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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番外12数风流人物(全剧终
  贺兰雪在何处?

 自然是天朝境内。

 那他去找贺兰钦,不料将军府戒备森严,他本迟缓几天再去找二哥,哪知过了三,贺兰钦竟然离职走人了。

 于是,又是一番追赶寻找。

 等他终于在一座山谷外找到贺兰钦时,贺兰雪又见到了一幕不方便现身的场景鞅。

 贺兰钦和fèng七在山脚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哎哎,还是勾-搭在一起了啊。”贺兰雪连连摇头,暗自感叹,眼中是笑意旎。

 “什么什么,你真的把绥远拱手给天安了?”fèng七听到这个消息,不喜反怒,望着自己英雄有余头脑不足的相公,数落道:“好歹也能卖一些钱吧,你净身出门也就算了,难道不知道我这几年的积蓄可都陪进绥远了,你得把我的嫁妆要过来吧?天啦,这辈子也没这么穷过,我要回fèng庄吃爹娘的去。”

 念叨完,她真的甩头就走,贺兰钦连忙拉住她,一脸苦笑地问:“送都送了,总不能让我现在去找皇上,让他再象征地给点银子吧?”

 这种丢脸的事情,贺兰钦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fèng七一直含怒的眼滑过狡黠,她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我不管,我一千三百万两的嫁妆,还回来。”

 贺兰钦耷拉着头,索不答话。

 他会打战没错,可是不会赚钱。

 “…既然你还不来钱,那这辈子就给我但牛做马还债吧。”fèng七眉目一转,笑盈盈道。

 贺兰钦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自己得意洋洋的子,知道自己上当了。

 “好了,当牛做马的第一件事,就是…”fèng七不准他反悔,赶紧打蛇顺上,“就是,从今往后,无论天朝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管了。”

 这句话,贺兰钦尚未有反应,却把贺兰雪已经迈出去的脚生生地钉住。

 “可是小新的事…”贺兰钦面带犹疑。

 “小新也大了,不需要你时刻提醒了。”fèng七微笑道:“我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贺兰钦大喜过望。

 多年以来,因为fèng七似乎最古老的丁克一族,总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所以一直没要小孩,贺兰钦也由着她,如今她自己主动提出来,他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管它事世变幻难测。”fèng七言笑淳淳,“更何况,小新不是还有九弟他们看护吗?知道他最近闯皇宫,九弟放心不下,已经动员陆川过去援驰了,只要陆川肯出马,你还担心什么?”

 贺兰钦听到此言,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贺兰新为了那个小丫头去京城,他是老大不同意的,可是每个人都有年少时,若在年轻时都没有为红颜冲冠一怒的勇气,待老了,估计着也没多大的出息。

 “所以啊,小辈的事情小辈了,我们啊,还是制造自个儿的小辈去。”fèng七这几句堪称大胆,贺兰钦竟然有点窘迫了,嘿嘿地笑,搂着fèng七的,然后旋身,跳上旁边的骏马。

 “好,不管了。个人有个人的缘。”

 fèng七柔柔地靠着他,眼神温润。手紧紧地抓着贺兰钦长茧的手。

 前不久去拜访九弟时,fèng九的话重新回在她耳边。

 他说,久战之人,只怕不能长寿,贺兰钦也是一个寿命不长的。

 从来名将似美人,不使人间现白头。

 fèng七在山谷里独坐了许久,起先是悲伤的,后来又觉豁然。

 以后的事情,何必现在担忧。她反正与他一块儿面对。

 终有一,他们都会离开的。

 可是离开后,总得留下点什么,那一夜,她听着谷外山民们隐隐约约的嘈杂声,狗吠,孩子的哭泣,母亲的训斥,父亲的笑声,忽而明白:还缺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他们就完了,这辈子,该做的都做了,无所遗憾了。

 刚好,贺兰钦又被绥远送了出去,正中下怀。

 她抬起头,看着贺兰钦微灰的鬓角,手穿过他的指,十指握,捏紧。

 贺兰钦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她盈然一笑,仍然如初见一般明媚漂亮,让人错不开眼。

 在他眼中,她也将永远如此美丽下去,纵使白发苍苍。

 他也笑了。

 …

 …

 …

 …

 贺兰雪远远地看着,那两人一骑,穿过群山翠,往夕阳升起的地方行去了。

 他没有叫住他。

 心里的都是祝福,那种感同身受的幸福让贺兰雪无法呼吸,快乐中,却是更深沉的惆怅。

 伊人,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即使找不到你,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不过,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他已经知道了小新的下落。

 在京城。

 小新去京城了吗?

 十五年后的小新,不知道是怎样一位翩翩美少年呢?

 贺兰雪目送着贺兰钦的身影再也不见,从藏身之处策马走出,然后扭转马头,挥鞭朝京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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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卫诗为了炎惜君冲入火场的时候,贺兰天安正与伊人大眼瞪小眼。贺兰新则握住伊人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痕迹。

 “你也要离开我?”天安凝视着伊人的眼睛,言语中是藏不住的伤痛。没有往日的强势。却比强势更加动人心魄。

 “只要你不走,哪怕是最后改了主意,我也会原谅你。”天安这句话,与其说是给伊人机会,不如说是给自己机会。

 他贪恋她的温暖,不想放,不想舍。

 “我肯定要走,不过,并不是离开你。天安…”伊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办完事,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和他?”贺兰天安的目光转向贺兰新,看着贺兰新脸上那惯常的无所谓的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和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得找人证明我是你婶。”伊人心中哀叹:这年头,说真话只怕肯定没人信。

 果然,贺兰天安与贺兰新第一次同仇敌忾,一起翻了翻白眼,将她这句话自动地滤过去。

 她已被两人无视。

 …

 …

 …

 …

 “天安哥哥,小路已经决定跟我走了,你如果真有不冲着我来就好,犯不着去追问她。”贺兰新显然不想让伊人为难,赶紧把天安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放过你。”贺兰天安顿了顿,眼中滑过狠厉,“两个都不放过。”

