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
喔,我的天,夜光头昏目眩地想:他在做什么呀?
小傻瓜,他在吻你!心里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回答她:他在吻你。一个很轻很轻、很柔很柔的吻。温柔得令她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她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闻到他男
而乾净的体气,感觉到他有力的双手拥抱著她…然而这个接触的时间并不太长,傅商勤便已放开了她。他的眼睛闪亮,他的嘴角带笑。“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一直想这么做了。”他轻轻地说。
她不稳地推开了他。“胡说八道!”她指责:“你那时才讨厌我呢!”
“我说的不是我对你的感觉,而是我想对你做的事!”他低笑:“这是两码子事。”
她不悦地瞪著他。“因为你觉得我很容易上手,是不是?”她说,一种受伤的情绪自她心底泛了上来。就因为他认定了她是个
场女子,才会对他自己的
望毫不保留,不是么?如果他觉得她是一个纯情少女,怎么会在还不怎么
识的情况下,就大胆放肆地吻她?
“不,”他静静地说:“因为你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子。”
“呃…”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方才的气都不晓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个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是二十世纪,接近九○年代了吔!她这个在美国呆过两年半的人更不应该像小土包子一样地大惊小敝才是。她是不是应该为了他的赞美而谢谢他呢?然而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傅商勤说话了:“知道吗,你实在太瘦了!”
“谢了!”她气得叫了出来:“我说过没有?你是我认得的人里最教人生气的一个!”
“没有。你还漏了几个形容词:傲慢自大的,无礼的,
野不文的,以及…”
“好了!”她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也笑了。那笑容是孩子气的,使他一刹那间看来年轻了好几岁。她的心不由自主地
了一下。
“晚餐吃什么?”
她的神智飞快地回到现实。“昨晚煮的大锅面还有半锅。我把卤
热一下,再炒个青菜就好了。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对不起。呃,我还可以再开一个鱼罐头。”
“要我帮忙吗?”他真心诚意地问。
“不用了,再十分钟就可以吃饭了。你帮我看着双胞胎,别让他们钻到厨房里来好吧?”
十分钟后,她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搬上了餐桌,排著碗筷,然后把双胞胎抱了起来,放在特别为他们准备的高椅子上,开始喂他们吃饭。两个孩子显然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面咿咿唔唔地和她说话。夜光疼爱地看着他们,情不自
地俯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亲家伟的脸颊。
傅商勤沈思地看着她。“你真的很疼他们,对不?”
“啊?”她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哪,这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他苦涩地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
难道你妈妈不疼你吗?她想问,但本能地
了回去,回过身去再喂了家铃一大口面。
“你知道,如果你把孩子送走,日子会容易得多。”他深思地道。
她霍然回过身来瞪著他。“想都不要想!”她美丽的眼睛里冒出了火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母狮;而他为了她的怒气失笑了。“母子连心不是?”他闲闲地道:“你还说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呢!”
“他们虽然不是我生的,但现在的的确确是我的骨
!”夜光气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向这头冥顽不灵的骡子作徒然的解释:“我懒得跟你多费
舌了!你反正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双胞胎吃
饭后,就被放下地去玩了,剩得他们两个大人在沈默中吃完了晚餐。而后她的眼光瞄到了书架上那只老旧的闹钟。“老天,再不快些的话,我就要迟到了!”她跳起身来,快手快脚地收拾碗盘。他站起身来帮她收,两个人的手抓到了同一个盘子。他的手盖上了她的。
“好像越帮越忙啊?”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放开了手。夜光忍不住也笑了。“我不大习惯这样,”她有些尴尬地道:“我是说,有客人到家里来吃饭…”
他不信地看着她。“但你一定有不少客人吧?难道全高雄的男人都瞎了眼不成?”
“我倒想请问你,博先生,我哪来的时间招待客人?我白天有两个小孩要管,晚上还得上班。”
“你是说你从不出去约会吗?”他怀疑地问。见她不耐地点了一下头,他忍不住又问:“也从不请客人到家里来?”
“对。”她简单地说。
他狐疑地看着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好了,丁夜光,这种尼姑生活你打算过上多久?一直等到双胞胎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立业为止吗?”
