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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真相
  阮云卿朝他一笑,宋辚顿时没了脾气,心下微微一动,只盼着他多笑一时,自己心中也能多快活一分。

 可惜阮云卿吝啬得很,匆匆一笑过后,便忙着去解张桥,将他从莫征的马背上拎了下来,放于平地之上,指与马元看道:“马将军,张桥在此。”

 马元一见张桥,眼珠子立刻红了,他生平只过萧玉成一个挚友,素来敬重珍视,一想到萧玉成那般人物,能令北莽铁骑闻风丧胆的英雄,就这样平白无故,好端端的被人害死,马元心中的悲愤就如同翻腾的江水一样,顷刻袭遍了全身。

 他间的佩剑,策马上前,指着张桥剑劈华山,一剑抡了下来,直奔张桥的颈项而去,“狗贼!今就将你千刀万剐!”

 疾风利刃到了眼前,张桥吓得双目一闭,抱头等死。阮云卿哪能让他砍上,急忙抢步上前,拿手里的银架住马元的佩剑,急道:“且慢!”

 仇人相见,马元哪里等得,在马上暴喝一声,也不问青红皂白,举剑又向张桥刺去,司马鸿也上前阻挡,抢下张桥,拦住马元说道:“人都带来了,自然会交给将军处置。只请将军暂缓片刻,听我们多说一句话。”

 “还说些什么?待我宰了这个狗贼,再说不迟!”

 不迟?可迟大发了呢。人证死了,宋辚他们还拿什么劝马元去?这会儿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马元杀了张桥的。

 两下里僵持不下,马元领来的人马也纷纷赶上前来,将阮云卿、司马鸿和张桥三人团团围住,只等马元一声令下,他们就一拥而上,将三人剁成泥。

 宋辚默默看了半晌,此时终于按捺不住,然怒道:“都住手!”

 这一声有如龙虎啸,凛凛生威,众人不由得手下一顿,阮云卿瞅个空当,拉了张桥退回宋辚身边。司马鸿也收刀回撤,马元冷冷地瞪了宋辚一眼,收起佩剑,朝后挥了挥手,令那一百人马重新退到剪梅坡上。

 “司马将军,把张桥的亲笔供词给马将军过目。”

 司马鸿答应一声,连忙取出供词,送到马元面前,“马将军请看,这上面是张桥亲笔所写,冯魁暗害萧将军的经过。你受人蒙蔽,还听信仇人的挑拨,跟随他起兵造反。如今人证在此,不必我们多说,真相也已经一目了然。”

 马元随手接过书信,目光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张桥。他对司马鸿说的话显然有些漫不经心,也不信这里面会有什么误会。

 马元这人极为固执,而且如烈火,平里与人相处时,只要对方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付,都会惹得他大动肝火。这样的人一般人不会与其交往,太难伺候,也太难走进他心里,也只有像萧玉成那样天豁达,又不拘小节的人,才能降得住马元这匹烈马。

 然而这样的人也有优点,那就是他一旦视你为知己,那便是两肋刀,生死相托,此生都绝不会背叛你。也正因为如此,马元才在得知萧玉成的死讯后,那样轻易就受了挑拨,中了冯魁的计,怒而发兵,一心只想杀上京城,宰了宏佑帝,为他的兄弟报仇。

 马元今全为张桥而来,一时杀不了狗皇帝,杀了他手下的走狗也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马元根本不信那些前来劝降的人说的话,对司马鸿说让宋辚来见他,也不过是想难为他罢了。一军主帅,哪会轻易犯险,更何况宋辚还是太子,身份尊贵,在马元的认知里,只要是和皇家沾上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脑肠肥,如同宏佑帝一样的窝囊废。

 宋辚亲自来了剪梅坡,已然在马元的意料之外,最近与他打了几场硬仗,对他身先士卒,用兵如神一事,也早就耳闻目睹,在心中大为改观。今在近处一看,见宋辚风姿秀逸,霸气天成,又干冒奇险,肯来这荒山野岭里见他。马元心中暗自又添了三分敬服,对宋辚的态度虽然冷淡,但也没有出言不逊,不然换了平时,他看不顺眼的,此时早就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将目光从张桥身上移开,马元匆匆在那供词上扫了一眼。只一眼脸上便倏然变,马元心头直跳,展开那供词,来回看了数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印进了脑子里,他才抬起头来,怒目而视,瞪着司马鸿问道:“你怎么能证明这供词说的都是真的?”