 只是这狠厉,不仅仅是对他们,也是对自己。

 这个女子,已经影响他至深,他不允许这样一个人存在,他也担当不起。担当不起为另一个人牵肠挂肚,优柔寡断长久以来的深宫法则,早已让他学会了自动剔除身上的弱点。

 譬如怜悯心,譬如软弱。

 伊人被他的眼睛所惊,当然,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为天安的处境。

 他在一步步,把自己入绝境呢。

 她却不能拉住他,反而推了他一把。

 伊人很是自责。

 “我要走,你也留不住我。”贺兰新看没办法调和,索倨傲起来,一手搂住伊人的,身姿若鸿,便要纵起。

 檐下屋后树上,则突然冒出了许许多多人影,他们张着一尾大渔网,从天而降。

 贺兰新并不吃惊:贺兰天安既然有所准备,自然不会单匹马的出现。只怕这一带早已天罗地网。

 他这次,确实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这一点,倒是十足十地遗传得贺兰雪的。

 左手依旧抱着伊人,右手已经挽出剑花,招式动作,俨然是陆川重现。

 不过,到底年轻了一些,没有陆川那种万人莫挡的气场。

 突围了几次,每次都似要冲出去了,又被另一张冲天而将的大网罩了下来。

 贺兰新到底是深谷长大,临场杀敌的经验并不足,对手又是大内久经战役的高手,他十成的功力到头来只能发挥六七成,堪堪打成平手。

 只是,对方人多,他还要带着个伊人,时间一久,贺兰新的息声明显变重,在体力上输了一筹。

 伊人虽然不太懂打斗,却也能发现贺兰新在慢慢地落于下风。有好几次,那无眼的刀剑几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伊人看得胆战心惊,用力一挣,想离开一些为他减轻负担,贺兰新忙着应敌,本无暇太顾及她,这一挣之下,竟让她从自己怀里掉了下去,笔直地朝地上落去。

 贺兰新根本不及细想,当即收住所有的招式,俯身向伊人下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他空门大开,大内高手也不是平常的泛泛之辈,见状立刻紧追了上去,无数支长剑进他的空门处,即使贺兰新神通广大,在半空中折回防,能挡住一柄,难道还能挡住三柄五柄?

 贺兰新皱皱眉,有点郁闷地想:身上要添个大窟窿了。

 天空却在此时黯了黯,随即异芒大

 一剑东来。

 最平常的招式,最凌厉的气场。

 似不是人类所为,它自天外出,挽尽了千百年来转千年万代的时光。

 就这样看不出任何花俏耀目得让人双眼失神的一剑,还未全然袭来,围攻贺兰新的人已经纷纷朝外飞去,竟是被剑气震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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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师傅”贺兰新惊喜地喊了声。

 光芒的方向却是一变,在为贺兰新解了围后,随即用更凌厉地气势刺向贺兰天安。

 对于陆川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改朝换代什么国家大义,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着眼的是天人之别,守护的唯有自己心爱的人。

 苍生何辜,只是,又干他何事?

 谁伤了他爱护的弟子,便是该死。

 皇帝也不例外。

 贺兰新发现了他的意图,心中也是骇然,正要出言阻拦,却有一个身影用更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陆川,陆川,不要伤他。”伊人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贺兰天安,用身体挡住陆川匹练般的剑气。抱得那么紧,那么义无反顾,双眼闭紧,分明又是害怕的。

 贺兰天安如遭雷击,在看到陆川直可比神的剑法时,他没有吃惊。在陆川意取他性命,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没有吃惊。可偏偏,在伊人这样抱着他的时候,心中惊涛骇,拍打膛,似要汹涌而出,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的感受。

 …有人,这样护着他。

 所有的变化只是一瞬间,贺兰天安反抱住伊人,脚步迅疾地移动,将伊人推到了另一边,将自己的背留给了陆川。

 他低她的头,不忍她看见即将溅出的鲜血。

 可是,意料中的噗嗤声并未出现,滴血的剑尖堪堪停在了贺兰天安的后脑处。

 发带崩断,青丝飞扬,尾稍有几缕已经被剑气缕断,袅袅地落了下来。

 世界突然安静了。

 除了轻微的滴滴答答的血声。

 …

 …

 …

 …

 贺兰天安呆了片刻,然后松开伊人,转过头来。

 陆川冷冷地站在他面前。

 而他与陆川之间,隔着贺兰新。

 贺兰新的手握着剑刃,那淋漓的鲜血,便从他的手掌处出,顺着倾泻的剑身,聚集在顶端,凝成血珠,落了下来。

 “…为什么?”天安望着贺兰新惨白的脸,不可思议地问。

 他三番五次地要害他,他却三番五次地维护他。

 劝说大将军出绥远,又不顾失去自己右手的危险,握住那开天辟地的一剑。

 何苦?

 “不为什么,我和你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要斗得你死我活的。”贺兰新还是一脸疏疏淡淡的笑,不在乎,懒洋洋的,只是声音的无力,已经将他的虚弱出卖无疑。

 敢去握住陆川的剑,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倘若不是陆川收发自如,只怕他此刻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伊人在看清情形后,再次抛弃贺兰天安,颠颠地跑到小新旁边,那小脸儿比贺兰新更白上一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好多血,一定很疼吧。”伊人看着直皱眉,隐隐的,觉得自个儿的手掌也疼起来了。连心的痛。

 脸上的关切没有丝毫伪装。只是这一次天安看在眼里,心底却已经不再酸涩。

 只觉得,应该如此。

 伊人就是这样的人,他不需要争什么,只因为她对谁都是真的,

 “两年内不用想练剑了,立刻回谷,让你的九师傅上药包扎。”陆川虽然还是一副冰山脸,可一把将贺兰新的手拖过去的急切,还是证明他很关心。

 贺兰新自知陆川生气了,吐吐舌头,既不敢喊痛也不敢辩驳,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伊人则把他的痛一并喊出来了,牵着贺兰新的衣角,一面瞧着伤口一面气。