她突然觉得好累。“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她漠漠地说,因为他言语中对她的不信之意而深受伤害。他以为我抚养这两个孩子是出于纯粹的母爱,他以为这两个孩子是我过去一长串不检行为中留下的失误,他并且相信我就是那种女人,有了两个孩子以后仍然想尽办法去和男人勾勾搭搭…她疲倦地别过身子,不想再和他讨论任何问题。
“我待会儿会帮你洗碗。”他突兀地转移了话题。“现在,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我得帮双胞胎洗澡。”
“我来帮你。”他自告奋勇。
夜光看了看他身上裁剪合宜的西装
和昂贵的衬衫一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会把你的衣服都
的。”她警告道。
他不以为然。“洗澡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哈!”他的无知使她情不自
地笑了:“这话你自己去跟他们讲!”
他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是要不了十分钟,他就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从来没想过,小孩子的身体会是那样软软滑滑的,柔若无骨的,害得他多用点气力去碰他们都不敢,偏偏这两个小表洗起澡来不是普通的自得其乐,洗澡水溅得
地都是。等到两个娃娃都洗完了澡,夜光轻松自如地将家伟从浴白里抱了出来时,他真是松了一口大气。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气松得太早。家铃一见哥哥离开了浴白,立时不由分说地朝他身上扑:“爸爸!”她快乐地喊。商勤别无选择,只有将她抱了出来。她
的小身子全贴到了他的身上,使他的灾情更形惨重。
“我的天!”他狼狈的、手足无措的咕哝,自觉平生不曾如此笨拙过:“接下来要作什么?”他求救地问。
“擦乾她呀,然后给她上点
身粉。”
“噢。”他
头大汗地将家铃包进
巾里,笨手笨脚地擦她。“她一直扭来扭去!”他埋怨道,很嫉妒地看着夜光。她已经顺利地擦乾了另一个小孩,毫无困难地往他身上扑
身粉了。看见傅商勤擧动维艰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你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是不是?”
“是没有。”他承认:“我从没碰过小孩。”
“也没有侄子或侄女儿?”
“我是独生子。”他闷闷地说。而,不知是他感觉到她能明白他的心情,他已然掩埋了太久的心情,还是因为他想要扯断…或是接起…他和她之间的某种关联;反正,在他还没脑控制住自己以前,那句话已经街口而出:“我妈犯了一个和你一样的错!”
夜光震惊地站直了身子。他语气中的自苦之意是如此强烈,使得她全然忽略了他对她的指责:“你…”她及时控制了她声音里的震惊:“你妈妈是这样看待你的?”
“对。”
“这种说法太可怕了!”夜光呢喃,无法相信他会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她的眼睛里必然
出了她心底的感觉,因为他的嘴角抿紧了。“不要同情我!”他暴烈地道:“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得了!把
身粉递给我好吗?”
她无言地将
身粉递了给他,脑子依然因方才所听到的话而转个不停。她和姐姐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一直以为母亲丰沛的爱是一种天经地义;什么样的母亲会告诉她的儿子说,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如果是她自己受到这样的对待,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天哪,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排斥必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是傅商勤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嘿,别这样。我不应该和你说那些话的。”他低下头去,假装很专心地替家铃穿睡衣:“别
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好吗?”
他不劝也还罢了,这一劝之下,更教她为他觉得心酸。“我没有办法。我…”
“丁…夜光,”他轻轻地说,伸出他空著的右手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但是家伟一看到他伸手过来,马上扑过去拉那只手,结果他的手向下一沈,画过了她的前
。夜光的粉脸立时涨得通红,本能地向后缩了一缩。他的眼睛里亮起了奇异的火花。“你真奇怪,”他低沈著声音道:“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却仍然羞怯如处子。”他慢慢地将家铃放到了地上,用一对深沈的眼睛盯住了她。“你是如此地美…”他低语著,一面倾身向前,将她牢牢地钉在墙上,然后深深地吻了她。
夜光没有挣扎。她的心儿狂跳,脸儿发烧,却连一步也动弹不得。她是完全被他那魅惑人的眼睛给催眠了。而他的吻那么醉人,那么无可抗拒…然而她怀中的家伟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他拉著夜光的头发,得意地叫著。夜光猛然间清醒过来,将自己抛出了他施在她身上的魔咒。“我…我们该把孩子送上
了。”她不稳地说,竭力试著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无言地站直了身子,从地上抱起了家铃。她领著他走进了双胞胎的房间,把两个孩子摆在
上,替他们盖好了被子,亲了亲他们的小脸,然后退了出来,无声地将门关上。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又伸出手来碰了碰她。“这很像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日常起居,不是吗?”他深思地道:“我几乎以为下一步就是坐到客厅里去看电视,然后上
去睡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的;夜光的心脏开始猛跳。但她也知道,他所说的话里只有一种含意。他既然憎恶女人,当然不会肯于让任何女人进入他自己的生活;但他年轻而健康,而她正在他左右,是个他所以为的
场女子…夜光抬起了下巴,故作轻快地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我还得上班呢!”