 他肯问这话,心中已然是半信半疑,不然以马元的子,要不相信早就把这供词撕了,也不会问下面的话。

 他肯问,就是信了。

 司马鸿心中大喜,忙叫过阮云卿来,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细说一遍,包括在京城中冯魁如何行事,如何被皇帝下了天牢,又是如何逃到边关的,都详细说与马元听。

 阮云卿不敢怠慢,理了理思绪,才将自己所知之事一并告诉马元,除了京中的事外,还有冯魁假冒军功,回京请赏,以及用那一万颗人头,从宏佑帝那里讹银子的事,也都一一说了。

 “冯魁不仅将边关多位将士的军功冒认在自己名下,还将一万颗人头装入箱内,抬上金殿,跟万岁讨要赏银。”

 马元闻言抬起头来,皱眉道:“人头?他哪来的人头?冯魁胆小如鼠,从不敢上战场,他军中的人也是蛇鼠一窝,一听战鼓声响,就恨不得钻回娘肚子里去。”

 马元语带不屑,说罢瞧了宋辚一眼,斥道:“若不如此,那伙废物又怎么会让一个黄口小儿打得落花水,全无招架之力!”

 阮云卿略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快,马元明嘲暗讽,讽刺宋辚并非因为智计多端,用兵诡谲才在战场上连连取胜,而是因为冯魁太过废物,才侥幸打赢了他。

 比自己挨了打骂还要难受,宋辚平如何用功,阮云卿都看在眼里,他聪慧勤奋,又比常人还要肯吃苦,这么多年来每坚持不懈,才将文韬武略烂于心。来了燕回城后,阮云卿还曾怕宋辚吃不惯军中的吃食,而偷偷给他带了好些珍贵食材,准备交给伙头军去料理,给宋辚开个小灶。在端华宫中当差,对宋辚的饮食起居,阮云卿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个人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吃穿用具都要精致细巧,稍有一点不合心意,他就得跟你闹别扭。

 就是这样一个人,来了军中之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甚至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要,而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住进了极为简陋的营帐里。每吃的都是些糙食物,能得一顿吃,就已经是极好的美食了。

 宋辚毫无怨言,吃住上与将士们一样,就连上战场杀敌,他也次次都冲在前面。他的声望绝对是靠一刀一,一言一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绝没有半点掺假的地方。军中的将士们都是豪汉子,他们一腔热血,赤胆忠心,与人相处时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若不是宋辚让他们打从心眼里敬服,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一个才刚十八岁的少年指挥,而去战场上浴血拼杀呢?

 阮云卿替宋辚叫屈。他顿了片刻,才举目望向马元,坚定说道:“当年萧将军也是少年成名,殿下又有何不可?他夺帅旗,守城防,击退了叛军数次猛攻,至今未让叛军的铁蹄踏进燕回城一步。敌众我寡,两年之间,无一场败仗。如今这个‘战神’的称号,殿下当得起!”

 阮云卿并未高声,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朗朗,掷地有声,听得他身后的司马鸿不住点头,连声附和,一个劲儿的说是。

 马元也不反驳,哼了一声,出一个桀骜的神情,冷道:“他比起引章还差得远呢!引章才是东离真正的战神!”

 引章是萧玉成的表字。

 一提起这个名字,众人一时间全都陷入沉默,马元眸中现出一抹苦涩,那苦涩渐渐浮在脸上,却让他生生了回心底,他扭曲着脸颊,狠狠望向张桥,目光里的狠意几乎要活生生的将人万剐凌迟。

 张桥狠狠打了个哆嗦,他知道今他必死无疑,只是一个人死太不甘心,他一定要将冯魁也拖下水才成。

 阮云卿暗自后悔,今又不是斗口来的,他不该一时护主心切,忙着给宋辚正名,而说了那些戳马元心窝子的话。

 连忙整了整身上的盔甲,一躬到地,给马元赔罪道:“都是小子无礼,请马将军莫要见怪。”

 马元冷哼一声,沉着脸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那人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云卿忙道:“冯魁在回京的路上,派手下的兵将扮作马贼,将玉龙关内几个偏僻小镇洗劫一空,镇上的壮年男子全部被他杀死,老弱妇孺也全都赶到城外坑杀。斩下那些男人的人头之后,就假充是北莽的敌军,带上京城来跟皇上讨要赏银。多亏刘同刘大人机警,一见这些人头,就觉得他们的长相不像北莽人,当下便起了疑心,他托殿下暗中查访,才将这惊天血案翻了出来。”

 从袖中出一封书信,递到马元手中,“这是殿下派去的人写回来的呈报,马将军一看便知。”

 马元急忙接了过去,仔细一看,上面写得详细,冯魁在哪里屠村,杀了多少人,有无幸存者等等,全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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