 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受伤的是伊人。

 “你们走吧。今生今世,我不会再与你为敌。”贺兰天安沉默了一会,然后洒然道:“我欠你一命。”

 这点气势还是有的。

 陆川本是不关心俗世的人,闻言倒不觉得什么,贺兰新却喜不自

 在他心底,本不愿意与天安为敌。

 他的朋友本就少,贺兰天安一来是他的堂哥,二来又是童年时的玩伴,虽然子奇怪了一些,却不是坏人。

 如此这个结局,皆大欢喜。

 “如此,我就带小路走了,以后有空,再让她回来看你。”贺兰新赶紧道,因为高兴,惨白的脸上也染上了喜-

 “嗯。”贺兰天安淡淡地应了,不去看他,也不去看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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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人见贺兰新的脸上渐渐没有方才那么吓人了,稍微安下心来,目光终于游移到陆川身上。

 在

 看到陆川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停滞的时光。

 时隔十五年,所见到的人和物,都有不同程度的变换更迭,小新他们长大了,贺兰钦他们老了,唯独陆川,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看不出年龄,只觉得清泠泠的,年轻俊美。

 “陆川,你没怎么变呢。”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来,眼惊奇。

 陆川也吃惊地看着她。

 他十五年未出谷,而这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的语气,又分明是认识他的。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伊人。”伊人走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绥远。”

 那时候,他受fèng九所托,为贺兰雪解围。

 青衣雪剑,西门吹雪式的出场,让伊人记忆尤深啊。

 后来,他与fèng九…

 “fèng九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伊人朝他身后望了望,好奇地问。

 陆川更是惊疑。

 他与fèng九的关系很隐秘,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居十五年,世上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除了贺兰钦夫妇和易剑,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而这个小丫头,却一言便道破。

 他看了看贺兰新,用目光询问: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贺兰新赶紧摇手。

 不过,说起来,小路真的很古怪,一直神神叨叨的,而且,她还自称伊人

 难道,真是娘?

 贺兰新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如果面前这个小丫头是娘,以后到底该叫妹妹还是叫娘亲?

 “我真是伊人,虽然样子变了。”伊人抓住这个救命稻草,连忙趁机表明身份,“不信,你可以考我。厄…”

 “你是伊人。”陆川却不需要她表明心迹,淡淡道。

 伊人睁大眼睛。

 难道陆川真的成神了?考都不考,就这样承认了?

 “除了伊人,还有谁敢那样直呼我的名字。”陆川大发慈悲地解释道。

 伊人一头黑线。

 贺兰新也是一头黑线。

 这,这也算理由?

 “虽然理由烂了点,不过,我是你娘没错,我是你婶也不错。”伊人很快拿起当令牌,很郑重地宣布自己长辈的身份。

 贺兰天安同样一头黑线。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一哂,不置可否。

 “叙完旧就赶紧回,否则,你的手就真废了。”陆川一向冷淡,即便乖徒弟的亲生母亲出现了,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许fèng九会稍微关心一些吧。

 说完,他就这样身而去,真可谓走得不带走一丝云彩。

 “我们也走吧。”贺兰新对伊人如此说到,对她是我娘这四个字,显然还没有多大认知。

 “…等等。”天安在背后叫住他们,慎重地问:“伊人,你怎么知道天朝冕服的穿戴?”

 “我做过皇后呗,当然知道。”伊人转过身,兴冲冲地回答,“天安信了,对不对?我真是你婶。”

 贺兰天安的嘴角

 可是,这也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又或者…她小时候在宫里当过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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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天安正在思忖,伊人的手臂忽而被人一拉。

 她转过头,望着贺兰新的脸,正打算再重申一下自己身为母亲的位置,可是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贺兰新。

 真正的贺兰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与自己至少九分酷似的人。

 像极了那晚伊人在集市中画的那个人。

 清贵俊秀,顾盼生辉。

 “你…你…”

 “你是…你是…”

 贺兰新与贺兰天安又是不约而同地出声。

 他们对望了一眼。

 今天的场景很诡异,他们的战线突然统一了。

 “阿雪”伊人在一瞬的大脑空白后,马上大叫起来。

 想也不想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的口,欣喜到极致,竟是低低的饮泣。

 上天终于眷顾他们了。

 躲去了对面不识的苦痛,在如此茫茫的时空人海里,依旧能遇到彼此。

 贺兰雪的表情则有点呆愣。

 他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伊人已经换样子了,她不再是从前的容貌了,可是乍见到那样一张陌生的脸,还是有种异常奇怪的感觉。

 只因为…太漂亮了。

 漂亮得他心有惴惴,

 这样也好,终于能体味到伊人从前

 的不安了。

 “阿雪…你是贺兰雪?”天安这次的反应快过贺兰新,整了整思路,试探地问。

 应该不是吧?

 他看着实在太年轻,一点也不像贺兰新的父亲当然,容貌还是极其相像的。

 “你应该叫我三叔,天安。”贺兰雪微笑着纠正,然后低下头,双手捧住伊人的脸,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终于从动人的眼神里找到让他心系的影像。

 “老婆,我一直希望你变丑点,怎么变得那么漂亮了?你没去找fèng九整容吧?”他故作轻松,以缓解心中难以名状的激动与巨大的幸福。

 伊人破涕而笑,使劲地摇了摇头,又扑进他的怀里。

 嘴巴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口咬下去。

 贺兰雪吃痛,却没有躲开,反而回抱住她,紧得似要进骨血。

 疼痛是真实的。

 口齿间的气息也是真实的。

 他们终于从初时重逢时恍若梦境的状态里慢慢落地,终于能确认面前的人不是又一场午夜梦回的梦境。

 贺兰新则至始至终都目瞪口呆,估计是失血太多,头有点晕。

 他现在正在看自己亲生父母久别重逢的戏码吗?