“但你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
她情不自
地握紧了拳头。“傅商勤,如果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帮了我的忙,就会跟你…那你是大错特错了!很好,我早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你的帮忙不是没有代价!现在,”
“我想要你和我想帮你照顾双胞胎是两回事,不要把它们混为一谈好不好?”他截断了她:“我还没有那么冷血!”
“你还不冷血吗?你这个沙文主义猪!你一头把我往最坏的地方想,以为我迫不及待地和每个我所遇到的男人跳上
,可是你自己呢?你这个双重标准的、自我中心的…”
“我没有把你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他吼。 夜光怒极反笑。“哦,没有吗?”她甜甜地问。
“…没有。”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丁夜光。有时我觉得你好像是一个双面人一样。一部份的你好得超出我想像之外,拥有我所欣赏、所尊敬的一切特质;可是另一部份的你…” “使你非常厌恶。”她慢慢地说,怒气像
水一般地退了。
“嗯。” “因为我使你联想到你的母亲?”
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别提我妈!”他重重地说。
“喂,”她抗议;然而话声在她看到书架上的闹钟时消失无踪了:“我的天哪!”她恐怖地叫了出来:“已经这么晚了吗?我又要迟到了!”她掉转身子朝自己房里奔去,开始手忙脚
地收拾行头,然后反转身子往外冲。
“叫辆计程车回家!”他在她身后喊。
“我今天不会太晚回来的!”她一面穿鞋一面说。
“夜光,叫辆计程车回家!”
她回过头来横了他一眼。“我是我自己的主人,傅商勤,犯不著你来指挥我!”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前来。“拜托,夜光,你搭个计程车回来我会放心得多。”
看到他那对带笑的眸子,她所有的抗议都消失了。“噢,好吧。”她呢喃,不由自主地接了下去:“架子上的书自己去拿来看,要吃什么自己动手,”
“快走吧,夜光,你要迟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笑。
“喔…好,回头见!”她奔出了公寓。
她口中的“早一点回来”其实也过了十一点了。街道上静无人迹。夜光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无声地将门打开。
灯没有关,但是博商勤已经歪在沙发里睡著了。他的脖子勾成一个不怎么舒服的角度,衬衫钮扣开了两颗。一络黑发落在他额前,无形中为他带来了几分稚气。他脸上那严厉的线条在睡眠里松驰了下来,使他看来年轻得多,也…脆弱得多。
她站在那儿看了他半晌,而后注意到其他的东西: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厨房里头不染纤尘。双胞胎的房里十分安静,整栋屋子里只有闹钟漏漏答答的声音在轻轻地响。她放下了自己的提袋,无声地换上了拖鞋。
他突然间动了一下,眼睛霍然睁开,而后直
地坐了起来。“老天,我这个保母实在差劲,居然在工作中睡著了!”他自嘲著说,站起身来伸展筋骨:“要命,我的脖子酸死了!算我活该,谁让我在工作中睡著了呢?”
她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个冲动在她心底突然升起。她一句话几乎溜了出来:“我来帮你按摩吧。”但是同时涌现的羞涩之意,使她把话给生生
了回去。“…没出什么问题吧?”她有些结巴地问:“孩子们乖不乖?”
“乖。他们一点都不吵。”他
著颈子,一面关心地看着她:“累了吧?你的脸色不大好呢。”
“我习惯了。”她只能这么说。“睡一觉就好了。”
他不
地皱了皱眉。“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夜光,”他深思著道:“你不能和孩子们的父亲联络吗?毕竟他也有责任呀!”
她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别又来了,傅商勤!”她疲倦地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和他吵架的力气。
“可是你不能继续过这种日子呀!你会把自己搞到油尽灯枯的!累出病来怎么办?到那时谁来照顾这两个小家伙?”
他的话击中了她的要害。“我不知道,”她不稳地说:“但我不会生病的。我还年轻,身体健康,”
“我是说如果!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而且这种工作又没有劳保什么的,你要是病了就没工作了,”
“我不会生病的!”她不顾一切地叫了出来,绝望地想要
下他唤起的恐惧。
“别这么倔好吗?你需要经济上的支助!我姨妈…”她的固执使他生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然而她立时打断了他:“我已经照顾他们八个月了,一直处理得很好有什么理由不能继续下去?”她顽固地说:“何况我根本不认识你姨妈,怎么能够接受她的帮助?”
