏侧妃那脸拉了几年了,秦采也真是难做。不过恭喜完了绮年才想起来,糟糕,好像秦采也是秦家出嫁女,倘若皇上怒起来——不过有赵燕和功劳,秦采应该不会加罪罢?不过她娘家倒了,魏侧妃会是个什么反应,还不好说。

 秦采苦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又叫银杏出去。绮年会意,把丫鬟们也遣了出去,秦采这才把声音得很低:“嫂子,这几燕和听说了件事,让我回来问问嫂子——听说有人传,宫里那个洛承徽是嫂子送进去人,就是从前嫂子丫鬟,她——她是父王私生女!”

 “什么!”绮年脸色唰地变了。洛承徽,就是洛红,她是昀郡王私生女?

 “据说,是——”秦采这话真难出口,“是祖母被收押时候嚷叫出来。若是,若是真——那太子…”

 绮年瞬间就想明白了。大长公主这是看着大势已去,存心不让太子好过了。倘若洛红真是昀郡王私生女,名分上来说她就是太子堂妹,太子收自己堂妹为妃嫔,即使他不知情,这也是大大**之罪,如何还能做这个太子呢?而洛红等于是她送去,不要说这个**罪里有她一个始作俑之过,就是太子难道不恨她吗?大长公主是有多恨她和赵燕恒啊,竟然临死也要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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