 这么年轻的爹和娘?

 他的头越来越晕了,身体晃了几晃。

 “…爹?”他如在浮云上,晃晃悠悠地叫了声。

 贺兰雪早已见到他,闻言点了点头,“小新大了。”

 标准的慈父语气,与记忆里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一刹那,把贺兰新击个正着。

 他眨眨眼,然后直地倒了下去。

 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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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新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fèng九熟悉的面容。

 他心底一松,闲闲地伸了个懒,好笑地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爹娘都回来了…”

 fèng九含笑不语。

 贺兰新忽而不确定了,“是梦吧?”

 “当然不是梦,乖儿子。”的另一侧,一个人笑眯眯地打碎他的希望。

 贺兰新猝然转头:贺兰雪正端坐在旁边。伊人则依着他的肩膀,同样笑眯眯地望着他。

 贺兰新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不知道是喜是悲。

 更惨的是,他还对自己的母亲动过心。

 想到这里,贺兰新连想死的人都有了,可是爹娘回来了,毕竟又是一件可喜的事情,真正的哭笑不得,整个人混混沌沌。

 伊人却已经很贤惠地靠了过来,就要给他喂药,只是,还没有挨到贺兰新的嘴,又被贺兰雪劈手夺了过去。

 “我来吧。”

 他可不想让伊人把药洒在宝贝儿子的身上。

 伊人也不恼,他不放心她也没有不好,正好把事情全部抢着做了。

 她还是笑盈盈的模样,倚着贺兰雪,每舀一勺,便将汤匙凑到伊人的嘴下,让她吹一吹,伊人吹完后,贺兰雪又抿一小口,确定温度适宜,才喂给贺兰新喝。

 三个人合作得亲密无间,那两个人更是浓情意,让贺兰新看得黯然神伤。

 “小新好好养伤。”喂完药,伊人吧啦一下亲了亲他的左颊,贺兰雪则摸了摸他的头顶,两个人都没亲眼见到他长大的过程,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他当成小孩看待。

 贺兰新可怜兮兮地窝在被子里,除了眨巴眼睛,实在说不出其它的话。

 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年轻,贺兰雪已经简单地解释了,不过小新还是没办法完全消化。

 特别是把伊人叫做娘,那感觉奇怪啊太奇怪了。

 伊人和贺兰雪也不是没察觉到小新的情绪,只是,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而且,他们还急着找小葵,顺便将错失的时光追回来,也没有太多过问。

 待伤势好得八八-九九后,贺兰新期期艾艾地要求出谷。

 fèng九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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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新去了一个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他悄悄进宫了。

 大喇喇地坐在天安的寝宫里,时而冥想,时而唉声叹气,时而高兴,疯疯癫癫的。

 贺兰天安自从收了绥远,本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再加上削藩的事情,一直忙得很晚。

 贺兰新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索将靴子一踢,往那张龙塌

 上一躺,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贺兰天安回宫的时候,冷不丁地看见自己上躺着一人,正要呼刺客,待看清楚他的脸后,嘴角一哂,默然地坐在侧。

 贺兰新的睡容很安详,没有醒来时的漫不经心或者骄傲,像一个保护得很好的婴儿,对世界充信任。

 延承了贺兰雪的样貌,贺兰新的长相绝对属于貌美型,甚至更纤细些,长长的睫扇子一样遮出阴影,在他的眼皮上,微皱的鼻梁旁,相当动人好看。

 贺兰天安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讨厌他。

 他一直讨厌小新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笑。

 懒洋洋的悉的不羁的又偏偏单纯无辜的笑。

 可是平心而论,他这样笑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好看。

 天安的角也勾了勾,再次审视了一番贺兰新的睡容,然后伸手将他推醒。

 “你怎么来了?”他正经着脸问。

 贺兰新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见到他,当即泫然,“她真是我娘。”

 对于这一点,他已经相当肯定并且确定了。

 贺兰天安也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闻言嗯了下。

 虽然感觉还是如初听到一般奇怪。

 “她也真是你婶。”贺兰新难道找到一个懂得自己千回百转心思的人,索把天安一起拉下水。

 “我知道。”贺兰天安淡淡地应了句。

 想起他们之间算不上争风吃醋的争风吃醋,天安也很哑然。

 两人沉默了一会,又对视了一会,突然一起笑了。

 贺兰新突然发现,其实天安哥哥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很真实的笑纹,在俊朗的脸上层层漾开,让人想多看几眼。

 “你应该多笑,平绷着个脸,天天算计,累不累啊。”贺兰新也是个没心思的人,随口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果然是她的儿子。”天安道。

 依稀间记得,伊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天安哥哥,从小到大,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谁没有?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贺兰新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他可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自己的娘。

 “…不知道,没喜欢过哪个女人。”贺兰天安很仔细地想了想,如此回答。

 对伊人,也不是喜欢,只是眷恋而已。

 他一向能分清楚,不像贺兰新那样稀里糊涂。

 “那喜欢过男人没有?陆师傅和九师傅不就很喜欢对方么。”从小在非正常环境长大的贺兰新很认真地问。可刚一说完,他突然又闭了嘴。

 现在,寝宫里,便是两个大男人。

 天安果然将眉毛一轩,道了声“回去睡觉”就要下逐客令。

 “这么晚了,你把我往哪里赶?”贺兰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里侧钻了钻,“将就一晚算了。”

 天安无法,当初承诺说永不与他为敌,自然不能用武力。

 更何况,他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

 踌躇了一番,他衣躺到了贺兰新的旁边。贺兰新早已经睡着,呼吸均匀。天安屏息听了一会,又觉天凉,起来无可奈何地将被子拉上来,为贺兰新盖上。

 然后,他转过身,与贺兰新背对背地睡了一夜。

 居然还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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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雪和伊人的态度很统一,那就是隐世。