“跟我到埔里去见她,那么你就会认识她了。”
“如果我离开了高雄,我的工作就完蛋了!”
他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耐著
子道:“好吧,你不愿意接受她的钱,因为你不认识她;那么如果是我的呢?”
接受他的钱?更加的不行!一千个不行,一万个不行!“不!”她瞪著他道,而后疲倦地抹了把脸。“傅商勤,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谈这个了?我好累,而且…”
“夜光,”他试著和她讲理:“我迟早要离开,不能一辈子呆在高雄的,是不是?如果我把你的地址告诉了我姨妈,由得她每个月寄一笔钱给你,你也拿她没办法的,是不是?”
“我会把钱退给她,或者乾脆把汇票给撕了。”
“你真是骄傲得不可理喻!”他的耐
用光了:“在目前这种境况里,你有什么骄傲的余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呀!你总得替孩子们想一想!只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骄傲和原则,就不惜让那两个孩子跟著你试凄吗?”他的声音越提越高。
“不要叫好吗?你要把邻居给吵醒了!”她叫了回去:“而且你也太夸张了。孩子们跟著我,什么时候吃了苦?我一直都应付得很好…至少至少,在你出现以前一直都应付得很好。”
“呵,是呀,你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气道,然后挫败地吐了口气。“老天,我怎么又跟你吵起来了?而且别告诉我说,战火是我点燃的!否则的话,我们又有得吵了。”
她情不自
地
出了一个微笑。“好吧,不吵。”她温驯地说,然后打了一个呵欠。“抱歉。”她含糊地说:“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很无聊的关系。”她又打了一个呵欠:“天,我得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去洗一个澡。我全身都是烟味。”
“趁你洗澡的时候,我
点什么给你喝好不好?你想喝可可还是茶?”
她从来不曾被人服侍过!夜光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情不自
地微笑了:“可可好了。你会把我宠坏。”
“你没那么容易宠坏的,夜光。”他对著她微笑:“而且你值得被宠。快去洗澡吧。”
热水冲在身上的滋味好极了。洗过澡后,她觉得自己的疲劳消除了许多。在睡衣外头加了一袭蓝色的长袍,松松地在
间打上一个结子,她步出了浴室。才推开门就闻到了热可可
人的香气。她
足地叹息。
他们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无言地啜著可可。而后商勤开口了:“你明晚几点下班?”
“我明晚蓝宝石没排班,在凯莉唱到八点。”她说:“我一个星期里只有周
和周三晚上八点就下班,所以我通常会想法子早点上
休息。”
“下班后我来接你,送你回来,好吧?”
她怎么能够拒绝呢?仅止是想到他还想见她,就已经令她心花怒放了。“好。”她快乐地说。
这是他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可是他没有,反而闲闲地和她聊起天来,慢条斯理地喝著他的可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夜光放下了杯子,松驰地靠在沙发上,一颗头自然而然地向他倾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倦意像
水一样地向她袭来,使她再也没有气力去分析自己的感觉,只觉得这样靠著他再天经地义不过,再舒适自然不过。她沈沈地闭上了眼睛,听著他沈缓的心跳,闻著他特有的体气,自己的呼吸渐渐变缓,渐渐变沈
商勤直
地坐著,知道她已经睡著了。他的手臂情不自
地收紧,保护
地环紧了她。她是累坏了,他怜惜地想;她的黑发丝缎一样地垂了下来,把她凝脂般的脸衬得份外苍白。闹钟漏漏答答地走个不停,街上偶然有车声隆隆驶过,而她的呼吸这样和缓,她整个人在这个时候显得份外柔弱…他叹了口气,看着这公寓里老旧的摆设,狭小的空间,呵,天,她生活得如是艰苦!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直直地坐著,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不想将她吵醒,也因为她迫切地需要睡眠。但他也知道,他最好还是送她上
去。因为她要是整夜窝在沙发上头,明天起来时只有更惨…就像他方才所感觉到的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更动自己的姿式,将手臂从她身子底下
了出来。夜光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没醒。她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商勤将她抱了起来,直直地将她送到
上去,然后为她
下了睡袍,盖上了被子。她发出一两个模糊的声音,翻过身子又睡沈了。
他静静地凝望了她许久,而后安安静静地退出了房间。他无声的脚步走过客厅,关掉电灯,然后带上公寓的门。他硕长的身形没入了夜
之中…
却也没入了夜光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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