 知道他回来的人,除了天安小新陆川和fèng九外,便只有易剑了。

 至于易剑得知贺兰雪在人世时的激动,暂不多提。

 贺兰雪却眯起眼,淡淡地说了一声:“易剑啊,你该成家了。”

 非常非常奇怪的是,易剑闻言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极力反对。两颊很可疑地红了红。

 贺兰雪当即好奇心蓬发,连连追问那个人是谁。

 易剑是个老实人,经不起主子这样穷追猛打,终于期期艾艾地坦白了。

 “王爷…我遇到了太后…伊琳,她现在很落魄。我想,我想照顾她。”

 大彻大悟后的伊琳,被贺兰天安放走了。

 却在独自上路时,遭遇劫匪,被刚好路过的易剑所救。

 很简单的故事,只是期间的恩怨人情,却是复杂至极。

 不过,结局却是好的。

 这个答案让伊人和贺兰雪皆是一愣,易剑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以为主子会骂他,却不料伊人与贺兰雪都是一脸带笑,伊人更是一口一声“姐夫”,叫得易剑惶恐

 不已。

 只是伊琳执意不肯见他们,却是一大遗憾。

 小葵的下落渐渐有了消息,伊人凭借上次的记忆,回原地找了几次,终于探听到那里有一位姓裴的教书先生。

 她本想立即前往,炎国却传来了消息。

 炎寒大婚。

 新娘是一个对世人陌生对贺兰雪和伊人却极其熟悉的名字。

 卫诗。

 贺兰雪知道伊人的心思,这么多年的夫做下来,若还是为子的旧情人耿耿于怀,那他就太不称职了。

 流年教会了他豁达。

 “我们先去参加炎寒的婚礼吧。”贺兰雪温柔地搂住伊人,在她耳边轻声建议道。

 伊人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

 …

 …

 …

 婚礼是空前盛大的。

 一身华服的卫诗扎着发髻,簪着珠钗,摇曳生姿,只是眉眼间不服输的傲气只怕怎么也改不了了。

 炎寒还是那身黑色的礼袍,袖口与衣领处都绣着金色的花纹,他的脸沧桑了,眼角也有了浅浅的皱纹,比起从前的那个人,多了分临渊峙岳的沉静。

 伊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可是心底是明明确确的高兴。

 觐见各国使者的仪式过程中,卫诗右边的珠钗朝旁边歪了下来,她一脸娇憨,不知道说了什么,炎寒微微一笑,倾过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自然然地为她扶起珠钗,动作轻巧而细致。伊人是懂得那种细致的。她的眼角顿时润了,只觉岁月如梭,曾经那些优秀温柔的男子们,都成为了别人的夫,他们在窗前描着眉说着昨晚枕边的情话,让流年在窗外的蝉鸣鸟瞅中悄悄转换,而曾经的狂与决绝,也丝丝曼曼地绕在岁月之中,变成沉甸甸的责任,沉甸甸的温润。

 那若尘呢?

 他又飘落何方了?窗前月下,又有谁同他共叹尘缘?

 “天朝使者觐见”

 唱礼官长长一声吆喝。

 伊人赶紧打起精神,捧起贺兰天安准备的礼物,亦步亦趋地走到了王座前。

 抬起头,连炎寒鬓角的绒都清晰能见,仿佛触手可及。

 炎寒也低下头看她。

 初时漫不经心,可是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卫诗突然觉得,自己与炎寒握的手,突然用力地紧了紧。

 她慌忙地反握住他,侧头诧异地看着炎寒。

 炎寒面色如常。

 只是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再次幽深起来,沉进去,沉进去,看不清,看不见,那里有一个地方,有一种东西,属于已经消逝的年月,她将永不能触及。

 “天朝皇帝祝愿陛下多福多寿儿孙堂。”伊人胡乱地说着祝福的话语,眼睛却被炎寒的目光牢牢地锁住。

 那一刻,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认出她了。

 她知道他认出她了。

 “不知道天朝使者自己有没有对朕说的话?”炎寒平平淡淡的开口,很自然很从容,没有一点异常。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

 唯有隐在人群中间的贺兰雪,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一幕,悉地一笑。

 “愿陛下…”伊人本是行了礼的,说了三个字后,她重新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永远幸福安康。”

 这一跪,还了他所有的情。

 从此以后,他能彻底地放下她,专心专意地,去爱身边的那个了。

 炎寒的眼眸闪了闪,微笑,颌首。

 伊人退了下去。

 刚刚走到人群里,手便被贺兰雪抓住,她转过头,看着贺兰雪低的斗笠下,那张欺霜晒雪的脸,眉眼间漾的柔柔关切和用不被世事磨损的深情。

 她反握住他,往后退进他敞开的怀抱中。

 这是她的夫,与她画眉调笑,共渡尘世的人。

 他们没有等到礼成,便悄悄地离开了。

 众人散去时,炎寒携着卫诗站起来,从高处环视周围。

 却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看什么呢?”卫诗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甜腻地问:“难道看美女?”末了,卫诗又说,“天朝使者怎么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发现啊…你看她的眼神可奇怪了。喂,你的三四妾理念在我这里可是行不通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朝三暮四,我就…我就…”

 卫诗的话没有说完,炎寒已经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人世间,总有舍,也有得。

 他移开后,卫诗略有点恼意地打了他一下,也不再追究那个问题了。

 炎寒转过头,在城楼上遥望着前往天朝的驿道。

 眼有哀伤,已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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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见到自己旧-情-人有什么感触?”贺兰雪拼命告诉自己要豁达啊要豁达,可是在出边关时,他还是问了一句。

 伊人呵呵地笑,看着他不语。

 “不过,看到旧-情-人成亲,你应该死心了。看来带你去参加婚礼实在是明智的。”贺兰雪在那里自说自话,搂着窝在自己身前的伊人,轻轻地策动缰绳,“哎,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小新这几天有点奇怪…”

 伊人还是笑:阿雪远比她称职得多,这么快就开始心儿女的事情了。

 “还有小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得尽快找到她。她真的和裴若尘在一起吗?如果是裴若尘,还是能放心的。他很可靠。”

 贺兰雪继续说着细碎的事情,渐觉胳膊微沉,他低头一看,那人却已经睡了。

 吻落于额头。

 让马儿的脚步放轻。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波光粼粼的一片。

 那么美丽的色彩。

 鞠于手心,映着掌纹,纠着宿命,是他此生此世,最无求的完

 裴若尘那晚被绣球砸中后,小葵的神情就变得怪怪的。

 偏偏无巧不巧,隔壁家的张媒婆突然起了兴致,见裴若尘年纪一大把,女儿也长大了,可以嫁人成亲了,赶紧欣欣跑过来,一口气地说了两门亲事。是一个寡居的女人,独自带大儿子,刚好母亲配裴若尘,儿子配小葵,真是天作之合啊。

 张媒婆说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知,小葵已经举起扫帚,打算赶客了。

 裴若尘也啼笑皆非,扬手止住小葵,客客气气地婉拒了一番,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到门口。

 张媒婆也察觉到小葵的敌意,在门口兀自感叹道:“也是,小葵姑娘这么漂亮,给大户人家做妾室,也好过…”

 这一次,小葵再也忍无可忍,拿起扫帚便打了出去。

 裴若尘阻止不及,只得摇头看着小葵,苦笑不已。

 “小葵。”等张媒婆落荒而逃后,裴若尘似忆起什么,盯着贺兰葵,很认真地说:“你确实该婚配了。”

 不知不觉,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已经十七岁了,发育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十七岁正是找个好夫家的年龄,若是过了十八岁,在民间来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只是,自己一向纵容于她,文学武治虽然没有落下,那女红烹饪,却实在不敢恭维。

 还有她宛如男孩般的子。

 果然,小葵听到这样的话,非但没有寻常女孩的娇怯,反而将柳眉一挑,咄咄人起来:“爹爹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我又没说不准爹爹再娶。”

 她以为裴若尘是嫌弃她拖油瓶了,所以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出去。

 裴若尘又只能苦笑。

 这样把一个大姑娘留在身边,总归是不好的,他得替她张罗了。

 只是,谁能配得上小葵呢?

 天皇贵胄,又这样冰雪聪明,在裴若尘心中,她就是那种好得没话说的女孩,配谁都觉得委屈。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是生平最大的难题,实在找不到答案。

 小葵却很自若,该干嘛便干嘛,到了傍晚,照样出去打猎。

 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她回来了。

 只是,她这次的战利品不是猎物,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她隐隐约约觉得面,具体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裴若尘从她身上将那人接了过来,凝目望了一会,担忧地说:“看他的装扮,似乎身份不寻常。”

 那人虽然穿着便装,可是看衣料剪裁,以及衣服上精细的纹饰,便知道他出生于大富之家。再加上器宇轩昂,长相英俊中透着贵气,又是大贵之家。

 小葵歪着头打量了那人半响,然后不以为意道:“反正也是我随手从山谷捡回来的。爹爹若是觉得他是一个麻烦人,扔出去就是。”

 裴若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谆谆善道:“到底是一条人命,你既然将他背回来了,就得负责到底。去打一盆水来,我先给他清洗一下。

 小葵吐吐舌头,钻了出去,不一会便端着一盆清凉凉的洗澡水走了进来。

 裴若尘解开他的衣襟,将沾尘土的衣服全部扔进换洗的盆里,然后拧了个巾,为他一点点地擦拭干净。

 这人应该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身上没有多少大的伤口,零零散散的全是细碎的小伤口,大概是伤口太密集,血太多,他这才会晕过去。

 “我把衣服拿出去洗吧…”小葵咋咋呼呼地掀帘进来,一看到上那具近乎的躯体,脸不一红

 ,饶是大胆粗心如她,也是女人家。

 裴若尘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扭头摸着下巴打量着来人:比例均匀,皮肤保养得光滑又有弹,面目清朗,嘴也薄厚适宜,大概也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皮囊倒是不错,却不知道心智如何,能不能配得上小葵。

 小葵不知道裴若尘打的主意,只是埋怨了一句“爹爹也不用被子盖住他。”然后拿起换在地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裴若尘且不去管她,寻了个背篓,上山采摘草药去了。

 小葵本想跟着去,奈何裴若尘让她留下来照顾那人,而且小葵不太识得草药,替代不了,没奈何,只得不情不愿地留了下。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裴若尘还是没有回答,小葵不着急起来,先是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远处群山环绕,雾霭袅袅,风一吹来,山雾把眼前的景都蒙住了,哪里能看见远处。

 屋里已经燃上了小小的煤油灯,她站在门口,朝屋里头望了一下:那人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这里靠近村庄,平里并没有飞禽野兽,便连盗贼也嫌弃这里太穷,平常并不会光顾照理说,把他独自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裴若尘的晚归让小葵坐立不安方寸全失,这十几年来,两人一直形影不离,久而久之,对方都快成为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了,也因此,那种惶恐的感觉愈加明显。

 她已经决定出去寻他了。

 虽然严格来说,裴若尘的武功比她高,可她毕竟年轻些,体力更是比同龄人好许多,相比之下,裴若尘的身体每况愈下,这几年几乎连登山也会气吁吁。

 如果他迷路了…

 如果他遇到猛兽了…

 小葵越想越受惊吓,从箱底翻出一把几乎快生锈的长剑,捏紧了,便要冲入雾里。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屋里的人却醒了。

 低低的一声呻,让小葵懊恼万分。

 没奈何,她只得先进屋去,看一看那人的情况。

 进了屋子一看:如豆的灯光下,那人撑着手臂,半倚半躺地靠在榻上,瘦的上身着,肌优美而有力,听到声响,他也刚刚转过脸来,这一转之下,刚刚与小葵面面相觑。

 小葵肚子的怨气,见那人的眼神太过肆无忌惮,在她脸上逡巡着,毫无回避的意思,更是气上加气。

 “你看什么?”小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吼道:“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那人听她这样说话,反而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小新变成女人了…”他自言自语道。

 声音很低,小葵没听清楚,她索把那把生锈的长剑往前一,停在他的颈脖间,继续厉问道:“鬼鬼祟祟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说姑娘与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那人伸出手指,拨开她锈迹斑斑的剑,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用另一种目光牢牢地盯住小葵。

 小葵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眉毛一挑,正要继续发作,却听到那人冷不丁地问道:“你是小葵?”

 小葵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贺兰天安,你的天安哥哥。”贺兰天安的身体又往前撑了撑,努力与她平视,“小时候…不记得了吗?”

 小葵的脑袋摇得和拨鼓一样。

 “也难怪,若不是你与贺兰新长得一模一样,我也认不出你了。”贺兰天安轻声喟叹道:“小新一直说找你,没想到被我碰到了。”

 “我不认得你。”小葵坚持着自己的观念,把他当成坏人一样防备着,“你不过是从别的途径探知到我的名讳,就想过来招摇撞骗,骗术太低劣了。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天安苦笑,“没有企图,如果我猜得不错,小新应该快找到我了,到时候你见到他,就能明白一切事情。”

 …

 …

 …

 …

 他和贺兰新一起上山打猎,却因为山路雨后滑,一个不妨,从上面滑了下来。本来以他的身手应该没事的,偏偏他倒霉得很,踩上的土石竟然整个又崩塌了。

 他滑下去后,贺兰新应该会很快下山来找他,大概是小葵的速度太快了,贺兰新还没来得及下山呢,天安已经被小葵像背野猪一样背了回来。

 “对了,你父母也回来了。”等了一会,天安又淡淡地告诉她。

 “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有爹爹的。至于娘…”小葵作势思考了一会,突然发现:好像爹爹从来没有说过娘的事情。

 而且,自小她就跟着裴若尘长大,从来不觉得缺失什么,而且居无定所,很少会建立起完整的际圈,似乎也没有娘亲的需求,所以,她也从来不问。

 “你叫做贺兰葵。”天安提醒道。

 “我就叫做小葵,就算有姓,也是姓裴,和贺兰没什么关系,”小

 葵可不是人云亦云的主。

 “小时候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两岁前的事。”

 “两岁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小葵啐了一口,懒得听他继续胡扯,翻翻眼道:“看你生龙活虎,只怕也不需要人伺候了吧,那我去找爹爹了。”

 说完,她把长剑往背上一绑,雄赳赳气昂昂地跨了出去。一副我绝对没把你的话当一回事的模样。

 可是心中不是没有疑虑的。

 两岁前的事情,她的确…不太记得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而且,自小她就跟着裴若尘长大,从来不觉得缺失什么,居无定所的,很少会建立起完整的际圈,似乎也没有娘亲的需求,所以,她也从来不问。

 “你叫做贺兰葵。”天安提醒道。

 “我就叫做小葵,就算有姓,也是姓裴,和贺兰没什么关系,”小葵可不是人云亦云的主。

 “小时候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两岁前的事。”

 “两岁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小葵啐了一口,懒得听他继续胡扯,翻翻眼道:“看你生龙活虎,只怕也不需要人伺候了吧,那我去找爹爹了。”

 说完,她把长剑往背上一绑,雄赳赳气昂昂地跨了出去。一副我绝对没把你的话当一回事的模样。

 可是心中不是没有疑虑的。

 两岁前的事情,她的确…不太记得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小葵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被说动,可是一路上,却魂神不定,不停地回想着贺兰天安的话。

 两岁之前的记忆,娘亲是谁。

 所有的问题纷至舀来,让她头痛裂。

 其实,对于天安的话,她并非全然不信。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她早已意识到裴若尘不是自己的父亲,只是那一声爹爹,是连着血脉的牵连,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天这样叫着他,他就永不会离开。

 所以,小葵从来不让自己去思考那个问题,甚至有意无意地将它忽略。

 反正,只要一早睁开眼,他尚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可是,那个人说,她的父母又回来了。

 她的亲生父母。

 小葵甩甩头,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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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雾愈浓,她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只凭借着自己对这一带的熟悉,一路摸索,艰难地朝山林里走去。

 终于走到裴若尘平素摘草药的地方,前方果然隐隐有人语声,小葵心中一喜,正要大呼出声,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他们回来了。”

 “她还好吗?”反问的人正是裴若尘。

 小葵心知那个她字必是女

 只因爹爹说到哪个字的时候,舌尖绕出一缕语还休的情愫,若是男子,又怎么能让他有如此百转千回的心思?

 “娘亲很好。”另一个人礼貌地回答道:“他们本想亲自来,但炎国临时有要事,所以折返了。”

 “十五年了…”裴若尘轻叹一声,后文不知所踪。

 “姐姐,可好?”那个人贺兰新问。

 “小葵很好,她也是时候回到自己父母身边了。”裴若尘如此回答:“只是,这些年她一直认定我是她父亲,王爷…贺兰雪向她说明的时候,请用点心思。”

 “先生不同我一起去见爹爹吗?他们都经常念叨你,唯愿见你一面。”贺兰新盛情邀请道。

 他本是下来寻找滑下山坡的贺兰天安,却意外地邂逅了正在采草药的裴若尘。

 与小葵一模一样的样貌,让裴若尘错口将小葵叫出声来。

 于是,便有了深谈。

 贺兰新知道天安已经安全,不仅松了口气,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也得知了面前这位似乎孱弱的大叔便是母亲口中的裴若尘。

 比起母亲记忆里的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俊秀无双,贺兰新只觉得,他比父亲贺兰雪已经沧桑了许多。

 也是,贺兰雪整整停顿了十五年,而他却餐风宿地十五年。

 只是眉目清晰,言语温和,依稀能勾画出当年他绝秀倾城的风采。

 “我就不见他们了。”裴若尘微笑道。

 “为什么?裴先生不是爹爹娘亲的至好友么?”贺兰新诧异地问。

 “相见怎如不见。”裴若尘淡淡地说,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小葵听得心口揪紧,却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肯逸出一点声音来。

 “那先生有什么打算?”贺兰新索不再

 追问,上一辈的事情,复杂着呢,他一向不喜欢刨问底。

 “自来处来,回去处去,何必打算。”裴若尘说得轻松,可是言语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与小葵十五年的父女情,如今说散就散,到底不忍。

 可是,人生到头,终究是一场散。

 “她应该还在屋里,你去找她吧。慢慢说,不要吓到她。”裴若尘说着,便往浓雾更深处迈去。

 小葵再也藏不住了,从隐身处蹦了出来,望着他的身影,大喊了一声,“爹爹”

 裴若尘转过头看她。

 雾气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爹爹,不要离开小葵。”她喊着,哀哀地求着,从小到大,从未如此害怕过。

 裴若尘朝她微笑,可是她看不见。

 然后他转身,离开。

 “爹爹,其实我我,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我真的父亲,我”少女惶恐地看着他单薄而决绝的背影,那句不甚清晰,在心口盘桓了那么久却始终不曾诉诸于口的话,几乎冲出了喉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喜欢你啊。

 从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开始,便用一份十三岁少女初动的爱恋,深深地将你眷顾。

 如何能不喜欢你

 有些话,如果当时没有勇气说出来,便永远不需要说出来了。

 它埋种在心中,发芽在心中,长的心中,茂盛葱郁在心中,而后凋谢在心中,腐朽在心中。

 小葵想朝他跑过去,却被贺兰新抓住了胳膊。

 “姐姐。”贺兰新略有点迟疑地唤着她,“你还有我们呢。”

 这一纠,裴若尘很快隐到了森岚尽头,再不能见。

 “…我不明白,他怎么能那么狠心,连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小葵有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她软软地倚着贺兰新坚定的臂膀,喃喃道。

 “有时候,离开比相见好。”贺兰新拽了一句文,然后双手一摊,懒懒地说:“老人们的论调,总是很奇怪。”

 如果是他,能见一面,且见一面。

 小葵没有应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从此不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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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裴若尘走过很多地方。

 有时候住客栈,有时候会借宿在热情的村民家,有时候则幕天席地,枕着大地,仰望星空。

 最初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小葵。

 想着她怎么从一个小不点,慢慢地长大。想着她第一次自己扎的发髻,滑稽却可爱;想着她第一次初时的惊慌和自己尴尬;想着她每煮的汤,在他的饭里埋的;想着她总是闲不住的跳与活力。

 那些日子是很难熬的,像生生地从自己的生命里挖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过,久而久之,当思念成为习惯,也就淡漠了。

 他总是失去,失去或者舍弃。到了最后,已是没有什么不可放下了。所以淡然。

 至少已有回忆。

 他一直在行走,偶尔咳嗽得厉害时,会停下来盘桓几,或发呆或临帖,有时候也会为村民写对联,为他们远方的亲人写信笺。

 他爬过很多山,他涉过很多水,他在一个山谷里见到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说她曾经叫做容秀,容秀住在一个草庐里,庐前结坟,坟上只提有一个字,淳。

 裴若尘在她的草庐里呆了一,与她对坐品茶,看着秋叶零落,初冬悄至。

 然后,他离开了,她依然留在原地。守着的,也许并不是坟,也不是人,而是一份淡,淡若菊,淡若风,淡若无物。

 天朝落第一场雪的时候,他曾回过京城。

 他在京城的街头看见了贺兰新,他坐在一个绝美的女子身侧,诉说着自己浅浅的烦恼,女子坐姿闲散,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很认真地聆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然后轻轻柔柔地笑。

 隐隐约约地传来他们的声音,里面有小葵的字眼。

 他低斗笠,从女子身边走了过去。

 离得最近的时候,他心中忽而一颤,忍不住侧过头去,重新看她。

 女子也转过头来,她的目光撞上他的。

 他看见她眼中的欢喜与惊奇。

 他却重新低下头去,快步走开。

 女子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清了,又缓缓地坐回原处,神色却已恍惚。

 …

 …

 …

 …

 第二年年关时,小葵与天安大

 婚的消息传遍了天朝的大街小巷。

 裴若尘听着,笑着,饮尽杯中的酒。

 暖气灌过腹肺。

 他没有醉。

 那一晚,贺兰新却是生平第一场大醉,又在伊人怀里痛哭了一场,第二天醒来后,又是原来聪明懒散的贺兰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那以后,关于他们的消息越来越少了,伊人与贺兰雪渐渐不再面,即使是捕风捉影的谣传,也散得干干净净。

 贺兰新又在谷里呆了一年,十八岁时以一剑一琴震惊江湖,从此远离朝政,笑傲悠游。

 他身边时常会有一些风绝秀的男人和女人。他为人很好,家世渊博,聪明懂礼,自然讨人喜欢,结果十年不到,已是情债无数。

 只是,终其一生,他也没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天朝第一个皇太子诞生时,伊人与贺兰雪的古代环球旅游正进行到一半,他们途径巫峡时,听到岩石的那一边,有个人且弹且歌,伴着凌乱的咳嗽声,声线柔和而天籁,豁达出尘,让人闻之耳清。

 伊人忽而明白了那人是谁,只是,当她绕过岩石,却只见一弯江水东去,岸边徒留长琴。

 那是关于裴若尘的最后消息。

 小葵的第二个孩子是位公主,取名思尘。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至此,此文已正式结束连载了。姐妹文《妃子太坑,高冷王爷认了吧2》已经开坑了,还请大家继续捧场。同样是一对一的小暖文,无崩坏无狗血。天生眼疾的高冷王爷,与坑爹小混混的前世今生。还是男主男配帅哥一堆哦,稳定更新,安心跳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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